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鞭速度太快。


    讓那頭邪靈都沒有半點閃躲之力。


    而且。


    比起楊方那杆四棱鋼鞭。


    陳玉樓這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打神鞭。


    專打元神。


    無論妖魔、邪煞、陰鬼還是有形無質的靈體。


    就如五行相克、血脈鎮壓。


    六翅蜈蚣修成天妖,也絕非怒晴神雞的對手。


    所以此刻,那黑色靈體滾落到地上,隻覺得一陣劇痛從周身各處傳來。


    那種痛,幾入骨髓、神魂。


    以至於明明就是一團粘稠黑液,但在陳玉樓看來,它身上似乎多出了一雙眼睛,滿是怨毒的盯著自己。


    “怎麽?”


    “現在知道痛了?”


    “方才不是很囂張麽?”


    眼下鷓鴣哨幾人不在,陳玉樓也懶得藏著。


    嘴角勾著一抹冷笑。


    雙眼如刀般掃過。


    那頭邪靈明顯是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屑,低低的咆哮著,怨毒中摻雜著一股濃鬱的殺機。


    不過。


    此刻的它,卻不敢輕舉妄動。


    心神始終盯著身外不遠處那抹金光。


    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


    但從那道金光裏,它感受到了一股來自於神魂的威脅。


    從所未有。


    這麽說似乎也不夠準確。


    至少,擊雷山外那座地底洞窟中還有一個。


    但那一位,無數年的時間裏都在沉眠,幾乎從未蘇醒過,隻要它不刻意找死,跑人家地盤老巢上挑釁,就能相安無事。


    但此刻,剛才那道金光抽落到自己身上時。


    卻讓它恍然有種,初次從礦洞深處蘇醒過來,麵對漫天邪靈神明時的驚惶無措。


    甚至於無盡煉獄中的一道罡風,都能讓它魂飛魄散,化作飛灰。


    不過,無盡歲月後。


    它已經不再一如當初的孱弱,風吹不散、雷打不滅、火燒不化、水衝不溶,在茫茫黑沙漠中四處飄動。


    最終才尋得雙黑山這處龍脈之地。


    借著天賦神通,從礦洞內搬來無數黑晶石礦,相互堆疊,最終形成了這座擊雷山,也成為了它的老巢。


    這麽多年過去。


    雙黑山下,各族人馬來來往往。


    也曾有人來到此處。


    向它以及鬼洞深處那一位祭祀。


    但卻從無一人,能夠威脅到它!


    陳玉樓此舉絕對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如何不讓它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看來還是不服啊。”


    感受著那團詭異黑液的目光,陳玉樓搖頭一笑。


    同時心神一動。


    下一刻。


    手中打鬼鞭再度化作一道虛影,閃爍著幽暗的光澤,自半空劃過,直奔邪靈所在的隧洞角落而去。


    這一記長鞭,比之前更要快出數倍不止。


    那頭邪靈一聲尖叫,瞬間化作一道黑影,隻見霧氣滾滾,眨眼便消失在數十步之外,但等它從霧氣中走出。


    本就隻剩一半的身軀,再次被生生削去一半。


    漆黑的液體如雨般滑下。


    滴落在地上。


    寂靜的隧洞裏,隱隱還能聽見滴滴答答的響動。


    它速度雖快,但逃離時還是差了一步,被長鞭虛影沾了一下。


    雖然不曾徹底抽碎它的靈體。


    但也讓它一身傷勢再次加重。


    濃重的陰煞之氣,這會少說減弱了大半,在它身上,陳玉樓第一次察覺到了一種叫做恐懼的存在。


    連長出兩枚翎羽的羅浮,都承受不住打鬼鞭一次。


    這頭邪靈,生生吃了兩記抽打,竟然還未徹底煙消雲散,可想而知它的強大。


    “沒機會了。”


    “打鬼鞭下,就算鬼洞下那頭大蛇,也逃不過。”


    陳玉樓手握長鞭,一步步走過。


    冷徹如冰的聲音緩緩響起。


    他知道,那頭邪靈聽得懂,而……眼下所言,並不是自大,而是為了誅心。


    狗急尚且跳牆。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這等存在了無數歲月的邪靈,他又哪裏敢有半點輕視?


    果然。


    幾乎是鬼洞和大蛇兩個詞出口的刹那。


    地上那頭邪靈,那雙怨毒、殺氣深重的眼神裏,頓時被一抹強烈的錯愕替代。


    他竟然知道蛇神?!


