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

    主要登場人物


    斯坦·艾爾隆


    本篇故事的主角，為了打出自己的一片天，離開菲茲卡魯特的偏僻鄉村利尼而出外旅行。是個擁有一頭蓬亂金發、個性純樸的青年劍士。


    露蒂·卡特雷特


    本篇故事的女主角，跟瑪莉一起旅行，是個唯利是圖的透鏡獵人。似乎有什麽目的的樣子。


    伍德隆·凱爾文


    法達利亞王國的第一王子，不僅五官端正、冷靜沉著，還擁有廣博的見識。平時都在四處流浪。


    雀兒喜·多恩


    教伍德隆射箭的師傅阿爾巴之孫女。是個早熟的少女並仰慕著伍德隆。


    強尼·西汀


    水上城西汀領地之領主的第三個兒子。以吟遊詩人的身份流浪於各國間。


    菲莉亞·菲利斯


    是史特雷蘭茲神殿的前司祭，並參與過古代文明的研究。態度溫和，個性大方而文靜。


    瑪莉·艾潔特


    本領高強的女戰士。除了瑪莉這個名字以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裏歐·馬格納斯


    以16歲之低齡成為塞依卡魯特王國之客座劍士的天才劍士。個性別扭而陰沉。


    開端


    在黑暗之中，已經持續前進了好幾個小時了吧。汙濁的水滲進靴子裏，冰冷的雙腳已經失去感覺。


    修格對這類洞窟所特有的，有著暗苔氣味的空氣感到厭煩而歎了口氣。


    「看樣子是條死巷。在這個海底洞窟，似乎也沒有要找的東西。」


    『……』


    「回去吧。」


    『……等等。』


    修格的背後傳出尖銳的聲音。


    「咦？」


    因驚訝使油燈猛烈地晃動，修格的影子在洞窟的岩壁上拉長。附近並沒有其他人。


    『我說，要你等等。在你右手邊前方，感受得到波動。是核心水晶。』


    「那麽就……」


    『別著急，是很微小的波動。去調查看看。』


    「是、是的。」


    修格向緊緊係在背後的劍點點頭後，發出嘩啦嘩啦的踩水聲，朝被指示的方向邁開步伐。還走不到十步，靴子的尖端就踢到堅硬的岩石。


    「嗯？」


    隻有那裏的岩石像桌子一樣地突起。有著即使是在滿潮的時候似乎也不必擔心被侵蝕的充足高度。


    「這個……不是劍嗎。」


    在油燈的亮光中被映照出來的，是兩把陳舊的劍。不知是誰弄的，兩把劍以互相緊緊倚靠的方式被放置著。


    『把我放到那邊。』


    修格就這樣依照命令，把背後的劍放到岩石上。放下的同時，有股討厭的感覺。


    （又發現了劍。就像以前在塞依卡魯特附近的遺跡，發掘出這把劍——貝理塞利歐斯的時候一樣……）


    嵌入貝理塞利歐斯的核心水晶，看起來像是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果然如此……修格，偷偷地把這些劍帶回去。』


