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個人去那裏,大概是因為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吧。


    去拜祭冴子。但就算做這樣的事情,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對此,健一自己也心知肚明。


    “沒有一個人在嗎。”


    然而,一旦沒有一個人在,又有種少了點什麽的空虛感。


    這是次完全不合時宜的祭拜。既不是冴子的忌日,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也不是周末,所以隻有遊手好閑的大學生之流才能在這個時點還有空前來了。


    所以說,連一個以前的熟人也沒遇到也是當然的。


    在神奈川縣的橫須賀,某個能看見海的小丘上有一座稱不上太大的墓園,而她的墓就建在墓園的一角。


    雖然伴著波濤的海風有些寒冷,但這一天的氣候還算不錯。所以雖然已近年末,也不太難捱。


    “不過,收拾的還挺整潔啊。”


    健一察覺到了最近曾有誰來過這裏。


    是因為這個吧。健一不禁覺得來到這裏的理由大部分已經不需要自己操心了。(此句存疑。)


    也不是因為想做什麽才來到這裏的。不知為何就到這裏來了。到現在健一才重新認識到了這一點。


    “就算說是來送行,事到如今也太晚了啊。”


    漂亮的黑色墓碑上刻著“榛名家之墓”的字樣。


    冴子並不是以有馬冴子的身份,而是作為榛名冴子下葬的。


    健一覺得這恐怕是出於冴子自己的願望。冴子的母親在冴子去世之際,察覺了這一點。


    “榛名……冴子嗎。”


    即使如此,對於健一來說,冴子還是那個“有馬同學”。


    健一沒有用除此以外的方式稱呼過冴子。


    就算是兩人獨處時,也是這樣。親昵地隻用名字來叫冴子,健一一次也沒做過。


    照顧冴子時也是,冴子沒有說過自己叫做榛名冴子。


    也沒有說過想被用“榛名”來稱呼。


    所以對於健一,冴子直到現在還是“有馬同學”。


    “但是榛名冴子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啊。”


    是因為這件事嗎,健一無法把此處當做冴子的墓地。


    事到如今,也並不是覺得冴子其實還沒有去世什麽的,但總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有馬同學”的墓是在別處。也許健一就是這樣認為也說不定。


    “那種事……明明不可能的。”


    所以健一馬上就自言自語著否定了。


    但心裏總殘留著一點無法安心的感覺。


    “健,健一?”


    就在那時,健一聽到了有誰叫著自己的聲音。


    “……螢火蟲?”


    轉過頭去,就看到了螢子正站在那裏。


    雖然說成喪服太誇張了點,但穿著黑色禮服的螢子,對於健一來說感到有些脫離現實。


    大概是因為直到剛才還感覺沒有一個人在,螢子的出現更顯得突兀了。(此句有疑問)


    “你這家夥,怎麽會在這裏啊?”


    看來螢子也有一樣的感覺。


    “這可是我想說的話啊。螢火蟲才是,怎麽會在這裏的?”


    健一來的不合時宜暫且不說,至少是有來這裏的理由的。但健一無法認為螢子來這裏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


    螢子應該不是為了來冴子的墓前拜祭才來這裏的。


    螢子和冴子應該沒有見過麵,而就算是健一也知道,以螢子的性格來說,是不會特意來拜祭沒有見過麵的冴子的墓的。


    “我隻是來拜祭的。”


    但不知螢子是否在動搖,回答了這麽一句不像是回答的話。


    “……大概是吧。”


    “嘛,就是這樣。會出於其他原因來這種地方的家夥不存在吧。”


    然後螢子好像察覺到自己講了些奇怪的話,自言自語地嘟噥著。


    “大概吧。”


    然後,健一發現了螢子是獨自前來的。


    “……怎麽了?”


