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雁行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靠近,他咽下草莓,伸出舌尖舔去唇邊的汁液,看了看碗裏所剩不多的麵條,問阮鈺:“阮總,您吃飽了嗎?”阮鈺點頭,難得有了暖意,道:“吃飽了,謝謝款待,味道很好。”稽雁行露出小動物般的笑容,說,您喜歡就好。阮鈺抬手遮住滾動了喉結,他確實喜歡,至少在此刻,這種喜歡充斥著他的胸腔,連帶心髒也軟作一灘。忽然,阮鈺萌生一個念頭,他坐直身體,放下手臂,緩聲問情人:“你想擁有自己的工作室嗎?”稽雁行怔了怔,上揚的嘴角垂下來,不解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工作室,稽雁行當然想擁有自己的工作室,有了工作室,宣發和交接工作都會更方便,但他現在還沒有錢和資源來養工作室,也沒有火到洛金會幫他成立工作室的程度。“藝人工作室,你應該比我更懂。”“我懂,但我現在很難有自己的工作室。”“你想要的話當然可以有。”阮鈺的語氣毋庸置疑,稽雁行這麽乖巧惹人愛,他合該給稽雁行一些獎勵亦或幫助,好讓他盡快在娛樂圈立足,“你可以考慮考慮,有需要就找嚴特助,或者”稽雁行眨眨眼,等待阮鈺的後半句話。片刻後,阮鈺把話說完:“我直接告訴洛立軒。”稽雁行一驚,連忙擺手,說謝謝阮總的好意,但暫時還不用,然後他起身,準備收拾碗筷,阮鈺製止了他的動作,“明天會有人來收拾,洗洗澡休息吧。”夜晚該降臨了。劇組的化妝室內,化妝師拿起一支潤唇膏,剛要往稽雁行嘴上塗,手上的動作一滯,笑著問:“雁行,你的嘴唇怎麽破皮了啊,我給你上點粉遮住唄?”稽雁行一愣,眼睛看向鏡子的自己,發現嘴角確實有破皮,隻是不細瞧看不出來。難道是……稽雁行想起昨晚的經曆,他洗完澡後和阮鈺聊了會天,聊著聊著就不對勁了,阮鈺的吻像雨滴一樣落下來,雨勢越來越大,稽雁行幾乎要懷疑阮鈺是成精的妖怪,餓了太久要把他吞吃入腹,等他嘴唇被親得和草莓一樣豔紅時,雨終於停了。稽雁行竭力斂住尷尬,點頭說:“好,謝謝橘姐,麻煩你幫我遮掩飾,不然上鏡不好看。”上完妝,稽雁行走到鏡頭下,踏進屬於羅青的世界。在河邊行走三年,富愷樂終究濕了鞋,昨天夜裏,袁樂生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那封郵件有幾十張照片,這些照片說明了一件事富愷樂不對勁。負責去探富愷樂底細的,正是羅青。“羅小弟,稀客啊,什麽風把你給吹來啦?”富愷樂語氣輕鬆,仿佛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來就來唄,你看看你後頭的兄弟們,舉著槍幹什麽啊,多生分。”何止後麵,整個賭場都被袁樂生的人圍住了。羅青緊緊盯著富愷樂的臉,半晌,他咬著後牙槽蹦出幾個字:“富愷樂,別裝了。”接著,羅青往後一招手,他身後的西裝壯漢把一遝照片摔在地上,富愷樂掀起眼皮看了看羅青,彎腰撿起兩張照片,慢慢斂上臉上的笑。“袁哥想請你過去喝茶,跟我走吧,富愷樂。”羅青表情淡淡,眼神卻凶狠得像頭惡犬,“敢反水,就要做好死的準備。”聽到羅青的後半句話,富愷樂噗嗤一笑,表情又戲謔起來,勾著唇笑道:“可以,袁樂生的茶我拿能不喝,不過,我先方便一下總行吧?留出肚子好喝茶。”羅青緩緩點頭,對身後的壯漢吩咐道:“把他手拷起來,再看他身上有沒有槍,我跟他一起過去,你們在門口守著。”走進衛生間,羅青把富愷樂抵在牆上,大聲喊:“富愷樂,你別想耍花招。”他又了眼身後,確認沒人後,壓低嗓音說:“畢文棟,你已經暴露了,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哢!