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盛辭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柔和了很多，懶散又撩人，在安靜的空間近在耳畔。“晚安。”或許是白天的事勾起了沈朝暮潛藏的記憶，他夢到了他發生車禍時的畫麵。他坐在出租車上，一個抬頭就看到乘坐的車輛要撞上前方車輛，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腦海裏浮現出很多畫麵，有在搶救室的畫麵、也有一堆不認識的人操著一口鄉下口音，將他和他媽媽圍在小區樓下，滿口指責的話，周圍全是圍觀的人，那個男人遠遠地站在後麵，滿臉冷漠地旁觀。也記得，他媽媽的話，最後畫麵定格在他和盛辭簽訂結婚合約時的場景。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愧疚。沈朝暮猛地睜開眼睛，怔怔地盯著天花板。良久後，他眨眨眼，夢中愧疚的情緒在清醒後就從身體褪去，幾乎沒殘留下一點。失去記憶，就像隔著一層玻璃觀看表演，他額頭上溢出了層薄薄的汗珠，身體被人緊緊抱在懷裏。沈朝暮還沒試著掙紮，盛辭就睜開眼睛，視線恍惚了一下，慢慢聚焦，看到沈朝暮額頭上蒙上一層汗珠的樣子，盯著看了片刻，微微眯眼：“沈朝暮，你做夢了？”沈朝暮心頭一跳，這麽敏銳嗎？他的反應坐實了盛辭的猜測，盛辭撐起一點上半身，表情難得帶上點嚴肅：“你說你想起什麽都會告訴我。”他這一動，沈朝暮就感覺有哪裏不對勁。他好像被什麽東西抵住了……遲鈍的大腦懵了一下，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的沈朝暮，大腦“嗡”地一下，瞬間從臉紅到脖頸。他的嗓音顫抖，感覺自己醒來的姿勢不對，結結巴巴地：“我我我說，你能先……放開我嗎？”第47章 房間裏的自動窗簾關著，視線朦朧，隱約能感覺到天色不是很早，在沈朝暮說完那句話之後，盛辭身體一僵，感受到身體的某些變化。在被懷裏的動靜吵醒後，第一反應是去看懷裏的人，身體感官還沒複蘇，盛辭先看到沈朝暮緊緊抿著唇瓣，額頭蒙上一層汗珠的樣子。這時，他才遲鈍地感覺到那點不對勁。光線朦朧的房間，盛辭微微撐起上半身，斂眉看著懷裏的人，沈朝暮腦袋靠在他胸口，這樣的姿勢，這樣親密的距離，輕而易舉就和他目光對視。沈朝暮額頭上還有汗珠，那張漂亮又白皙的臉龐，因為不斷上升的熱氣蒸騰變得粉粉白白的，像灑上了一層可口的糖霜，潤紅的嘴唇緊緊抿著。盛辭低著頭，臉上嚴肅的逼問表情還沒褪去，漆黑的瞳孔晦暗不明，兩人的視線相對，昏暗的房間裏，觸及到的目光似乎都帶著火花。空氣在此刻似乎都凝固了。沈朝暮在這種寂靜的氛圍裏，身體一點點的感官都變得清晰，好像被燙了一下，那張臉逐漸從粉白轉變成番茄紅。如果有誰現在掀開他的衣服，就能看到他渾身都紅得像熟透的蝦仁一樣。他的反應害羞又生澀。每次接吻、或者做點什麽的時候，沈朝暮表現的都很純，平時看著很清冷的人，在這方麵閾值意外的低。盛辭緊緊摟著懷裏人的手突然放鬆，瞬間拉開兩人的距離。沈朝暮感覺盛辭就像一個火爐，離開後身邊的空氣都不再那麽炙熱黏稠了，他不動聲色地把被子往上拉，蓋住臉，呼出一口氣。盛辭的姿勢微微發生了一點變化，拉過一點被子蓋住，臉上的表情看著還是一如既往的驕傲又冷靜，衝沈朝暮頷首：“說吧。”沈朝暮：“……”確定要在這種氛圍下說？！沈朝暮扯過被子蒙住臉，隻露出光潔的額頭，有幾縷頭發被汗漬打濕黏在額頭上，還有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眼睛周邊都泛著潮濕的紅：“……我好像，不是那麽著急。”他試圖緩解這種奇怪的氛圍：“天還沒亮，我睡醒了再說，行嗎？”盛辭知道現在不說清楚，等睡一覺起來沈朝暮可能又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那是他的記憶，他完全無法觸及的東西。如果他沒有主動說出，提到關鍵詞他就會想起相應的內容，盛辭直到今天都不知道，現在好不容易又想起一點，他怎麽可能放過。盛辭的視線牢牢鎖定在沈朝暮身上，語氣有點嚴厲：“沈朝暮。”盛辭身上的氣勢很盛，這樣嚴肅起來氣場更加高不可攀，沈朝暮一看就知道他有點生氣。但沈朝暮隻是想給出一點時間讓彼此都平複一下，頂著這種奇怪的氛圍談話真的好嗎？沈朝暮眼一閉心一橫：“你不需要處理一下嗎……”話說出口沈朝暮整個人都快團進被子裏，他也不想說出來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當做不知道一樣掩耳盜鈴，可是盛辭以為他是在逃避。房間裏很安靜，無聲的曖昧似乎在空氣中發酵，無孔不入的蔓延在整個房間。一分一秒的沉默都在此刻顯得尤為漫長。沈朝暮整個人都快團進被子裏了，隻能聽見沉默幾秒後盛辭語氣生硬地說：“不需要。”“哦……”沈朝暮慢吞吞從被子裏鑽出來，看著盛辭狀似冷靜的神色，這個時候他就感覺盛辭更接近上學時的他，不再那麽難以琢磨。就像第一次接吻，明明也沒有經驗，吻完後身體都僵硬、呼吸紊亂了，做法卻像個拔腿就跑的渣男。沈朝暮試圖忽略某件事，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剛剛，夢到出車禍的畫麵了。”盛辭擰眉，在聽到沈朝暮的話後，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拋在腦後了，沒有出聲，繼續聽著。