    要知道,它在鬼洞外這麽多年,如同高坐雲巔的神明,平靜的看著世間,坐看雲起雲落,滄海桑田。


    連它都記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來過此地。


    但卻隻有一撥人,曾深入過鬼洞之下。


    即便一統三十六國的那個精絕女王,也隻是在洞外祭祀,並未下到地底,更別說見過蛇神遺骨。


    但眼前此人,對此似乎了如指掌。


    一字一句中有種超然的自信。


    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這讓它心頭不禁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都還不曾想到應付那把鞭子的方法,如今全部,又都在他的謀劃之中。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


    “陳某此行,就是為了那頭大蛇而來,至於你……”


    說到這,陳玉樓看向它的目光裏更是不屑。


    “不過是個添頭罷了。”


    吼——


    這句話。


    終於將那頭邪靈徹底激怒。


    它好歹也是鬼神。


    曾受各族供奉,饗食香火。


    甚至成為各族部落的神明。


    如今在陳玉樓口中,它卻隻配是添頭,開胃小菜,這如何不讓它怒火衝天。


    尖叫聲被咆哮和怒吼替代。


    粘稠的身軀不斷變化著形態,最終化作一道人形虛影,隻不過麵容模糊,看不清五官長相,隻有頭頂上……一雙猩紅如血的眸子。


    以及,黑液之下,閃爍不止的雷霆。


    身在擊雷山中,它不知吞噬了多少雷電。


    雖是邪神,但若是放到關內,未必不能被曆代王朝敕封為周天正神,享受建廟修像立牌樹碑。


    如此種種,又豈是他一隻螻蟻能夠隨意評斷?


    “來了……”


    感受著邪靈虛影內不斷攀升的氣勢。


    陳玉樓麵色不變,心頭卻是重重一凜,生出一股濃濃的警惕。


    他就知道,這等詭異存在,一定會有後手。


    剛才若是貿然出手,抱著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恐怕大概率會跌入邪神為自己挖下的坑裏。


    嘭嘭嘭!


    幾乎是他念頭浮起的刹那。


    籠罩在隧洞的霧氣中,憑空出現了無數落石,狠狠朝他砸來。


    那些落石通體漆黑,閃爍著妖異光澤。


    倒映在他瞳孔內,不斷放大。


    掌控礦石的邪神。


    看到這一幕,陳玉樓不禁想起格薩爾王詩文中對它的描述。


    與修道練武之人比起來,它諸般手段實在詭異無比,難以琢磨。


    不過……


    心神電轉,他卻不敢有半點耽誤,手腕一抖,刹那間,長鞭被他一下抽出數十道金色光影。


    嘭嘭嘭的巨響。


    在隧洞中響徹。


    憑空出現的亂石,在長鞭之下,連一息都支撐不住,瞬間化作漫天齏粉。


    至於那頭邪靈,則是借此機會,毫不猶豫的一頭紮入身後霧氣中。


    分明就是不打算繼續耗下去。


    兩記長鞭已經傷到了它的神魂,再這麽下去的話,就算不死,也會讓它陷入沉眠。


    “想走?”


    陳玉樓一縷神識始終落在它身上。


    此刻邪靈動靜,又怎麽會逃得過他的查探?


    一聲冷哼。


    他想都沒想,提著打神鞭,心隨意動,手指憑空劃過。


    下一刻。


    一道繁雜晦澀的鎮字符便出現在了霧氣中。


    “鎮!”


    聲若洪鍾。


    一字落下。


    鎮字符嗖的撕開重重霧氣,循著那道陰煞之氣追去。


    金光流動。


    速度快如雷起。


    很快,陳玉樓便聽見一道悶哼聲自前方傳來。


    他立刻明白,這是鎮字符起了效果。


    雲籙天書十三符文。


    當日第一次獲取時,他便從中看到了毀滅天地的力量。


    可以說,十三道天書符文,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蛇神準備,如今煉化一枚鎮字符用於對付它。


    已經是對邪靈極大的重視。


    至於所謂的添頭,自然不過是為了誅心,將其激怒。


    他還沒有自負到這個地步。


    轟——


    身前金光交錯,煙塵四起。


    最後一塊黑山石,也被打鬼鞭抽成一堆碎屑,恍如雨水般四濺灑落。


    陳玉樓則是深吸了口氣。


    取下蒙在雙眼上的黑布。


    清澈深邃的眸子裏,一縷青木靈氣浮動。


    掃過四周。


    黑暗在他眼中頓時變得清晰可見。


    沒有任何猶豫,他整個人一步掠出。


    身形如煙般穿行在霧氣當中。


    即便再過狹窄的地段,也無法阻攔半點,毫無凝滯。


    片刻鍾後。


    前方霧氣中,一道形如羅盤大小的符文出現。


    將原本如同凝結了白霜的隧洞映照的金光閃耀。


    符文交織,赫然是一個古老的鎮字。


    “找到你了!”