    「好的。也就是說這些劍中，也寄宿著靈魂是嗎？」


    『安靜點。你現在不需要知道。』


    「十、十分抱歉。」


    修格急急忙忙把陳舊的劍那起來。雖然沉甸甸地很重，但與貝理塞利歐斯相比劍身較細。細長的刀身，隻要經過適當的保養，應該就可以恢複原本的光芒了吧。


    『修格啊，你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滿足吧？』


    「那是當然的，我能有今天全部都是靠你的幫助。我原本隻不過是一個考古學者而已。」


    『那麽為了身為超越時空的世界之王的我，不論什麽事你都願意做囉？』


    「即使是會賠上性命。」


    『即使是會賠上性命，是嗎？真的嗎？那麽作為證明，就讓你拋棄掉你最重視的東西好了。』


    「嗯……」


    『把獨生女，拋棄掉。把她舍棄掉。你做得到嗎。能對我宣誓你的忠誠嗎？』


    修格的臉上出現衝擊與驚慌的神色。


    「突、突然說些什麽呢……我女兒才剛出生不過幾個月而已啊。那樣的事情我做不到。」


    『做得到的。隻要看著我就可以了。喏……』


    「嗚嗚……」


    貝理塞利歐斯的核心水晶再度散發出黯淡的光芒。修格的嘴唇微微浮現出笑容。但，他的雙眼像是覆蓋著白色的薄膜一樣地麵無表情。


    「好的。用那樣的事就能評斷我的心的話，那沒什麽大不了的。女兒什麽的，就舍棄掉沒關係把。」


    入夜後細碎的雪花開始零星地飄落。


    克莉斯緊抱住裹著破布的嬰兒，悄悄地看了一下四周後，急急地小步跑了起來。


    突然被丈夫命令要自己把出生還不滿半年的獨生女丟棄到不顯眼的地方，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


    （那個人瘋了，要是違抗他說不定會被殺掉。）


    說要裹著肮髒的布好讓人無法分辨身世的，也是丈夫。至少要能讓好人撿到……克莉斯在離家前找好的孤兒院，就快要到了。


    「我可愛的女兒……」


    孤兒院的後門緊閉著，在燈火未明的窗戶上看不見人影。


    「你覺得對爸爸言聽計從的媽媽很軟弱吧？但是我並沒有放棄。」


    克莉斯輕輕地把包著布的嬰兒放到地麵上，兩眼像是要望穿過去似地，注視著嬰兒那安穩的睡臉。從纏繞在手指上的柔順黑發，傳來牛奶的甜甜香味。


    「你看看這個。這是爸爸偷偷叫工匠來趕工研磨的劍喔。因為被極為珍重地收藏著，好不容易才偷偷地帶了一把出來。」


    克裏斯把偷藏著的細劍，輕輕地靠在女兒的繈褓旁。


    「求求你，請保護這個孩子……」


    將來與女兒再次見麵的那一天到來時，要是這把劍能夠成為證據就好了。克莉斯心裏這麽想。


    走在來時路上，並不斷回頭望去的她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現在這把劍——亞托懷特——正逐漸蘇醒的事情。


    腳步聲漸漸遠去。


    劍在朦朧中，反芻著剛剛聽進耳中的祈求聲。


    然後，經過了十八年的歲月。


    第一章


    「喂，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在飛行龍路米那·多拉柯尼斯的貨艙裏沉沉地睡著的斯坦·艾爾隆，側腹突然被人踢了一下，因而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怎麽啦……？」


    「這家夥還沒睡醒。」


    「帶他到艦長室去。你叫什麽名字？」


    巡邏的下士官揚了揚下巴，稍微肥胖的團員急忙跑到斯坦的身旁。


    「我叫斯坦。斯坦·艾爾隆。」斯坦搖晃著蓬鬆的金發，睡眼惺忪的他慢吞吞地這麽回答著官兵。


    艦長室的氣氛很緊張，將近十名的衛兵，以隨時都能攻擊的方式遠遠圍著斯坦。就算是迷迷糊糊的斯坦也清醒了過來。


    隔著大型辦公用桌看到的艦長，似乎是個很神經質的男人。


    「你是哪裏人？」


    「利尼村，菲茲卡魯特的。」


    「利尼？那不是很偏僻的地方嗎。為什麽要利用這飛行龍偷渡呢？」下士官苦笑著。


    「請、請等一下。」斯坦急忙地用手勢製止艦長。


    「說偷渡什麽的太誇張了。我隻是想去塞依卡魯特王國而已。雖然沒有說一聲就搭上船是我不對……」


    「那就叫做偷渡啊。」


    「啊，是這樣啊。」


    「你是笨蛋嗎？」下士官狠狠瞪著這個在自己身旁訕訕地笑著的年輕人。


    「喂，你說你叫斯坦吧。你真的不是來搶那個的嗎？」


    「那個？那個指的是？」


    斯坦一問，艦長就很不耐煩似地說。


    「夠了，這家夥隻是個愚蠢的偷渡客而已。就讓他去掃甲板吧！」


    「是。」下士官也不管有沒有敬完禮就用力推著斯坦的背。


    「真是的，讓人窮緊張了一場。喂，之後就拜托你了。」


    微胖的船員點點頭，指著樓梯催促著斯坦。


    「嗚哇，這什麽風啊！」朝甲板踏出一步的斯坦，因強風而差點跌到，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船員的手臂。就在眼前可以見到龍的翅膀猛烈地拍動著。


