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撞肩,很球員式的禮儀。裴淞把護目鏡推上去,笑了笑:“小裴還行吧~”路城山很配合:“那當然。”裴淞拒絕了賽後采訪,在休息區裏脫衣服,這身賽服已經不能要了,陳憲的也是,倆人的汗在賽服裏淌了幹幹了淌,味兒已經不能聞了。車隊裏還有三套新賽服,在休息區衝了澡換上運動裝出來。這裏是卡塔爾多哈北部,沙漠就在城市邊緣,今天太陽落山後,晚風有些涼颼颼,裴淞縮了下脖子。賽期的飲食被嚴格看管著,在酒店的自助餐廳裏,營養師給盛了半盤子肉和半盤子菜葉,水果是兩片桃兒,一大杯清水。裴淞左邊是薑蝶,薑蝶盤子裏的炸雞披薩,右邊是路城山,路城山拿了點中餐,排骨和炒飯。他端起盤子:“我出去吃。”薑蝶:“為啥呀?”路城山笑笑,擦了下嘴:“他坐這裏麵哪吃得下去,喏,服務員在那邊切烤肉呢。”薑蝶:“那你出去陪他吃啊。”路城山:“不用,孩子都那麽大了。”裴淞也確實不需要他出來陪,他端著盤子叫上了同樣吃幹巴肉片和菜葉的陳憲,兩兄弟坐在露天泳池旁邊的傘下圓桌。營養師給他們拿的其實就是漢堡拆分開來,一些無油培根,牛肉片雞肉片,兩片麵包。這麽吃的主要原因還是讓他們的腸胃穩定,賽期最怕的是突發惡疾。“唉”陳憲吃完了,仰天長歎,癱在椅背上,問裴淞,“唉我老早就想問你了,你家裏條件這麽好,接觸賽車又早,怎麽沒去跑方程式進f1呢。”裴淞吃完他最後一片菜葉子,順了口水:“想過,一來其實我不是那麽喜歡在賽道上跑圈,二來,我想更自由一點。”“噢……”陳憲點頭,然後琢磨了一下,“你還是更愛玩。”“可以這麽說。”裴淞端起水杯,跟他用白開水碰了一下,“場地組開改裝賽車多好玩,今天開法拉利,明天開帕加尼,還能把自己的車改成賽車。能去盤龍古道,雪山沙漠,越野的時候腦袋上突突突跟著架直升機。”陳憲點點頭:“確實。”陳憲又問:“還有個事兒,你跟路工……”“在一起了。”裴淞點頭,“這個家裏應該隻有向海寧還看不出來。”陳憲抿嘴:“他一直都比較……”裴淞:“遲鈍。”陳憲:“蠢。”“噗。”裴淞差點笑噴出來。服務員收走了餐盤水杯後,裴淞站起來撣撣衣服,走吧,跟他們打個招呼上樓睡覺了,明天早點起。陳憲嗯了聲,指了下洗手間:“你先去吧,我上個廁所。”“好。”裴淞點頭,長腿一跨,從矮護欄跨過去進入餐廳。餐廳裏用餐的客人們都在輕聲說話,更多的是刀叉和瓷盤碰撞的聲音,餐廳的音樂也很小聲。他手揣著兜走向路城山他們那桌,他挪出去之後薑蝶就向路城山旁邊靠近了些,這會兒薑蝶正在給路城山看她的手機屏幕。“哇路工你看,上回我們在成都錯過的。”薑蝶說。路城山剛剛吃完,端著水杯在喝水,瞄了眼薑蝶的手機。是薑蝶朋友發給她的一段視頻,視頻裏,身段如細柳的漂亮男生站在調酒台上,穿一件紗質的半透明襯衫,脖子戴項圈,正在跳舞。雖說薑蝶手機的音量並不高,但不難看出,男生在跟著音樂律動。扭得賣力,表情風情,薑蝶的朋友還拉近了鏡頭,男生眼睛蒙了黑色蕾絲,粉色的腮紅上撒了不少閃粉,楚楚可憐。正是薑蝶心心念念的吧台跳舞男omega。天地良心,路城山就看了那麽一眼。也是天地良心,路城山那一眼也隻是驚歎男人居然能扭成這樣。結果就是一隻冷漠的手搭上路城山肩膀,從他頭頂落下更冷漠的話。白天跑了個全場最快圈,即將杆位發車的賽車手身上散發著強大的氣場,他在他肩上略收緊了手指的力道。他涼聲問:“路工,喜歡嗎?”第72章 路城山都已經咽下去的水又嗆了一下。“咳咳咳咳咳咳……”薑蝶默默挪開手機坐回自己的位置低頭吃飯, 路城山被嗆到後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他擦嘴,站起來, 和裴淞對視的時候,他噗地笑了一下。路城山低頭清了下嗓子, 說:“不、不喜歡那樣的。”裴淞眯了下眼。路城山跟著解釋:“我就看了那一眼, 內心隻有震驚。”裴淞哼笑了聲, 轉身朝電梯方向走, 路城山不做他想, 立刻跟著追過去。酒店電梯三麵鏡子,路城山追進電梯轎廂,裴淞刷卡按樓層。裴淞住在21層,電梯門合上後的下一秒, 路城山兜住他後腦勺和他接吻。三麵鏡子倒映著他們三個角度的接吻畫麵, 路城山一手固定他腰一手固定他的後頸,這個姿態可以吻得很深,路城山平時和他親吻不會用這麽強勢的態度和這麽大的力道。這次或許是隔了太久,或許是剛剛裴淞刻意裝出的吃醋樣子, 激起路城山心底裏的某種情愫。