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那幾天見不到麵,黎棠實在想念,才在微信上大放厥詞。打字和當麵說是兩碼事,黎棠不知道蔣樓怎麽能如此坦蕩地把這種話說出來,羞得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以後不準穿著校服親我。”黎棠說。“為什麽?”“……別問。”蔣樓笑了:“那以後脫了親?”聽上去挺流氓的話,從蔣樓那張嘴裏說出來,非但沒有一點輕浮感,反而有種在思考是否可行的認真。黎棠覺得再在這裏待下去,自己可能會缺氧窒息而死,推搡著蔣樓趕緊出去。隔間門剛推開一條縫,蔣樓又退了回來。“怎麽了?”黎棠緊張地問,“有人發現我們了?”蔣樓沒說話,那嚴肅的表情像是默認。黎棠頓時慌得要命:“怎麽辦,要不你先出去,我等下……”沒等他說完,蔣樓突然將門一把推開,嚇得黎棠趕緊閉起眼睛,不敢麵對。等了幾秒,沒聽見任何動靜,黎棠悄咪咪地睜開眼,一看,外麵哪有半個人影?意識到蔣樓是在逗他,黎棠作勢要揍人。當然舍不得,輕到不能再輕地捶了蔣樓一圈,毫無威懾力地“警告”道:“下次不準了啊。”蔣樓一臉意味深長,好像在說,還想有下次。黎棠惱羞成怒:“……我不是這個意思!”開學沒兩天,就是情人節。那天是周四,晚自習十點半才下課,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約會更是想都不要想。晚上最後一節課,黎棠看見後排的孫宇翔貓在桌子下麵擺弄手機,時不時咧嘴傻笑,在跟女朋友聊天沒跑了。雖然新班級氛圍不錯,但畢竟剛開學,玩在一起的還是原來一個班的同學。黎棠一大早就看見孫宇翔為李媛媛準備的情人節禮物一塊他親手做的巧克力,被塞一嘴狗糧。不過黎棠心說我可沒這麽土,我的禮物絕對出其不意,能讓蔣樓眼前一亮。終於熬到晚自習結束,黎棠故意拖到最後一個走出教室,蔣樓比他還慢些,兩人出校門時,教學樓的燈全都熄了,整個校園漆黑一片。末班公交還有五分鍾到,黎棠加快腳步往站台走。他打算在車上把禮物給蔣樓,期待令人心急。倒是蔣樓不慌不忙,眼看前麵就是公交站台,他讓黎棠在這裏等一下,說要去快餐店取點東西。“中午吃完飯落了本書在那兒。”蔣樓說。黎棠問:“什麽書啊,一定要現在拿嗎?”“嗯。在這裏等我。”沒辦法,黎棠隻好在巷口等,度秒如年。好在蔣樓來回一趟很快,回來的時候正趕上公交車停靠站台。上車習慣性地坐最後排靠窗,黎棠剛坐下就從書包裏摸出一個長形小盒子,遞給身邊的人:“情人節禮物。”蔣樓眉梢一挑,似是有些意外。黎棠抬高下巴,清了清嗓子:“不打開看看?”蔣樓就接過去,把盒子打開,裏麵躺著一支筆,筆身油亮發光,應是做了黑色烤漆。在手中掂一掂,意外的有點沉。見蔣樓擺弄半天不得要領,黎棠伸手過去按下筆身側麵的隱藏按鈕,讓蔣樓湊近聽。把筆舉起到右耳旁,蔣樓聽見裏麵傳來黎棠的聲音:“第一單元單詞,unit 1……”竟然是一支錄音筆,黎棠已經將高中學過的單詞提前錄入進去,包括翻譯。蔣樓默不作聲地聽著,沒有表現出格外的歡喜,黎棠不禁忐忑。“怎麽樣?”黎棠問,“讀得還不錯吧?”他知道蔣樓的弱項在於英語的聽和說,絞盡腦汁準備了這樣一份量身定製的禮物。當然也存了私心,已經是高二下學期,離高考越近,二人世界的時間也就越少,黎棠想讓這支錄音筆陪著蔣樓,隻要他用錄音筆背單詞,就能想到自己。“當然。”蔣樓側過臉看向黎棠,“我會好好使用它。”“那你喜歡嗎?”“嗯。”這是蔣樓第一次承認喜歡,哪怕喜歡的對象並非黎棠本人,黎棠依然非常高興。他把錄音筆拿過來,告訴蔣樓怎麽用,按一下播放,按兩下錄音,充電口在筆頭位置,旋開筆帽就能看見。蔣樓一一記下,又把錄音筆放在耳邊聽了一段:“這麽多單詞,得錄多久?”黎棠說:“沒多久,就五個晚上。”為別人準備禮物的過程對於黎棠來說充實而滿足,所以並不覺得時間難熬。不過……黎棠撇了撇嘴:“不過單方麵送禮物什麽的,聽起來好可憐。”他知道蔣樓不是會準備情人節禮物的那種人,所以隻是隨口吐槽,並非責怪。沒想蔣樓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是單方麵?”