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很明顯,如果叢儀想要他動手的話,他會直接一拳砸上去。但閻攸昱卻像是沒看見麵前還有個人,隻看向叢儀。“聽話,我會讓他全部寫下來,你去等著。”叢儀沉著臉看他一眼,又轉頭瞥向半死不活的蘭野風,最後確認了一遍終端時間。“我隻給你十分鍾,沒完成就滾出去。”他說這話的語氣很凶,可是聲音偏偏又輕又軟,落在閻攸昱耳中沒有任何殺傷力。“五分鍾。”他說。叢儀看出他在逗弄自己,索性沒有再這地方多待。出門的時候看見了外麵的白狼正要進門,對方衝著他很有禮貌地點頭,但叢儀卻當沒有看見。等出去以後,審訊室的門關上。叢儀在走廊邊上的位置上坐下,鏡名就立在他麵前。“主人,抱歉。”雖然他什麽也沒有說,但叢儀知道,他是在為自己將閻攸昱放進來這件事道歉。其實他並沒有生鏡名的氣,但此時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不攔著他?”鏡名沉默幾秒,回:“因為這是陛下的命令。”叢儀愣了幾秒,總算明白了其中的含義。蘭野風說的都是對的,他或許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地牢中的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恩惠,就算是真的對他動手也不會有多狠。但如果真的由叢儀來動手,皇室那些還沒被處理妥善的人便又能找到發揮的機會。這件事就算由鏡名代勞也一樣,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鏡名做了也就是他做了。所以叢介介才找了閻攸昱幫忙。他作為不屬於i星的外人,身份本就不需要顧忌,更何況他很有可能是未來和i星進行合作的建工合作商,想要從中牟利的成員都指望著巴結他,就更別說因為這件事找他麻煩了。最後……他的手段也的確不簡單,能讓蘭野風以最快的速度開口。想明白這些後,叢儀重重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鏡名站在邊上沒有動,隻是在覺察到他情緒變化後低聲道了句歉。“抱歉,殿下。”“沒關係,這不怪你,是我沒有想明白。”叢儀說完以後起身,心底忽然有些疲憊了,“我們走吧,想回去休息了。”鏡名沒有意見,囑咐地牢中的衛兵看好裏麵的動靜以後便跟著叢儀一起回到城堡。回到房間後,叢儀讓鏡名先離開,自己洗漱後換了衣服蜷縮進柔軟的被窩中,昏沉的腦海中卻全是今天發生的事情。無數人的形象飛速閃過,可最後確定定格在了一張他無比熟悉的麵容上。閻攸昱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居高臨下的。像是他們初見的時候,又像是在牢房中一轉頭對上的那一瞬間。叢儀很難才入睡,夢中也盡是糾纏和可怖的畫麵。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再次醒來,他便嗅到了空氣中傳開淡淡的氣味。是什麽?腦子一片昏沉,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的身上也很痛。眼皮滾燙而沉重,等到聽見了房間內檢測儀細微的滴滴聲後,他才忽然明白過來,是自己的信息素外溢了。但為什麽會外溢……後頸的腺體因為發燙而微微腫起,磨蹭過柔軟的枕頭時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叢儀大腦瞬間宕機,這才明白過來是自己的情熱期到了。艱難起身找到終端,他給鏡名發了消息,讓他給自己帶幾隻抑製劑來。對麵幾乎是秒回,而叢儀看見回複以後便放心了下來,將終端丟在了一邊,用被子將自己裹緊。特殊時期的身體十足敏感,因為情熱期的緣故身體溫度很高,和真絲被套接觸時帶來的冰涼感有些許緩和效果。可這樣遠遠不夠。叢儀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接著忽然嗅到了什麽味道,不由得愣了一下。是錯覺嗎?房間裏為什麽會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視線很快定格在了沙發上換下的襯衫上,叢儀的瞳孔有些渙散,幾乎想也沒想就跪坐起身,將那件衣服取了過來。