    大概是因為健一一直盯著螢子的關係,螢子不滿地問道。


    “不,隻是在想‘不是跟其他人一起來的嗎’這樣。“


    拜祭應該不是獨自一個人來做的事情吧。健一這樣思考著的同時,才重新察覺到自己也是一個人來的。


    “因為圭一郎好像不怎麽想來。”


    果然,螢子還是覺得一個人獨自來祭拜有點奇怪吧。雖然如此,和一個人來的健一作為姐弟,大概也有某種相通的部分吧。(此句存疑)


    螢子是不是對於這種不可思議的狀況想要解釋什麽呢,她說出了本來應該一起來的人的名字。


    荊木圭一郎。這是螢子丈夫的名字。聽到這裏,健一才頭一次意識到,這麽說來姐姐的名字也和很久以前的不一樣了。


    荊木螢子。這是姐姐現在的名字。


    “是啊,螢火蟲的名字現在也變了啊。”


    健一對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感到有點吃驚。


    “嗯?”


    “是在想‘螢火蟲的名字已經不是絹川螢子了啊’。”


    “……到最近才終於習慣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螢子對於自己成為了荊木螢子這件事好像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麽,你來拜祭的對象是圭一郎先生認識的人?”


    會出現圭一郎的名字,大概就是這種原因吧,健一心想。


    “是圭一郎以前喜歡的女孩子啊。不,不對。現在也依舊喜歡著啊。”


    螢子這樣說著,神色稍認真了些,但口氣卻顯得有點敷衍。


    “圭一郎先生以前喜歡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健一思考了一下,但老實說完全想象不出來。


    原本健一就沒有見過圭一郎。


    雖說父親也提供了很多協助,但健一和圭一郎兩人的確沒有過見麵的機會。


    所以對健一來說,圭一郎一直隻是個在電視上常常能看到的人而已。


    “嘛,我也沒有見過呢。”


    正想問問螢子,那是個怎樣的人,然而螢子像是要聲明似的先堵住了健一。


    “來拜祭一次都沒見過的人嗎……”


    對於螢子會做這種事,健一大感意外。直到剛剛還覺得螢子不會做這種事,所以現在的意外感更強烈了。


    “有點在想的事情呢。以前也有一次,雖然說是和圭一郎一起的,但也是來過的喲。”


    “這樣啊”


    健一恍惚地回答,察覺到自己仿佛抓到了回憶裏的什麽。


    “怎麽了啊,健一?”


    “不,這麽說來,我說不定聽說過那個人啊。”


    關於圭一郎喜歡的女性,健一僅僅聽說過一次,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健一回想了起來。


    “……是嗎?”


    “是源先生的女兒吧?”


    和刻也交談時,遇到了他稱之為源先生的男性。就是在那時,源先生告訴了健一那件事。


    圭一郎愛著源先生的女兒的那件事。


    “……那是誰啊?”


    不過螢子似乎並沒有見過源先生。


    “呃……是叫源靜夫的人來著,不對嗎?”


    健一這樣說著,想起了一開始說的就是源先生的女兒的事情。


    “既然姓‘源’的話,大概就是吧。“


    可能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吧,螢子也露出了無法釋懷的表情。


    “呃,女兒的名字是……“


    健一在自己的記憶中回溯,但還是沒有想起那個名字。源先生好像沒有說過女兒其他的事情。


    “雨音喲。源雨音。“


    螢子像是要幫助健一回想似的,告訴了他那個名字。


    “雨音?“


    健一對於這個名字不可謂不吃驚。因為,從其他人那裏也好幾次聽到過這個名字。


    “是啊,是雨音。怎麽了嗎?“


    “我,聽說過這個人。“


    “剛剛就說過了。“


    “不,和剛才的不一樣。“


    健一想起了從別處聽來的內容。


    對,那是在早苗的店裏打工時聽到的話。


    “不一樣?“


    “我打工的那家咖啡店,那裏的老板認識那個叫雨音的人。“


    健一如此說著,又想起了早苗也認識圭一郎。高中時的圭一郎他們都很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就是雨音,自己確實有聽說過。


