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是


    安靜的戰場。


    唔,好吃。


    一個勁地吃著抹著蜂蜜的三種雜糧做成的麵包,美樹彥滿足地咂著嘴。


    峻護,你能做出這麽好吃的烤麵包,真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啊。蜂蜜的甜味正好,而目加上芝麻、黑豆和豌豆的香味,還有它的營養價值,真是做得很棒。


    謝謝。


    真由,你覺得呢?


    真由,你在聽我說話嗎?


    正在往煮雞蛋上抹果醬的真由,突然慌亂起來。


    哎,什麽事情?


    峻護做的早飯怎麽樣?


    啊,唔非常好吃,真的。


    美樹彥嗯嗯地直點頭。


    而且這個玉米麵也不是快餐品,是用生玉米磨成粉做成的。


    你覺得呢?涼子?寶貝弟弟做出這樣的飯,你也覺得自豪吧。就


    算是一流的飯店恐怕也做不出這樣的早飯來。


    唔算了,也就勉強及格吧。


    不行啊,真由,不管多難吃,早飯你都要吃的哦。


    對不起。我把剩下的放在冰箱裏,一會再吃。


    她恭敬地行禮,拿著放有剩飯的盤子,如同靈魂脫殼般地走出了餐廳。


    剩下的三個人,無言的手口並動。


    看起來,隻是一個勁兒地努力吃飯而已。但是,峻護呢,身上不停的冒汗,這並不是因為熱才流的,而是冷汗。他現在如坐針氈,知道隱瞞不過去了。


    除了哭了一整晚,再沒有別的更好的解釋了吧。隻要看看真由那紅腫的眼睛就知道了。從她早飯時的言行來看,就算幼兒園的小孩都會察覺。


    就在他那所謂的汗已經流幹,快要虛脫的時候


    好了,涼子,我們該出發了吧。


    嗯。


    那麽,峻護君。


    美樹彥突然開口。那犀利的目光,令峻護一時僵在那裏。好恐怖的感覺,可以說是一股殺氣。他的目光利劍般地刺向峻護。說是刺,毫不過分,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美樹彥的大腦裏確實有什麽東西在緊緊地逼視著自己。


    這次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不過,如果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的話


    美樹彥後麵的話,被一直在用眼光譴責弟弟的涼子接了過來。


    你自己應該知道是什麽後果了吧?


    峻護的心一下子冰涼冰涼,真想死在這裏真的。


    但是,峻護不會一直屈服在壓力之下的,過去的種種事情不斷在腦海中重現,突然化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於是,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我不喜歡這樣。莫明其妙地跟第一次見麵的女生毫無理由的同居,拚了命的保護那個女生,一旦有所怨言就拿奇怪的照片來威脅我。為什麽我一定要做這麽倒黴的事情?我到底有什麽責任要這樣做?她有男性恐懼症關我什麽事?我已經受夠了。我不管了,不管你們說什麽,我都不管了。以後你們愛怎麽辦就怎麽辦。


    他把這幾天的不快一股腦地都倒了出來。


    不知什麽時候把椅子踢倒了,他慌亂地扶了起來。手好像也撞到了桌子上,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全身就像全力跑完馬拉鬆全程一樣急劇的喘息。


    終於說出來了。一下子都說出來了。他渾身充滿了完成一件極其困難事情的成就感,並有一種一瀉千裏的感覺。發泄完後這兩個人應該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他已經準備好了反擊即使準備好了也沒用吧他偷偷地瞥了一眼二人的樣子。


    (咦?)


    這一看,令他大失所望。無論是涼子還是美樹彥,都異常的平靜。不對,氣氛稍微有所變化,但並沒有到一觸即發的危險。


    這兩個人似乎有點出乎意料,雖然到現在還很平靜,但臉上卻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讓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你不想認真做是吧?


    美樹彥歎了一口氣,慢悠悠地說:


    我來說點真由的事吧。


    美樹彥!


    沒關係。我想跟他說說。


    美樹彥製止了帶有責備口氣的姐姐,繼續說道:


    已經過去十年了。那個時候的真由還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孩子,跟現在一樣溫柔,比現在更愛笑。


    是嗎?


    我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加上當時我已經開始工作,在全世界到處飛幾乎沒有時間照顧她。這正是她最需要疼愛的時候,我想她肯定很孤獨吧,可是她從沒有表現在臉上。當時作為養子寄養的那個家庭對她很嚴格,而她的性格又對周圍太在意,關心別人比關心自己還多,雖然表麵看不出來,但是每天肯定都過得不輕鬆。


    美樹彥如此說著,臉上始終帶著微微的笑意。語氣也跟平常一樣,隻是不知為什麽,隨後,周圍的氣氛就變得略有不同了。


    在那個家中,有一個少年。他非常同情真由的遭遇,總是照顧她,於是自然而然,真由對他慢慢地產生了好感。然而,這就是問題的開始


    生命元素關聯因子缺乏症跟年齡沒有關係,多是因為戀愛而開始發病的。但並不適用於所有的因子持有者,甚至幼年時期更嚴重。遺憾的是,真由碰上了。她出於本能,為了活下去,將自己喜歡的少年的精氣吸了過來。更不幸的是,我之前說過了吧?她無法控製自己。被這樣的她將精氣吸收殆盡的少年最後會是什麽樣的命運呢?一一還需要我說明嗎?


    峻護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美樹彥說的是真的話,那就是說她奪走了一個少年的生命


    我那時認真地觀察了真由的心情。這件事讓她深受打擊,於是她就將心封閉了起來。後來不久又發生了一件事對不起,我不能說,我不願再想起那件事。過了十年了,這件事對我還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和傷害。


    經過幾年的努力,真由暫時走出了低穀,性格也跟著大變,當時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了。她隻記得她曾經愛過一個少年,但不記得對他做過什麽,他最後怎麽樣了,這些都深深地埋藏在了她的心底。剩下的隻有對男性的抗拒心理和由此產生的極度恐懼心理。於是,我將她送到國外的一家修道院直屬的寄宿學校,隔絕了她跟我以外任何異性的接觸。直到前幾天,我妹妹從沒踏出那裏一步。如果不是被我強行拉出來的話,恐怕到死都會將自己關在那裏。


    但是你想想。一個年幼的少女獨自生活在異國,完全與世隔絕,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她不是虔誠的信徒,也跟宗教毫無瓜葛,


    可是卻要獨自一個人走完這一生。


    而且我之前還有話沒跟你說,生命元素關聯因子缺乏症是有禁忌的。症狀的周期、程度都存在個人差異可是我妹妹是什麽事都不會表現在臉上的,就連我都不知道她的症狀有什麽禁忌。作為參考,就把與她有相同遺傳基因的我的情況告訴你吧。因為好奇心,我曾經試過每次都忍不了五分鍾。我打心裏佩服我妹妹的地方就是,她在和我差不多的症狀下,能夠忍住不發狂。我分給她的那些精氣還不足以抑製她的症狀。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我曾經勸過妹妹,讓她不要管對方會有什麽下場,就像吃飯一樣,不管是誰,隻要將他的精氣吸收過來就可以了,所有的罪就讓我來背好了。可是每次我那麽說的時候,真由都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是一臉的憂愁。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為了我妹妹是什麽都可以做的。以前我曾經