化妝師來補個妝,待會準備拍下一場。”稽雁行拍完今天的戲份時,天邊還殘留著最後一抹紅,稽雁行每走幾步,那抹紅就會往下墜一分,等他走到影視城出口時,那抹紅便徹底隕落在遙遠的山頭了。“叮鈴鈴”,稽雁行的手機鈴響了,他快步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按下了接聽鍵。“是我,麥,你現在方便來酒店嗎?”“方便,我現在就過去。”二十分鍾後,稽雁行走進606,倚在窗邊的麥偵探回頭,抬手和稽雁行打了個招呼。稽雁行點頭回應,抬腳走過去,問:“麥偵探,您是查到什麽了嗎?我昨天拿給你的東西,有什麽問題嗎?”昨天,趁著拍戲休息的時間,稽雁行找到道具組的工作人員,說想要點欄杆材料當紀念,工作人員笑嗬嗬地說去給他找原材料,稽雁行拿到原材料,又問能不能再拿塊欄杆道具,畢竟他從上麵摔下來過,很有紀念意義,工作人員聽到他的話,又是愧疚又是抱歉,拿工具給他砸了一塊欄杆下來,稽雁行收好那塊欄杆和裝著欄杆材料的密封袋,轉交給了麥偵探。“我查到了點東西,還有個意外收獲,這些待會再說。”麥偵探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告訴稽雁行,“欄杆確實有問題,這玩意不能碰水,一碰水就變脆。”“變脆?”“沒錯,變脆。你給的那塊欄杆,就是沾過水的。”稽雁行驚訝地張張嘴,疑惑道:“是道具組的失誤嗎?”麥偵探搖頭,否定道:“不像,你給我的欄杆原材料沒有問題,是幹燥的,說明道具組知道它不能碰水。”“難道,有人故意往欄杆上灑水了?”“我猜是這樣的,你什麽時候拍的欄杆那場戲?”“有點久了,我得想想。”稽雁行低頭思襯片刻,“嘶”了一聲,“大概……一個多月前。”“那時候小吳在幹什麽?”“那會他負責和我對接,‘200斤的攝影師往欄杆上撞都沒事’,就是他告訴我的。”“看來這事和小吳脫不了幹係。”麥偵探頓了片刻,談起最初的話題,“昨天晚上,小吳又來了。”稽雁行表情變了變,眉峰微聚,問:“他來幹什麽?”麥偵探語氣平靜道:“來找你,他敲了幾下門,但我沒開門,他可能是想確認你在不在酒店,沒過多久,他就離開了。”“還記得追尾你的車嗎?我查了那條路的監控,確認了車牌號,順著車牌號往下查,發現那輛車是租的,而且隻租了一天。”“是誰租的?”“我沒查到租車人的具體身份,但支付租車費用的賬戶,是打錢給小吳的國外賬戶。”稽雁行倒吸一口涼氣,心髒砰砰亂跳起來,他緩了好一會,從震驚中冷靜過來,沉著嗓子問:“那個賬戶,能查到是誰嗎?”如果……如果麥偵探查不到,稽雁行想,他就不得不尋求阮鈺的幫助了。麥偵探頷首,告訴稽雁行:“查到了,我托了一位國外朋友查的,賬戶主人是個普通人,我尊重她的個人隱私,沒有深挖,隻獲取了一些表麵信息,當然,要是她真有問題,那就另說。”稽雁行抿抿唇,確實不能做出格的事,他猶豫了一會,緩緩問道:“能告訴我這個人的基本信息嗎?”“女,26歲,從事金融工作,是個追星族。”作者有話說:采訪一下阮總,草莓好吃嗎?第53章 倒數“姚元青,你記得嗎?”姚元青……稽雁行轉了轉眼珠,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麵,他點頭:“有點印象。”麥偵探頷首,用平靜的語氣拋出驚雷:“據可靠來源,賬戶的主人,是姚元青的粉絲。”“什、什麽?姚、姚元青的粉絲?”稽雁行太過震驚,連講話都有些磕巴,他深呼吸兩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完全不認識嗎?我查到的資料顯示,你們似乎爭過某個角色,說實話我不太了解娛樂圈,但這種事”麥偵探頓了頓,似乎在找合適的說法,“先不說你和姚元青會怎麽樣,他的粉絲或許會討厭你。”