臉深深埋進了袖口處,他重重吸口氣,身體不由得為之顫抖。鏡名輕敲兩下房門,進來時雖然佩戴了阻隔麵罩,但在感知到空氣中如此濃鬱的信息素後還是沒忍住愣了一下。大床中央被子微微鼓起,枕頭的位置有幾縷白金色長卷發散開,明顯是人蜷縮在裏麵。鏡名伸手將阻隔檔位調至最高,這才緩慢接近。“主人,醫生說你的腺體還在恢複中,一次情熱期隻能使用一隻抑製劑。”他說完以後將抑製劑握在手心,在床邊蹲下。“您需要的話,我幫您注射。”裏麵的人幾乎沒有猶豫,就艱難地伸出了一截藕白的手臂。蔥白的指尖染著嫩紅,帶著濃烈的信息素和詭異甜味,結合床頭櫃上沾濕的手帕,幾乎瞬間就讓人聯想到了他方才做過的事情。鏡名的呼吸逐漸重了,但拆開抑製劑包裝的手還是很穩。注射前為了避免叢儀亂動,他伸手扣住了那隻細瘦的手腕,觸到過分柔軟炙熱的皮膚後手指不由得蜷縮了一下。淡綠色的液體逐漸注入消失,空氣中的信息素卻不見變得稀薄。看了一眼正在運作的換氣係統,鏡名知道可能是叢儀腺體特殊的緣故。看著那隻手收了回去,他努力控製著自己保持理智。“主人,您還難受嗎?需不需要我的……”“鏡名。”微顫的聲線從被子裏傳出,似乎是刻意打斷他的請求。鏡名的心逐漸沉了下來,張口正想要道歉。可過了很久,伴隨著細微的喘息聲,叢儀卻小聲問:“可不可以給我一點你的信息素,我好難受……”鏡名愣怔片刻,回過神來後立馬點頭說了好。這件事他做的很笨拙,生活在皇宮中,還是保護身為omega的殿下,他學過的第一課就是如何掩蓋身上的信息素氣味。他的腺體似乎隻為了戰鬥而生,隻有在需要信息素壓製時,他才會嗅到自己身上的氣味。其餘時刻就算是易感期,他也始終佩戴著控製止咬器,讓自己努力保持理智,在人前不暴露出絲毫的脆弱。但主人總是那樣好,每一次在察覺到他身體不對勁時便給他很長的假期,還會特意為他尋覓合適的抑製劑。在鏡名易感期最難熬的那幾年,也是叢儀偷走了他的控製器,讓他乖乖回去休息,不要用這種傷害身體的裝備。腦海中閃過了這麽多年的畫麵,等鏡名意識到床上的人已經掀開被子露出漲紅的臉時,已經是很久以後。他不知道自己盯著主人看了多久,隻知道那張一直都很漂亮的臉此時因為染上紅|暈顯得更加誘人了。叢儀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似乎有些惆悵,又有些猶豫。半晌,他終於開了口。“謝謝鏡名,我沒事了。”第67章 鏡名回過神點頭,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信息素收了起來,接著將換氣係統開到了最大檔。“主人,您一個月隻能使用一支抑製劑,這個月已經用完了,這幾天在房間裏好好休息,我會給你送飯菜的。”說這些話的時候鏡名甚至不敢看向他,始終低垂著腦袋。“您如果需要什麽,可以隨時和我說。”叢儀有些無力地側躺在床上,順手抱緊了邊上柔軟的布偶娃娃。“我知道了。”鏡名嗯了一聲,覺得自己不該繼續待在房間裏,便隻是衝著他點了頭。“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有需要隨之找我。”叢儀點點頭,看著他將房門關上。屋子裏變得很安靜,隻有係統正在緩緩運作,發出細微的響聲。半晌,他轉頭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是水仙花的淡香,還夾雜著一股清冷的木質味道。不像是木,又好像是……努力回憶了很久,他才終於從記憶中找出了鏡名的信息素氣味。是鬆柏。遺世獨立,堅韌等待。鏡名大步穿過走廊,將身上的手套和麵罩都摘了下來緊緊捏在手中。他渾身上下都是水仙花的清甜淡香,就像是主人還在他身邊,用那樣縹緲恍惚的眼神看著他。呼吸逐漸急促,但就在他朝著自己房間走去時,路過偏廳時卻忽然頓住了腳步。皇宮中一片安靜,彼時已經是傍晚,夕陽落在他的身後,而麵前是一片昏暗的陰涼地。殷紅的地毯上錯落著金色花紋,似乎與這漆黑融為一體。鏡名冷冷看向前方,視線定格在了猩紅煙頭後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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