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便是跟你說過了，傅家老大雖說是個病秧子，可傅家卻是有些家底的，咱們謝家如今這個境地，你還想要嫁給多好的門戶？”
“你就算不為我考慮，且是為了你爹，和你弟弟妹妹能存活下來，也該是嫁過去。”
聽著繼母王氏的話，謝瑩臉色帶了幾分怨恨。
“這是我爹親口說的？”她問。
謝家不說多大的門戶，但她祖上也曾出過當官的人，祖父在鎮上大酒樓當過掌櫃的，父親又是個秀才郎。
如今這秀才郎竟然落得個賣女的境地。
說來，他們謝家的變數，便是從她父親考中秀才後開始的。
祖父激動，中風，三年後去世。
祖母憂心，便也跟著去了。
她那秀才郎父親在寒冬與人喝酒，掉落河道，凍壞了腿，大周律法，身體有缺憾者，不能繼續科舉做官。
謝父便從此一蹶不振，患上了賭癮，很快便將家底給敗落了。
母親在娘家時候有個互相喜歡的少年郎，可惜出身商賈，外祖父為了攀上謝父這個秀才郎，便棒打鴛鴦，拆散了母親與那少年郎，所以自她出生後，母親便不曾給過她笑臉。
於她五歲那年，因常年抑鬱而終。
謝瑩可以說，父親不疼，母親不愛，在謝家也是不被重視的那個。
母親去世，父親續弦王氏。
王氏是鎮上米糧商鋪的女兒，自來是最會算計。
如今瞧謝瑩已經滿了十三歲，便想將她嫁人，說是嫁人，不如說是賣了換錢。
隔壁長青村傅家二郎在軍營打仗，每年都往家裏送來不少銀錢。
傅家大郎是個藥罐子，要常年吃藥才能保住性命，可偏生去年，有山上山匪搶劫了長青村，傅家二老全部死在了山匪手中，隻有那跟著祖母去走親戚小郎，與傅家老太活了下來。
傅家老大今年二十有五，想娶個女子為妻，說是為妻，其實就是為了衝喜。
誰家正常家庭會送家中女子衝喜，衝的過去還好，衝不過去，便是嫁過去守寡。
但謝父貪財，便是為了傅家給的二十兩銀錢，將謝瑩給賣了過去。
為何選了謝瑩，全是因為她貌美能幹，在十裏八村都是出了名的。
傅家娶她回去，不但衝喜，還要讓謝瑩照顧傅家的病秧子傅老大和傅家小郎以及精神有點問題、脾氣暴躁的傅老太。
說白了，就是花一分錢，買個使喚丫鬟，照顧傅家老、少、病秧子。
謝瑩不傻，私下也是打聽問過。
王氏瞧謝瑩這般不怒不喜跟個木頭似的。
不免生了幾分火大。
“你爹不答應，我能跟你說這些話？你爹已經將錢收了，你自己收拾東西，且送你過去，這在村裏也是好看，你若是不願意，就是捆綁起來，也是要送你過去，總歸是瞧著難看了點……。”
謝瑩反擊：“你們做的難看的事情還少嗎？”
“想當我去傅家也可以，讓爹寫個斷親書信，從我謝瑩走出謝家的大門，我今後不管是生是死，那便是跟謝家沒了關係。”
生不進謝家門，死不入謝家墳。
王氏倒是沒想到謝瑩竟然會有這個骨氣。
她轉身進屋，找了丈夫謝文祥。
不多時，便將一封斷親書信拿給了謝瑩。
王氏：“現在可是滿意了？那就收拾包袱，直接去傅家。”
收拾包袱？她能有什麽好收拾的。
不過就是兩身補丁摞補丁的換洗衣裳，一雙半舊不新的鞋子。
她換了幹淨的衣裳和鞋子，再將頭發梳洗下，瞧著這個生活了十餘年的家。
轉頭便走，毫無留戀。
沒有花轎，沒有敲鑼打鼓，沒有喜娘送嫁之人，謝瑩就這般拎著包袱，去了長青村的傅家。
隻等到了長青村，她問了路邊阿爺，傅家往哪裏走……
***
傅家對於這樁親事倒是挺重視，請了人幫忙，也為新娘子準備了新衣裳，謝瑩想著，嫁誰不是嫁，便是順從了。
她在傅家吃到了從記事起最飽的一頓飯。
她想，現在就是死了，也值了。
至少不是做個餓死鬼。
婚事進行到一半，傅家大郎便咳嗽吐了血，被趕忙送到了裏屋。
傅家二郎替兄娶親，這才順利完成了婚事之禮。
而後被送到了新房，因為這大郎跟前需要人伺候。
