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紹正聽著眾人說話,就算有些事還沒確定,那一個個工匠眼睛中閃動的也是滿懷希望的神情。


    這一幕與昨晚的相比天差地別。


    讓他竟然有種恍惚的感覺。


    著實因為看到的一切太過淒慘,到現在他也很難將那些從腦海中揮去。


    也不知道謝玉琰是如何做到的。


    “七爺,”楊小山快步跑過來,“方才大娘子說了,讓您未時初過來一趟,她有些事要與您商議。”


    謝子紹點點頭:“跟十妹妹說,我會按時到。”


    說完這話,謝子紹忽然鬆口氣,他就覺得十妹妹得做點什麽,不然好像無論是誰……都很難過去這個坎兒。


    ……


    楊家。


    謝玉琰回到屋子裏。


    她來到楊家之後,三房的處境越來越好,從前她得和張氏擠在一處,現在收拾出裏麵的套院,張氏歇在那邊,東側的屋子給楊欽做了住處和書房。


    張氏怕吵到她歇息,就留在前院。


    於媽媽端了熱水,準備了茶點,送來一隻暖爐,也悄悄地退了下去,坐到東側的小屋子中等候吩咐。


    屋子裏隻剩下她自己,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


    謝玉琰沒有急著歇息,而是將那塊玉牌和玉珠都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許多事其實她不用再去問,就能推測出幾分。


    謝玉琰看向鏡中的自己。


    那與她前世略微有些相像的眉眼,她曾懷疑,這具身體與謝家是不是有什麽關係?但她沒見過這張臉,也沒聽說過謝家曾走失過女眷。


    現在看到這玉珠上麵的“菁”字,她想到了一個名字:謝文菁。


    “菁菁者莪。”


    她祖父的二妹就是這個名字。


    “秋蘭茝蕙,江離載菁。”


    這一輩謝家兩個女兒,一個叫謝文蕙,一個就叫謝文菁。


    作為謝家女,她對這些很熟知,畢竟啟蒙之後先要熟悉的就是自家人的名字。


    但是謝文菁應該好端端的在京中。


    她被許給了淮郡王,當今官家無子,選秦王為養子,秦王登基之後,又將淮郡王立為太子,謝文菁順理成章成了太子妃,可惜在淮郡王登基的前一年,謝文菁過世了,謝家因此錯過了後位。


    直到又將她送入宮中。


    如果謝文菁就在京城,那麽這顆應該隨身攜帶的珠子為何出現在大名府?


    那女子將玉牌和玉珠藏入自己身體之中,可見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秘密,她到死都沒有說出來,去審問那軍將也是無用。


    摩尼教的玉牌又是怎麽回事?


    謝玉琰想到前世祖父背叛大梁,可惜那時候她沒有精神查清楚真相。


    她雖然沒有將實情告訴王晏,但有句話她沒說錯。


    謝氏乃大梁望族,想要入謝家查明這些,她如今手中握著的這些東西的確不夠。


    不過砍掉大名府謝氏,本就是她對付謝家的第一步,想要達到最終的目的又有多難?


    將玉牌和玉珠放好,謝玉琰站起身,簡單清洗了一番,然後躺回床鋪間。很快她就睡著了,不過卻陷入了夢境之中。


    夢到了因她而死的那一張張臉孔,謝玉琰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她的眉宇又舒展開,平靜地沒有一絲絲波瀾。


    ……


    “你昨晚去哪裏了?”


    賀檀看著換下官服的王晏,總覺得從他回來之後,眼前這個人就行蹤不定。王晏每日都在做些什麽,連他都摸不透。


    王晏穿著一襲青衫,坐在椅子上,翻看公文:“去大牢裏提審。”


    明明是平常的一句話,賀檀卻從中聽到了化不開的寒意。


    王晏喜怒不形於色,那是對於外人來說,熟悉他的人,譬如賀檀,卻能從王晏那過於平靜的眉眼中看出些端倪。


    在京城的時候,王晏是很忙的,許多時候找不到人,但隻要賀檀一照麵,就大致能猜出王晏的心情如何。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再熟悉不過。


    但最近王晏表現出來的,卻讓賀檀有些陌生。


    換句話說,王晏會防備外麵人,不會防備他,才會在他麵前流露幾分真性情。現在連他都提防了幾分。


    到底是多大的事?連他都不肯說?


    王晏抬起眼睛,目光幽深,讓賀檀不禁多了幾分警醒。這讓他想起來,去年王晏突然出現在軍中時的情形。


    少了平日裏表現出的沉穩,徹底揭開了那層麵皮,不再假惺惺地與人籌謀、周旋,由著自己的心意放肆而為。


    知子莫若父,王相公最擔心這樣的事發生,無時無刻不想著用王氏一族來牽絆王晏,生怕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你……”


    王晏的目光幾經變幻,終於歸於尋常。


    昨晚他就一直壓製著,沒有在謝玉琰麵前表露出來。因為隻怕衝破了這一點,他就會變得連自己都無法克製。


    不是因為那女子。


    而是因為謝玉琰。


    謝玉琰拿到那玉珠時,他就感覺到,她知曉了些什麽,隻不過不能向他提及。


    那與她的秘密有關。


    而他絕不能去刻意探聽,更不能去設法強迫她說出。


    從前她不過就是他的一個夢境,如今一切成真,許多藏匿起來的東西,就開始無拘無束的生長,讓他有種要將她困在身邊的衝動。


    了解她所有的秘密,掌控她的一切,免得讓她再次逃離。這個念頭始終盤桓在心中。


    但……那是不可以的。


    他了解她的性子,一切親力親為的背後,是很難信任一個人。


    兩個經曆過被圍困的事後,好不容易才讓她邁出了一步。


    他要做的就是守護在身邊,一點點地引著她向他走過來。


    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為所欲為。


    他要的不是時時刻刻的掌控,而是她發自內心地露出一抹輕鬆的微笑。


    可為,但不能為。


    為了他們好不容易的相遇,值得慢慢的等待,這不是朝堂,不需要謀劃、設計,來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所以,他裝作什麽都沒看出來,給她時間,陪著她慢慢前行。


    他不會去試探她,但是卻能用別的法子,知曉些真相,將來為她所用。


    “你見過不少的女眷,”王晏忽然開口,“可知曉,哪個女子名字中有個‘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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