待弄明白蔣樓的意思,黎棠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視線在蔣樓身上轉一圈,黎棠去摸他校服口袋,沒摸到東西,手又順著衣襟口往裏伸。被蔣樓擒住手腕:“不怕被人看見了?”這會兒找禮物要緊,黎棠開啟天不怕地不怕模式,懷裏搜尋一番未果,又盯上了蔣樓的書包。剛才下課的時候,這書包好像還是癟的?不客氣地伸出手去拿,蔣樓幾分刻意地擋了一下:“回家再說。”“先讓我看看嘛。”黎棠實在好奇,急吼吼地去扯書包拉鏈,直到在窗外霓虹的照射下,看見書包裏透出的一抹紅。是花朵厚實的瓣,絲絨質地,邊緣卷曲,有一種複古的糜豔感,一霎光華閃爍,仿佛上麵還沾著新鮮的露水。黎棠喜歡玫瑰,尤其是紅色玫瑰。可紅玫瑰被人們賦予愛情的象征,收花的也多是女生,他作為男生不好意思給自己買,隻好在網上搜圖片,存在相冊裏反複欣賞。而他的男朋友,說著不知道他喜歡什麽顏色的男朋友,在他們相戀的第一個情人節,送給他滿滿一書包紅玫瑰。通往山坡的石板路旁,矮房外路燈照不到的昏暗角落,黎棠摟著蔣樓的脖子,吻得如火如荼。仿佛他的心也被那烈焰般的紅玫瑰點燃。直到唇被磨得發疼才分開,黎棠邊喘氣邊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紅色?”蔣樓靠在他耳邊,呼吸有一種潮濕的黏膩:“猜的。”黎棠早已習慣他的不坦誠,也不戳穿,趴在他肩膀上笑,眉眼都彎起來。敞開的書包在兩人腳邊,火紅的玫瑰擠擠挨挨地簇擁著,盛放在暖風拂麵的初春時節。第35章 這可是你說的敘城的春天來得比首都早一些,伴隨著綿綿細雨,潮氣伴著泥土的清香,銀杏樹萌動展葉,柳樹抽出嫩綠的芽。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黎棠考進了年級前一百,位列第八十八。也是第一次進入光榮榜,名字被寫在醒目的紅紙上,張貼在布告欄。雖然和蔣樓的年級第三仍有距離,黎棠還是比較滿意,大手一揮請兩個班的同學喝奶茶。之所以是兩個班,因為黎棠把理科(1)班也算了進去,那裏大部分是他高二上學期的同學,他能取得好成績,與在重點班養成的良好學習習慣不無關係。李子初嘖嘖稱奇:“按說談戀愛應該會影響學習,你竟然反著來……是不是蔣樓又給你押題了?”“他哪有這麽神,我自己也很努力好不好。”黎棠辯解道。當然,黎棠心裏清楚蔣樓功勞最大,要不是蔣樓從旁監督,逼著他啃那些複雜的數學題,以他隨遇而安的懶散性子,被分到普通班起就開始擺爛了,哪還有進步的可能。因此黎棠特地籌備了一桌“謝師宴”,奉蔣樓為上賓,李子初霍熙辰為陪客,四人在校外的飯店搓了一頓。互為對方戀情的知情者,這頓飯吃得頗為放鬆。霍熙辰還是那副狗腿樣,鞍前馬後地給蔣樓斟茶倒水,一臉感動地說:“認識這麽久,這是第一次跟蔣哥一起在外麵吃飯。”李子初簡直要翻白眼:“是是是,神仙下凡了,還不趕緊握著他的手許個願?”霍熙辰嘿嘿地笑:“那倒也不必。”席間李子初提議趁明天的周末,來一場四人約會。黎棠很感興趣,他和蔣樓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蔣樓家裏,還沒有幾次正式的約會。可是約會形式和內容不好定,蔣樓情況特殊,不適宜待在吵鬧的場合,而霍熙辰這個人極為人來瘋,哪裏熱鬧就往哪裏鑽。李子初邊想去處邊吐槽:“可真難伺候。”隻有黎棠,無論說去哪兒都“好好好”“行行行”,李子初笑說:“要不咱倆湊一對吧。”黎棠立馬改口:“不行不行,我還是要和哥哥在一起。”一失言成千古恨。晚上到家,李子初還在微信刷貓貓斜眼笑的表情,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黎棠沒什麽底氣地解釋:你聽我說……李子初發來一個貓貓捂著耳朵“我不聽我不聽”的表情包。黎棠:……你怎麽什麽表情包都有兩人交流了下關於兄弟y的心得。李子初說:“霍熙辰一開始不願意喊哥哥,是他爸逼著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