謝瑩想著入傅家門，便是傅家媳，伺候丈夫是自己本職所做。
她在家裏沒少做這伺候人的活兒，別說照顧人，就是上山砍柴，寒冬臘月，她也得去，一身好力氣，便是這般鍛煉出來的。
忙了半個時辰，等傅家大郎咳嗽消停，好容易睡下，她才得了空兒休息。
剛坐下，便瞧見門外走來一雙男人的黑靴子。
她抬眸看去，見是一個麵帶陰狠冷煞之氣的男人，謝瑩認的出來這雙黑靴子，與她拜堂成親便是這人。
“見過二叔……。”謝瑩禮數周到。
傅長鶴看向那女子，確切的說，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
他現在過來便是要與她說了清楚，他隻是替兄娶妻，她嫁的是傅家長子傅長鳴。
沒想到，她倒是挺上道，懂得分寸和禮數。
“見過嫂嫂……。”
男人嗓音格外清冷。
方才照顧了傅家大郎，謝瑩瞧的真切，她那夫君雖說是個病秧子，卻生的格外貌美，沒想到，她這二叔同樣生的貌美。
謝瑩瞧著，有些慌神，她深知自己失態了。
又帶著驚慌失措的將眼神收回，隨即磕磕巴巴說道：“二叔、不必客氣。”
“夫君已經躺下，瞧著是疲累，可能要睡上一會兒。”
傅長鶴道：“我有事兒要跟嫂嫂說，還請嫂嫂移步到外間。”
傅家修了三間大瓦房，傅家大郎住主臥，這原本是傅家二老住的，如今大郎成婚，便是他與新婦住在這間。
另外一間較為大的，便是讓祖母傅老大和小郎傅長潤住的。
傅長鶴不經常回來，偶爾一下，便是住在了最小的偏房。
謝瑩往外走去。
傅家老太正與傅家小郎在外麵桌子上吃東西，一老一小，搶著來吃。
“我是老太，我吃大的。”
“我是小郎，最是長身體，該是我吃大的。”
傅長鶴聽得那邊戲耍玩鬧，眉頭輕皺，卻也是沒說話。
他看向謝瑩。
“我明日一早便是要立刻趕回軍營，隻怕半年不能回來，家中事務，便是交給嫂嫂你來操持。”
“家中所需，我會安排人來送，務必將我大哥和祖母以及小郎照顧好了。”
“你就算不為我考慮，且是為了你爹，和你弟弟妹妹能存活下來，也該是嫁過去。”
聽著繼母王氏的話，謝瑩臉色帶了幾分怨恨。
“這是我爹親口說的？”她問。
謝家不說多大的門戶，但她祖上也曾出過當官的人，祖父在鎮上大酒樓當過掌櫃的，父親又是個秀才郎。
如今這秀才郎竟然落得個賣女的境地。
說來，他們謝家的變數，便是從她父親考中秀才後開始的。
祖父激動，中風，三年後去世。
祖母憂心，便也跟著去了。
她那秀才郎父親在寒冬與人喝酒，掉落河道，凍壞了腿，大周律法，身體有缺憾者，不能繼續科舉做官。
謝父便從此一蹶不振，患上了賭癮，很快便將家底給敗落了。
母親在娘家時候有個互相喜歡的少年郎，可惜出身商賈，外祖父為了攀上謝父這個秀才郎，便棒打鴛鴦，拆散了母親與那少年郎，所以自她出生後，母親便不曾給過她笑臉。
於她五歲那年，因常年抑鬱而終。
謝瑩可以說，父親不疼，母親不愛，在謝家也是不被重視的那個。
母親去世，父親續弦王氏。
王氏是鎮上米糧商鋪的女兒，自來是最會算計。
如今瞧謝瑩已經滿了十三歲，便想將她嫁人，說是嫁人，不如說是賣了換錢。
隔壁長青村傅家二郎在軍營打仗，每年都往家裏送來不少銀錢。
傅家大郎是個藥罐子，要常年吃藥才能保住性命，可偏生去年，有山上山匪搶劫了長青村，傅家二老全部死在了山匪手中，隻有那跟著祖母去走親戚小郎，與傅家老太活了下來。
傅家老大今年二十有五，想娶個女子為妻，說是為妻，其實就是為了衝喜。
誰家正常家庭會送家中女子衝喜，衝的過去還好，衝不過去，便是嫁過去守寡。
但謝父貪財，便是為了傅家給的二十兩銀錢，將謝瑩給賣了過去。
為何選了謝瑩，全是因為她貌美能幹，在十裏八村都是出了名的。
傅家娶她回去，不但衝喜，還要讓謝瑩照顧傅家的病秧子傅老大和傅家小郎以及精神有點問題、脾氣暴躁的傅老太。
