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稽雁行的搖頭,阮鈺眼中的光忽地滅了,右胸開始發疼,他抖了抖唇,到底沒說什麽。他能強求很多事,但強求不來稽雁行的愛意,他憎恨過去傲慢無知的自己,親手把稽雁行越推越遠。“我沒法下定論。”稽雁行做出補充。脖子上的刀沒落下來,阮鈺眼睛又亮起來,大悲後的大喜太不真實,他拚命控製自己的衝動和興奮,壓著嗓音說:“那我們,試一試,好嗎?”“……試一試?”“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們試一試,當一星期的情侶,就當,就當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或者……謝禮。”阮鈺使出上不了台麵的手段,他沒有別的辦法了,“可以嗎?”在阮鈺等待宣判的時間裏,稽雁行想了很多,人的一生有太多遺憾,現在,他想學學程繁的勇敢,這是他一直缺少的東西。良久,稽雁行點了點頭,說好。阮鈺眼中騰地升起煙花,嘴角的笑怎麽也壓不下去了,他重重地呼吸了幾下,眼角突然紅了。“你、你”稽雁行手足無措,今晚的阮鈺不太一樣,讓他有點陌生,但並不排斥。“沒事,我隻是太高興了。”阮鈺闔上眼,長長地吸了口氣,再睜開眼時,他的眼中盛滿柔情,“可以擁抱一下嗎?”稽雁行沒有立即答應,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但他終究點了點頭,說可以。阮鈺身體前傾,靠近再輕柔地擁住稽雁行,然後,他收緊雙臂,讓受傷的右胸緊貼稽雁行的心髒,燈光凝固了,時間也仿佛靜止了,隻剩下溫暖在車廂裏流淌,阮鈺恨不得永久停留在此刻,永遠汲取著稽雁行身上令他安心迷醉的氣息。於阮鈺而言,那顆子彈象征著死亡,也標誌著新生,陰霾得以驅散,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他幸福得想要流淚,除了幸福之外還有感激。過了很久很久,阮鈺埋在稽雁行頸間狠狠吸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放開稽雁行。這個漫長而溫暖的擁抱,不僅讓阮鈺滿足,稽雁行也深刻地感受到了阮鈺心髒的跳動,兩顆心前所未有地靠近,用跳動來訴說。“我可以看看,”稽雁行頓了頓,猶豫著怎麽開口。阮鈺溫聲道:“可以的,你說。”“我想看看你的傷口,方便嗎?”阮鈺一怔,還不待說什麽,稽雁行擺了擺手:“不用了,天氣太冷。”車裏開著暖氣,他的話是再明顯不過的借口。“不冷的,我的胸口有疤,很醜,你要看看嗎?如果你不嫌棄的話。”稽雁行被阮鈺的話定格住,好一會,他輕輕開口:“我想看看。”阮鈺脫下西裝外套,之後是馬甲,再然後是襯衫的扣子,一層層地剝開自己,把赤裸的脆弱的自己全然交由稽雁行處置,伴隨著緊張和不安。疤痕實在太難看了,蜈蚣一樣扭曲地蜿蜒在白皙的胸膛上,醜陋可怖,對上稽雁行震驚的目光,阮鈺的心顫了顫。正要拉上衣服“我可以摸一下嗎?”稽雁行蜷縮起五指,指甲陷進掌心,泛起微弱的痛感。那道疤是記憶的開關,讓稽雁行想起阮鈺中槍倒下的模樣,他再也不想經曆當時的恐懼了。阮鈺眸中掠過驚訝,還有另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他點點頭,抓起稽雁行的手指,握著它帶向自己右胸的疤痕處。稽雁行的手在發顫,阮鈺安慰似地捏了捏,說:“隻是看著嚇人而已,已經沒事了,之後再做祛疤手術,不會留下印子。”“嗯。”屬於阮鈺的溫度傳遞稽雁行的掌心,如果子彈再往左偏一點點……“不要害怕,我在這裏呢。”“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明天還要拍戲吧?”“要。”稽雁行收回了手,眼圈泛紅,他吸了吸鼻子,像隻可憐的兔子,“你把衣服穿上吧,之後還要複查嗎?祛疤手術有風險嗎?不祛也可以的。”阮鈺搖搖頭,眼神溫柔得把人溺:“要需要複查,沒有風險,你要拍戲的話,我們,”我們該道別了。可阮鈺舍不得。他今晚不想離開稽雁行半寸,現在他們也算得上是情侶,可他又不敢得寸進尺,畢竟隻是一周的情侶。“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阮鈺的肩膀瞬間垮下來,卻隻能說:“好,你也早點休息。”他連讓稽雁行陪他過生日的底氣都沒有。“那我們白天見?”稽雁行問。“什麽?”