    斯坦·艾爾隆，19歲。


    就跟剛才本人所說的一樣，是出生於菲茲卡魯特的利尼村。由於父母親很早就去世，因此是和妹妹莉莉絲一起被祖父撫養長大的……但因為那邊是個隨處可見雞鴨豬牛，相當悠閑自在、淳樸的地方，所以他才這樣傻裏傻氣的。或許是這麽一回事吧。


    不過，難得生為男兒身，就要旅行到世界各地揚眉吐氣一番。一這麽想，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離開了家。暫且將目的地定為塞依卡魯特，是因為從童年玩伴那邊聽說，以前當過兵的祖父曾遠征達利爾傑依特的緣故。


    然而，原本打算搭船從菲茲卡魯特港到達利爾傑依特港，但卻因海上風浪太大而暫時無法出港。偶然得知正要回國之塞依卡魯特所屬的飛行龍停泊在附近，自覺幸運的他因而趁著黑夜摸到船上來。（話雖如此，沒想到飛行龍是如此巨大的東西啊。）


    斯坦就這樣緊抱著船員的手臂，一臉茫然地望著似乎有一百公尺長的甲板。雖然從他站的位置沒有辦法估算，不過身體高度約莫也有六十公尺吧。每當龍拍動翅膀，這個人工生命體就會上下搖晃他那巨大的身軀。


    「喂，差不多該把手放開了。趕快用拖把把這裏拖一遍。」


    斯坦回過神來，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呃，我一個人要拖全部？」


    「這也沒辦法，是艦長的命令啊。你選的時間也真差，偏偏要選在運送如此重要東西的時候偷渡。大家的神經都繃得很緊。」


    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斯坦心中這麽想著。剛才下士官好像也說了些什麽呢。不過，我隻要能到塞依卡魯特，那些事情都完全無所謂就是了。


    斯坦把船員遞出的拖把接了過來。剛好就在這個時候。


    嗶——、嗶——。像是會震破耳鼓膜般的響亮聲音，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


    「嗚哇？！」「是、是警報聲！」


    「在前方發現怪物，約一〇〇！距離三〇〇，仍在接近中——」


    在位於龍之眼中的無線通訊室，索敵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距離二五〇，到接觸位置還有二〇秒——全員，進入第一級戰鬥配置！」「是怪物來襲？！」


    斯坦凝神望向前方，的確可以看到有黑點朝這邊迅速地飛了過來。


    「要來了！手頭沒事的人去負責防禦戰！動力室、動力室，提升透鏡出力好甩掉那些怪物。出力調到最大！」


    目前為止都在飛行龍內部執勤的數十名船員與衛兵們，一齊跑到甲板上來。在幾乎同一時間，最初的怪物群也發出啪啦啪啦的討厭聲音著地。體長大約有兩公尺前後吧。在斯坦身旁的微胖船員咂舌道。


    「嘖，密密麻麻的都是野蠻人跟小惡魔。它們是打算來搶奪那個的吧。喂，偷渡的。要命的話就到下麵去。多少可以爭取一點時間吧。」


    「這怎麽可以。我也要戰鬥啊！」


    斯坦斬釘截鐵地說了出來。在這種時候夾著尾巴隻顧自己逃跑這種事，以他的個性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那我就先上囉。」