    好了,美樹彥。


    涼子靜靜地說道,於是美樹彥打住了他的話頭。姐姐再沒說什麽,隻是麵無表情地離開了餐廳。


    唔,好像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美樹彥苦笑著,摸著下巴,重新麵向峻護。


    呀,看樣子你是完全相信了。如果相信的話就太好了。怎麽樣?我妹妹是不是很可憐?那麽是不是很同情她?同情她嗎?如果是的話,就希望你能以實際行動來表示,我對你很期待呦。


    一口氣說完,美樹彥也跟著姐姐離開了餐廳。


    峻護仍然站在椅子旁,雙手擊打著桌子,像是中邪了似的目送著二人離去。


    莫名其妙。


    這位從昨天開始就可以說向法治國家做出了挑戰,讓虐待兒童的事件接二連三發生。不管是退一百步還是一千步,就像天地逆轉,地球磁場反轉,自己才是真正可憐的受害者。


    可是為什麽要有那種情緒昵?


    上學路上,他離走在前麵的真由大概有十步遠,他對自己的那種情緒產生了深深的悔恨和罪惡感,備受煎熬。他覺得非常討厭自己,這種感覺不斷地折磨著他。


    莫名其妙。對,不管怎麽想都覺得莫名其妙。對不公平的事情當然應該生氣,對無理的要求當然應該拒絕他反複地思考著發生自己身上的事情,強調了自己的正當權利。說吧,剛才好幾次都想說的,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隻能不住的歎息,他承認,自己的性格真是討厭。


    (昨天確實是自己不好!)


    真由像是逃跑似地往前走。女生就算走的再快,他也可以追得上的。不過峻護現在當然是以追不上她的步伐走著,他根本沒有勇氣追上去。


    (糟糕了啊)


    隻要是男的隨便誰都行?


    真是愚蠢!她是個隻是想象自己睡著時被人偷襲都會哭的女孩。即使沒人告訴他,通過這兩天的交往他也完全可以看出來。她是那種人嗎?而且,美樹彥已經告訴過他她的性格了。


    也許不,不是也許,那個對她不是莫大的恥辱嗎?


    (糟糕了啊)


    更讓人痛苦的是,她說的我不想讓二之宮君那樣想我。


    自己怎麽這麽不注意,這麽沒大腦呢。


    想想看,二之宮峻護這個人的存在對她有什麽意義?


    她患有男性恐懼症,為了治療才來到自己家。自己是治愈她的試驗品,而且所到之處,她都有他保護。如果沒有自己的話,她的治療計劃也就泡湯了。對她來說,自己是關係她命運的人。


    更重要的是,自己觸摸她也沒有什麽影響,這是非常少見的。對於一接觸異性就會讓對方昏死的她來說,自己無疑是一種特別的存在。而且自己還是個並不讓她那麽恐懼的稀有男生。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可是經曆過一連串的事情後,現在全明白了,自己確實沒有什麽特別讓她感到恐懼之處。


    對她來說,這樣的人隻有自己一個,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合適的治療師了。


    隻能信賴自己。


    可是那個自己,竟然講了她最不想從他口中聽到的話。被拒絕,被否定。


    (糟糕了啊)


    就算不是那樣,她自己也已經很努力了。患有男性恐懼症的她,不可能是社交型的,被帶到陌生人的家裏,跟剛見麵的男生同住在一間屋子裏,她卻沒說一句怨言。


    而且就在剛才,他又被美樹彥的話刺激了一下。


    他現在心如刀絞。


    是開玩笑吧。對方是月村美樹彥,而且他也揭露了事情的真相。莫非那真的是事實?


    ()


    應該是開玩笑的吧。不過說實話,即使那樣做真的管用,也太卑劣了,肯定是編造的。這麽說來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錯。不對,不是那麽回事,因為被害者是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怎麽想都覺得莫名其妙。我對不公平的事情當然有權生氣,對無理的要求當然有權拒絕


    他在反複地進行著自我辯解,不知不覺,神宮寺學園的校門已經出現在眼前。


    峻護突然變得沒精打采。這次又要在這裏接受每天例行的洗禮。他跟在真由後麵,下定決心似地走進了校門……


    (?)


    每天的那個沒有了。


    他正想著今天麗華是不是休假的時候卻看到北條麗華好好地站在原來的地方。學生會成員的麵孔也沒有變化,麵帶羞澀的保阪仍然護在主人的身邊。


    奇怪的是,她今天並沒有表演發聲學上的奇跡。


    (?)


    峻護一邊心裏嘀咕著,一邊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北條學姐。


    啊,你好……


    (咦?)


    問候完,麗華的臉啪地就轉向了一邊,看上去今天這樣就可以讓他走了。隻是她看自己的目光像是針刺似的一隻是這樣。


    更奇怪的是她現在麵向的對象。


    麗華的眼睛正狠狠地瞪著真由,這令峻護感到非常意外。那眼神甚至能把任何東西都石化了。


    但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哼哼不屑地笑了兩聲,目送著真由從她身邊穿過。而那一位也忘記了跟麗華打招呼,而且也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怎麽回事?)


    再看一眼保阪,還是一臉的羞色。


    雖然每天這樣都很麻煩,但今天什麽都沒發生也不是什麽好事。


    (難道是什麽壞事發生的前兆?應該不會!)


    他打消了自己的猜測。他已經再也無法忍受接二連三的麻煩事了。如果真要發生什麽事,至少也會是突降暴雨或者槍擊這樣的程度他一邊祈禱一邊向真由追去。


    剛跨進教室,等得不耐煩的吉田和井上就歡呼著朝他跑過來,表情詫異地看著這邊。看上去不並不是想要糾纏真由的樣子,其他的同學也沒有起哄,就連日奈子看上去都很困惑。


    真由低著頭,沒有說話,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那些對昨天的騷亂還意猶未盡饒有興趣的學生們和粉絲俱樂部的成員們都跑過來了。但是,感覺到教室裏那奇怪的氣氛,都沒敢進來。


    *********************


    這時


    學園的院子裏,有一個人正昂首闊步地走著。


    他嚴重禿頂,渾身肥肉,挺著一個啤酒肚。這個男子符合全國最討厭的中年男性的各項指標。


    他就是神宮寺學園的校長。


    他傲氣十足的仰著頭,讓人擔心會一個不小心就朝後摔倒他睥睨著四周,在這個屬於他的校園裏昂首闊步。不過他的個子太矮,根本沒那種氣勢。


    從昨天開始他心裏就非常的不爽。


    原因是他的兩個新部下。


    那兩個人非常粗俗,根本就不尊重身為上司的自己。他們到底把自己這個堪稱為神的校長當成什麽了?工資和獎金的評定,甚至解雇和聘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更讓他忍受不了的是,他們是學生們以前從沒見到過的帥哥,美女,自然在學生中很受歡迎,甚至於昨天還引起了暴動。真是太不把我這個校長放在眼裏了!