“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我以為你是來……是有別的安排嗎?”阮鈺當即否認:“沒有沒有。”稽雁行輕鬆地掌控著他的心情,這種感覺痛苦又甜蜜。“我明天可以去現場看你拍戲嗎?就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不會打擾你。”“啊?可是導演不一定”“我會解決的,也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可以嗎?我明天也沒什麽事,最近每天都在醫院一個人待著,太無聊了。”稽雁行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應下了:“好,那你來吧。”明天他要和斯特萊默拍親密戲,是程繁和陶特分手前最後的熱烈,至於阮鈺看到後會有什麽反應,那就不在他的控製範圍內了。第121章 阮鈺極力維持臉上的笑容,然而握緊的拳頭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目睹稽雁行和別的男人親密,讓他的心髒被泡進酸澀的液體裏,焦灼痛苦,他的呼吸越來越重,指甲嵌進肉裏的疼痛讓他保持理智。阮鈺不斷地告訴自己,這隻是稽雁行的工作,無論再親密的動作都不過在演繹劇本,稽雁行隻是演得太好了而已。然而,他還是止不住地想,為什麽接吻不能借位,還要拍不止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被子會不會太過了?那個外國男人看稽雁行的眼神讓阮鈺非常不適,這部戲的尺度真的這麽大嗎?“阮鈺?”中午休息時,稽雁行走進房車,阮鈺已在車裏等他,桌上是清淡但可口的飯菜,“你上午來了嗎?我怎麽沒看見你呢。”“沒來多久,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其實阮鈺一整個上午都在,但他不想稽雁行討厭他的占有欲,“你演得很好,我很喜歡你的表演,進步了很多很多,很棒……還要多久能拍完呢?”“拍完三分之二了,電影要報競賽單元,短時間內不會上映。”稽雁行朝阮鈺走過去,“最近戲份很重,今天可能拍攝到很晚,不如我現在給你訂一個蛋糕,我擔心今晚來不及陪你過生日。”“不用了。”稽雁行抿了抿唇,露出糾結的表情,阮鈺專程從醫院過來找他過生日,他爽約的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那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阮鈺輕輕搖頭,表情柔和下來:“能在旁邊看你拍戲就很好了,晚上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吃頓飯,好嗎?”“沒問題。”下午拍攝出乎意料地順利,稽雁行和斯特萊默都處在很好的狀態,戴維頻頻投出稱讚的眼神,他朝兩位主演豎起大拇指,打趣道:“瞧,你們現在多像一對伴侶,唉,可惜啊,很快就要被我拆散了。”收工之後,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天邊飄著粉色的晚霞,猶如花瓣的汁液,稽雁行剛走出片場,就看見了在巷角等待他阮鈺。獵獵寒風掀起風衣的一角,阮鈺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裏,另一隻手夾著煙,煙霧從他的指間飄出,煙頭在昏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猶如一閃即逝的流星,映亮阮鈺半邊臉龐,襯得他漂亮又落寞,像被主人丟棄的寵物。這一瞬間,稽雁行忽然覺得室外很冷,想必阮鈺也冷極了,他走向阮鈺,腳步很輕,沒引起阮鈺的注意,直到他在阮鈺身邊站定,輕聲喊了一句:“阮鈺。”阮鈺夾煙的雙指一僵,趕忙把煙滅了,勉強牽起笑:“雁行,你來了。”“抱歉,讓你久等了,導演和我們溝通了會後麵的劇情,本來能更早結束的。”稽雁行微微蹙眉,打量著阮鈺的神色,“你還好嗎?傷口又不舒服了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很好,隻是有點冷。”阮鈺替稽雁行拉開車門,手放在稽雁行的頭頂上,等他坐進車才繞到駕駛座,“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廳,我訂了包間,我們現在過去?”