段西峰若無其事地將鐵釺扔到地上,抬起眼皮看著對麵的龐韜:“快班便是這樣審訊的吧?”


    龐韜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遇有頑固不化的賊寇,快班可使用非常手段,嚴刑審訊。”


    段西峰嘴角撇了撇,下巴向劉萬年抬了抬:“嚴刑用上了仍舊堅不吐實,似這等冥頑不靈之徒又該怎麽辦?”


    “這個...”龐韜一臉為難,順天府萬千手段,即便是窮凶極惡的案犯進了六扇門,親身經曆過後大多乖乖地認罪,但京城之中能人異士層出不窮,順天府每年都會遇到幾個鐵板漢子,縱使酷刑加身也毫不畏懼,由於無法獲取到關鍵證據也未能從案犯口中套取供詞,最後隻得放任其離開。


    段西峰直接了斷地問出,龐韜卻不能照實回答,一時無言以對。


    正在此時牢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段西峰皺了皺眉走到牢門口探頭看去,隻見董心五頭前開路,領著劉永吉等人走了進來。


    董心五透過門縫看了看委頓在地的劉萬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將其拉了出來:“這位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劉永吉劉將軍,還不見禮?”


    段西峰畢恭畢敬地施禮:“見過劉將軍。”


    劉永吉上下打量著他:“這位就是那位傳說的二徒弟吧。”


    董心五笑道:“正是,小徒段西峰,以後少不得照麵,劉將軍多行方便。”


    “我和你師傅打了十幾年交道,以後碰到事千萬別見外,”劉永吉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拍了一記,不無豔羨地道:“心甘情願潛伏數載,將江湖兩大幫會挑落馬下,有勇有謀又是一員虎將,老董這眼光沒說的,”眼珠轉了轉:“有朝一日你若是不想幹了,五城兵馬司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去去,”董心五笑著驅趕道:“當著我的麵撬牆角,劉將軍的臉麵越來越大了。”


    他引導著劉永吉向裏走去,透過木柵欄可見各處牢房中早已人滿為患,人挨人人擠人,謾罵聲抱怨聲不絕於耳,牢頭範東亮手拿花名冊,吩咐獄卒將牢門打開:“念到名字的,走出來!”


    “劉理!”


    “王彬!”


    隨著唱名,一名名囚犯擠開人群走出牢門站在走廊上。


    董心五和劉永吉退到一旁,一邊看著一邊低聲道:“還有將近二十名外逃案犯尚未歸案,這些人被逼到絕路上難保不會鋌而走險,甚至傷及無辜。雖然目前還未接到有關於這些人的報案,但夜長夢多,你可要做好準備。”


    董心五歎了口氣:“這群逃犯中牛鬼蛇神各懷其能,潛逃出城也不在話下。拖了這幾日恐怕早有人遠走高飛,此事別無他法,還要仰賴你多多協助,老董在此謝過了。”


    劉永吉道:“我明白,兵馬司大批人馬仍在走街串巷搜查凶犯,爭取全數捕拿歸案。”


    那邊廂範東亮唱名已畢走到董心五麵前:“董捕頭,人犯共計六十三名,已全數集結完成。”


    劉永吉從範東亮手中接過花名冊揚了揚:“走了。”兵馬司的軍卒押解著人犯隨劉永吉走了出去,董心五收回目光,看著段西峰:“問出白龍會餘孽的下落了嗎?”


    段西峰搖了搖頭:“那老賊嘴硬得很,順天府的刑訊手段稀鬆平常,遲遲無法撬開他的嘴,白龍會餘眾狡猾多端,各路人馬一旦匯合便會尋求脫身之機,到時人海茫茫,可就再也尋之不得了。”


    董心五皺緊了眉頭,他看著段西峰的惡狠狠的表情,忽地心中一動:“大道昭昭,官府即便動用私刑,為的也是還原真相尋求公利。西峰,你現在也是公門中人,那些幫會之中缺德陰損的手段可不能再使用了。”


    段西峰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師傅,門縫裏看人可把人看扁了,好歹我也是您的徒弟,對我有點信心,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董心五喜道:“你有辦法了?”


    段西峰賣了個關子:“給我一個時辰,徒兒去去就來。”說罷揚長而去。


    穀雨與梁岩、黃自在兩人領著軍卒急急出了府門,正與吳海潮撞個滿懷。穀雨一見這廝氣就不打一處來,上前一腳踢在他的屁股蛋子上,吳海潮邊躲邊道:“哎喲,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穀雨戟指道:“弟兄們出生入死,你這廝卻溜奸耍滑,該不該打?!”


    梁岩和黃自在站在遠處愣愣地看著兩人,不敢上前勸阻。


    吳海潮叫屈道:“誰說老子沒做事了,我,我...”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什麽都不能說。


    穀雨見他語塞,又是一腳上去,吳海潮“唉喲”慘呼出聲,惱道:“你再動手,老子也還手了!”


    “我怕你!”穀雨氣得臉色通紅。


    “兩位!兩位!”當著外人的麵,梁岩深感家醜不可外揚,硬著頭皮上前攔道。


    黃自在隨在他身後,目光卻是看向他身後的抬著擔架的幾人,那幾人原本便是五城兵馬司的軍卒,被吳海潮強征了來當壯丁,登時上前見禮:“見過小黃將軍。”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黃自在麵露疑惑。


    那幾人齊刷刷看向吳海潮,吳海潮訕訕一笑,麵向穀雨:“你先別急,這其中另有隱情。”當下便將他奉命去往東壁堂,結果遇到徐開龍遭人行刺的事說了,但對答應夏薑的事守口如瓶,隨後才道:“這朝天寨大當家隻身進入順天府大牢,最終卻慘死在東壁堂,世事難料,誰也無法預料。我與夏郎中立即查探凶手,忙了半天卻一無所獲。隻能先將屍體處理掉,再想其他辦法。”


    穀雨狐疑地看著他,銳利的目光盯得他渾身難受,穀雨平素為人溫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猶如刀鋒的眼神,逼迫得他忐忑不安冷汗直冒,這才體會到站在穀雨對立麵的忐忑,他強自鎮定道:“你若是不信我,一問夏郎中便知。”


    “我會的。”穀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先將屍體拉到殮房,你隨我們一道查找廣勝和小彤。”


    “廣勝和小彤,他...他們怎麽了?”吳海潮心頭一跳。


    穀雨不耐煩地道:“先辦事,路上再跟你說。”


    吳海潮答應一聲,領著軍卒抬著擔架快速穿過府衙的角門。


    梁岩麵色焦灼:“偌大的京城卻去哪裏尋找兩人的蹤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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