    而且,理事會根本就沒有跟自己商量,早上剛收到前任的辭職信,他們兩個就沒事人似的來赴任了。


    這所學校的確是教育界的特例。不管發生多麽荒唐、多麽讓人費解的事情,也都不足為怪。但是無視校長的存在,不管有什麽理由都不可以原諒。算了,時間還多著呢。以後我會讓學生們知道他們應該俯首跪拜的人到底是誰。


    突然,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看到了傳說中的新來的勤務員。


    不知道為什麽,破破舊舊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竟是那麽的帥氣。他現在正跟圍在周圍的女生談笑風生。看看他拿著掃帚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掃幹淨了一即使被一幫小姑娘們圍著也沒看到他停下工作。


    總之肯定會抓到他的把柄的。校長舔了舔嘴唇。


    對方好像也注意到了他。


    哎呀,是校長先生。


    月村君,你打算怎樣啊?


    校長白了一眼那些看到他來頓時滿臉厭惡的女生們。


    讓你做這份工作並不代表就會付給你工資,如果你不想被解雇的話,就老老實實地幹你自己的事情。


    哈哈哈,勤務員開心地笑了起來。


    好了,各位,我如果不趕快幹活,繼續跟你們說話的話,就會被校長罵了哦。


    哎哎~,不滿的聲音一起響了起來。還聽到有人在悄悄地罵都怪這個老禿子,都怪這個死老頭。


    你們也馬上給我回到教室去!這個時間還有空在這閑聊?趕快回去上自習!


    校長突然火冒三丈一陣怒吼,嚇得大家都哇哇地叫著跑開了,嘴裏還在忿忿不平地抱怨著。


    校長緊接著對這位哈哈大笑目送學生們離開的勤務員說道:


    你也趕快工作!別想其他跟工作無關的事情你看!


    校長慢慢地彎下腰去,眯著眼睛,用手指摸了下地麵。


    怎麽有這麽多灰塵,這說明你偷懶了。你如果繼續這樣幹下去的話,我不會付工資給你的。還有前麵,這邊、那邊、還有那邊,都沒掃幹淨。別想隨便應付了事!


    工作如小山似地壓在他身上,很明顯不是一個人所能完成的。他剛想到這下有你好看的了吧?沒想到美樹彥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哈哈哈,沒問題。


    定睛一看,好家夥,隻見勤務員揮舞著掃把,像在表演似的,麻利地開始了工作。一會兒功夫就打掃完畢,根本沒說什麽勞動量太大之類的話,這讓校長不禁覺得很是無趣。


    哼哼,別想偷懶!


    扔下一句硬梆梆的話後,校長訕訕地走了。


    他有那樣的本事,我沒什麽好說的。可氣的是我精心設計的虐待計劃泡湯了。氣死了,真氣死我了。


    他蹬蹬蹬地大步向教室走去。突然,有點異樣的感覺。心髒的跳動突然有點不正常。


    校長患有高血壓。雖然醫生提醒過他好幾回,可這麽嚴重地發病還是第一次,都怪那個肆無忌憚的勤務員。


    他憤憤地想著。不過自己並沒有發過病,沒有什麽經驗,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沒辦法,隻好先去醫務室了


    不過,到那以後,他臉色突然就變了。由於沒有其他辦法,隻好硬著頭皮進去。


    喂,二之宮君。


    剛推開門,一陣明朗的笑聲就從醫務室裏傳了出來。


    人數嚴重飽和,都排到門口來了,校長被這些熱情的男孩子擠得喘不過氣來。不過,他很快就發揮了他的本領。


    你們這些小子,醫務室可不是你們胡鬧的地方!馬上就開始上課了!趕快回教室去!


    男生們也是一臉的忿忿不平。都怪這個老禿子,死老頭子,凶死了,濫用職權。二之宮老師,你也說他兩句嘛。


    好的,好的,你們先回去吧。我現在也很忙。


    噯?不會吧?


    你們要恨就恨校長吧。喂喂,快點走。喂,你,要在床上躺到什麽時候?什麽?頭疼?別裝了,快走!


    男生們在校長的威逼下,戀戀不合地離開了醫務室。


    好了,校長先生,您有什麽事情?


    醫生從桌子後站了起來,緊身裙下的兩條長腿露了出來。


    校長伸長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雙曲線優美的玉腿。不過他馬上咳嗽了兩聲,表明了他的狀況。


    晤,原來如此。請問校長的血壓上限是多少?


    嗯,大概是160。


    太高了。您經常這樣是吧。


    一臉驚訝的醫生站了起來。


    校長,現在你有什麽感覺?是不是無法忍受?


    不是,也並沒有到達那種程度不過比那個更重要的是,


    我是校長。你的用詞能否注意點?


    好吧。那就先給你開一些利尿的藥試試看吧。校長先生,抗醛甾酮和噻嗪類,你要哪個?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就抗醛甾酮吧。嗯,我們學園的醫務室應該有這種藥的啊,找到了。


    她從藥櫃裏取出一個小瓶。


    給,就是這個。


    唔、晤,謝謝。


    可是,醫生突然將瓶子舉了起來,並沒有遞給他。


    校長先生。你沒有戒煙戒酒吧?


    唔沒


    那可不行。那樣的話,吃這種藥根本沒用。對,你一天隻能喝半杯清酒,不能抽煙,還要按照食譜進行節食。如果做不到以上這些,我就不給你藥。怎麽樣?


    你,我可是校長


    遵守?還是不遵守?


    唔,好好。我明白了。就按你說的做。


    在醫生的強力壓迫下,校長不禁冷汗直流。


    嗯,那、給你。


    涼子偷偷地笑了笑,把藥遞給了他。


    哎,如果沒有用的話可不要拖著哦。快走吧快走吧。放學後一定要去醫院哦。


    校長走到走廊時,涼子對他喊道,然後啪的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校長終於鬆了口氣,一隻手拿著藥瓶,步履蹣跚地走出了醫務室。可是,他心情還是有點不快,心髒還是不太正常。吃點剛拿的藥片吧。他對剛才的事依然耿耿於懷。


    吞下藥片,他開始重新考慮剛才的事情。


    決不允許這兩個人這樣下去,我跟他們勢不兩立。


    雖然當時推薦他們來的理事長說要多多照顧他們,可是理事長不會知道的。而且,理事長並不是這所學園的所有者,隻不過是被雇傭來管理這所學園而已。這個校長很清楚。既然這麽決定了就馬上行動吧,如果不早點指出這兩個狂妄的新人的毛病,讓學生們逼他們辭職的話


    他一邊考慮著如何刁難他們,一邊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


    時間一轉。


    現在我們來說說北條麗華這個少女。


    首先,她是一個非比尋常的大小姐。總之是北條集團的繼承人。北條集團在這個國家,不,甚至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型企業。


    很自然的,她擁有高貴的身份與地位。然而,她並沒有因此而擺什麽架子。因為她明白身份隻不過是相對存在的,未來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靠自己的力量得到的東西才是絕對的。