    陳玉樓一聲冷喝。


    大步踏出,眨眼便出現在鎮字符外。


    此刻,那頭邪靈就像是一灘爛泥,根本無法動彈。


    那雙血色雙眼裏,怨毒之色更為濃鬱。


    除此之外,還有一抹深深地恐懼。


    它怎麽都沒想到,一個被自己視為螻蟻,任意戲耍的小人物,竟然能夠將自己逼到這一份上。


    “邪煞靈體。”


    “簡直就是天生器靈啊。”


    陳玉樓平靜的打量著它,腦海裏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被鎮壓在古幢經緯下的那頭黑蛟。


    當日將其斬殺後。


    除卻蛟鱗、蛟骨、精血,其中收獲最大的當屬那頭蛟龍陰靈。


    被他融入龍鱗劍內。


    也讓一把尋常刀劍,一躍成為了妖兵重器級別的存在。


    而今這麽一頭先天靈體擺在跟前。


    他又怎麽舍得錯過?


    那邪靈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一時間,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上更是惶恐不安。


    拚命掙紮,試圖逃命。


    隻可惜。


    纏繞周身的鎮字符就如五指山一般,讓它根本法動彈半點。


    “別浪費時間了。”


    “你若是能掙脫天書雲籙,也不會隻是一頭邪靈了。”


    見此情形,陳玉樓搖頭一笑。


    要知道,雲籙天書乃是天神所授,如今各方傳承,無論道、釋、儒、儺、巫還是大大小小宗門流派。


    隻要是符文。


    皆是從這雲籙天書中衍化而出。


    他手中那枚雷符,雖然煉成無數年,但也隻能稱之為古,但天書雲籙卻是可以稱之為祖。


    十三道祖符,連八大古神或許都能鎮壓。


    更何況區區一頭邪祟靈體。


    說話間。


    他緩緩閉上眼,呼吸了口氣,隨即才再次睜眼。


    眸子深處殺機再不掩飾。


    轟!


    打鬼鞭驟然抽出。


    伴隨著一道淒厲萬分的慘叫聲,被鎮壓的邪靈,就像是一盞打破的琉璃盞,瞬間碎成無數,然後憑空蒸發消失不見。


    遠處隻剩下一道虛影。


    麵容仍舊模糊不清。


    但那張臉上卻再無陰煞怨毒,隻有一抹空洞無神的茫然。


    “邪神靈念!”


    看到它的一刹那。


    繞是陳玉樓,那雙平靜的眼底也掀起了一陣波瀾。


    先天陰靈,蘊天地而生。


    比起他從遮龍山下帶回的昆侖胎都要勝出無數。


    尋常人別說一輩子,就是輪回轉生無數次,也見不到這等奇物。


    幾乎是下意識的。


    陳玉樓伸手一抓,掌心中一縷青木靈氣浮動。


    一如手中,他不敢遲疑,又迅速取出一隻玉匣,將陰靈封入其中,直到將玉匣合上,陳玉樓仍舊不敢放鬆。


    又劃破指尖,擠出一滴精血。


    借它在玉匣周圍畫下一道封字符,確認陰靈氣息不會有半點泄露,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回肚子裏去。


    “就憑你。”


    “這一趟雙黑山也不算白來了。”


    陳玉樓臉上露出驚喜,自言自語的道。


    到了他這個層次,尋常草木靈藥其實已經很難對修為境界有所精進,也就是這等天生靈藥、奇物才有可能。


    而這一趟,除了它,地下湖中心島上還種著一株千年神樹。


    一旦將神樹中的靈炁徹底吞噬煉化。


    金丹之中結洞天。


    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好事多磨。


    在此之前,還要先去會一會鬼洞下那頭蛇神。


    呼——


    長長的舒了口氣。


    陳玉樓反手將玉匣小心收起。


    又將打鬼鞭與龍鱗劍一起負在身後。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轉身回頭,沿著來時的方向信步而去。


    片刻後。


    視線中一道明晃晃的燈火閃爍。


    跨過洞門,風氣流動,從臉上輕輕劃過,讓他不由周身通暢,一張出塵的臉上也一掃方才的殺機和冷漠,變得從容而平靜。


    “陳兄……”


    “掌櫃的!”


    “陳掌櫃,陳掌櫃,您可總算出來了。”


    還在探身凝神往隧洞深處望去的幾個人,看著陡然出現在跟前的身影,先是一怔,隨即臉上皆是紛紛露出驚喜之色。


    “掌櫃的,怎麽樣,沒事吧?”


    昆侖一臉焦急。


    “早讓你小子放心了。”


    陳玉樓笑著搖了搖頭。


    聞言,他這才鬆了口氣。


    順勢將緊握著的大戟收起。


    細微的舉動,並未逃過陳玉樓的眼睛。


    他估計自己要是再不出來,以昆侖的性格絕對會不管不顧的闖進去。


    “陳兄,隧洞裏究竟是什麽?”


    聽到這話。


    昆侖三人目光,都是隨著鷓鴣哨齊齊看了過去。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麽?”


    “瑪噶慢寧墩。”


    “邪神大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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