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怒氣勃發。


    整個人都氣到不行!


    隻覺得自己吃了大虧,被人給暗中捅了一刀!


    簡直憋的難受。


    自從李善長這家夥吃了大虧,跌了個大跟頭之後,他這邊一直都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結果,現在卻不知不覺就被人給擺了這麽大的一道。


    這事兒,他焉能不怒?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了。


    他不相信這個辦法,是朱元璋自己想出來的。


    不是他看不起朱元璋,而是朱元璋是一個什麽水平,他再清楚不過。


    殺人他可以,但是,想要讓他,想出這麽精妙的辦法,是不可能的。


    這家夥最多也不過是能夠意識到,他所弄的那種非常粗獷的稅收轉移製度,裏麵有一些問題。


    然後將之給停了,恢複原本的稅收轉移製度。


    但是這種對地方上的財政,進行預算等諸多的辦法。


    卻絕對不是朱元璋,能夠考慮到的。


    提出這等辦法的人,對這件事極為了解。


    而且,也特別的有才。


    若非如此,絕對提不出這些。


    他忍不住在這裏思索,到底是誰給皇帝出了這麽個主意。


    這不是要硬生生的,坑死自己等嗎?


    經過一番的思索之後,一個人影,也躍入他的腦海。


    這人不是別的,正是誠意伯劉伯溫。


    在他看來,如今能給皇帝提這麽一個主意的人,隻有劉伯溫。


    自從自己那次動手,沒能將劉伯溫給弄死之後,這劉伯溫現在,是越來越受皇帝的待見了。


    劉伯溫不僅沒除掉,還因禍得福了。


    消除了他和皇帝之間的芥蒂。


    這件事兒,胡惟庸想起來,就氣的想要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哪怕到現在,他都沒有徹底弄明白,這件事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隻能說,劉伯溫這家夥,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真的難纏。


    還處處和自己作對。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心中升起了一陣之後。


    他又覺得,似乎事情哪裏不太對。


    這件事,或許不是劉伯溫做的。


    哪怕是劉伯溫,也似乎並沒有這麽大的才能。


    但是如今整個大明,除了劉伯溫之外。


    他實在想不出他有別的什麽人,有這麽大的能耐來做這件事。


    如此過了一陣之後,他坐在這裏打起了盹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輕輕叩響房門。


    胡惟庸睜開了眼睛,到了一聲進來。


    很快,就有人走了進來。


    胡惟庸對進來的這人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來說話。


    但這人,卻沒真的敢坐。


    胡惟庸見此,並沒有更多的表示。


    這人沒有什麽猶豫,就道:“胡相,已經打探清楚了。


    今日陛下,皇後娘娘,還有太子殿下,一起去了雙水村。


    回來之後,太子殿下就直接去了國子學那邊。


    給國子學那裏,送去了一個新的記賬之法。


    說什麽叫做複式記賬法,


    還聽說,這種記賬方法特別玄妙,很是嚴謹。


    一旦今後,用這樣的辦法來進行記賬。


    那麽,地方上的官員,今後想要弄虛作假還是別的,都特別不易……”


    聽到此人所言,胡惟庸的眼睛眯了眯。


    居然還有這麽一茬?


    自己怎麽不知道?


    朱元璋這是要來個大的啊!


    原本,僅僅是皇帝準備廢除原本的,稅收轉移製度。


    還準備運行新的地方財政製度,就已經讓人很難受了。


    本以為是雙管齊下,哪能想到,現在居然是三管齊下!


    有了這三條,這還真把地方上給限製的死死的。


    這人到底是誰?


    下手真居然如此陰狠!


    這真的是劉伯溫能幹出來的事兒?


    越想,他就越覺得有些和劉伯溫的風格不算不是太像。


    不自覺的,便坐在這裏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前來匯報情報的這人,見到這種情況,很有眼色的就閉了嘴。


    如此過了好一陣兒之後,胡惟庸才回過神來。


    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詢問:“那複式記賬法法呢?是什麽樣子的?


    有沒有見過?”