    所以,她從來未曾擺過什麽架子。因為她知道那是不堪一擊,相當脆弱的東西。


    這種自律和自製也是她受擁戴的原因之一。所以,在這個痞子聚集的學校裏,她作為學生會會長有能力去號召和領導他們。


    但是。


    她也很清楚自己身份的用處。


    而且,除了自律和自製,她還有像火一樣的性格。


    她在校長心中的形象就是這樣果斷勇敢的。


    **********


    校長室裏,一位不速之客正在等他。


    你沒有必要那麽強硬的,校長先生。


    一個男子淺淺地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臉上浮現出文雅大方的微笑。


    是,不,那個。


    校長不停地用手帕擦著臉上的汗水,語無倫次。


    這不是沒有道理的一他一邊為自己辯護,一邊恭敬地看著對麵的男子。


    那是一個渾身散發著從容氣質的中年紳士。


    身材清瘦,散發著一種威嚴,眼光敏銳,相貌堂堂,很有成功者的風範。


    他身上穿著的西裝隻看一眼就知道是世間少有的極品,校長那微薄的薪水恐怕隻夠買紐扣。


    啊啊!紳士微微苦笑了一下。


    我太糊塗了,還沒有進行自我介紹。失禮了。


    不、不用了,怎樣都行。


    校長趕忙擺手。即使不用介紹,他也知道是誰。世界鼎鼎有名的北條集團總裁北條義宣,恐怕沒有幾個人不認識他的。


    北條先生,校長端正了一下坐姿。


    今天,您一大早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哈哈,您稱我先生嗎?不用,您才是先生。我不是。


    啊,不,那個


    他沒有回答問話,求救似的看向來客背後站著的兩名男子。


    看起來像是秘書。


    對,肯定是秘書。或許他們還是很厲害的貼身保鏢吧。他們目光的堅定和內心的強悍像鋼鐵一樣,雖然被掩藏得很深但就算是校長這種小人物也還是敏銳地覺察出來了。


    那麽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呢?對於獨生女的上學問題,他們一貫堅持不幹涉原則。關於這件事情,一種說法是北條麗華自身反對,但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神宮寺學園的運營與北條家族好像沒有什麽關係。


    今天北條義宣總裁突然親自造訪,到底想說什麽昵


    我聽我女兒說


    北條義宣終於開口了。


    貴校是一所學風非常好的學校,麗華非常喜歡這裏。


    啊正如您所說,本校的校風是完全尊重學生的自主性而且,這種學風,對學生的成長也產生了良好的影響。當然令千金麗華同學領導的優秀學生會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總裁好像並沒有注意聽校長的客套話。


    平心而論,我非常滿意我女兒在貴校就讀。從結果來看,我想選擇這裏是正確的。在貴校就讀後,她越發具有集團繼承者的風範了。我非常感謝貴校。


    不、不敢當。


    今天沒有別的事情,隻是想盡一點微薄之力來幫助貴校。


    說著,北條義宣從懷中取出了一個什麽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是一張紙。


    校長隻看到那張紙上寫著很多零。


    請將這些作為貴校運營的資金。


    校長臉上劃了一個?,目光重新返回桌子上麵,這次他終於認清那是一張支票。而且,上麵的金額何止是用於學校運營,甚至重新購地創建學校都綽綽有餘。


    大跌眼鏡的校長盡量控製住自己,做出一副謹慎正直的樣子。


    非常感謝您的資助。本校並沒有資金上的虧空,我們的理事會已經準備了足夠的資金


    唔,總裁摸著下巴,那這個就送給你吧。


    啊?


    沒聽到嗎?這張支票,是你的了。


    啊,你是不是擔心稅金的問題呢?不要擔心,由我來處理。如果還有其他法律上的問題,也由我來解決。


    這是真的?


    這些真的是給自己的嗎?


    他的喉嚨發幹,想喝點東西的時候才發現桌子上什麽喝的都沒有。


    對、對不起,太失禮了。我現在就去拿喝的。


    他僵硬地站了起來,開始撥辦公室的內線。


    在等待接通的時間裏,一副光明的人生宏圖展現在他的腦海裏,校長越發緊張了。


    電話鈴響了十聲後終於接通了,還沒等確定對方是誰,就開始破口大罵。


    你是幹什麽吃的啊?不管是誰,趕快送茶過來,現在就來!


    對方回答道:


    呀,是校長啊,怎麽了?


    原來是勤務員。


    他立刻從玫瑰色的夢幻中醒了過來。


    嗯?怎麽是你接的?沒有其他人有空嗎?


    不巧,現在沒有。


    嗯,沒辦法了。不管它了,現在一兩句也說不清楚。


    你,送點茶水到校長辦公室來。


    哦,是泡茶嗎?很有趣啊。


    你說什麽呢?行了,快點吧。要玉露。(注:玉露,日本非常名貴的茶)


    放下電話,校長搓著雙手,諂笑著回到座位。


    真的很失禮,茶馬上就送過來。


    不過來客看到校長的媚態,並沒有得意。


    聽說昨天,你們學校新來了一個轉校生對吧?


    啊您是說轉校生嗎?與總裁的話相比,校長此時更關心的是放在桌子上的支票。確實有一名。


    那個轉校生跟那兩個新職員一樣,理事長都說過要他多多關照。確切的說應該是勤務員的妹妹。


    那個人,有什麽問題嗎?


    我想你最好讓她退學。


    北條義宣晃晃手中的支票,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啊?


    沒聽見嗎?我說你最好讓她退學。


    這究竟是怎麽


    這個有點難辦啊。


    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我想說的事情已經說過了,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校長立刻想出了對策。其實是還沒想好對策,就作出了結論。


    沒有沒有,我失禮了。不管什麽理由,我馬上就讓那個學生退學。


    這時


    打擾一下。


    隨著敲門聲,端著茶具的勤務員出現在門口。


    你還真是慢啊,想讓我等到什麽時候啊。實在抱歉,這個男的什麽都不會做。喂,你快點。


    校長若無其事地推卸掉責任,用手招呼著勤務員。


    哈哈哈,不好意思。泡好茶葉,需要多花點時間。


    你別狡辯了,趕快倒上。北條先生,區區粗茶,請您慢用,北條先生?


    校長一副驚訝的表情。因為他看到北條先生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臉色大變,完全忘記了從容和風度,表現出來的隻有愕然二字。


    而且不止這些。就連那兩個一直保持謹小慎微的秘書也是差不多的神態不,他們更加厲害,幾乎接近恐慌。


    他們視線的前方,站著那個勤務員。


    那個家夥有點出乎意料,一條眉毛往上揚了一下。


    呀,北條,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你啊。


    月、


    啊啊,請喝茶。


    月、月、月


    北條義宣哆哆嗦嗦地條件反射似的將茶一飲而盡,還發出一降奇怪的聲音。然後他斜眼看向校長。


    你好嗎?北條?對不起失禮了。置你於死地的是我。沒有什麽好不好的。啊哈哈,你真是愚蠢。


    月、月村美樹彥不,月村先生,你怎、怎麽會在這裏?


    沒什麽,隻是剛剛換了個工作而已。我現在是這所學園的勤務員。不過,北條啊


    是、是,什麽事情?


