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麵無表情的韋捕頭,皮猴兒露出諂媚的笑容:“原來韋捕頭在家,咱們有日子沒見了。”


    “跟誰嬉皮笑臉的?”韋捕頭壓根不買他的賬:“皮猴兒,如果我不在家,你想要怎麽樣?”向韋氏招了招手。


    韋氏回過神,快步走回到韋捕頭身邊,伸手想要攙住他的胳膊,韋捕頭一把甩脫,眯起眼睛打量著皮猴兒,皮猴兒變了臉色:“瞧您這話兒說的,即使您不在,哥幾個也得把嫂子當神仙供著,這不是好久沒見,想跟您道聲早嘛。”


    “你小子說話算數。”韋捕頭似乎信了:“招呼打過了,還有事嗎?”


    “那個...”皮猴兒愣了愣:“神教這兩天不太平,今兒一大早便有信使前來傳信,讓弟兄們沿街搜捕三人,聽說他們是從總教中逃出的,不知韋捕頭可曾見過?”他觀察著韋捕頭的神情,想要看出蛛絲馬跡。


    “看到了,在我屋裏呢。”韋捕頭淡淡地道。


    韋氏一驚,茫然無措地看向丈夫,哪有自投羅網的道理。


    皮猴兒也是一怔,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韋捕頭真會說笑。”


    韋捕頭忽然變了臉色,疾言厲色地道:“有功夫和我說笑,誤了天師的大事你擔當得起嗎!”


    “是,是,我這就去。”皮猴兒嚇得屁滾尿流,慌亂地退後兩步掉頭便走,身邊的閑漢見老大退縮,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後走遠了,最後那人還貼心地將院門掩上。


    韋氏鬆了口氣,韋捕頭轉過頭:“蠢婦,你幹得好事!”


    韋氏委屈地扁起嘴,當她接觸到韋捕頭如刀鋒般犀利的眼神後,忽地響起了什麽,拔足向房內跑去,屋內的情形讓她呆立在原地,彭宇緩緩從門後走出,脖頸間架著明晃晃的鋼刀,身後那人探出頭來,戒備地看著自己的正是穀雨。


    韋氏慌了神:“你,你別傷害他,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與他無關。”


    穀雨右手一抖,鋒利的刀刃劃過彭宇小腹,彭宇渾身劇震,穀雨一把摟住他的嘴巴,將他的痛呼捂在嘴裏。


    韋氏嚇得眼淚流了出來,驚道:“你...你混賬!”


    夏薑仍然坐在床沿,隻是麵露不忍,她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麵前冷峻無情的穀雨與昨天晚上那個正義凜然的少年很難聯係在一起,她伸手將小瓶的眼睛遮住。


    穀雨冷聲道:“這是對你食言的警告。”


    韋氏看著彭宇腹間瞬間被鮮血染紅,心疼地陣陣發抖,韋捕頭扶住她的肩頭:“你也是當差的,有必要這麽狠嗎?”


    “這是你逼我的,”穀雨道:“外麵遍布大乘教爪牙,一著不慎我們幾個小命就交待了。”


    韋捕頭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火氣:“現在可以走了吧?”


    穀雨看著院子外升起的旭陽:“我有種預感,今天會是漫長的一天,我想吃頓飽飯再上路,不介意吧?”


    韋捕頭點點頭,將渾家打發去灶房,自己則找出紗布走向彭宇,穀雨戒備地拉著彭宇後退一步。


    韋捕頭淡淡地道:“他流了不少血,會死的。”


    穀雨想了想:“再給他換套幹淨衣裳。”


    韋捕頭心頭一跳,疑惑地看向穀雨。穀雨指了指他手中的紗布:“快著些,他會死的。我警告你,別耍花樣。”


    這頓飯吃得鴉雀無聲,兩方陣營分明,充滿敵視。


    彭宇故意將麵吃得呼呼作響,表達著心中的不滿,兩眼充滿挑釁,仇視著穀雨。穀雨似無所覺,慢條斯理地將碗中的麵湯喝光,見夏薑和小瓶眼巴巴地看著他,穀雨這才抹了抹嘴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韋捕頭站起身:“我送你。”


    穀雨道:“應該的,”他轉向彭宇:“你也跟我走。”


    “不行!”韋捕頭斷然拒絕道。


    “理解,”穀雨道:“那把你兒子交給我。”


    夏薑忍無可忍,斷然道:“不行!”


    穀雨怔了怔,對於夏薑的態度始料未及,韋氏淒然道:“我保證不會再做傻事。”


    穀雨道:“你昨天也曾承諾過。”


    “我...”韋氏語塞,氣苦地看向韋捕頭。


    彭宇怒不可遏地截口道:“我跟你去,姓穀的,我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韋氏氣道:“你閉嘴!毛還沒長全呢,瞎充什麽大個兒!”


    彭宇道:“姐,在家好好看著小虎,我和姐夫去去就來,”不顧韋氏的阻攔向門口走去,氣呼呼地看向穀雨:“還等什麽?”


    穀雨看向夏薑,夏薑哼了一聲,拉著小瓶穿過院子,隨在韋捕頭身後走向院門。


    穀雨撓撓頭,將彭宇抓在身前,走在隊伍最後。


    韋捕頭探頭出去,見街上已沒了動靜,這才走出了門,一隊人鬼鬼祟祟地離了韋家。大街上少有人煙,即便迎麵遇上,以韋捕頭一身公服也絕不會有人敢上前盤問,幾人出了縣城,穀雨站定腳步,韋捕頭道:“怎麽不走了,沿著這條官道走出一個時辰,便能回到應天府。”


    “官道不能走,”穀雨搖搖頭:“你既然能想到,大乘教未必想不到。”


    夏薑看著官道盡頭:“舍近求遠,卻能打破大乘教的計劃,盡最大可能保全性命。”


    韋捕頭道:“好,我知道幾條山路,人煙稀少,可能要多花些時辰。”


    穀雨道:“接下來的路就不需勞煩韋捕頭了。”


    “怎麽?”韋捕頭疑惑道。


    穀雨道:“你一夜未歸,今晨彭宇又不去應卯,難保縣衙不會起疑心,還要勞煩你回去穩住陣腳。”


    韋捕頭譏笑道:“你倒是想的長遠...”他忽然僵住,扭頭看向彭宇。


    穀雨道:“有彭宇做向導,相信我們也能安然抵達,到那時我將人原樣奉還。”


    韋捕頭咬牙切齒地道:“你還是信不過我。”


    “韋捕頭說笑了,我身家性命全係於二位身上,豈敢一顆丹心盡付?”穀雨道:“這小子人不精明武又稀鬆,對姐夫一家卻是用情至深,韋捕頭若是不想他出事,還請安分守己。”


    彭宇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大聲道:“姐夫,我跟他去,你和姐姐安心在家待著。”


    穀雨在他背後推道:“走吧。”


    韋捕頭雙拳緊攥,無可奈何地看著一行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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