    還聽說,那個雨音簡直就像是個和冴子一樣的女孩。


    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吸引力,把大家都吸引到她身邊圍繞著似的,那樣的女孩。


    當時還搞不太清楚為什麽這麽說,到了現在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自從冴子到來,健一和十三樓的住客們才團聚到了一起。有著這樣的感覺。


    “……世界真小呢。“


    但是螢子對此說出的感想十分單純。


    “是呢。“


    所以健一決定不提及冴子的事情。


    “這麽說來難道是那樣嗎?那個咖啡店老板也是錦織繪裏認識的人?“


    是因為健一不說話嗎,螢子再次提起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似乎是這樣呢。”


    雖然知道螢子和繪裏認識,但對於健一來說,繪裏是他不怎麽想提起的人之一。


    “健一也知道錦織嗎?”


    但健一模棱兩可的回答使他陷入了被緊追不放的窘境。


    “啊?是啊。”


    “可是啊,連那家夥都是雨音認識的人的話,那雨音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雖然想著自己可能會有麻煩,不過話題的發展好像有些不同。


    “唉?”


    “圭一郎他們比起錦織,是更喜歡那個叫源雨音的人吧?”


    不是繪裏,而是雨音被大家喜愛著的理由,說來螢子好像並不知道。健一如此判斷。


    “大概,是個和她在一起就讓人十分安心的人吧?”


    健一如此說道,同時想起了冴子。


    冴子並不是擁有能夠吸引人目光那樣的美貌。要說是美女的話,顯然綾才更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要說可愛的話,日奈也更加可愛吧。


    但是和健一共同度日的是冴子。


    所以健一覺得自己明白了。圭一郎他們不是在繪裏,而是雨音的身邊圍繞的理由。


    “……讓人安心,呢”


    然而螢子似乎有些無精打采的喃喃說道。


    “什麽?”


    健一對螢子的語氣有些在意,追問道。


    “沒什麽”


    “……感覺說著沒什麽的時候,其實並不是沒什麽啊”


    螢子從以前就表現出來過這種樣子。健一想了解她心情的時候,總是因為這樣而誤會。(存疑。)


    雖然以前總是不明白,但現在至少能夠對她的話抱有疑問。


    “隻是想著‘這種氣質跟我還真是無緣呐’。真不好意思,我沒辦法讓人安心!”


    但不知為何,螢子突然發起火來。


    “才不是那樣呢”


    不過,健一並未畏懼。因為難以說出口的事情被說了就會生氣這點也的確很像螢子。


    “你說什麽?”


    “能見到螢火蟲,讓我很安心。”


    所以健一直率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笨,笨蛋嗎,你這家夥!”


    螢子果然生氣了。


    “……我也這麽想”


    就算如此也不是用這種語氣來說吧,健一心想。


    “就是啊。真是個笨蛋啊,你這家夥。”


    螢子似乎對沒能老實地向健一道歉感到難為情。她的目光逃向一邊,雙手也扭來扭去。


    “如果不是笨蛋的話,就能把話說得更好聽了吧。”


    “嘛,如果你的嘴巴有那麽靈活,又會覺得惡心了呢。”


    “……是吧。”


    雖然沒有惡意,但螢子說話也真不留情啊,健一心想著。


    “那麽,怎麽了,健一?”


    大概是想把這話頭蒙混過去吧,螢子似乎決定要改變話題。


    “……什麽?”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過,倒不如說這隻是回到了該問的問題。


    “這個嘛,是拜祭啊。“


    對這個問題,健一好像不自覺地用了和螢子差不多的方式來回答。


    “這我也知道,我問的是你來拜祭誰啊。“


    為了回答螢子的疑問,健一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墓碑。


    “這個,是有馬同學的墓啊。“


    可是寫在那的並不是有馬的名字。


    健一心中的“有馬同學“,對於別人來說,還是榛名冴子。


    “有馬……是那個叫有馬冴子的女孩?“


    盡管螢子看到了墓碑,也沒有說出榛名這個名字。


    “嗯“


    所以,和之前不同,健一這次感覺到了,這裏果然是冴子的墓地。


    這也許是因為雖然墓碑上銘刻的名字不同,但螢子依舊把這裏當做“有馬冴子“的墓的原因吧。螢子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健一也把冴子當做”有馬冴子“就好。