    你不熱嗎?茶都灑到你的大腿上了,正冒著熱氣呢。


    啊?


    總裁向他說的地方看去。


    突然


    一陣慘叫。


    啊哈哈,真是個有趣的人啊。你那樣日常生活不會出問題嗎?去醫務室看看怎麽樣?


    勤務員看著發出奇怪叫聲的燙傷患者和他身後驚慌失措的秘書,提出了建議。


    還沒搞清現場狀況的校長,現在做出了他的判斷。


    總、總之,北條先生,要是燙傷了就不好了。我陪你去醫務室吧。


    說著,就跟秘書一起來攙扶這個世界巨頭的男人。說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精神上的打擊,他的臉色煞白,一言不發。


    醫務室的門大開著。


    喂,二之宮君!


    怎麽了?校長先生,發生什麽事情了?


    伏案工作的醫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是剛才的藥嗎?那個藥不會立刻見效的。


    不是我,這位先生被熱水燙傷了。二之宮君,你應該認識吧,這位是北條集團的總裁北條義宣先生。不得無禮!好了,北條先生,這邊請。北條先生?


    校長一副驚訝的神色。


    本來可以給他帶來輝煌未來的這位男子和他的秘書們的臉色,竟然由白變成了透明色。


    啊呀,是北條先生啊。好久不見了啊。


    醫生莞然一笑。


    二、二、二之宮?


    你怎麽會在這裏?啊對了對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


    你女兒在這所學校上學對吧?


    突然,總裁像是被雷擊了似的。


    很有意思的一個女孩,我很喜歡她噢。


    等等,她還是個孩子。我女兒


    好了,我來幫你療傷吧,北條先生。別站在那兒發呆了,快告訴我傷在哪裏。


    不、不不不用了。我先告辭了!


    北條義宣突然失聲說道,然後就飛也似地逃出了醫務室,動作之敏捷,根本不像是受傷的人。兩個秘書隨後也逃開了。接著,校長也跟著走了。


    他媽的,見鬼了。究竟是怎麽回事?我要馬上讓麗華轉校!再也不讓她回這所學校了。對,這是最緊急的事情!立刻去請祈禱師,不,去請除靈師!


    北、北條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追上來的校長終於找到機會問這個問題了。


    那個男的和女的為什麽會在這裏!


    對方反而反過來責問他,表情極其可怕。


    啊?嗯?那個。


    等一下校長,剛才那個轉校生的名字叫什麽?


    嗯?嗯,我記得好像是叫月村真由。


    月村見鬼。怎麽那麽倒黴。好了校長,我剛才說的關於轉校生的話,現在收回。另外,我以後再也不會跟這所學校有任何關係。聽明白了嗎?


    啊?那剛才的那張支票


    然而,此時的北條已經無心聽他說話,甩開校長,風一樣的疾步離開,消失在了校門外。


    校長啞口無言,隻是呆呆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突然,他感到背後有人。


    哎呀,真是匆忙啊,再多留一會就好了。


    就是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多帶他玩會就好了。


    校長像是廢舊的機器人一樣慢慢轉過身來。


    嗯?怎麽了啊,校長先生?你的臉色好難看啊。


    哎呀,不好了。不知道有沒有治療這種症狀的藥。


    兩個新人,關心的問道。


    校長隻是鐵青著臉看著自己的兩位部下。


    這所學園是教育界的特例。不管發生什麽荒唐、讓人費解的事情,都不足為怪。


    *****************


    上午的課程結束了,現在是在午休時間的神宮寺學園的學生會會長室


    你說什麽?


    北條麗華大叫。幾乎把人的魂魄都能嚇飛。


    她使勁地捶著桌子,猛跺地板,而且還高聲地大叫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這麽說情況反而逆轉了?


    (大小姐忿忿地站在那兒)


    聽到訓斥,保阪隻是低著頭。


    不過,主人生氣和失態也不是毫無理由的。


    本來她拜托他的父親北條集團總裁義宣,要把月村真由發放到偏僻的三流學校去。而父親也說會傾全力幫助她的,就像獅子捕捉一隻老鼠那麽簡單。麗華為了除去這個小丫頭也不惜一切餘力。她分析敵人的情況,以最大的戰鬥力想速戰速決,這種行動也是合乎情理的。


    然而,結果卻是麗華自己被父親命令退學。有關真由的調查也都無法進行了。自己投入了最大的力量,卻換來了最壞的結果,真是氣死人。


    父親對她說那裏太危險了,你立刻回來!,但被她嚴詞拒絕了,現在還留在學園裏這也不過是在做無力地抵抗吧。


    (不過,你還是離開的好啊,大小姐!)


    保阪瞅著快要瘋掉的小姐,心裏在略暗地嘀咕。


    他不希望敬愛的主人再跟這件事扯上任何關係。對手太壞了。在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之前他希望她能抽身退出


    然而,遺憾的是,他這個小小的願望根本沒能實現。


    不久,有人報告說有個學生會的成員想要麵見麗華。聽到這個人的姓名後,麗華點點頭,說立刻讓他進來,然後命令保阪等人退下。


    不管是什麽結果,現在都已經晚了知道求見者是誰的保阪已經確信,忍不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聽到命令,保阪順從地退了下去。


    然而,即使被命令退下去他也不能離開她的身邊,這是他的職責。守在學生會會長室外的保阪,隱約聽到了對話的片段


    (你說是遊戲?)


    (你能不能多告訴我一些關於二之宮峻護的秘密?我想跟峻護交往。你有沒有搞錯啊?我等一下。我沒說誰都不需要啊。)


    (晤,你提的條件一點都沒有吸引力,還是算了吧。那麽,你的要求是?嗯?把月村真由?)


    (不是,那個條件沒問題。可是我最近也無計可施,不,我在自言自語。)


    (可是,做那樣的事情,對你有什麽好處呢算了,不問了。)


    (。哈?如果我們失敗了怎麽辦?晤,如果萬一嗯,這樣吧,如果失敗了,我就將你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等一下,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為什麽我要那樣請等一下。你如果不聽我把話說完,你會後悔的。)


    (嗯,當然應該不會失敗的。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好的。我接受你的條件。如果事情成功的話,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的。)


    (阻止也沒用了對吧?)


    保阪很擔心。他對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關於這件事不管他怎麽勸說都是徒勞。


    二之宮峻護。


    月村真由。


    這兩個人對他的主人來說,好像就是徹徹底底的眼中釘。


    ***************


    經曆了火大小小的悲喜交加,私立神宮寺學園今天又到了放學的時間。


    (這一天真夠嗆啊)


    峻護追著逃也似地跑出教室的真由,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今天並沒有發生像昨天一樣的騷亂。原因是真由周圍的空間始終縈繞著一種沉悶的氣氛,讓人感覺她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沒人敢去招惹她。


    多虧了這個,今天峻護身邊也難得的非常安靜,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過得舒服。真由不僅沒跟他講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那些一直偷看她的學生們很快就明白了,她不開心的理由是因為峻護.