他們確實很久沒親吻了, 來卡塔爾之前, 路城山在賽道上陪裴淞練車, 小孩兒每天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第二天酸痛有所緩解之後繼續練。可以看出來的是, 裴淞手臂的肌肉都起來了一些。電梯門打開時兩個人的嘴唇分開, 裴淞被吻的眼神有些濕潤, 那不是眼淚,是心髒亂跳呼吸亂喘時候忘記眨眼而出現的水汽。路城山牽起他邁出電梯, 拉著他到房間門口:“刷卡開門。”裴淞頓挫了一下,爾後理智回籠,掏房卡掏一半,陡然把手從路城山手裏抽回來:“不行。”不行,肯定不行,明天排位賽後天正賽,他要保持好身體狀態。各個方麵的狀態。路城山剛要開口,被裴淞打斷。裴淞的眼神正直又決絕:“路城山你克製一點。”“……”路城山舔了下嘴唇,“我沒到那個地步,怎麽可能在你賽前做。”想來也是,裴淞把房卡靠在門把手上,兩聲感應後打開房門,路城山還站在原地,臉上掛著輕淡的笑意。“你就是送我到這?”裴淞問。路城山點頭:“睡個好覺。”“嗯。”-次日早十點整,排位賽準時開始。賽道已經被清理過,一點砂石都沒有,幹幹淨淨。排位賽所有賽車都選擇了中性胎,力求穩健。昨天打破賽道記錄的年輕賽車手,今天導播給到了他很多鏡頭。另一邊微博上轉發抽獎的簽名照,也開始有人高呼,要求按照st車隊從前的優良傳統,打破賽道記錄的賽車手應該抽唇印簽。唇印簽以前陳憲簽過,塗上口紅,在簽名照上親一下,一個唇印。然而孫旭根本不敢跟路城山提這麽一回事,微博上車迷鬧就鬧吧,他保持微笑。排位賽q1階段要淘汰掉排名最低的5個車手,q2階段再淘汰5個,q3就會隻剩下10輛車。今天丹麥車神薩希爾很不幸地因為賽車故障止步q3,他的車隊商議過後,決定既然明天會在p10位置發車,那麽就直接選擇升級動力並且罰退至隊尾。薩希爾做動力升級之後,各大車隊人人自危,路城山收到消息後召裴淞和陳憲進站。進站換胎並且加油,把兩輛賽車的油箱加到6成滿,再放出賽道。路城山想要知道6成滿的油箱能不能跑完50圈,這兩輛車在動力上的提升空間幾乎為0,那麽就減輕重量,降低燃油量。但這需要非常精準的控製,它並非數據能推測出來的結果,賽車跑在賽道上,賽車手踩多深的踏板,蓄多久的油門,都決定燃油消耗到多少。且最重要的,臨到最後,賽車要稱重。不達限重者取消成績。路城山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薑蝶不敢出聲。這是總工程師的決定,總工程師為其負責。輕載油進賽道後,提速果真迅捷了不少,裴淞能從儀表盤上看出來。他有些擔心,問:“我感覺照我這個踩法,40圈就沒油了。”路城山:“你不用省油,正常開。”裴淞:“車輕是真快啊。”路城山笑了下:“是啊,不然怎麽所有人都在輕量化。”裴淞:“我排名在什麽位置?”路城山:“p3,p1是楊春飛,拉你0.41秒。”裴淞:“楊哥還是猛。”路城山看了眼轉向角度數據:“方向盤給我好好打。”“ok別生氣。”裴淞在頭盔裏眯了下眼,“我隻是稍微甩個尾。”“……”路城山沒接他這話,在控製台無奈無聲地笑了下,接著持續關注燃油的消耗情況,“裴淞下一圈進長直線,把尾速拉到320,讓我多一個數據反饋。”裴淞:“是從出彎開油就踩到320嗎?”路城山:“是,我需要你出彎就踩到320,你在彎心的車速起碼要有200你能做到嗎?”裴淞:“我能的。”排位賽q3裴淞從前輩手裏追回了0.41,傲視群雄。他6成滿的油箱最後還是撐住了,賽會稱重的時候驚險的隻比標準多出了3kg。裴淞回去p房,和每個同事對拳頭。喝水、吃東西、休息。陳憲在排位賽上p6帶回,他的科邁羅有異響,回到p房後路城山立刻抬車上升降台給他修車。路城山修複底板的時候薑蝶在旁邊整合剛剛排位賽的所有數據,告訴路城山:“路工,長直線尾速持續320的時候是百公裏75,正賽50圈的話,6成滿的油箱根本堅持不下來。”路城山:“我知道。”小工遞過來毛巾,路城山沒手去接,裴淞走過去拿起毛巾,往路城山下頜擦了一圈。路城山拿來焊接槍,問:“陳憲你說哪個前輪異響?”“右前輪路工。”陳憲咽下飲料,“當啷一聲,就最後一圈回來的時候。”路城山說了句好,旁邊小工建議檢查前束和輪轂的時候,路城山搖頭,直接說:“拆車,查傳動軸。”路城山是個習慣性把所有事情放在更嚴重的地步的人,他永遠會優先考慮最差的結果。維修工就是這樣,他們是機械設備的醫生,優先排查最嚴重的病症。裴淞在旁邊看著他,他說:“裴淞。”裴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