    “所以說,你也是一個人來的了。“


    螢子這樣說著,再次看向健一的方向。雖然並不像帶有責備之意,健一卻依然感到有些不好受。


    千夜子不在這裏的原因,與螢子沒和圭太郎一起來的原因是不同的。


    “……唔“


    但螢子看起來也並沒有要繼續就這件事深究下去的意思。單純隻是解開了自己的疑問,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意思,沒有提起千夜子的名字。


    “是個怎樣的女孩呢?“


    螢子果然未曾見過冴子。健一從這個問題中理解到了這點。


    “……雖然不太會說,隻是個普通的女孩。我覺得,比從別人那聽來的,或者交談之後感到的都還要普通,所以,也就是說,那個,真的是十分普通的女孩。“


    於是健一自然地作出了這樣的回答。


    “十分普通的女孩啊。“


    被螢子複述了一遍後,健一卻又產生了一種這樣形容冴子實在是不恰當的感覺。


    是因為這樣嗎,健一感到螢子似乎在責怪自己。


    “不,說真的我不太會說就是啦“


    冴子的遭遇絕對無法說是普通。但是,冴子自身卻還是讓健一感到,她果然是個普通的女孩。


    “那大概就是吧。“


    雖然健一想描述的感覺一點也沒有表達出來,螢子看起來卻好像理解了。


    “……為什麽?“


    這對健一實在過於費解,於是他問道。


    “桑畑也說了一樣的話。“


    螢子這樣說著,讓健一想起了原來螢子是這樣稱呼綾的。


    “是綾嗎?“


    “說是非常普通的女孩子啊。和我,和桑畑或者錦織都不同呐。“


    “嘛,也沒有一樣的道理吧。“


    “是啊“


    冴子置身其中的環境大概算不上普通。


    但是,這和她本人是一個普通女孩子這點,沒有任何矛盾。


    於是健一靜靜地理解了螢子所說的話。


    “……那麽,你的事已經辦完了?“


    對著這樣的健一,螢子投來了疑問。


    “唉?“


    “在這裏還有要做的事情嗎?——就是這個問題喲。“


    說著這些的螢子簡直和過去一模一樣。有點嫌麻煩,卻又擺出一副“真沒辦法“的表情。這是在她還是高中生的時候,經常向健一露出的表情。


    “已經沒事了。“


    健一想了想,如此回答。


    “沒事了嗎“


    大概是因為聽到了預料之外的答案,螢子重複了一遍。


    “沒事了。來這裏本來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啊。“


    “明明沒什麽事情要做,還跑了真遠呢。“


    螢子會這麽說也不是沒道理。從健一平時生活的地方來到這裏,算上走路的時間一共大概要花兩小時。


    “隻是想來看看而已,也並不是有什麽想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啦。”


    健一自己說著,卻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嘛,也有那種事情啦。”


    但螢子並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抬起手指著小山丘的下方,對健一說“回去吧”——


    從走下山丘的樓梯上,能看到電車駛過。


    畫著白色條狀圖案的紅色車輛。雖說是平時不會乘坐的車,卻勾起了健一的些許回憶。


    高一的夏天,去海邊的時候乘過。雖是受千夜子邀請而去的旅行,但螢子卻不知為何也一起去了。健一回憶了起來。


    “說起來,想起了一件必須對健一說的事情。”


    是因為這個吧,螢子這樣說時,健一不禁嚇了一跳。雖說也並沒有做什麽壞事……


    “是好事吧?”


    “我是認為是好事啦。”


    螢子對健一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似的,這讓健一稍有些不安。


    “那,為什麽像那樣子笑啊?”