    這與昨天的狀況不同,但確實是最糟糕的。


    他幾次想改變這種狀況,可是都沒有機會。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勇氣去改變。


    而且他也很猶豫。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他想。


    本來就不想跟她住在一起的。也沒想過要跟她建立良好的關係。所以,這樣不是挺好的嗎?這樣下去的話,逐漸厭煩的她不就會離開二之宮家嗎?克服男性恐懼症也可以暫且不管了,他也可以恢複到原來的生活了


    正當他在想得入神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循聲望去,原來是他認識的一名男學生。


    幫我傳個話吧,這名男學生一邊說一邊拽住了峻護的手。


    本來他想斷然拒絕的,但是立刻又改變了主意。他望著遠去的真由的背影。


    ()


    是的,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


    然而,那個學生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意味著什麽後果。


    而且峻護也不知道這個學生是麗華派來的人。


    ****************


    走出教室後,真由向背後看了一眼。


    她慌張地朝四周看了一眼,那裏隻有一群正往家走的學生們。男生和女生們見了她都躲著走。喂,你可別去,笨啊你雖然少年們都想搶著一觸佳人的優先權,但他們仍然不敢冒然走上前去。


    真由還在東張西望,最終好像放棄了什麽似的,耷拉著肩膀,拖著沉重地腳步離開了學校。


    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通往二之宮家的路,是一條遠離住宅區的羊腸小路。


    路上穿製服的人隻有她一個,現在的時間,路上行人是很少的。


    真由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邊走邊不時地回頭看一下。


    突然,她的臉色晴轉多雲。


    她開始注意起身後。


    好像是受到什麽誘惑似的,她悄悄地向後窺視。


    表情立刻變得僵硬。


    身後跟著一個男子。


    這個男子染著紅色的頭發,臉上到處都是金屬環,嘴裏還嚼著什麽東西,笑嘿嘿地看著她。


    真由臉色鐵青,加快了腳步。


    但很快她就停了下來。


    前麵好幾個男子擋住了她的去路,全部都是跟紅頭發男子年齡相仿的少年。


    真由不由得雙腿直打哆嗦,後麵的紅頭發就要逼過來了。她嚇得都快哭出來了,現在隻能朝唯一的一條路逃去一輛車正在駛過的狹窄小路。


    可是還沒跑出十步遠,她就又停了下來。


    驚訝地回過頭去,隻見十幾個人正奸笑地看著她。身後的汽車也停住了,將整條路都封住了。


    已經無法逃跑了。真由求助似地看著男子們。


    這時,從他們的中間走出一個修長的人影。


    你好,月村。


    竟然是北條麗華。


    她瞥了一眼身體劇烈顫抖無法出聲的真由,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先借用一下你的臉蛋。


    說著就朝那些用錢雇來的流氓們揚了揚下巴。


    幾個人下流地笑著朝獵物走去。


    已經到了極限了。


    真由像睡著了似地閉上了眼睛,緩緩地癱倒在地。


    (就那麽聽我說話嗎?)


    麗華不禁被男性恐懼症的厲害驚呆了。


    快,把她搬走。


    遵命!說著,幾個人朝真由走過去。


    (嗯,已經不省人事了!)


    正當麗華嘀咕著往回走的時候。


    背後小丫頭的周圍,突然響起了撲通、撲通、撲通的聲音。


    猛然回頭。


    你們在幹什麽?


    她眉頭緊鎖,瞪著小流氓們。可是他們隻是一個勁地搖頭,表示不知道,不清楚,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麗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


    小丫頭倒在地上。長發散在柏油馬路上,昏迷不醒。連一根手指,一根眉毛都不能動彈。


    小混混們也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毫無生氣,樣子很難看地倒在那裏。倒下的都是碰過小丫頭的家夥。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人惶惶地說道。根本沒看到什麽具體情況,他們去搬小丫頭的時候,臉色突然就變了,然後就倒下了。呀,真是中邪了,難道是被詛咒了?真是中邪了!太不正常了!


    總之,按計劃行事吧。剩下的人把倒下的人背走。先從這個小丫頭開始。


    再次聽到雇主的命令,小混混們哆哆嗦嗦地慢慢靠近了真由。


    到了跟前,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就站在那裏不動了。麗華又瞟了他們一眼,才戰戰兢兢地抬起真由的胳膊、腿、頭


    結果還沒抬起人就倒下了。


    剩下的小混混們,站在那裏而麵相覷,一句話也不敢說,圍成一團看著雇主。


    結果,最後是麗華自己壯起膽子才把她背走的。


    **********


    那張紙條放在鞋櫃裏。


    (?)


    峻護打開了折著的紙條。一看完,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他在辨別這張紙條的真偽性。署名是北條麗華。他對這個筆跡有印象,曾經在校刊上見過。那麽,這是她親筆寫的沒錯。接下來是內容。上麵大概有三點內容扣押真由的場所,隻能一個人來,需要怎麽做。說得煞有其事。雖說這樣明目張膽的綁架行為有點奇怪,但這正是那個人的行事風格。然而,還有很多地方讓他想不通。好像有什麽內部內幕可惡,怎麽辦呢?自己又犯了一個大錯。如果被那兩個人知道的話不敢想。綁架,綁架。對方人數肯定很多,至少有行動組和後援組兩隊人馬,而且人數肯定有十個以上,甚至是這個的幾倍。完蛋了!大部分應該是男的,在綁架的時候很有可能接觸過她的身體。這樣一來,她體質的秘密就會被發現


    (如果她體質的秘密被發現了)


    他猛地恢複了意識。


    都怪自己。隻想著自己。自己擔心的並不是身為夢妖的她的體質的秘密被發現後會怎麽樣,而是擔心被發現後自己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自己為什麽一點都不考慮被綁架的她現在是什麽心情呢?


    而且不隻是現在,自己自始至終真正地關心過她嗎?


    如果把自己換作是她,會是怎樣的呢?


    那個真誠、善良、純情的少女,會隻顧考慮自己的安全,明哲保身嗎?


    自己本來就不希望跟她同居。


    也不希望跟她建立良好的關係。


    然後呢?


    現在,怎麽辦呢?


    犯了一點點小錯都要跟他道半天歉的她


    光是想象自己睡著的時候被偷襲都會哭出來的她


    僅僅一瓶營養飲料就開心成那樣的她


    就因為一句隨便跟什麽男人都可以就被傷:透了心的她


    對這樣一個她,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自己又能做些什麽?


    ****************


    這裏離神宮寺學園並不是很遠。


    遠離住宅區,屬於工業基地。用於混凝土灌漿的凹狀人工河橫在那裏,早已幹涸。岸邊雜亂地排列著幾排年代久遠的房子。


    混濁的空氣中塵土四處飛揚,其中有一座鏽跡斑斑的廢棄工廠。


    小姐,請您再確認一遍。


    在滿是機器的房間裏,響起了保阪歡快的聲音。


    外麵安排了二十人。由他們來迎擊二之宮峻護,他們全都掌握了對方的弱點,而且我也提前警告過他們了,我想不會失手的。


    麗華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聽著手下的匯報。


    她的身後是真由。沒有被捆綁,也沒有被淩辱的跡象。她現在已經從昏迷狀態恢複過來了,隻不過臉色有些憂鬱地低頭坐在那裏。


    另外還有兩個看守她的男子。看起來像是保鏢,跟剛才的那些小混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們身上戴著佩刀,看上去非常陰森恐怖,有著修行者的孤傲和嚴厲,如同雕塑一樣沉默不語,一動也不動。


    這裏有老爺的眼線。我們的行動是有局限的。各方麵的準備工作已經在允許的範圍內安排妥當了。您看這樣行嗎?小姐?