    這人道:“回稟相爺,因為是剛拿到,那些人也是第一次見,珍惜的很。


    屬下這裏沒見過。


    不過,這東西終究是要推廣進行學習的。


    隻怕用不了太久,便能知道這些是怎麽樣的。


    胡惟庸點點頭,又道:“除了雙水村,上位他們還去哪裏了?


    劉伯溫呢?今天有沒有去雙水村那裏?”


    “沒有,陛下他們今天隻去了雙水村,沒有往別的地方去。


    誠意伯也沒有去雙水村那邊。


    一天都在其府邸待著。”


    聽了這人所說的話,胡惟庸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事情後,道了一聲辛苦,就讓這人前去休息了。


    這人走後,胡惟庸坐在這裏,一下一下,輕輕的叩著桌子,發出嘟嘟的聲響。


    這件事兒,果然又和梅殷此人有關!


    中都城上的事情,就是梅殷這狗東西,率先進行了死諫。


    把中都城上的事兒,給捅了個大窟窿。


    也是因為中都城上的事,才令的皇帝和李善長之間的矛盾,變得越來越尖銳。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再仔細想想,後麵的不少大事。


    或多或少,都有梅殷的影子。


    尤其是這家夥再次對朱元璋,當眾死諫這件事,更是讓人從中,看出來了很多的不平凡……


    如今這次事,還和他有一定的關係。


    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忽然之間躍入到了他的腦海裏。


    那就是在此之前,自己心中一直所想的,梅殷這麽一個不知死活的愣頭青,乃是劉伯溫那邊所弄出來的棋子。


    是被劉伯溫所推出來的。


    幹出來的很多事兒,其實都是背後都是劉伯溫的主意。


    但是現在,再仔細的想想之前,所發生的諸多的事情。


    以及結合著這一次,突然之間所發生的事。


    讓他的想法有些改變了。


    這個想法就是,是不是從一開始,自己就想錯了?


    這梅殷根本不是劉伯溫的棋子,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和劉伯溫無關?


    或者說是關係不大?!


    當這個想法,在他的心中出現之後。


    讓他都不由的,為之愣了一下。


    覺得這次自己的想法,有些太過離譜。


    這梅殷,何德何能,能夠做出這麽多的事情來?


    這裏麵的很多事兒,都顯得經驗老道,特別有才華。


    心中若是沒有諸多溝壑,根本就弄不出來。


    尤其是今日所見到的三個組合辦法,更是利害。


    看似輕飄飄的,實際上卻極為致命。


    很輕鬆的,就將地方上存在的一大弊病,給直接解決了。


    這等事兒,越想越是高明。


    說實話,這就算是他,都弄不出來。


    又豈是梅殷這個,胡子都沒長長的人,能夠弄出來的?


    但是,下意識的反駁之後。


    再去想想,又能從這裏麵,看到很多關於梅殷事情的不合理之處。


    比如為什麽,去年元宵晚宴,皇帝在被死諫之後。


    皇後還要把女兒嫁給梅殷?


    還有,依照朱元璋的性格,再被梅殷這樣對待之後,為什麽還隔三差五的往雙水村那邊去?


    而且,往往都是從雙水村回來之後。


    很快就會出現一些,政策上麵的大變動?


    梅殷若真的是棋子,對劉伯溫言聽計從。


    那為什麽看起來,劉伯溫為了把他孫女給嫁出去,臉都不要了?


    想要把自己親孫女,說給梅殷做妾,看起來還老費勁的樣子?


    為什麽梅殷後麵,當眾對皇帝進行死諫,還沒有被弄死?


    而且還那麽快,就被放了出來?


    真的僅僅隻是因為紅薯的功勞,和公布出來的,所立下的那些所謂的功勞?


    當然,這些還不是最為重要的。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太子往國子學那邊,所弄的新式記賬法。


    以及那已經在國子學裏麵,流傳了一段時間的,高深且精妙絕倫的算術教材……


    那等算術教材,據說也是梅殷弄出來的。


    如今又多了這麽一個,新式的記賬法。


    這兩者倒是能聯係到一起。


    也能說得過去。


    那麽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越來越過於離譜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梅殷身上牽扯。


    如果說別的方麵都好解釋,但唯獨這個別出心裁,同時又特別經典的算術教材。


    沒有辦法造假。


    就算是劉伯溫的水平,也同樣弄不出來。


    所以經過一番的思索之後。


    胡惟庸得出了一個答案。


    目前為止,哪怕自己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梅殷做的,和劉伯溫關係不大的猜測再離譜,隻怕也是真的。


    自己之前,還真就是小瞧了這個被趕出梅家小子!