    在健一看來,那簡直像有什麽陰謀詭計。


    “隻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忘了那麽重要的事情啊。”


    但實際上,好像並不是健一想的那樣。


    “那也沒什麽啦”


    “媽媽已經想起你的事情了。”


    “唉?”


    然而這和健一的預想相反,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媽媽想起你了啊。而且還是很久以前就想起了。”


    “……這確實是必須得說的事情呢”


    也並沒有有一直在意著,不過既然解決了的話還是希望知道啊,健一不由得這樣想。


    “就算這麽說,以前也沒有談話的機會啊。”


    “嘛,是這樣沒錯啦……不過,很久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


    雖然都事到如今了,健一還是在意這個。


    “我注意到這個,是生了孩子在住院的時候。”


    “真是好久以前了啊……”


    “好多人都來祝賀了,可你卻沒來,媽媽可生氣了呢。”


    “嗚哇……”


    繼被忘記了之後,似乎又變成了連親姐姐生產也不來探望的,對家人冷漠無情的弟弟了啊。


    “不過,雖然想起了你的存在,也不知道以前那些事,媽媽有沒有接受啊”


    “……這倒也是”


    既然這樣,還是應該見見母親吧?這對於健一是個微妙的問題。


    “所以說呢,你,應該知道的哦”


    說到這裏,螢子又回到直到剛才的話題說了起來。(存疑)


    “不,因為不知道所以吃了一驚。”


    “嗯,這也是啊”


    雖然健一覺得螢子說的話有點怪怪的,她自己倒好像理解了的樣子。


    “為什麽,會覺得我應該知道的?”


    “不,隻是好像有爸爸說過‘要告訴健一‘的印象”。


    從螢子那裏聽到了父親說的話,健一才終於弄懂了他跟螢子理解不一樣的原因。


    “是嗎,原來是因為爸爸啊”


    “怎麽了?難不成已經猜到了?”


    螢子好像還有點搞不清狀況。


    “爸爸……該從哪說起呢”


    健一回憶起聽到父親說的真話的時刻。


    那天是日奈離開幽靈公寓的日子。就是在那時,健一聽到了父親為何會因自己和螢子而哭泣的原因。


    “是很難說明白的話嗎?”


    “簡單來說,其實爸爸是我的同伴啊。告訴了他我和螢子已經約定不再見麵的事情後,爸爸說要幫助我”


    那時的事情,有傳達給螢子什麽呢?健一思索著這個,然而實際上好像明白了。(此句翻譯無力,附上原文:それであの時のことがどれだけ蛍子に伝わるだろう。そう健一は思っていたが、実際にはそれなりにわかってもらえたらしい。)


    “那麽,也就是說給你傳話囉?”


    “就是這樣”


    “但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啊?”


    “這個啊,說來有點難以開口呢”


    就這樣告訴螢子可以嗎?健一思考著。


    “也許吧”


    不過見到螢子的反應,健一感到螢子也有知道父親的事情的權利。


    “爸爸也有個姐姐。”


    “……是姐姐呢”


    螢子的神色顯得有些奇妙。健一感到,僅憑這隻言片語,螢子就抓住了大概的要點也說不定。


    “爸爸也喜歡上了姐姐。”


    “但那是無法被接受的關係,是這樣吧。”


    “嗯。發生了很多事,爸爸的姐姐……自殺了。”


    健一覺得沒必要把父親家庭的事情都說的那麽詳細。


    “所以,父親才會因為我們的事情而哭了啊。”


    “但父親說,我們和他們是不同的。所以他說要幫助我們好好走下去。不過那時我和螢火蟲已經約定不再見麵了。“


    雖然在那時是覺得已經結束了,不過現在,健一又見到了螢子,並說出了這些話。健一此刻覺得照這樣的話,父親所說的也不壞吧。


    “這麽說來,爸爸也知道吧?也知道我孩子的爸爸的事情。”