    可以。這樣已經足夠了。


    如果二之宮能把月村救回去就是他勝了,如果救不回去就是小姐勝了。是這樣的條件吧?


    嗯。


    我想這次也能學到很多東西,小姐,一定要加油,不要輸。


    你說話真是委婉啊。


    我有很多話無法對小姐講啊。


    別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


    那個,麗華小姐!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真由急切地問道:


    你打算對二之宮君做什麽?


    唔,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她轉身看著人質,兩手叉腰。


    我隻是要給那個不知廉恥來救你的二之宮峻護點顏色看看,僅此而已。


    那個男人平時對我的態度,早就讓我無法忍受了。我早就想幫他糾正一下了,這次不過是借船過河罷了。這樣他就會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麗華一邊說一邊得意地點著頭。


    突然,她的表情又變得很擔心,悄悄地對著保阪說道:


    我說過讓你下手不要太狠了吧?


    說過了。小姐您就用不著擔心這些了。


    麗華還沒聽保阪把話說完,就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是嗎?不知道這次他能不能明白過來。


    我想二之宮君不會來的。


    真由垂頭喪氣地說道。


    不會來?唔,有可能。那麽,我就可以不戰而勝了。


    二之宮峻護也不會為你這麽個小丫頭冒這麽大的險吧。他肯定沒把你當回事。


    你說的沒錯


    真由變得更加沮喪,不禁加快了語速。


    我,我隻不過是個包袱而已,隻會給二之宮君添麻煩。我又笨、又遲鈍、又沒用、又冒失。


    啊呀,原來你都知道啊。


    麗華不住地點著頭。


    昨天和前天,都一直在給他製造麻煩,我把廚房全都弄濕了


    唉,你真是無可救藥了啊。你果然沒有資格跟他同居。


    而且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還抱過二之宮君


    啊?你說什麽!?


    昏迷的時候,還是二之宮君把我背到醫務室去的


    什


    他在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把我的浴巾扯掉也是我的錯。因為本來就是我要求跟他一起洗澡的


    所以,被他討厭也是理所當然的。他不可能、來救我的


    她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了。


    麗華的決定下得太早了。


    保阪!


    是!


    把這個小丫頭撕碎扔到海裏去!


    大小姐,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對她下手的嗎?


    管不了那麽多了!這個小丫頭,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絕、絕對不能原諒她!


    可是北條集團的繼任總裁必須要遵守約定,要給手下的人做典範才行啊。


    保阪,你是我的手下,你不遵守約定沒關係的!


    怎麽可以這麽亂來本來約定就是跟小姐定的,而不是跟我定的不要,請等一下,不要那麽急。不需要小姐親自動手


    對不起,打擾你們工作了。


    不知從哪兒傳來的聲音。


    大家一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廢舊工廠的人口處,逆光站著一個人影。


    我來帶月村回去。


    二之宮峻護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大家的麵前。


    嗯?不可能吧?麗華一下子蒙了。


    嗯,好快啊_保阪隨聲附和著。


    如同雕像般的保鏢默然不語。


    然後是真由。


    表情瞬間大變。


    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驚訝與開心突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麽,隨之就恢複了平靜。


    而麗華則大叫了起來。


    喂,保阪!你真的安排了二十個人在外麵嗎?


    絕對按您的指示。是的。


    那為什麽會這樣!他看起來根本就沒有受傷!


    不對,額頭擦傷了,手腕上也磨破了。看起來好疼啊。


    你這個笨蛋保阪給我打!


    不要啊,小姐先調查清楚情況再說嘛啊!痛、痛、痛死了,小姐,快住手啊。


    另外兩個人並沒有理會這主仆二人上演的鬧劇,而是沉浸在屬於他們的另外一個世界裏。


    峻護轉身麵向真由。


    真由不禁啊了一聲,立刻把目光移開了。


    峻護不禁茫然萬分。


    一定要說出來。這時他的大腦裏已經有好幾套備用台詞了,當然也有謊話。他隻要從這幾個當中隨便選一個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峻護這麽容易就做到的話,他從一開始就不會這麽辛苦了。最後,他選擇的竟然是最不高明的作法。


    突然,他低下頭鞠了個四十五度的躬。


    月村同學,昨天,我說的太過分了,對不起。


    隻是這樣。


    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真由呆了好幾秒鍾。


    然後慌慌張張地說道:


    沒、沒、沒關係。我總是給你添麻煩,惹你生氣,惹你討厭也是正常的,我不想再這樣逃避了所以,我才要請你原諒呢。


    不,不,是我不好,我道歉。


    不,是我的錯


    不是了,是我沒大腦


    喂,你們兩個!無視我的存在在那胡說些什麽!


    麗華大聲吼道。


    勝負還沒分出來呢。別忘了,現在月村真由還在我的手上。


    保阪,快點讓那兩個冷酷的家夥動手!


    是,明白了。你們


    保阪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冷漠的男子開始行動。


    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真由瞪大了眼睛,甚至連麗華都忍不住叫出了聲。


    好快!


    他們像風一樣從左右兩邊向峻護逼近。非常敏捷嫻熟的身手就算是達到某種境界的人也沒有那種身手。


    右邊的男子出拳,左邊的男子踢腿,然後各自劃出一道弧線向目標襲去。


    好漂亮的身手!


    然而,峻護的身手更漂亮!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間開始,一瞬間結束。


    真由和麗華看到的隻是三個人交錯混戰的身影,以及混戰後的結果。


    隨著沉重的聲響,應聲倒地的是那兩個身手不凡的男子,而且隻有他們兩個。


    不會吧


    麗華歎了口氣。一直看著峻護的臉唰地紅了,然後又條件反射似地轉過頭去,看著真由。


    喂,你!眼睛幹嗎瞪得跟漫畫裏的少女那麽亮?夠了,別再擺出一副正在做夢的公主臉了!


    她若無其事地將自己的尷尬掩蓋了過去。


    二之宮峻護!


    什麽事?北條學姐。


    你、你怎麽會有那方麵的才能的?


    正在探視倒下的兩個人的呼吸的峻護,站了起來。


    不,那沒什麽。


    那你怎麽會那麽厲害?我以前怎麽從來沒聽說?


    (雖然不想做二之宮涼子的弟弟,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不過他嘴上卻什麽都沒說。


    先不說那些了吧,北條學姐,現在應該算是我贏了吧?


    麗華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她開始無理找碴了,本來她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我、我有人質!這個小丫頭無論如何都不能


    大小姐,那是下三濫的做法啊。這跟我們最初的目的完全不一樣了,而且我們不能對她下手的。


    你給我閉嘴!