    打算要跟上船員的斯坦把手放在腰間，想起自己是手無寸鐵的事情。剛才被帶到艦長室的時候，劍被下士官沒收了。


    「可惡，爺爺的劍被……」


    雖說手上隻有一把未經許可就從後麵倉庫拿出來的、布滿鐵鏽的劍，但在這種時候，有總比沒有好。


    咕噢噢——！


    以恐怖的的聲音吼叫的同時，怪物們一個接著一個地把衛兵們打倒。原本讓人覺得寬廣的甲板，現在完全看不到遠方。


    噗咻！突然降落下來的怪物，朝向斯坦噴出火焰。情急之下想要拿手上的拖把來防禦，但木製的柄在一瞬間就被燒掉了。


    （糟糕了，這樣下去會被幹掉。）


    哐當一聲，飛行龍傾斜了。或許是動力源受到損傷。斯坦把還冒著焦臭濃煙，燒剩的拖把丟掉後，以敏捷的身段跑下樓梯。途中，四處都倒著已經斷氣的士兵們，讓他有好幾次因此差點被絆倒。


    「咦，這裏是？」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到了剛才為止自己所躲藏的貨艙。幸好還沒有怪物的身影。


    斯坦很謹慎地巡視著周圍。雖然有約莫一般的地板被貨物所占據，但幾乎都是保存用食糧與菲茲卡魯特所特產的礦物，沒有一樣是能在戰鬥中派上用場的東西。


    「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吧。」


    就在斯坦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在裏麵的陰暗處有某樣東西發出了亮光。


    （是什麽呢？）亮光，像是在引著斯坦一樣緩慢地不斷重複閃爍著。


    「……是劍！好極了，是武器。」


    靠近一看，那是把陳舊的劍。被粗重的鎖鏈以五花大綁的方式固定在牆壁上。亮光是從鑲在劍上的石頭發出來的。斯坦把鎖鏈扯下之後，握緊了劍柄。就在這個時候，石頭發出的亮光突然消失了。


