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什麽?!”文物局旁的小飯館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聲音發出者,安茉連忙壓低聲音,對喬清許說:“你們分手了?”“嗯。”喬清許應了一聲。“什麽時候的事?”安茉問。“上周就開始吵了,正式分手是昨晚吧。”喬清許說。“因為你剛說的你爸的事嗎?”安茉又問。“不完全是,主要還是理念不合。”喬清許不想再聊姬文川,岔開了話題,“你還沒告訴我,走私出去的文物有辦法追回來嗎?”“很難。”安茉放下筷子,扯過紙巾擦了擦嘴,“你不要指望偷走我們文物的那些強盜會良心發現。”“可他們是用非法手段取得的。”喬清許說,“國際上沒有關於這方麵的立法嗎?”“有,但約束力很小。”安茉說,“這些強盜有他們自己的邏輯,私人藏家就不說了,就連某些著名的博物館也是。他們認為中國沒法恰當保存這些文物,不如放在他們國家的博物館裏。以及他們還認為把文物還給中國是浪費,沒有那麽多外國人會不遠萬裏去中國看文物,放在他們國家,是給中國文物展示的機會。”喬清許知道某些國家跟強盜無異,但安茉的話還是刷新了他的認知:“這麽不要臉?”“所以文物追索很困難啊。”安茉聳了聳肩,“我們國家是不會出錢把這些文物買回來的,因為這等於變相承認強盜行為的合法性。所以目前文物追索主要有兩種方式,一個是政府層麵的交流、施壓,一個是民間的愛國企業家集資買回。”喬清許聽到這裏,心裏大概有了數:“所以那尊銅鎏金無量壽佛和乾隆玉璽,還是隻能靠買回來。”“如果我們單位沒法幹預的話,是的,隻能靠買。”安茉說,“總之我先把這兩樣東西報上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如果被評定為重要文物,那政府層麵是肯定會出手的。”“好。”喬清許清楚政府出手也存在不確定性,並沒有覺得如釋重負,又說,“我還是先湊著錢,如果最後還是需要買回來,那肯定是我來承擔。”“你確定嗎?”安茉手肘搭在桌子上,撐著下巴看喬清許,“一千萬誒,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為娘都不知道?”“拍賣行和房子還是值一些錢的。”喬清許說,“反正都是我爸留給我的,沒了也不心疼。”“我肯定做不到,都是我的財產了怎麽舍得還回去。”安茉撇嘴道,“不過我也理解你,你一直拿你爸當榜樣,要是不這麽做,就沒法麵對他了,對吧?”“也不是。”喬清許垂下視線,把兩根筷子整齊擺好,“我隻是想用這件事跟我爸做個告別。”“告別?”安茉奇怪道。“嗯,我前二十年的人生觀受他影響,但之後的路是我自己走的。”喬清許抬起視線,看著安茉說,“其實有些話姬文川沒有說錯,是我不懂這個世界的規則。我現在還需要摸索,怎麽樣能讓自己適應,同時又不迷失自我。”“靠。”安茉略微後仰,遠遠地打量著喬清許,“你跟姬文川交往了大半年,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怎麽?”喬清許問。“都不敢自稱你娘了。”安茉打趣道,“你有這覺悟,我該叫你一聲爹才對。”喬清許:“……”“說起來,”安茉又道,“既然你認同姬文川,那還跟他分手幹嗎?”“我隻是認同他一些說法,不代表認同他的做法。”喬清許淡淡地說,“他老是給我灌輸他的思想,明明沒在一起的時候不這樣。”“這很正常啊。”安茉用拇指和食指摸著下巴,反而一副不理解喬清許的模樣,“沒在一起的時候誰管你怎麽想,就是在一起後他才希望你們的思維能同步。”喬清許抿了抿嘴唇:“同步不了。”“為什麽?”安茉不解地問,“你都認同他一些說法了。”“他總想著我會向他低頭認錯,你覺得可能嗎?”喬清許說,“我要是妥協,那一輩子在他麵前頭都抬不起頭了,這叫什麽談戀愛?”“話是這麽說沒錯。”安茉點了點頭,思索著說,“但按照你這說法,反過來不也是一樣嗎?”“什麽反過來?”喬清許問。“他要是向你低頭,他以後也抬不起頭來了。”安茉說。喬清許的眼神暗了暗,說:“所以這是個無解的問題。”“不,我覺得你們把問題想嚴重了,低個頭認個錯就跟要了命似的。”安茉說,“你們需要的是互相理解。”“理解不了。”喬清許皺眉道,“憑什麽要我先給他低頭?”“我可沒讓你低頭。”安茉說,“你是我閨蜜,我怎麽會幫著他說話?”“那你讓我理解什麽?”喬清許問。“你想啊,姬文川比你大十一歲,又是姬家家主,有權有勢,身邊什麽都不缺,很顯然這也是涉及到他不能退讓的問題,他怎麽會輕易跟你認錯呢?”安茉說,“除非,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什麽身份啊地位啊尊嚴啊,他全都不在乎了,才有可能向你低頭。”喬清許自認姬文川並沒有喜歡他到那地步,說:“你這不還是讓我先低頭嗎?”“你別老揪著低頭兩個字不放嘛。”安茉道,“我是說,理解是溝通的前提,你們都不理解對方,那還溝通個屁啊?”話糙理不糙,喬清許突然發現,好像確實是這樣的。他和姬文川都不理解對方,所以無論怎麽溝通,最終都會演變成吵架。他有些煩地動了動嘴唇:“……我理解他,他理解我嗎?”“算了,你們都分手了,也別糾結了。”安茉歎了口氣,又說,“根據我常年跟辦公室大姐們嘮家常的經驗,沒有哪兩個人天生就是適配的,能磨合過去,就能走一輩子,磨合不了,吹了就是了。”“已經吹了。”