    如此想著,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有幽遠……


    這麽算來的話,今後自己也需要好好的關注梅殷才行。


    需要將他的危險程度,給遠遠的提升上來。


    上升為自己的最大的對手才行。


    甚至於在今後,如果是真的能夠確定,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梅殷所做。


    那自己這裏,還要采取一些必要的行動來對付梅殷。


    倘若事情真的嚴重了,也不是不能動用一些手段,把梅殷直接給解決了。


    胡惟庸到了此時,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


    梅殷這家夥,若隻是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那他自然不會真的對他怎麽樣。


    可是現在看來,這家夥卻要來招惹自己。


    並不是真的隻在那裏種地喂豬,還要幹出這麽多的事情。


    欺負到了自己頭上。


    那自己肯定不能坐以待斃。


    看著他一步步的做大,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對於權利,他一向看得特別的重!


    梅殷這狗東西,敢這樣對自己捅刀子,想讓自己不還手,那是不可能的!


    挨打不還手,不是他胡惟庸幹的事。


    而且,梅殷所弄出來的這些事,損害了他的相權之外。


    還有更為重要的一方麵,讓他產生了深深的危機感。


    那就是,從朱元璋的諸多反應來看,朱元璋特別信任那個隱藏在背後的人。


    這份信任,遠超過了自己。


    等於說是,自己雖然是明麵上的宰相。


    但是背地裏卻還有一個,暗地裏的宰相。


    在不著痕跡的影響著天下的局勢。


    這樣的存在,已經對他的相位,產生了特別大的影響。


    有這麽一個人在,自己就顯得沒有那麽重要了。


    那麽今後,朱元璋會不會直接就把自己這個宰相的替換掉?


    作為一個有野心,權利欲望極大的人。


    在知道暗地裏,有這麽一個人在,他心裏也同樣不好受。


    這種被一個極其強大的人,在後麵威脅自己對感覺,是真的難受。


    如芒在背!


    既然如此,那不如在今後主動出擊,直接動手,將這個家夥給解決了!


    坐在這裏思索了很久,他的心裏麵已經有了計較。


    不再在這件事情上多想。


    倘若這些真的都是梅殷做的。


    在後麵隱藏的人,真的是梅殷,就算他是皇帝的女婿,就算是弄出了紅薯又能如何?


    他隻能去死!


    真以為皇帝的就能夠保住他嗎?


    太可笑了?


    他胡惟庸可不是能被人給隨意拿捏的!


    在把這些事情計較好後,他洗了一把臉,站起身來,


    很快便有伺候的仆人,丫頭來到這裏,給他帶來的飯食。


    這時候天還沒亮。


    但是,他這裏卻要好好的準備一下,接著去上早朝……


    沒過多久,胡惟庸就再一次,坐著他的驢車。


    在毛驢‘兒拉兒啦”的叫聲裏,出了門,前去上早朝。


    在路上,胡惟庸不由的在心裏麵暗罵朱元璋這家夥不當人。


    一天天的,把自己等人,給使的團團轉。


    簡直比拉車的驢子還苦。


    可就算是這樣,他居然還暗中對別人言聽計從。


    這太過分了……


    ……


    雙水村這邊,一行人來到了這裏。


    正在這裏對梅殷進行請教。


    他們坐的端端正正,手裏麵有的拿著筆,有的拿著紙張,有的還在那裏認真的寫著什麽東西……


    這些人不是別的,正是國子學裏,教授算學的先生們。


    隻不過這些在學生麵前,很有造詣的人。


    這個時候在梅殷這邊,簡直就像是認真聽講的小學生一樣……


    ……


    “黃老弟,聽說了嗎?


    咱們的教習們,都前去請教雙水伯算術上的問題了。”


    國子學這裏,一個身長腿長脖子長的學生。


    捅了捅邊上的,這個黃姓同窗,出聲說道。


    這人名叫楊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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