    然後螢子在想起了至今為止父親的行動時,得出了這個結論。


    “好像也明白了螢子為什麽想和圭一郎先生結婚了。因為父親好像直到現在也還是喜歡著他姐姐啊。”


    健一說著這些,再次湧起了螢子和父親確實很相似的感歎。


    比起自己,更重視傷害了自己的對象。這種本性毫無疑問是從父親身上繼承的吧。


    “好像明白了很多啊”


    對螢子自己,也是一樣的感覺吧。雖然之前不明白父親的言行,但了解那些事情之後就好像有種能理解了的感覺。


    “螢火蟲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啊“


    健一回憶起自己聽到父親所說的真相時的事情。


    父親的話雖然全是很不得了的內容,但健一並未感到不快。


    看來螢子也是如此。


    知道了這樣亂來的父親和自己很像,螢子臉上卻浮現出了爽朗的笑容。


    “不是因為高興。隻是,那個……應該是安心了吧。一定是這樣。”


    “安心,了呢。“


    聽了螢子的話,健一覺得原來如此。


    “怎麽了?”


    “我也是這樣啊。以前,不了解爸爸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觸他。但聽了真話以後,感覺好像知道該怎麽做了。”


    聽到健一的話,螢子為了忍住笑容,皺起了眉頭擺出張不太高興的臉。


    “這樣的話,你才是有該跟我說的事情吧?”


    “……是呢”


    應該早點讓螢子知道這樣的父親。不過話雖如此,健一覺得這本是父親該做的事情。


    “不過,之前也沒有跟你說話的機會啊。”


    然而螢子像是自己也明白了似的恢複了笑容。


    “螢火蟲?”


    所以,健一下定決心,觸及了至今為止都盡量不去觸碰的話題。


    “怎麽啦?”


    “圭一郎先生,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早苗那裏稍微聽說過一點點。


    進高中前,已經在美國的大學畢業,雖是個天才卻又相當怪異。能力太高以至於和周圍格格不入。健一僅僅聽到這些不太有說服力的簡略描述。


    “雖然的確是個怪家夥……其實出人意料的普通也說不定呐。“


    螢子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十分令人意外,然而健一卻覺得這個答案格外合適。


    “是個好人?“


    所以健一決定隻去確認這件事。


    “……不管從哪方麵都是個惡人呐。”


    “是這樣啊”


    “一臉平靜地撒謊,不經我允許就隨便高談闊論……”


    雖這樣說著,螢子卻沒有她自己說的那麽不滿,反而露出了一副像是在惡作劇的小孩似的笑容。


    “你們倆都是這樣,也挺合得來嘛。”


    健一察覺了這個狀況。


    “……也不完全是那樣啦”


    並不是完全沒有說中。螢子一聽到這話,馬上顯得不高興了起來。


    和圭一郎關係很好這種事似乎讓螢子很不滿。


    “和爸爸談話之後放下心來,一定也是因為那個理由啊。我,一直為了自己是不是成了個糟透了的壞家夥而不安啊。”


    “但是知道了爸爸也是壞蛋,就放心了?”


    “嗯”


    圭一郎也是惡人,所以健一不再躊躇。


    仔細思考一下的話,就知道圭一郎隻是和螢子偽裝成結婚的樣子的人而已。不可能是那麽正經的人。


    “……那,說了也行吧”


    然而螢子看起來對這樣的健一有些訝異,又開始了別的話題。


    “嗯?”


    “圭一郎說差不多也想要第二個了啊”


    “哈啊”


    健一剛想著是要說什麽大事,卻感到稍有些失望。


    第一個孩子已經很大了,那就再生一個。健一覺得,這實在是很常有的普通想法。


    “什麽啊,這種事不關己似的反應”


    但是健一總覺得自己好像沒能理解某個重要的含義。


    被螢子嚴厲地瞪視著,健一陷入了窘境中。


    “呃……那個,難不成……”


    看到螢子的反應,讓健一不禁覺得此事與自己並非無關。


    那樣的話,能想到的可能性就不多了。


    “……給我想出來”


    在這種時候,螢子不會幹脆地給出答案的。健一又想起了這一點。


    “想出來了”


    但是,怎麽說這件事也太奇怪了,健一心想。


    螢子以前應該說過。


    說過,隻做一次這樣的事。


    “怎麽了啊,這種表情”


    “唉?可是,不是說過隻做一次嗎?”