    「嗚哇，這樣的話爺爺那把破劍還比較好呢。真老土——」


    『會被嫌老舊真是讓人意外啊。』


    「咦？！是、是誰？！」斯坦朝向貨艙的入口喊叫。但是，什麽動靜都沒有。


    『在這裏。』


    「欸？」斯坦將視線往下移到手上。


    『我名為狄穆羅斯。是你現在拿在手上的劍。終於找到了啊，我的使用者。』


    （劍、劍，開口說話了……？！）


    『不要慌張，混帳東西。我是說要保護你啊。先告訴你，在這飛行龍中，能聽見我聲音的隻有你而已。』


    「……」


    對因為太過驚訝而說不出話來的斯坦，劍喊叫著。


    『要過來了！在正後方。』


    「嗚哇——！」斯坦身形倏地一轉，將手上的狄穆羅斯橫向掃去。


    嘰呀——！


    不知何時，逼近過來的野蠻人，身體被從中間削成兩半，朝左右飛去。


    「這些家夥，該不會是想搶這把劍吧？」『似乎是這樣呢。』


    第二隻攻擊了過來。這次稍微有點餘力，斯坦朝它心髒刺了一劍。就在第三隻進入視線的時候。從狄穆羅斯的刀身冒出火焰，比斯坦還要更快一步地掌握到怪物的動作。


    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狀況下，斯坦砍死五、六隻怪物後，貨艙暫時恢複了平靜。


    『嗯，就第一次使用的情況來說，你算做得很好了。你的名字叫什麽？』


    劍再次對斯坦說話。斯坦報上名字之後。『斯坦嗎。我已經將晶術傳授給能力不足的你了。你有注意到嗎。』


    「晶術……是指，剛剛冒出火焰的、那個？」


    『是的。那招叫做火球。是極為初步的法術，但是沒有守護者就沒有辦法使用。』


    「守護者。呃，那個是指？」


    斯坦扭著脖子。怎麽樣也搞不清狀況。


    『有話待會再說。快點逃出去。』


    「稍微等一下嘛。你是叫狄穆羅斯吧，你不是一把劍嗎？為什麽劍會說話啊。」


    『因為我是有生命的。實際上我不是就在這裏嗎？』


    咚——地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地板傾斜了起來，使一些貨物倒塌了。


    『快點！斯坦！到甲板上去！』「知、知道了。」


    在離開貨艙的時候，似乎是埋伏在外的怪物們朝向斯坦撲了過去。將那些一口氣掃倒的同時，爬上樓梯。


    『知道天地戰爭吧？』


    「什、什麽嘛，邊戰鬥還邊講話，還真是厲害啊，狄穆羅斯。天地戰爭是指，據說在過去發生過的……」


    『是的，我是誕生在那遙遠的年代。然後現在又再次蘇醒了。選擇了你，斯坦·艾爾隆作為使用者。』


    在到了甲板上的時候，狄穆羅斯又放出火球。被正麵擊中的怪物，死前發出淒厲的悲鳴聲並朝向遙遠的地麵墜落下去。


    「啊！」


    忽然有人抓住斯坦的腳踝。倒在地上的，是那名微胖的船員。從肩膀到胸口的撕裂傷，讓他變得渾身血淋淋的。


    「……斯、斯坦……你的目的果然是那把劍嗎……」「不是的，這是……」


    重要的東西，指的就是狄穆羅斯嗎？斯坦心中如此猜想。


    「沒關係……這家夥馬上就要墜落了……用逃生艇逃出去吧……快點……」


    船員拚命地要抬頭看向斯坦，但力量用盡的他，閉上眼睛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不要拖拖拉拉的！』


    「不，我要戰鬥到底。要把這些家夥全都打倒！」


    『笨蛋，這種時候還在說什麽講道理的話。這個墜落的話，可是一定會死的喔。』


    混著雜音的無線電大聲地響著。


    這裏是達利爾傑依特管製局！飛行龍·路米那·多拉柯尼斯請回答！這裏是達利爾傑依特管製局——


    「太好了，好像已經進入塞依卡魯特的領土了。」


    『斯坦！真的要墜落了喔。』「知道了啦。」


    的確，要是在這裏死掉的話，就沒有辦法踏上塞依卡魯特的土地了。斯坦跑向排列在甲板角落的逃生艇。


    雖然有較小的怪物攻擊過來，但在這間不容發的一瞬間又撞到放下來的遮罩而被彈開了。小艇自動地彈出，從飛行龍上分離了開來。


    『使用那根拉杆。應該多少能夠控製才對。』


    「好的。咦，好奇怪啊，不能動呢。」


    『可惡，被怪物弄壞了嗎。』


    小艇連自行保持水平都無法做到，因而掉落下去。


    「嗚哇啊——」『冷靜下來，斯坦！這艘小艇應該承受得了墜落的衝擊……』


    接下來的話語，就聽不清楚了。


    木柴爆裂的聲音，讓斯坦微微地睜開了眼睛。似乎是暖爐在燃燒的樣子。


    （是什麽呢，這甜甜的香味……）


    雖然全身的骨頭都很酸痛，但仍勉強扭動了身體。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麽軟軟的東西倒了下來蓋到臉上，是小熊的布偶。


    「莉、莉莉絲？！」


    「喲，醒過來了啊。」傳來的是男人的聲音。


    「咦，這裏是……」


    斯坦嚇了一跳，爬了起來看了看手上的布偶與年輕的男子。


    「對不起。我睡迷糊了，還以為是妹妹的……因為她也有一樣的東西。」


    十分鬆垮的蕾絲窗簾、粉紅色的床單、固定式的大型書架上雖然排列的是好像很艱澀的哲學書，但在門旁卻掛著可愛的兔子圖畫。


    原來也有男人有這種喜好啊，斯坦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這麽說了。


    「很不錯的房間呢。」


    男子微微搖晃著他那銀色透明的頭發，並輕聲地笑了起來。


    「這裏不是我的家。而且，我也沒有抱著小熊睡覺的興趣。我是伍德隆·凱爾文，因為很多事情現在正在旅行中。這裏是我師父的家。」


    「我是斯坦·艾爾隆。我是……」


    「昨天雀兒喜發現你倒在那前麵湖畔的雪中，我把你抬過來的。對了，雀兒喜是我師父的孫女。」


    斯坦以還站不穩的身體整理好床鋪時，就像是一張圖畫被遞到眼前一樣的，在飛行龍上遇到的事情突然浮現在腦中。


    就這樣被催促著坐在客廳椅子上的斯坦，在說明了事情經過後，伍德隆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你說飛行龍被怪物襲擊了？那麽在你身邊嚴重損毀的小艇也是飛行龍的東西嗎？」


