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雜著鮮血,讓崎嶇不平的地麵多了一灘灘小血泊。


    橫七豎八的死屍就這麽躺在青石磚上,一動不動。


    幾百號燕軍背靠背擠在一起,握緊彎刀滿臉緊張,甚至帶著些許絕望。


    入城的時候他們覺得天狼關唾手可得、守城涼軍不堪一擊,但現在他們已經身陷重圍。


    弓弩架設在四周,隨時會傾瀉而出,一排排鋒利的長槍都快頂到他們腦門上了。


    絕境!


    馬臉千戶左看右看,哪怕心中也慌亂不已,但還是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們這群涼人都給我聽著!我大燕主力就在城外,立刻束手就擒還能留你們一條活路!


    否則城破之時,滿城皆殺!”


    “噢?是嗎?”


    李陌寒嘴角微翹,掂量著一柄涼刀在手中隨意的揮舞著:


    “我倒是很好奇啊,若你們真有這般本事,怎麽還會落得現在的下場?


    城外的燕軍能不能攻入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待會兒你們就會變成一具具冰冷的死屍,被我從城頭上丟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李陌寒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包圍圈中的燕軍臉色愈發蒼白,膽子小的已經下意識地往後挪動腳步。


    “兄弟們都不要怕!”


    馬臉千戶怒吼道:


    “隻要拖住涼軍,咱們的主力就能攻入城中。


    給我殺!”


    在他奮力的呼喊下,數百步卒邁開腳步,展開了絕地反擊。


    “殺!”


    李陌寒提刀前衝,怒喝一聲:


    “一個不留,殺!”


    激戰驟起!


    城內喊殺聲四起,天狼關城頭也是大變樣。


    數不清的軍旗立了起來,箭樓、角樓中火光閃爍,人影紛雜,裏麵的守軍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前一刻無人防守、後一刻弓弩密布。


    “怎麽會這樣!”


    城內的動靜讓拉圖罕臉色大變,憤然罵道:


    “涼軍怎麽會有準備?難不成咱們走漏了消息?”


    “不好說。”


    拓跋烈陰沉著臉:“涼軍遊弩手一直神出鬼沒,弄不好真的發現了咱們行軍的痕跡。”


    “現在怎麽辦?”


    拉圖罕有些焦急的問道:


    “直接進攻嗎?”


    拓跋烈的眉頭皺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天降大雨、道路濕滑、夜色昏暗,不易攻城。


    再加上我軍重型還未運抵前線,這時候強攻,和送死沒有區別。


    隻能等!


    等城內的兵馬攻破城門,我們再大舉殺入!”


    拉圖罕努了努嘴,有些焦急,但最終還是沒說話,隻是滿眼的憂慮。


    他知道拓跋烈說得對,現在壓根就沒法攻城,但想靠那千餘人攻破天狼關城門,機會渺茫啊~


    拓跋烈怒喝道:


    “擊鼓吹號!製造聲勢!”


    “諾!”


    “咚咚咚!”


    “嗚嗚嗚~”


    雷鳴般的戰鼓與號角聲回蕩在夜色之中,大批騎軍呼嘯而出,抵近天狼關城頭,看起來聲勢極為浩大,但並無一兵一卒真的去攻城。


    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吸引涼軍的注意力,為城內兵馬減輕壓力。


    “殺啊!”


    “當當當!”


    “砰砰砰!”


    “啊啊啊~”


    城內的嘶吼聲在一點點減弱,可那座城門始終紋絲不動,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拓跋烈與拉圖罕二人的眼神也從希望變成了失落。


    “走吧。”


    拓跋烈策馬回身,情緒略顯低沉:


    “已經死光了。”


    ……


    城頭上,兩位守城將軍並肩而立,李陌寒還在擦拭著那把鮮血淋漓的彎刀。


    剛剛是他親手砍下了馬臉千戶的頭,入城的燕軍全軍覆沒。


    “看樣子燕軍撤了。”


    許心遠的眉頭微皺:


    “但是將軍把燕軍放入城內,是不是冒險了點?”


    涼軍有所防備的原因很簡單,遊弩手確實在關外發現了燕軍的行蹤。


    不過當時許心遠的意思是全軍堅守,禦敵於城門之外,李陌寒卻主張請君入甕,把燕軍引進來殺。


    “敢把他們放進來,我就有殺光的把握。


    一千也好,三千也罷,都是送到我們嘴邊的肉,為何不吃?”


    李陌寒的表情讓許心遠摸不透他是自信還是太過自負,但剛剛他在城頭觀戰,李陌寒的刀法比自己還要好上許多,心中還是有點佩服的。


    李陌寒看著遠處茫茫夜色,喃喃道:


    “不過接下來的戰事可就沒這麽輕鬆了啊~”


    ……


    “嗚~”


    “嗚嗚~”


    三天後,天氣放晴,風帶冷意,天狼關上空響起了淒厲的號角聲。


    數以萬計的北燕大軍出現在了城牆之外,踏著鼓點號令、越過漫漫黃沙,兵臨城下。


    旌旗蔽野、長槍林立,氣勢雄壯,除了一座座攻城方陣之外還有大隊騎軍四處遊弋,往來馳騁。


    陣前那麵“拓跋”帥旗更是在秋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真是大手筆啊。”


    許心遠目光冷厲:


    “看軍陣的規模至少有三萬兵力,領軍主將還是拓跋烈這等大將。


    如此大規模的兵馬調動咱們竟然提前收到風聲,看來北燕是想靠奇襲拿下天狼關。”


    “那是肯定的。”


    李陌寒冷笑道:


    “天狼關在他們眼裏是小阻礙,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幽州城!


    若真讓他們毫無阻礙地抵達幽州城外,兩路人馬裏應外合,咱們幾萬攻城大軍怕是要全軍覆沒。”


    兩人的心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抹凝重,隻覺得有千斤擔壓在了身上。


    拓跋烈立於陣前,朗聲高喝:


    “城頭上的涼軍聽著!本將軍知道城內守軍稀少、兵力薄弱,且大多都是新兵。


    戰!你們必敗無疑!


    降!本將軍以拓跋二字發誓,一人不殺!”


    拓跋烈知道天狼關地勢險要,不到萬不得已他還真不想強攻。


    李陌寒扯著嗓子喝道:


    “將軍的情報不準啊,就在昨天我三萬邊軍主力已經入關!更有兩萬精騎在路上。


    將軍現在最好帶著兵馬後撤,晚了的話,想走都走不了!


    恐白白搭上一條命啊。”


    拓跋烈直接笑了:


    “是嗎?那你就把兵馬調出城,咱們大戰一場,一決勝負!”


    “我呸!”


    李陌寒朝城外吐了口唾沫:


    “馬上就要入冬,出城作戰豈不是凍煞人也?


    咱們五萬雄師就在城內吃飽穿暖,等著你們來攻城!”


    許心遠的臉皮一直在抽搐,這位哪有辦點主將的樣子,活脫脫一個罵街潑皮嘛,而且說起謊話來臉都不帶紅的。


    “當真不降?”


    拓跋烈的表情逐漸冰冷:


    “本將軍勸你替身邊那些將士好好考慮考慮,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這就不勞拓跋將軍操心了。”


    李陌寒瞥了瞥嘴,高聲喝道:


    “我天狼關守軍,定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拓跋烈的心中滿是怒火,鐵青著臉問道: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性格的涼軍武將,牙尖嘴利的程度無人能及。


    隻見披甲男子雙臂微張,朗聲怒喝:


    “幽州,李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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