沈朝暮：“我夢到我坐在一輛出租車上，看到即將和前方車輛撞上時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又好像一瞬間想了很多。”意外來臨的前一秒，人是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沈朝暮隻記得那一瞬間，他腦袋裏似乎浮現了很多的畫麵，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因為一秒鍾實在太短暫，那些畫麵根本留不住。盛辭靜靜地聽沈朝暮說完，不禁讓他想起接到沈朝暮出車禍的消息時，他正在另一個城市，那一瞬間他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的喧囂都在慢慢遠去。直到知道沈朝暮沒受什麽傷，才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夢境隔著一層玻璃，沈朝暮暫時隻能想起這麽多，房間裏重新陷入安靜，他手指揪著一點被子，不知道盛辭平複好沒有……觸及到他的目光，盛辭從回憶裏抽身，對上沈朝暮看過來的視線，麵上看不出端倪：“睡吧。”盛辭從床上起來，起身進了洗手間。沈朝暮飛速把被子扯來蒙住腦袋，臉紅心跳，腦海裏思緒漫天。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所有男人都會有的，很正常。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朝暮一整晚都沒怎麽睡好，睡在溫暖的被窩裏慢慢又睡著了。等他再次睜眼時，外麵天光大亮，陽光從窗簾縫隙鑽進來，屋內一片明亮。沈朝暮睜開眼睛又賴了好久的床，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外麵的洗手間洗漱。已經早上十點過了，沈朝暮打開門就看到盛辭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支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知道盛辭在忙，沈朝暮放輕動作，洗漱好就看到桌上的早餐用蓋子蓋著。他走過去在餐桌旁坐下，粥還是溫熱的，一勺一勺地盛著粥喝。沈朝暮邊吃早餐邊拿出手機看有沒有新消息，看到李蘭茹十分鍾前發了一條消息過來，說是今天節目會上門拍攝。沈朝暮抬頭去看坐在沙發上的盛辭，驚訝：“節目組這麽快又要拍攝下一期了嗎？”他記得節目組每期節目結束都會給嘉賓兩到三天的休息時間，這才一天吧？盛辭“嗯”了一聲：“說是第二期的時候中午進行拍攝，所以這期要早一點。”沈朝暮點頭，為了保持節目熱度，每期節目錄製時間不會間隔太久，他已經完全習慣綜藝節奏了。他慢吞吞地吃著早餐，聽到一點細微走動的聲音，盛辭把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放在餐桌上：“禮物。”沈朝暮看到那個小盒子，頓時想起來他把畫送給盛辭時，盛辭說禮物回來補給他。但是補給他的禮物為什麽是這個？！用這種盒子裝，沈朝暮真的很難誤會成其他東西。他抬頭，果然看到盛辭空蕩蕩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沈朝暮臉上的熱意一點點從臉頰蔓延到脖頸，盛辭怎麽會送他這個禮物？盛辭看似很鎮定，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一下：“不是你說，手上沒有戒指，會讓人懷疑我們家庭不和睦嗎？”沈朝暮：“……”他為什麽偏偏記得這句話？現在就算假裝不記得了，也會感覺心虛。沈朝暮手指攥著手機，纖長的睫毛抖了抖，桌上的早餐吃得差不多了，細碎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桌上，沈朝暮竭力鎮定道：“我……說過嗎？”他眼睛都驚訝地瞪大了一點，眼睫顫抖得像即將振翅的蝴蝶，嘴唇抿得緊緊的。盛辭淡淡地“嗯”了一聲。沈朝暮看向盛辭放在桌麵的盒子上，不大的盒子裏裝著一枚戒指。一直以來，沈朝暮都對自己已婚的身份沒有太多實感，但戴上這枚戒指就不同了，不僅他自己，旁人隻要看到也能知道他結婚了。盛辭站在餐桌旁看著他，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他身上的氣勢似乎都要柔和了一些，率先拿起那枚戒指：“手伸過來。”“……”沈朝暮繃著臉上的表情，慢慢、慢慢地伸出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陽光給他鍍了一層金色的光，幾近透明。盛辭拿著那枚戒指，一點一點地套在沈朝暮的手指上，往裏推，直到戒指完全套在他手上。戒指戴在手上，沈朝暮莫名有種“被套牢”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戒指本身就帶有這種含義。安靜的空間裏，心跳砰砰跳動的聲音異常清晰，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失衡了。沈朝暮被盛辭戴上戒指就垂下了手指，藏在桌子下麵手指收攏蜷縮，感受了一下戒指的存在感：“你……什麽時候買的？”盛辭也虛握了一下給沈朝暮戴戒指的手，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不喜歡以後你可以自己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