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考生入場!”


    隨著貢院門口的一聲鍾響,早就等候在門外的考生依次遞上了各自的浮票,在官員核對身份之後蜂擁而入,鑽進了分配好名單次序的小隔間。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既興奮又緊張,寒窗十載,為的就是這最後一搏。


    從鄉試、院試到會試,這些人也算是整個大涼朝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了。


    當然,人群中也有許多往屆的考生,他們看起來要比其他人輕鬆許多,熟門熟路地擺好禮部為他們準備的筆墨紙硯,等待開考。


    等全場考生盡數坐定,此次的主考官才緩步走向高台,身後跟著兩位副考。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中央,更多的是落在極為年輕的顧思年身上。


    楊成鳴那幾人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這位看起來怎麽這麽熟悉?這不是顧書硯那個朋友嗎?


    他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


    “諸位學子!”


    禮部尚書拱手行禮:


    “本官乃此次春闈的主考,崔敦禮,這兩位分別是鳳安伯顧思年顧將軍、國子監祭酒宋慎如宋大人。


    兩位大人將隨本官一道,共同主持此次春闈。”


    楊成鳴幾人目瞪口呆,顧思年?他就是平北將軍顧思年?怪不得顧書硯說他也姓顧,隻字不提真實身份。


    幾位學子腦袋嗡嗡的,熱血翻滾,大名鼎鼎的顧將軍竟然請他們吃了一頓飯,還閑談了許久!


    “春闈乃是我朝三年一度的盛事,也是我大涼學子苦讀十載的最後一考。


    邁過這道坎,你們就能步入官場、與老夫同朝為官,日後你們更是會成為我朝的棟梁!


    本官隻說兩點,希望大家都踏踏實實參加會考,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


    千萬不要偷奸耍滑、投機取巧,一旦發現有作弊之人,依照律法,那就是死罪!


    其次,祝大家心想事成,金榜題名!”


    “轟!”


    “謝大人!”


    所有身在考房內的學子都躬身行禮,滿懷對未來的憧憬。


    “咚咚!”


    “會考開始!”


    清脆悠揚的鍾聲中,所有考生都收起了心中思緒,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道道試題上,揮毫潑墨,埋頭苦幹。


    會考足有五天,主要考取詩賦、經義、論、策,有一句古話是這麽說的:


    國家以科目網羅天下之英雋,義以觀其通經,賦以觀其博古,論以觀其識,策以觀其才。


    如此選出來的學子才具備治國理政的能力,當然,能不能成為一個好官還要看各自的品行。


    時間一點點流逝,貢院的考場內鴉雀無聲,偶爾會有翻閱紙張的聲音響起,還有一陣墨汁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對那些考生來說一分一秒都顯得尤為珍貴,隻恨時間不夠用,可對顧思年來說,這尼瑪實在是太無聊了。


    別看顧思年是副考官,但所有的浮票官、謄錄官、對讀官、閱卷官都是禮部安排好的,他唯一的任務就是溜達,四處閑逛。


    顧思年背著手,在一間間考房前走過,裏麵坐滿了奮筆疾書的莘莘學子:


    有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的,有愁眉不展、肚子裏墨水空空的,更多的在猶猶豫豫中下筆,神色凝重。


    也有些人在沉思之時會偷偷瞄一眼禮部這些官吏,幻想著有朝一日他們也能穿上這件官袍。


    一路溜達,他看到了顧書硯、楊成鳴、許光這些個熟麵孔,無一例外他都微微點頭、抱以一笑。


    當然,他也看到了馮力、何倉這兩位公子哥。


    與旁人的奮筆疾書不同,他們更多的時間是在發呆,百無聊賴的擺弄著筆墨紙硯,攤在桌麵上的紙張空無一字。


    知道的是在參加春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賣紙的。


    對上顧思年的眼神,兩人就像做賊一樣的避開了目光,他們也認出了顧思年是那天坐在顧書硯身旁的人,心中畏懼。


    鬼知道顧書硯竟然還有這種後台,看來以後不能惹了。


    “顧大人。”


    走著走著,突然有幾名禮部的官吏抬著幾口木箱子來到了顧思年的麵前,看他們麵色泛紅的樣子,木箱一定不輕。


    顧思年一臉疑惑:


    “有事?”


    官吏打開箱蓋,裏麵裝滿了蠟燭,躬身道:


    “這些蠟燭稍後會分發到各個考生手中,以備晚間使用,依律,副考官需要檢查一下。”


    “原來如此。”


    顧思年恍然大悟,隨手抄起一根蠟燭擺弄端詳。


    會試用的蠟燭比尋常蠟燭可粗多了,足有拳頭般粗壯,通體是一種蠟白色,細小的燭芯露在外麵。


    每一箱顧思年都隨機抽取了幾個,左看右看也沒什麽問題,突然他問了一句:


    “這些蠟燭是隨機分配嗎?還是特定分給某個人的?”


    這名官吏的眼眸微微跳動了一下,輕聲道:


    “大人說笑了,這些蠟燭都一樣,也沒寫誰的名字,當然是分到誰算誰的。”


    這抹細微的表情剛好被顧思年看了個清楚,拍了拍手:


    “明白了,沒問題,就這麽發下去吧。”


    “下官領命!”


    幾名官吏抬著箱子就去分發了,顧思年抱著胸,遠遠看著,目光緊凝。


    考生所在的隔間是二十間一排,顧思年注意到分發蠟燭的官吏都是從最上方第一列開始發蠟燭,從左往右,一人五個,剛剛好一排考房分完一箱蠟燭。


    整個過程極為平淡,但顧思年卻看得津津有味,目光閃爍,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分完蠟燭的那一刻,顧思年再次邁開了腳步,繞著場中走啊走,最後停在了南平伯長子,馮力的考房前。


    這家夥不知道怎麽了,正盯著桌麵上五根蠟燭樂嗬嗬的傻笑,可他抬頭卻發現顧思年在滿臉笑意的看著他。


    馮力訕訕的問道:


    “大人,怎麽了?”


    “沒事,你寫你的,本官隨便看看。”


    顧思年笑嗬嗬的拿起了桌上的蠟燭,漫不經心的在手中把玩。


    馮力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為僵硬,手指微顫。


    看得出他想阻止,但又不敢吱聲,隻能老老實實的低下頭,裝模作樣的提筆,可躁動的心卻怦怦跳。


    顧思年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麽異常,下一刻,他將蠟燭舉過頭頂,正對著陽光。


    透過刺眼的驕陽,白燭中心位置出現了一團厚厚長長的黑白色,絕不是普通燈芯的粗度,更像是有什麽東西塞在裏麵。


    “嗬嗬~”


    顧思年笑了,兩側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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