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輕輕掩上圖書館的門,將脖頸上的圍巾裹得更緊了些。


    他垂下頭默默走在路邊,這才在恍惚間發現積雪早已汙穢不堪,他的靴子上沾滿了泥垢。


    自己之前為什麽會沒看見呢,路明非有些奇怪。


    但他仍然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裏麵。


    寒風吹拂中,一個縮著脖子的路人在心裏咒罵著這鬼天氣。


    分神間,他撞在了迎麵而來的人身上。


    被逼著踉蹌了一下後,本就窩著火的路人正要怒罵出聲,在看清來人的臉色後突然將還未出口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人沒有理會他,繼續向前走著,他低著頭,卻像是在俯瞰這個世界。


    路人望著他的背影,莫名地後怕了起來。


    有一瞬間,他的大腦完全空白,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他不敢再多想,戰栗著轉過身。


    並不遙遠的距離漫長得讓人覺得有些心焦。


    等到路明非再一次站在雷娜塔麵前時,麵對她期待的眼神,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要他怎麽開口呢?


    你的父母都是數一數二的出生,他看不過眼,就把他們都殺了?


    那他算什麽?出生裏的出生?


    雷娜塔逐漸明白了他的沉默無言。


    她明亮的眼神慢慢熄滅,牽住了路明非的手。


    “我們走吧。”她輕聲道。


    路明非露出勉強的笑容,帶著她去往車站。


    他不知道這次記憶會在什麽時候結束,但有預感不會有多長時間了。


    在離開之前,他想著至少要把雷娜塔帶到中國。


    那樣的的話,他們說不定還有再見麵的機會。


    他已經不在乎這裏是真是假了,假的也當做是真的好了。


    車站門口的幾名軍官彎下腰諂媚地將他們迎進裏麵的豪華包廂。


    在快要發車的時候,有加急文件傳過來要求車站停止運行。


    路明非麵無表情,將文件撕得粉碎,然後向車窗外揮灑了下去,紙屑漫天飛舞,與風雪交纏,分不清彼此。


    列車照常發車。


    雷娜塔抱著她的小熊,依偎在路明非身邊,小臉朝向窗外,一邊看風景,一邊興致勃勃地問著他有關中國的問題。


    “那裏有什麽呢?”


    路明非怔了一下,仿佛在回憶著一樣說道:“有京爺,撈翔,桌餃,罕見,xxn,貴南,屍體,原神,文化自信”


    他失笑著搖了搖頭:“我在說什麽呢”


    他又說道:“你會喜歡那裏的,那裏有一年四季,比這裏要暖和得多,我記得你送過我一朵花,那裏也有冬天開的花”


    他停下了,因為看到雷娜塔出神地望著外麵。


    那裏是莫斯科的方向。


    她覺醒了進化了,強化了骨骼和肌肉,血管裏流著龍類的血,胸腔內卻仍然是一顆人類的心。


    路明非緩緩站起了身。


    他走進了廁所,帶著那個紙袋。


    在裏麵,他將致幻劑一針針注射到自己的血管內。


    一開始強烈的反應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隻感覺眼前微微搖晃。


    他倚靠在門邊上,對方坐在馬桶上。


    他平靜道:“.我把身體操控權給伱,你去告訴雷娜塔,我殺了她父母,那兩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把她當做怪物敵視”


    對方沒說話,抽了點紙,擦了擦嘴:“吃飽了嗷。”


    “你媽的,我跟你說正事呢!再過一會致幻劑就沒用了!”路明非又氣又想笑。


    “自己去。”對方很不給他麵子。


    路明非隻是搖著頭,無力道:“.我做不到。”


    對方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動手的時候不是很瀟灑嗎?一點不帶猶豫的,怎麽現在慫了?”


    路明非不說話。


    對方嗤笑道:“怎麽,代入了你自己?”


    “覺得你爹媽這麽多年沒回來,也是因為知道你是個怪物?”


    “等你們再見麵的時候,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把你獻給科學,當成小白鼠解剖?”


    路明非吐了口氣:“你明明很清楚我心裏是怎麽想的,非要說出來嗎?”


    對方聳了聳肩:“就像有的人非要見到奶油從泡芙裏流出來才會死心,我不把話說絕怎麽行。”


    “我不想跟你扯別的,抓緊去。”路明非別過臉去。


    對方冷笑了一聲:“你真是春春的飛舞,小腦萎縮的低能,就為了這點事叫我出來。”


    “你是沒長手,沒長嘴嗎?如果你父母真和那兩個出生一樣,你要是不攻擊他們,我可要攻擊你了!”他威脅道。


    “要不要我現在罵你幾句,你到時候再複述給他們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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