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丘傻愣愣地看著陸忠:“去,去什麽?”


    陸忠沒好氣地道:“還不快去搬救兵,你留在府中的三千守衛留著吃幹飯嗎?!”


    “哦哦!”郭丘如夢方醒,在自己的腦門上狠狠拍了一記,撒腿便往回跑。陸忠冷哼了一聲,眼見悍匪絲毫不懼,與禁衛軍殺得有來有回,招手喚過親兵:“去,調五十名禁衛來此,這場仗不能拖,務必速戰速決!”


    親兵疑道:“將軍是在擔心什麽?”


    陸忠回頭看了他一眼,親兵吐了吐舌頭撒腿而去。禁衛訓練有素,頃刻間便由府門內一擁而出,穿過混亂不堪的府兵與同伴站在一處,綠林大盜勝在武藝高強刀馬純熟,而禁軍則擅長群體作戰攻防有序,雙方對陣殺得難分難解,刀光劍影之間身旁不斷有人倒下。


    陸忠也在戰團之中,手中鋼刀上下翻飛,臉上身上濺得鮮血淋漓,一時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他在心中焦急,忽聽背後傳來一陣陣呐喊之聲,原來是郭丘的大軍到了。


    頂盔摜甲的士兵如潮水般湧出,源源不斷聲勢巨大,綠林道漸漸頂不住,忽聽尖利的口哨聲傳來,緊接著一個粗獷的漢子高聲叫道:“風緊,扯呼!”


    隨著他的命令,綠林悍匪撥刀便走,毫不拖泥帶水。陸忠身形忽閃,越到那示警的漢子身後揮刀便砍,對方聞得身後惡風疾來,忽地使一招八步趕蟬,身子滑出數丈有餘,回頭向陸忠挑釁地一笑,陸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左手舉至半空輕描淡寫地晃了晃,那漢子正感到驚奇,夜空中傳來一聲尖嘯,伴隨著挾風的殺意,一支雕翎箭從黑暗中射出,閃電般射向漢子的咽喉!


    漢子大驚失色,連忙側身躲避,那利箭直直鑽進他的胸口,從他背後透體而出!漢子身體被帶得淩空飛起,嘭地一聲撞在牆上,疼得他慘叫出聲,手腳並用地掙紮著站起,眼前人影幢幢,已被士兵圍住了去路,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他手下弟兄見老大遇難,跑得頭也不回,一眨眼功夫便消失了蹤影。郭丘興奮道:“給我追,莫讓賊人跑了!”


    “別追了!”陸忠氣得大喊:“是衛護王子重要,還是追擊逃犯重要!”


    郭丘連忙將兵士叫停,臉色尷尬地走到陸忠麵前,陸忠被他的愚蠢氣得七竅生煙,理也懶得理他,不等他開口鼻腔間哼了一聲,轉身走向包圍圈,禁衛緩緩讓開道路,漢子捂著胸口倚靠在牆根,鮮血自指縫間汩汩而出,疼痛讓他的臉部有些猙獰,見陸忠到來恨聲道:“給老子個痛快。”


    “可以。”陸忠冷冷地看著他,倒背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讓你受罪。”


    漢子嘶聲道:“你說...”


    陸忠問道:“你可知道這是十王府?”


    漢子疼得直打哆嗦,勉強點了點頭。陸忠又問道:“那你不知衝擊王府是死罪嗎,背後究竟是誰主使?”


    漢子虛弱道:“什麽主使老子不懂,道上遍傳十王府嬌娘美婢、金銀珠寶不計其數,今夜城內混亂不堪,府中守衛空虛,正是趁此亂象強取豪奪的大好良機。”


    “什麽?!”陸忠臉色劇變:“綠林道中傳遍了?!”


    漢子獰笑道:“打十王府主意的何止我一家,隻不過老子性子急,想搶個王妃領上炕玩玩...唔!”


    陸忠聽他出言不遜,不等說完便一刀刺中那漢子咽喉,將他性命了結。郭丘聽得兩腿發軟,按照這人的說法,方才那一場惡戰不過是開胃菜,長夜漫漫還不知要迎來多少波襲擊,他顫聲問道:“陸將軍,這,這可如何是好?”


    陸忠臉色鐵青,此時已過子時,想要向皇城求援已無可能,城中各衙門他也沒打過交道。思前想後唯一能依靠的隻有錦衣衛,他家中世代禁軍將領,自視甚高,錦衣衛名聲不佳,因此自覺保持距離,今晚情勢複雜,為安全計他還是決定邀請這幫凶神襄助,打定主意喚過一名親兵:“去,將十王府的情形稟報給錦衣衛周青柏,命他速速來援。”


    親兵領命撒腿便跑,陸忠望著他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這才轉過身來,方才一場惡戰雖將江湖惡賊殺退,但己方受到的損失卻也不小,府中護衛死傷無數,禁衛則付出了輕傷三十餘名,重傷五人,死兩人的代價。


    若真如方才那漢子所說,十王府已成為綠林道覬覦的肥肉,那今晚還不知要經受幾波騷擾,扛得住一次,扛得住兩次,可還能扛得住第三次,乃至第四次......


    他沒有勇氣想下去,抬頭看向漆黑的天空,隻盼望這黑夜能早些過去,郭丘也是這般心思,他仰望著天際一輪明月,喃喃道:“這一夜太漫長了。”


    陸忠雖然沒有說話,卻第一次從心中讚同郭丘。


    朱常洵寢室,陳鐸將注意力重新回到床榻前,朱常洵眼巴巴地看著他,弦木從旁問道:“陳太醫,殿下的身子究竟怎麽了?”


    陳鐸直言不諱:“疫病。”


    朱常洵臉色一僵,本就蒼白的臉上更顯憔悴,弦木圓睜二目,結結巴巴地道:“怎...怎會如此,殿下小心謹慎,一整天都沒有出門,怎麽可能感染疫病,陳太醫是不是看錯了?”


    陳鐸道:“不會看錯的,這蠱...疫病症狀明顯,我今日所接觸的病例數百,最是清楚不過。”他說著話站起身來在穀雨的肩頭拍了一記,示意他向門外走去,穀雨雖然不解其意,但他此刻扮演的是藥童,不敢漏了破綻,忙從地上爬起跟著他走向門口。


    弦木急道:“先生去哪裏,既然知道殿下染了惡疾,還不快施救?!”


    陳鐸已走到門口,轉過頭道:“府中不止一位皇子,總要一一看過才知道孰輕孰重,排定輕急緩重的次序再行施救。”


    “不行!”弦木身形一晃搶到門口:“三殿下生命垂危,要救自然先救他!”


    “荒唐!”陳鐸沉下臉:“治病救人是在下分所應當,但先救誰後救誰我自有分斷,不需你個小小娃娃胡說八道!”


    “你找死!”弦木年紀不大,但在門中輩分極高,又常年在陛下身邊隨駕,便是王公大臣也對他禮敬有加,何時被人如此輕率地對待過,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右手一擺竟向陳鐸咽喉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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