喬清許皺了皺眉,不想再花時間在感情的事上,收起紛亂的思緒,說,“你先幫我問問那兩件文物的事吧。”-非節假日,姬家大宅難得這麽熱鬧。眾多長輩圍坐在圓桌旁,你一言我一句,看似閑散的聊天,內容傳出去卻足夠駭人。“新的法案我已經提上去了,通過之後會限製黎丘行的公司。”“他背後還牽扯了一些人,也有必要敲打一下。”“他這其實是孤注一擲,沒能搞到文川,應該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自量力,跟姬家作對。”“還有一個姓楊的,沒什麽背景,該怎麽處理?”“看文川的意思。”眾人把目光移向了姬文川,卻見他竟不合時宜地在走神。六伯爺咳嗽了一聲,問身旁的姬文川道:“文川,你要怎麽處理那個叫楊彥的?”姬文川這才收回思緒,說道:“先放著,回頭我親自處理。”把一眾長輩送走後,姬文川和六伯爺來到了書房裏。傭人按照姬文川的吩咐端來了今年的新茶和一套紫砂茶具,他親自取茶燙盞,把茶奉到了六伯爺麵前。“你小子,開家族會議也走神,還好意思當家主?”六伯爺看了眼麵前的茶杯,沒有動,眼裏滿是責備的意味。“下次不會了。”姬文川說,“今年的新茶不錯,嚐嚐。”六伯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倒也不在乎茶的口感,又放下茶杯,說:“有什麽心事?說來聽聽。”“沒有。”姬文川說,“就是找您喝茶。”六伯爺哪有那麽好糊弄,直白地問道:“你跟小喬怎麽樣了?”姬文川沉默了一瞬,知道是瞞不過六伯爺,說出了讓他鬱悶整晚的事:“他說我當他男朋友不合格。”“哦?”六伯爺突然有了喝茶的興致,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問,“你還沒把人哄回來嗎?”“我不知道我還要做什麽。”姬文川很輕地皺著眉頭,“他想把他爸走私出去的文物買回來,我說我幫他買,他也不願意。”“他當然不願意了。”六伯爺說,“誰讓你先拿他爸的事情敲打他?”“我以為到了這地步,他總會認清現實,結果是我想多了。”姬文川說。“你啊你。”六伯爺簡直無奈,“你為什麽總想讓小喬認清現實?”“他一直這麽不懂事,最後受傷的隻會是他自己。”姬文川說,“連六伯爺您在一些事情上都會妥協,他卻永遠學不會這個道理。”“就因為我會妥協,所以我才知道他這樣有多難能可貴!”六伯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啪地放下了茶杯,“你說他會受傷,被誰傷?你嗎?你有這樣的條件都保護不好他,我看你小子就是不合格!”姬文川別開了視線,沒有接話,但眉頭仍然皺著,顯然不是很服氣。“到了二十多歲,道理已經不是別人教會的,是自己體會的了。”六伯爺呼了一口氣,放緩語氣說,“你不要總想教會他一些東西,這隻會惹他反感。”“但我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白費力氣。”姬文川說,“我很清楚他的實力,要湊夠一千萬根本不可能,這樣瞎折騰有意義嗎?”“我問你。”六伯爺沉下眼眸,說,“你到底喜歡小喬什麽?”姬文川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想清楚,不然你被甩了也是活該。”六伯爺沒好氣地說。姬文川很想說,其實他已經被甩了。但想著六伯爺肯定會罵他一頓,他便把這話壓了回去,緩緩開口道:“一開始注意到他,是他身上有股韌勁。無論我怎麽拒絕,他都不會放棄。”回想到兩人的初見,姬文川的語氣柔和了下來。還記得當時他從屏風後走出來,見到了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一見著他,就問:你也是姬先生的客人嗎?當他回答“我就是姬文川”後,年輕人那呆愣的表情,現在想來都覺得可愛。“你那時候有沒有想過,把高足杯交給他拍賣也是不可能的事?”六伯爺問。姬文川輕輕皺眉,漸漸明白了六伯爺想說什麽:“想過。”“那你還覺得他的瞎折騰沒有意義嗎?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不可能的事?”六伯爺說,“如果不是他那股韌勁兒,你們根本不會相識,更不會走到一起。這是他身上寶貴的品質,你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姬文川再次別開了視線,隻是這次他眉宇間的褶皺已經撫平,整個人都平和了下來。六伯爺自然發現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再接再厲道:“你如果真的愛他,就放低你的姿態,去把他哄回來。”“愛?”姬文川挑了挑眉,把茶杯放到唇間,掩飾那股莫名的不自在,“也沒到那麽誇張的程度。”“好好好,我看你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六伯爺說,“回頭我給小喬另外介紹幾個對象,你應該也沒什麽意見吧?”姬文川攥緊了茶杯,皺眉道:“不行。”第74章 我的想法也不一定都對喬清許很久沒來過城北的商場了。還記得二十年前剛開業那會兒,這裏人山人海好不熱鬧,每次喬清許來,都能見到好多時髦的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