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悄悄地朝那侍女看去,眸光中皆是掩飾不住的憐憫之色。


    都是討一口飯吃,誰都不忍心就這麽把人給交到慎刑司去。


    於是,一個個都跟沒聽見似的噤若寒蟬。


    可是,見無人應聲,寶勒爾愈發的狂躁了起來。


    “都是些死人嗎!本宮說的話都不管用了嗎!你們若是不將她送到慎刑司,本宮便將你們所有人都送到慎刑司!”


    這最後的一句話真乃是晴天霹靂,讓所有人都左右為難起來。


    旁人落難,不搭救一番自己心裏也就難受幾天罷了,可若為了這麽一個人,將自己也搭進去,想想還是不值得。


    大家不過是進宮尋一口飯吃,遑論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人家是主子,是這廣明殿的主人,是能在皇上耳邊刮上幾句耳旁風的人。


    區區幾個宮婢,又如何同人家皇貴妃作對。


    見實在是沒有法子了,大家隻得齊齊看向了跪在前頭的雲雀,隻盼著她能說上幾句好話。


    可這個願望最終還是迅速的破滅了。


    “雲雀——”寶勒爾已沒有了方才的歇斯底裏,可是,這平緩的一聲卻讓眾人的心裏頭更加的打起顫來。


    “你來吧,在府裏頭的時候你就伺候著本宮,好歹也是本宮身邊的老人了,你來,給大家做個表率。”寶勒爾眸光微轉,睨視著跪在腳邊的雲雀。


    寶勒爾的脾氣雲雀最是知道,她狂躁的時候並不是最狠毒的時候,她最狠毒的時候偏偏是暴怒過後的平靜。


    害起人來出其不意。


    她不敢再反抗,怯聲應下,起身將人往殿外拖去。


    “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求娘娘放過奴婢吧!娘娘——”


    “雲雀姐姐,求你救救奴婢!奴婢去了慎刑司唯有一死啊!姐——”


    “娘娘!您就饒了奴婢吧——”


    求饒聲越來越遠,眾人紛紛眸間含淚。


    去了慎刑司的宮婢,哪個還能有個人樣兒——


    好好一個人,這便廢了——不是為別的,僅僅是為了一根素金簪子——


    直到晚膳時分,皇貴妃宮裏的差事不好當便傳遍了宮闈。


    “是嗎?竟有這等事?”


    “是,奴婢方才去給皇上送茶的時候聽耿公公說的。”


    烏力罕將筷子擱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搖了搖頭,眸間露出一絲難以置信,“好個心思狠毒的皇貴妃!本宮可當真沒看出來,那具柔弱無骨的身子裏竟藏著一顆如此冰冷的心——”


    “誰說不是呢!”那鍾往茶盞兌了奶往烏力罕跟前挪去,“今兒她來給您請安的時候,咱們宮裏的宮婢們誰不說一句皇貴妃看著麵善的很,定是一位好相與的美人兒!哪知方才就得了這樣得消息——”


    那鍾嘖了一聲,歎道:“真是可憐了那個小宮婢,聽說,還不滿十三歲呢!就因為給主子試了一根素金的簪子——”


    “人現在怎麽樣了?”烏力罕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聽說,已經給打殘了,也就是今兒一夜的事兒——”那鍾說著,拿起帕子往眼角拭去,“那還是個孩子——何至於此呢——”


    烏力罕的心裏頭咯噔一下,麵上卻未有變色。


    “確實是可惜了,皇貴妃真不該如此做事,往後,廣明殿的宮婢們該如何看她。”


    那鍾冷笑一聲,“皇後娘娘,依奴婢看,她若如此行事,那皇貴妃的位子隻怕是坐不了多久,您想想,難道皇上會讓如此心冷之人協理六宮嗎?”


    烏力罕沒有應聲,沉吟片刻,道:“你說的是,如此心冷之人,又怎配協理六宮!沒有那個位子上的人該有的容人雅量,卻歪打正著的坐在了那個位子上,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決策,若是不即刻處理,隻會釀成大禍。”


    聞聲,那鍾麵色微變,將身子往前傾了傾,小聲道:“娘娘,莫非——您想將人就此——除掉?”


    烏力罕與那鍾的目光對視,點了點頭,“本宮正是如此想法。”


    說罷,起身往廳門外走去。


    將近十五,月色愈發的明亮起來,照的廊簷下如點了明燈一般。


    “可是——”那鍾攙著烏力罕沿著廊簷慢悠悠的走,“她皇貴妃的位分當初可是皇上主動封的,您若是想拿此事做文章,隻怕皇上不會答應呢——”


    “不會。”烏力罕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本宮深信,當初皇上直接將她封為皇貴妃是有難言之隱。”


    “別看皇上九五至尊,坐在最尊貴的位子上,擁有著最尊貴的身份。”烏力罕說著,轉臉看了那鍾一眼,眸間滿是心疼,“皇上是天底下最不自由的人,本宮相信,當初將那寶勒爾封為皇貴妃是皇上他身不由己,他隻不過是為了穩住阿蘇占。”


    那鍾沉思片刻,道:“娘娘您如此說,倒是也不無道理。”


    “明天,本宮就先責罰敲打一下她,試試她的底氣!”烏力罕冷笑一聲。


    聞言,那鍾附聲道:“娘娘說的是,先試探一下,再做其他定奪。”


    烏力罕點了點頭,停住了腳步,“皇上今兒晚上來嗎?”


    “這——”說到這裏,那鍾的眸光漸冷,支吾道:“這奴婢不知。”


    烏力罕蹙眉,“方才你去給皇上送茶的時候,就沒有問一下耿公公嗎?”


    那鍾搖了搖頭,“奴婢將此事給忘了個幹淨,就記著將那茶的喝法叮囑耿公公了——”


    烏力罕歎了口氣,“你也是個蠢的。”


    “自本宮入宮,皇上還沒來過本宮的宮裏呢,若是現在咱們不爭取點兒,十五後秀女入宮,皇上便更多了去處了。”


    “都是奴婢的錯,不如——奴婢現在去——”那鍾小聲囁嚅道。


    “都這個時辰了,還去做什麽?這不是叫人笑本宮嗎?皇上不來,還得顛顛的請了去——像什麽話——”


    “是——起風了,奴婢扶您——”


    “皇上駕到——”


    二人正說著,院門處傳來了一道悠悠的聲音。


    “這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皇上來了娘娘!皇上來了!”聞聲,那鍾興奮的險些尖叫出聲。


    烏力罕強忍內心的喜悅,攜那鍾往院門處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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