稽雁行持懷疑態度:“這種事在娛樂圈並不罕見,不至於讓他粉絲加害於我吧?不然,那個害我的粉絲得多累啊。”“確實。”麥偵探思襯片刻,又問,“你們之間沒有其他關聯了嗎?”稽雁行凝眸,忽地想起來,在他深陷包養醜聞時,搶他角色的是姚元青,當他危機接觸時,被爆出腳踏兩條船的也是姚元青,可以說,姚元青貫穿整件事的始末。所謂其他關聯,當然是有的。“有。”簡短的一個字,擲地有聲,稽雁行理了理思路,對麥偵探解釋道,“姚元青被爆出過出軌,我當時也深陷輿論,他的醜聞幫我吸引了不少火力,再加上我們爭過同一個角色,他的粉絲或許會覺得,是我的公關團隊爆出來的。”“在被爆出出軌後,姚元青的處境如何?”“不怎麽樣,姚元青選秀出身,是粉絲用錢砸來的出道,他正值事業上升期,談戀愛已經算是致命打擊了,更不用說腳踏兩條船,而且”稽雁行頓住,沒往下說。麥偵探沒有猶豫,接道:“而且什麽?”“他好像還有其他事,但我那會沒太關注他了,可能記混了。”“我知道了,我再去查查。”幾天後,麥偵探告訴稽雁行,他找到那晚追尾稽雁行的中年男人了,中年男人姓張,是小吳的表舅,職業是司機。在電話裏,麥偵探說:“‘我表外甥讓我開車追尾輛車,弄點小摩擦,成了就給我兩千塊錢,他說跟車主有點小矛盾,想給他個小教訓,我尋思就是件小事,就答應了。’這是小吳表舅的原話,我錄音了。”稽雁行覺得他越來越接近真相,但疑點也越來越多,他問:“既然小吳是他親戚,還給了他錢,那您是怎麽……問到這些事的呢?”麥偵探波瀾不驚:“我給了他四千,還告訴他,我不會說出去。”又過了三天,稽雁行告訴麥偵探,他總感覺在片場的時候,有人在盯著自己,他猜這個人是小吳。而此時,距離包養合同到期,也隻剩最後一星期,經過數日的同居生活,稽雁行和阮鈺熟稔了些許。他摸清了不少阮鈺的小習慣,比如阮鈺喜歡在睡前讀書,讀哲學讀小說,再比如,阮鈺喜歡在睡前接吻。沒錯,接吻,稽雁行已經記不清他們這些天吻過多少次了,接吻的地點大多在臥室,偶爾還廚房和客廳,阮鈺的吻像無法預報的雨,來得突然又凶猛,讓稽雁行應接不暇,好在阮鈺不會強迫他做完最後一步。這天傍晚,剛過六點,天邊被晚霞染成彩色,倦鳥落在枝頭上,嘰喳著一天的見聞,稽雁行忙完工作,回到別墅,在客廳遇到了阮鈺,阮鈺仍然穿著西裝,看起來剛回來沒多久。聽到腳步聲,阮鈺沒有扭頭,很自然地問:“回來得這麽早?”仿佛他們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一般。稽雁行應了聲“是”,接著道:“我快殺青了,最近戲份都不怎麽多,所以回來得比較早。”快殺青了,稽雁行這句話提醒了阮鈺,他們的關係也快結束了,阮鈺心底陡然生出不適感,覆蓋了見到情人的愉悅,他眯了眯眼,盡力壓下這種感覺,轉移了話題:“吃晚飯了嗎?”盡管如此,阮鈺還是不受控地想,在合同到期後,他會和稽雁行結束同居關係,結束情人關係,成為彼此的過去,不再有深入接觸。對於這些即將發生的事實,阮鈺竟然是抗拒的,他不懂莫名的抗拒,索性一一回避。稽雁行搖搖頭,往前走了幾步,放下背包,說:“還沒有,我本來準備在劇組簡單吃點,您吃了嗎?”話裏的另一層意思是,他放棄了在劇組吃盒飯,回來陪阮鈺吃晚飯。左胸口微微發燙,阮鈺說,我也還沒有,接著問稽雁行:“要出去吃嗎?方便。”稽雁行下意識地想說“好”,又忽然想到什麽,“好”字卡在喉嚨裏,轉而問阮鈺:“您是要去聚餐嗎?”像上次一樣,把他帶到山莊參加二代們的聚餐,在眾人當中,他是唯一的異類和闖入者,更別說大老板還在場,稽雁行暫時不想有類似的經曆。“什麽聚餐?”稽雁行放心了,“沒什麽,我隻是隨口一問,那我們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