“好,但我沒來得及……給你準備禮物,抱歉,下次給你補上。”你已經給過我了,阮鈺在心底默默說道,他是幸運的,連老天都在給他創造機會,可他也是卑劣的,就算知道稽雁行隻是在演繹角色,但他還是控製不住嫉妒那個外國男人,或者說是電影的另一個主角。阮鈺嫉妒不屬於他的擁抱和親吻,但在做錯了那麽多事之後,他仍然有機會回到稽雁行身邊,他該學會滿足和感恩的。沉沉地吸了口氣,阮鈺咽下複雜酸澀的情緒,扭頭看向稽雁行,目光滿含深情,低聲道:“最好的禮物我已經收到了。”他們的晚飯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吃完飯後,阮鈺問稽雁行能不能陪他走走,稽雁行應下了。兩人在河邊漫步,偶爾低聲交談幾句,最後他們停在一座橋上,一側是燈火璀璨的城鎮,一側是漆黑冰冷的海麵,阮鈺告訴稽雁行,他在這片土地長大,也在這裏成長為一個男人。“我還在這裏找回了我的瑰寶。”阮鈺轉身張開雙臂,他身後翻湧著黑暗,身前卻有一道觸手可及的光,照亮阮鈺陰沉單調的世界,“雁行,可以再給我一個擁抱嗎?像昨晚一樣。”像你在電影裏表演的那樣,最好再恩賜我一個吻。稽雁行盯著阮鈺,認真地點了一下頭,他抬起左腳,右腳坐地,走到了阮鈺跟前。阮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是雪後的鬆樹,也像是壁爐裏的木頭,讓稽雁行覺得溫暖,眼前的擁抱猶如一個庇護所,在這裏,他不會被淋濕羽毛。有力的雙臂繞過稽雁行的腰側,阮鈺忍不住低頭嗅聞稽雁行的頸窩。真好聞……嘴唇莫名奇妙地相碰了,剛剛分開又馬上膠著在一起,阮鈺吸吮著稽雁行的唇瓣,用舌尖描摹他的唇,發出嘖嘖的水聲,伴隨著滿足的喟歎聲,引燃一場燎原的火。他們分開,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彼此,稽雁行從阮鈺眼中看見了濃濃的愛意,而稽雁行烏黑的眼眸裏藏匿著阮鈺渴求的宇宙。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樣,他和稽雁行的親吻和擁抱無關演技,而是心底最真實的感情。阮鈺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很輕卻很誠摯道:“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結婚,想和你共度餘生。”“不會再讓你傷心,不會再傷害你,我想永遠保護你。”又起風了,風把稽雁行的眼眶吹得微微濕潤,隻聽阮鈺繼續道:“雁行,讓我成為你的信徒,好嗎?”過了半晌,在阮鈺期待和希冀的目光中,稽雁行點了點頭,說:“好。”這是他給自己和阮鈺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他從未有過的勇敢,“阮鈺,這是最後一次了。”稽雁行話說得隱晦,但阮鈺聽明白了,這絲毫不影響他心底噴發的興奮,稽雁行的答應讓他整個人都飄飄然的,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終於成真,這是阮鈺做過的最好的夢。更好的是,這不是夢。看著近在咫尺的戀人,阮鈺忍不住渴求更多,可又不敢得寸進尺,隻能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在這附近有一棟房子,風景很好,要不要……過去看看?可以泡澡放鬆一下,你今天拍戲也累了。”稽雁行沒有拒絕。獨棟的別墅像童話裏的建築,花園裏有個大理石人魚噴泉,主臥的浴缸足以容納兩個人,稽雁行把自己浸入溫水裏,闔上眼享受難得的放鬆。“咚咚”,阮鈺在敲門,“我給你拿點喝的。”阮鈺穿著浴袍走進來,手中端著一杯熱牛奶,他把牛奶放在浴缸旁,問稽雁行,“感覺如何?”稽雁行仰頭回道:“很舒服,醫生有叮囑你早睡嗎?你去休息吧。”“不用這麽早。”阮鈺在浴缸旁坐下了,毫不在意浴袍被弄濕,“我給你按摩吧,我學過一些簡單的手法。”修長有力的手指按在稽雁行的頭頂上,然後是肩頸,再然後是隱沒在水底下的部位,隨著阮鈺的動作,將將沒過稽雁行胸口的溫水晃晃悠悠,他閉著眼享受著阮鈺的服務,舒服得像回到了孕育他的母體。浴室的溫度越來越高,阮鈺的手往越來越禁忌的地方探索,“可以嗎?”說話間,熱氣呼到稽雁行的後頸,瘙癢不已,阮鈺的手繼續下探,像尋找寶物的水手。水麵下隱藏的寶物格外吸引阮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