    啪


    麗華一揚手,真由小聲地慘叫了一聲。


    這不是她的本意。她的手本來是打保阪的,並沒打算打真由耳光。


    然而,峻護不那樣認為。


    他急忙阻止道:


    請等一下,學姐。你不能傷害她一根汗毛。我必須要保護她。


    這是涼子和美樹彥說的。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這個意思,然而這樣想的隻有他自己。在除他以外的人聽來,就等於是在宣布月村真由是我的女人一樣。


    二之宮君真由羞得麵紅耳赤,低下了頭。


    麗華的臉也泛起了紅暈,隻是臉紅的原因不同而已。


    一保阪!保阪!


    在!


    你給我做點什麽!


    大小姐,不能這麽不幹脆哦。你既然輸了就認輸吧不要再纏著他了。


    行了,你快做點什麽!這是命令!


    你真的不想放棄?


    不!絕、絕、絕對不放棄!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做什麽,你都給我拿出點行動來!


    保阪看著氣急敗壞的主人,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管做什麽,是嗎?


    是!


    大小姐,你沒聽說過一旦決定了,就不能輕易悔改?


    不管那麽多了!


    真讓人頭疼,那麽,二之宮君!


    嗯?


    沒辦法了,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讓我來跟你比試一下吧。


    說著,他快步地向峻護逼近。


    看起來他是真的要動手了。


    峻護有點猶豫,但並沒有遲疑。


    他盡量不去傷害他,輕輕地朝他的脖子擊去,隻一下就結束了。


    保阪輕易地就被拉了過來,同時,峻護也毫不客氣地開始進攻。


    進入狀態的峻護動作如行雲流水。單腿、腰、上半身,正想踢右腿的時候,啪的一聲,渾身一股寒氣襲來,然後在一刹那間,保阪已經到了很遠的地方。


    不對,說的不準確。應該是反過來,被拋出去很遠的人是峻護,而不是保阪。他沒有站穩,又趔趄著向後退了幾步。剛才慌亂中用來防衛的左手,忽地一陣發熱。


    這樣不行啊二之宮君。保阪抵在胸前的手放了下來,但姿勢並沒有變,對峻護表示不滿。


    你若大意的話,現在就會跟躺在地上的那兩個人一樣了。


    峻護詫異的問道:


    保阪學長,你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本事?


    他們兩個雖然是旁係的旁係,但也還有保阪家族的血統。就算對手是你,兩個人聯手還輸成那樣,真讓我覺得丟人。


    保阪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嘿嘿嘿的苦笑。他的樣子還是跟平常無異,然而對峻護左腕的那一擊,確實是他做出來的沒錯。


    峻護傻眼了,真由也傻眼了。


    麗華的眼睛更是瞪得比牛鈴還大。


    (可惡)


    即使去除一切雜念,全神貫注地與他戰鬥,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他剛才的那一擊,甚至與姐姐和美樹彥都不相上下。


    呼,峻護調整了一下呼吸,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戰鬥上。


    保阪又卷土重來了。雖然看起來他到處都是空當,但峻護卻覺得無處下手。


    保阪再一次擊掌而來。


    他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手中的匕首直逼峻護的咽喉峻護後退了兒步,沒有被擊中,手順勢抓住了他的左手,然而保阪本該失去平衡的右半身體卻又朝他襲擊過來。還是直逼咽喉!峻護急忙閃避,用額頭來抵擋,卻意外地被擊中了腰部,他的腦袋晃了一下。接著保阪又用另一隻胳膊肘襲擊他的咽喉。峻護用左手來抵擋,結果他卻換成了右手


    以後,基本上隻有一方在進攻了。


    峻護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體力也漸漸不支接近崩潰,已經沒有餘力抽身搞出了。


    緊接著,手腕腳腕都被抓住了,全身的骨頭像被折斷了似地轟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峻護條件反射似地抱住後腦,閉上了眼睛。肋骨快要折斷了,肺也快要被壓爆了,劇痛使他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時,他睜開了眼睛。


    脖子上架著一把匕首。


    勝負已定。


    保阪學長。


    嗯?


    你,究竟是什麽人?


    北條家的仆人呦。他嘿嘿一笑,不過,二之宮峻護,他繼續笑著說道,你攻擊的時候不要有所顧忌,必須要全力出擊。


    當然,即使你用盡全力,也不會贏。另外


    他的口氣還是跟平常一樣。


    而且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總想要一試高下的吧?


    兩個聲音同時發出了驚呼。


    等、等、等等,保阪。


    不行啊,小姐,我聽得可是很清楚,你說過不管怎麽做都可以對吧?而且你還說過,決不食言對吧?


    麗華頓時啞口無言。看著與平時判若兩人的仆人,還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卻被保阪打斷了。


    二之宮君,我也不想對二之宮家的人下手,但這是小姐的命令,即使現在是我輸了,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可惡)


    峻護一邊瞪著正在說些摸不著頭腦的話的保阪,一邊在考慮逃脫的辦法。


    難道沒有什麽辦法了嗎?


    對手將自己限製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如果輕舉妄動的話,脖子上的匕首會立刻刺入咽喉。


    (怎麽辦呢)


    那麽,怎麽了斷?雖然我不想在小姐麵前使用暴力手段。但我除了暴力手段也不會別的了。


    決定了,就趁對方移動的時候進行反擊。這是目前唯一的活路。就跟神速拔劍法一樣,集中精神,調整呼吸,不漏過他的任何一個眼神和動作(注:神速拔劍法,屈單膝迅速從腰間拔劍殺敵的武術。按不同流派,有拔刀術、鞘中抽劍術等名稱。)


    對了,二之宮,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得多,果然是底氣很足。那麽,嗯?


    保阪的目光朝旁邊看去,當然也沒有放鬆對峻護的注意。


    峻護也向那邊看去。


    是真由,就站在保阪身邊。


    ?什麽?保阪毫無防備。


    她目光遊離,麵色發青。不,更貼切的說是正在由青變白。膝蓋、胳膊、肩膀都在微微顫抖。


    ?保阪不得其解。


    月村?峻護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她想做什麽?


    微微顫抖是因為在害怕什麽嗎?是保阪學長嗎?對,有可能,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學長,現在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她


    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對,對她來說,害怕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保阪學長是男生。雖然他很像女生,但對她來說也還是


    一個異性,如果硬要靠近他的話她是想來幫助我的嗎?可是怎麽幫呢?


    啊!


    明白了。


    與此同時,真由看起來也下定了決心。


    眼睛倏地閃了一下,同時手伸了出去。


    緊緊地抓住了保阪學長的胳膊


    被抓住的一方,隻是呆在那裏不動。


    那個,他困惑地撓撓頭,怎麽?你是想讓我讓開是嗎?不行啊,現在正是決一勝負的時候咦?怎麽回事?


    他無法繼續說話也無法繼續動彈了。


    什麽?不會吧?


    但是,即使是實力派的他現在也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就快取得勝利的保阪轟然倒下了,接著,力氣耗盡的真由也倒下去了。


    這時,峻護看見了,真真切切地看見了。


    失去意識的夢妖


    倒下去的時候帶著一絲自豪,羞澀地看著他。


    勝負、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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