說白了，就是花一分錢，買個使喚丫鬟，照顧傅家老、少、病秧子。
謝瑩不傻，私下也是打聽問過。
王氏瞧謝瑩這般不怒不喜跟個木頭似的。
不免生了幾分火大。
“你爹不答應，我能跟你說這些話？你爹已經將錢收了，你自己收拾東西，且送你過去，這在村裏也是好看，你若是不願意，就是捆綁起來，也是要送你過去，總歸是瞧著難看了點……。”
謝瑩反擊：“你們做的難看的事情還少嗎？”
“想當我去傅家也可以，讓爹寫個斷親書信，從我謝瑩走出謝家的大門，我今後不管是生是死，那便是跟謝家沒了關係。”
生不進謝家門，死不入謝家墳。
王氏倒是沒想到謝瑩竟然會有這個骨氣。
她轉身進屋，找了丈夫謝文祥。
不多時，便將一封斷親書信拿給了謝瑩。
王氏：“現在可是滿意了？那就收拾包袱，直接去傅家。”
收拾包袱？她能有什麽好收拾的。
不過就是兩身補丁摞補丁的換洗衣裳，一雙半舊不新的鞋子。
她換了幹淨的衣裳和鞋子，再將頭發梳洗下，瞧著這個生活了十餘年的家。
轉頭便走，毫無留戀。
沒有花轎，沒有敲鑼打鼓，沒有喜娘送嫁之人，謝瑩就這般拎著包袱，去了長青村的傅家。
隻等到了長青村，她問了路邊阿爺，傅家往哪裏走……
***
傅家對於這樁親事倒是挺重視，請了人幫忙，也為新娘子準備了新衣裳，謝瑩想著，嫁誰不是嫁，便是順從了。
她在傅家吃到了從記事起最飽的一頓飯。
她想，現在就是死了，也值了。
至少不是做個餓死鬼。
婚事進行到一半，傅家大郎便咳嗽吐了血，被趕忙送到了裏屋。
傅家二郎替兄娶親，這才順利完成了婚事之禮。
而後被送到了新房，因為這大郎跟前需要人伺候。
謝瑩想著入傅家門，便是傅家媳，伺候丈夫是自己本職所做。
她在家裏沒少做這伺候人的活兒，別說照顧人，就是上山砍柴，寒冬臘月，她也得去，一身好力氣，便是這般鍛煉出來的。
忙了半個時辰，等傅家大郎咳嗽消停，好容易睡下，她才得了空兒休息。
剛坐下，便瞧見門外走來一雙男人的黑靴子。
她抬眸看去，見是一個麵帶陰狠冷煞之氣的男人，謝瑩認的出來這雙黑靴子，與她拜堂成親便是這人。
“見過二叔……。”謝瑩禮數周到。
傅長鶴看向那女子，確切的說，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
他現在過來便是要與她說了清楚，他隻是替兄娶妻，她嫁的是傅家長子傅長鳴。
沒想到，她倒是挺上道，懂得分寸和禮數。
“見過嫂嫂……。”
男人嗓音格外清冷。
方才照顧了傅家大郎，謝瑩瞧的真切，她那夫君雖說是個病秧子，卻生的格外貌美，沒想到，她這二叔同樣生的貌美。
謝瑩瞧著，有些慌神，她深知自己失態了。
又帶著驚慌失措的將眼神收回，隨即磕磕巴巴說道：“二叔、不必客氣。”
“夫君已經躺下，瞧著是疲累，可能要睡上一會兒。”
傅長鶴道：“我有事兒要跟嫂嫂說，還請嫂嫂移步到外間。”
傅家修了三間大瓦房，傅家大郎住主臥，這原本是傅家二老住的，如今大郎成婚，便是他與新婦住在這間。
另外一間較為大的，便是讓祖母傅老大和小郎傅長潤住的。
傅長鶴不經常回來，偶爾一下，便是住在了最小的偏房。
謝瑩往外走去。
傅家老太正與傅家小郎在外麵桌子上吃東西，一老一小，搶著來吃。
“我是老太，我吃大的。”
“我是小郎，最是長身體，該是我吃大的。”
傅長鶴聽得那邊戲耍玩鬧，眉頭輕皺，卻也是沒說話。
他看向謝瑩。
“我明日一早便是要立刻趕回軍營，隻怕半年不能回來，家中事務，便是交給嫂嫂你來操持。”
“家中所需，我會安排人來送，務必將我大哥和祖母以及小郎照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