    絕對說過,健一默默心想。


    “狀況已經變了喲”


    然而螢子並沒有直接否定健一心中所想起的事實。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健一卻從螢子的表情和態度中,不禁感覺到了螢子不容置疑的強烈要求。


    “……確實狀況發生了很多變化,但媽媽也已經好起來了哦?”


    螢子應該是為了讓母親安心,才決定與圭一郎結婚的。


    然後,孩子也是為了使結婚的事情更加逼真才需要的。螢子之前是這樣說的。


    “那,我和誰去生第二個孩子好啊?”


    但螢子看起來對過去的事情沒什麽興趣。


    “……呃”


    這對健一實在是個很難以回答的問題。


    “就算我和其他男人做那樣的事,你也會覺得好?”


    但被如此清楚地加以確認,含糊其辭是不行的。


    “那種事我也不喜歡”


    螢子也不喜歡,所以才會問健一的。這點就算是健一也能明白。


    “那就給我來幫忙”


    螢子不高興地這樣說著,瞪著健一那邊。


    為什麽不一開始就這麽說啊,螢子的眼神表達出這句話。


    “……那件事的話,就是說那個意思吧?”


    然而,健一再次發問的時候,螢子卻不安地詢問健一。


    “討厭嗎?”


    對螢子的這個問題,健一隻有一個答案。


    “不是討厭”


    “……你總是那樣呐”


    螢子說著令人討厭的事情,嘴邊卻還是露出了微笑。


    “我們,果然是爸爸的孩子啊。”


    明明被提議做這種不得了的事情,自己的心情卻歡欣鼓舞起來,健一這麽分析其中的理由。


    “討厭嗎?”


    螢子又小聲重複了一遍和剛剛一樣的問題。但她的表情已和剛才截然不同,歡喜的神色染上了她的臉龐。


    “不。倒不如說是十分感謝。”


    健一如此回答,心中再度響起了那句不知重複過多少次的話語。


    ——我不適合談戀愛。


    “那健一,你之後有什麽事情嗎?”


    但是,十分中意現在的自己。


    能和螢子像這樣說話,一定是因為這樣的自己的原因吧。


    “不,沒有”


    “那就到晚上都一直陪我哦”


    不過,這樣是不是也稍微有點太隨心所欲了?健一如此心想。


    “……那個啊,我說”


    “給我自己想”


    “……知道是知道了,沒關係嗎?”


    自己到底在問什麽,健一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今天爸爸和媽媽一起去中華街了。所以絕對不會來這邊的。”


    螢子卻自信滿滿地回答。


    “……難道說,螢子早就知道我今天會來這裏?”


    健一雖這樣詢問,內心卻覺得不太可能。今天到這裏來,並非是預定好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不可能會知道的嘛。”


    “也是啊”


    “不過,想見你。”


    螢子說出了這樣的話語,停下腳步。


    “……這樣啊”


    於是健一也站住了。


    “你沒想到嗎?”


    之後,螢子稍有些生氣似的,把臉湊近健一。


    “是沒想到,不過能見到很高興。”


    螢子聽了健一的話,再次邁出腳步。


    “我也是”


    螢子小聲回應了這句話,稍微加快了腳步。


    健一正追著螢子的背影行去時,心中又回響起了那句話。


    ——我不適合談戀愛。


    “螢火蟲,就說走得太快了啦”


    “別廢話!”


    但是,不管是迷惑還是不安都已經消失了。


    有這樣感受的,一定不止是我一個人。健一這樣相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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