    「嗯，雖然勉強逃了出來，但是控製裝置似乎壞掉了。這裏是塞依卡魯特吧？」


    「不，很遺憾的這裏是法達利亞的深山裏。原來是這樣啊。你還真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伍德隆以細長而清秀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斯坦。那是一雙讓人不覺得跟自己一樣是男人的、美麗得驚人的眼睛，斯坦慌張了起來，為了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而近乎冒失地在客廳裏東張西望著。


    剛才沒有注意到，這間房子似乎是用樹幹組成的小屋。家具也全都是樸素的木製品。


    「對了。」伍德隆的眼睛閃爍著像是在捉弄人的光芒。


    「斯坦，你帶著有趣的東西呢。喏，你的行李就擺在那裏。」


    （啊，是狄穆羅斯！）斯坦跑到窗旁的桌子，把狄穆羅斯拿在手上。幸好，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的跡象。


    「太好了，平安無事啊。」


    「總有一天，那把守護者會幫上你的忙吧。」


    「你說守護者……為什麽你會知道狄穆羅斯的事情？」


    「是呀，這是為什麽呢。你何不問問那把劍。」


    伍德隆傾斜著端正的麵孔笑了起來。看來，他連狄穆羅斯會說話的事也知道的樣子。


    這該不會是把非常有名的神劍吧？斯坦這麽想著。他說自己是在天地戰爭時代誕生的，難道因為是這樣古老的東西，所以才被那麽慎重地搬運嗎？


    「狄穆羅斯？喂，狄穆羅斯？」


    不管斯坦怎麽叫，狄穆羅斯都保持著沉默。


    「哈哈哈，看來我似乎是被討厭了啊。」伍德隆笑了。


    「好像談得挺愉快的嘛。」


    此時，有一位老人進到客廳來。個子雖然小但體格很不錯。


    「阿爾巴老師。」伍德隆站了起來。


    「意識恢複過來了啊，年輕人。」


    「是的，全都是靠您的幫助。」


    「哪裏哪裏。比起這件事，伍德隆，能不能幫我把她從後麵叫過來。」


    「我知道了。」


    伍德隆苦笑著說「要不要一起來？」邀請斯坦。


    小木屋的門因為雪的關係而發出沉重的嘰軋聲。不過，伍德隆以熟練的動作讓斯坦先出去。


    「那位老人是伍德隆的師父嗎？」


    「是的。師父名為阿爾巴·多恩，他那名射手的名聲，在法達利亞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喔。」


