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瑟縮著站在帳外,不敢進去,見聞蟬被攆出來,趕緊上前給她擦眼淚,“怎麽了這是?”


    聞蟬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圍,走到背風處坐下。


    “公主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她非要給那個日阿西公子移皮——我真不敢想象!她可是受萬民敬仰的公主啊!”說著,她把頭埋在膝上哭了起來。


    最後一絲橙黃已徹底隱入地平線,無盡的荒涼和黑暗漸漸籠罩整個平原,風起,呼嘯而過。


    望著暗藍色的天邊,青娥也不禁小聲的抽泣起來。


    “咱們出城也有半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祁少將軍還活著沒——這可怎麽辦!公主真的要永久失憶下去了嗎——”


    篝火處,赫連桑麻將一個銅盤架在上麵烤著,不斷往裏撒著鬆柏葉,不一會兒帳內便鬆香彌散。


    醫士熱古隆接過侍人熱好的烈酒往矮榻邊走去,在那兒,景華簪早已躺好等待取皮。


    “姑娘,您真的準備好了嗎?”


    景華簪褪起袖子正欲和醫士說話,赫連桑麻卻走到了她身側。


    景華簪頓了頓,朝榻上的耶律岱欽看了一眼,那人依舊士昏睡中。


    她收回眸光,淡淡道:“準備好了,來吧。”


    帳內昏黃的光線下,景華簪看到赫連桑麻眼底瞬間漫上了母愛般的柔情,含有一層霧氣。


    “我們二公子定會重謝您的!”赫連桑麻有些哽咽。


    “桑麻姑姑,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是我欠他的。”


    “那您將這杯茶喝下吧!”赫連桑麻接過一旁侍女端來的茶盞遞到了景華簪的跟前,“喝下這個,就不會感覺到疼了。”


    景華簪瞧了瞧醫士擱到一旁小幾上的瑤盤,不知名的膏狀物,一小蠱冒著熱氣的烈酒,幾把泛著寒光的利器,還有一些難以名狀之物,看了直叫人心裏頭打顫。


    “好!”景華簪應聲接過,仰頭飲盡。


    須臾,便覺眼皮沉重,除了胳膊傳來些許外物滲透之痛,再無其他知覺。


    “不能再等了!”聞蟬看著帳內燭光的倒影,一字一句道:“今兒夜裏,咱們就得將公主的真實身份告訴她!”


    青娥頓了頓,也點頭附和,“是!不能再等了!”


    景華簪醒來,環視一圈,帳中已沒有一個人。


    起身一看,右臂上已被嚴嚴實實的包了一圈白布,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竟覺不出一絲疼痛。


    “日阿西——”她怔怔地坐著,“人呢?你們都到哪裏去了?”


    見沒有人回答,她起身往帳外走去。


    可帳簾一掀,卻是滿目的濃霧,不見一個人影,連尋常守在帳外的禁衛都不見了。


    “這平原居然也會起這麽濃的霧——我這是睡了多久啊!”景華簪一麵自顧自說著一麵摸索著往外走了幾步,“日阿西!你在哪兒——”


    這次依舊沒有人回答,可前邊不遠處似是傳來了一陣鋸木頭的聲音。


    景華簪繼續摸索往前走了幾步,一個小帳出現在眼前。


    “日阿西?你在這裏嗎?”景華簪笑著掀起帳簾,抬腳往裏走去。


    可剛站定她就被嚇得癱坐在了地上,想往外爬卻感到全身似是被抽骨吸髓般動彈不得。


    帳內,正中央放著一道鍘刀,四具屍體整整齊齊躺在鍘口。


    她從沒見過這陣勢,尖叫著往一旁縮去,可身子剛一動彈,背後就像是碰到了什麽東西。


    她顫巍巍轉過身子,長長的發絲已垂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發絲上似是有水滴答滴答往她臉頰上流。


    她伸手一摸,拿到眼跟前看,哪裏是水——分明是血!


    “啊——”她尖叫著往後退去,這才看清,那發絲中間是一張女人的臉。


    震驚之餘,景華簪卻感到那張臉莫名的熟悉,尤其是那個掛在發絲上的金色鳳冠。


    不論是那張臉,還是那個鳳冠,都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原來你就是景朝的公主!你這個罪人!你這個騙子!受死吧!”


    一道怒喝從身後傳來,景華簪迅速轉身看去。


    “日阿西?”那張白皙英俊的少年臉此刻已變的冰冷至極,眸中更似是有無數寒冰。


    景華簪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人,難以置信,“日阿西?你怎麽了?什麽景朝公主?我不知道!”


    “你還要狡辯!看看吧!”耶律岱欽說著,將手中的劍鞘往四具屍首上一指,麵色陰戾,“你的父皇!你的母後!還有你的二位皇兄!都已經被我割了頭!你們大景奴役我們北狄多年!他們罪該萬死!你這個公主也別想逃!”


    “我——我不是什麽公主啊!”眼淚洶湧而出,她顫抖著身子朝前爬去,可眼前人卻再沒有說一句話。


    一道寒光乍現,冰冷的劍心朝她刺來,疼痛瞬間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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