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注定的事,不是區區插旗能改變得了的……”路明非嘴裏咀嚼著食物含糊不清地說著,態度隨意,讓人分不清他是樂觀還是悲哀。


    他半開玩笑道:“你幹脆也別去賣防曬油了,去我那裏當網管,有你這種混混頭子在,我就不用擔心有人砸我場子了……”


    源稚生冷著臉拒絕道:“我就算退休了,也不會做那種不入流的工作。”


    路明非嗬嗬一笑:“說的好像混黑道是什麽高大上的職業一樣,你們和路邊的不良少年的唯一區別是手裏掌握了力量。”


    他的話說得很難聽。


    源稚生卻沒有生氣,淡淡說道:“看來路君對日本黑道有些誤解,事實上,蛇岐八家並非伱想象中的那副模樣……”


    她站起身,眺望著窗外的雨幕:“這座城市以前的名字是江戶,是個相當年輕的城市,在維新變革之後才逐漸走向繁榮,黑道是在那時候誕生的……”


    “那時組成黑道的是沒落武士、手工藝人、碼頭工人和妓女,他們靠一技之長討生活,為了不被別人欺負而組成幫會。”


    “所以現在的蛇岐八家是脫胎於那些人?”凱莎皺了皺眉。


    源稚生搖了搖頭:“蛇岐八家是侍奉過曆代君主的貴族,那時候不屑於沾染黑道這種弱者抱團取暖的組織……”


    她頓了一下,因為突然想到路明非自稱天皇,嘴角抽了抽。


    “後來貴族們在變革中失去了地位和資產,為了養活自己,隻能選擇用武力統一日本的黑道,與幫會們達成一致,提供給他們保護的同時收取供奉。”


    “所以呢?”路明非挑了挑眉:“你手下兩個人那種肆無忌憚的行事方式也是在保護弱者?我倒想聽聽你怎麽洗。”


    源稚生臉上一僵,歎氣道:“……這一點我確實無法否認,他們兩個雖然有用,但同時也是神經病……”


    她緊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我本就無意洗白黑道中有權有勢者對於底層人民的統治,我們並非全部人的救世主,但也的確是弱者們的領袖。”


    “可能你們不知道,那些生活在黑道底層的人多半都是無法進入主流社會的弱者,拿著小刀去店裏討要保護費的小混混,很多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被學校開除的孩子,而那些在夜總會裏賣弄風情的女人有不少是單親媽媽,還有些嚐過父親的家庭暴力……”


    她望向路明非:“日本的黑道是被法律承認的,但卻無法被法律約束,在社會的陰影中,一切都隻能用暴力手段解決……”


    “而本家統一了這些,用最大的暴力設置了規則,不遵從的人,就要死去,所以,相對而言的正義得以在每個人心中留存……”


    “假使在這種情況下,蛇岐八家放棄了統治,結果會出現什麽?”她問道。


    “就會像是失去了皇帝的國家,戰亂叢生,諸侯並立……”楚子涵沒把最後那句話說出口。


    而凱莎接上了:“而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本就處於社會底層的人受到的傷害永遠是最大的……”


    源稚生淡淡道:“……不知道多少人會死在街頭鬥毆中,也不知道多少女人會被逼賣身甚至出賣自己的女兒。”


    她平靜地講述著,話語中卻透露出一股無法掩飾的疲倦,好似肩上的責任壓得她喘不開氣。


    “我誌不在地位顯赫的黑道家主,但就像我說的那樣,我無法保證在我離開後蛇岐八家仍能正常運轉,那麽,假如我為了私欲導致混亂在黑道中滋生,那麽因此而死去的那些人,那些本該美滿的家庭……”


    她一字一頓道:“……我會認為那是我的責任……”


    寒風凜冽,吹動了她黑色的風衣,話語中每個沉重的音節都令她的決心和意誌無人能夠質疑。


    凱莎鼓起了掌,讚歎道:“雖然理念不同,但你的這份責任感的確值得尊敬。”


    楚子涵默默看著她,也不由自主地傾斜了視線。


    然而源稚生要說服的那個人神色卻依然平緩,甚至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路明非沉吟道:“漫威應該請你去演女版蜘蛛俠,電影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幽默蜘蛛人,好萊塢影院,堂堂連載……”


    源稚生黑著臉:“……我現在覺得,認真對待你的質疑,費了半天口水給你解釋,是我做的第二件錯事……”


    路明非聳了聳肩,笑著說:“別啊,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服的,但是用說的未免太空洞了,不如咱們直接去看看好了,見識一下你說的真正的黑道。”


    凱莎舉手表示讚成,有些意外地看向路明非:“原來你會說人話啊……”


    “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和你自然是沒有好話說。”路明非也不慣著她。


    “師姐你呢?”他問道。


    楚子涵把紙巾遞給了路明非,讓他擦嘴,平靜道:“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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