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娘清洗幹淨,換了衣服,眼睛通紅地坐在椅子上。


    劉夫人從頭到腳給女兒檢查了一遍,好在撲救的及時,沒有燒到腿上,但手腕和手掌也一片通紅。


    郎中給仔細敷了藥。


    劉夫人不放心道:“怎麽樣?會不會留疤?”


    郎中很是肯定:“隻要按時換藥,十天八天就能痊愈。”


    劉夫人這才鬆口氣,心中直呼菩薩保佑,真的落了疤,將來如何出嫁?


    郎中離開之後,劉夫人拉住女兒那隻沒受傷的手:“一會兒喝了安神湯早些歇息,明日起來就都好了。”


    劉二娘卻不肯:“哥哥還沒來嗎?”


    劉夫人搖搖頭,按理說劉時章處置好了之後,就會來報個信兒,可現在卻遲遲不見人影。


    劉二娘有些著急。


    劉夫人道:“你大哥辦事素來妥帖,你放心就是。”


    劉二娘就是不放心,她知曉那個謝大娘子不好對付。


    思量間,外麵傳來劉時章的聲音:“母親、妹妹歇息了沒有?”


    劉夫人看一眼管事,管事忙將劉時章迎進屋。


    劉時章的目光落在劉二娘敷了藥的手上,麵容一肅道:“妹妹的傷如何了?”


    “用了藥,還疼著,”劉夫人道,“幸好不會留疤。”


    劉時章的神情好了一些,正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說楊家的事,劉二娘迫不及待地問:“大哥,你想好如何對付那婦人了嗎?”


    劉夫人不禁覺得奇怪,方才女兒說要楊家那婦人害她,難不成手中沒有證據?怎麽還要章哥兒想法子?


    劉時章不欲說得太清楚:“你先歇著,無論什麽時候,我幫你將事辦好就是。”


    劉二娘聽出蹊蹺,登時皺起眉頭:“大哥這話從何而來?難不成今晚不能將她下獄?”


    劉時章不說話,等於默認了。


    別說今晚,就算到了明日,也沒法去拿楊家那婦人。


    這下不等劉二娘開口,劉夫人道:“怎麽?那婦人還抓不得?”


    他們家對付人,不問孰對孰錯的,隻問能不能對付,好不好對付。


    劉夫人覺得,一個商賈家的婦人而已,哪裏是什麽難題?


    劉時章道:“那婦人與賀檀有些交情。”


    劉夫人也不是什麽都不懂,達官顯貴那些關係她理得清。


    劉夫人道:“是楊家送給賀檀的?”


    劉時章搖頭:“隻是那婦人落難的時候,恰好被賀檀所救,之後幫著賀檀做了些事……兒子怕賀檀用那婦人做由頭,向我們家伸手,所以不得不防。”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劉夫人想了想:“與你父親說了嗎?”


    劉時章道:“還沒有,兒子明日讓人打聽一些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決的法子。”


    “他們的泥爐燒不壞嗎?”劉二娘這時候插嘴,“謝家的泥爐都壞了,楊家瓷窯燒出來的不也一樣?”


    “哥哥隨便找個由頭……要麽尋幾個尋常百姓,給他們些銀錢,讓他們燒傷了,一同去衙門報官不就行了?”


    劉二娘差點說,將人燒死了。


    但是燒死了人,又沒有對證,說不清楚。


    “楊家的泥爐已經燒了快一個時辰了,”劉時章道,“期間不停地向裏麵丟鹽粒,但一直都沒出現任何問題。”


    “他們的泥爐裏麵多糊了一層泥,這個妹妹可知曉?我看那泥應該也不是尋常的東西。”


    劉二娘哪裏清楚這些?管事媽媽買來的時候,她隻是瞥了一眼,沒看出有什麽不一樣。


    劉時章接著道:“找些人燒死、燒傷都可以,但妹妹別忘了,最後還是要驗泥爐的,泥爐是故意損壞,還是燒壞肯定不同,再說……”


    “我現在擔憂,燒壞泥爐的可不止妹妹一人。”


    “那些買了謝家泥爐的人,回去玩爆鹽會不會遇到與妹妹一樣的事?”


    “前些日子,楊家去謝家陶窯查驗泥爐,因此被關入大牢,小報上登了文章,不說人盡皆知,街頭巷尾也都談論過。楊家一口咬定謝家的泥爐有問題,現在謝家泥爐果然出了事。”


    “到了這種地步,最終進了大牢的卻是謝大娘子,那些秀才會如何寫?難不成我們還要將小報查了,一並堵上那些秀才的嘴?”


    劉二娘怔怔地看著劉時章。


    劉時章道:“這都是小事,賀檀拿住把柄,不免寫奏折入京,給了那些人彈劾父親的機會。”


    劉二娘泄了氣般靠在椅子上,然後她慢慢紅了眼睛:“難不成我這些就白受了?”


    劉夫人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別急,別急,你大哥不是還沒說完嗎?”


    “不是就這樣罷休,”劉時章柔聲哄著,“隻是要從長計議,哥哥答應你,總能想個法子將那謝大娘子送進大牢。”


    “隻是我們不能做蠢事,憑白讓人握住把柄,朝廷將賀檀安插進來,咱們總要防備著些,父親也很不容易。”


    劉二娘算是被說服了,她擦了擦眼角:“大哥說話定要算數。”


    劉時章立即應承,


    從劉二娘屋中出來之後,劉時章麵容冷峻下來,他看向管事:“拿著泥爐去一趟謝家,讓他們看看自己做的事。”


    管事躬身行禮,立即快步向外走去。


    劉時章還要去前院向父親稟告,他好不容易得了些清閑,卻要為此奔忙。就憑這個,這事就沒那麽容易過去。


    ……


    謝家今年的正旦透著幾分冷清。


    謝崇峻和謝子章都在大牢中,趙氏和許氏幹脆沒與族人一同宴席。


    不光如此,這些日子謝家賬上銀錢支出去太多,給下人的賞賜全都減半。


    這事鬧得人心惶惶,現在賺不到錢從下人身上找補,以後還賺不到錢,就該扣族人的銀錢了。


    族中宴席時飯菜還是那些,但許多人食不知味


    謝崇海不得不遊走在族人中間,說些安撫人心的話。


    無非就是,謝崇峻父子就快回來了,等過陣子泥爐就會賣的貴些,就什麽都解決了,而且年後謝家的瓷器還會送去榷場,那可是一筆大買賣。


    如此這般,宴席直到尾聲的時候,氣氛才算好了些。


    在這樣的情形下,劉家帶著泥爐踏入了謝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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