    「哦，那個人啊。那伍德隆先生也是發達裏亞人囉？」


    「是啊。哦，找到了找到了。」


    小屋的後麵是片小樹林。在覆蓋著雪的櫸樹底下，可以看到一位背對這邊蹲著的少女。她慣用的弓箭被放置在身旁。


    「雀兒喜。」「伍德隆先生！」


    將長長的頭發在較高的位置紮成兩束的少女，雖然在被叫了名字之後好像很高興地轉過身來，但一看到斯坦就又立刻轉回去背對著這邊。維持這個姿勢小小聲地喃喃自語著。


    「怎麽了，雀兒喜。老師叫你過去喔。」


    「以為……伍德隆先生居然讓不認識的男人睡在我的床上嘛，真——過分。」


    「那也沒辦法啊，剛才隻有雀兒喜的房間的暖爐有點著。斯坦又濕淋淋的。」


    「真是不懂少女的心。」雀兒喜說完後迅速地站起身。


    「我因為覺得悲傷而練習射箭來轉換心情，不過卻變得想對其他人傾訴，所以才在跟櫸樹先生說話啊。」


    雀兒喜朝上瞥了一眼。噘起來的小小嘴唇，在雪中顯得格外的紅潤。


    「真的喔。因為我的體質可以跟大自然對話。」


    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啊，斯坦心裏想著。雖然有點怪怪的。


    「很抱歉用了你的床鋪，雀兒喜小妹妹。但是也該進屋子裏了喔。」


    「斯坦先生，沒叫錯把。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


    「我覺得十四歲還算是小孩子就是了。」


    「她的技術可是很出色的。」伍德隆對斯坦指著樹林深處的樹木。


    「嗚哇，好厲害啊。」斯坦不由自主地喊出聲來。


    看到數十支箭集中射在纖細的樹幹上，讓他不禁為之一怔。明明離這裏有著相當長的距離。


    雀兒喜因為斯坦的樣子而浮現出得意的表情。


    「容我再次向您自我介紹，斯坦先生。我是弓匠阿爾巴的孫女，雀兒喜·多恩。雖然冒昧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說完這句話後，雀兒喜深深地彎下腰鞠躬。


    「你、你好。這還真是正式啊。」


    「看來雀兒喜的心情似乎變好了。回去吧。」


    忍著笑，伍德隆往回走。


    「反正又是爺爺在叫肚子餓了吧？真是的，連飯都沒辦法一個人做，實在是沒出息。要是不必照顧爺爺，就可以跟伍德隆先生一起旅行，努力地在各方麵幫上忙了說。」


    雀兒喜在走到門邊時說「對吧？」征求兩人的同意。


    四個人以昨天開始熬煮的燉山雞作為食物。


    穿者帶花邊圍裙的雀兒喜殷勤地服侍著。


    「那麽斯坦小弟正在前往塞依卡魯特的途中嗎？」


    「是的。」斯坦享受著很久沒有以溫暖的東西填滿胃袋的幸福感，同時朝阿爾巴點點頭。


    「想要出人頭地的話，就到達利爾傑依特去，先加入軍隊弄個一官半職吧。」


    「那樣說不定也不錯。不過我什麽事情都還沒決定好。」


    「爺爺，灑出來了。」


    雀兒喜用力地擦拭著胸口。


    「不管是要怎麽做都得經過傑諾斯呢。」


    「傑諾斯？」


    斯坦對伍德隆提出疑問。


    「那是位於塞依卡魯特與法達利亞國境上的城鎮。你知道這塊大陸被分為兩個大國吧。」


    「嗯，南邊是法達利亞，北邊是塞依卡魯特。」「沒錯沒錯。」


    「爺爺，灑出來了。」雀兒喜用力地擦拭。


    「真是的，爺爺就都不會靜下來安分的吃東西嗎？」


    「斯坦，吃完飯之後我送你到傑諾斯吧。反正也是打算昨天出發的。」


    伍德隆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擦擦嘴角。


    在太陽還沒下山之前，斯坦他們就盡早出發了。


    「幫我跟你父親問聲好啊。」阿爾巴說。


    「要再過來喔伍德隆先生。雀兒喜會、雀兒喜會……」


    圓滾滾的眼睛含著淚光，但雀兒喜依然堅強地裝出笑容。


    「度日如年地等待著伍德隆先生到來的喔。」


    「真誇張啊。」不曉得這孩子是聰明還是少根筋啊，斯坦心中這麽想。


    根據伍德隆的說法，在到達傑諾斯為止，一路上都是寒冷的雪地。


    「因為時間寶貴，所以要抄捷徑喔。不過斯坦，在這一帶有怪物出沒。雖然並不是什麽厲害的家夥，可還是要多加小心。」


    「好的。」


    忽然，伍德隆彎起手上拿的弓，並把箭搭了上去。


    「喏，你看，這不是馬上就來了嗎。」


    從雪丘的對麵，跑出了四、五隻像兔子一樣的動物。


    「那是雪兔。它們是用銳利的毒牙來攻擊敵人。」


    怪物們一齊踢著雪，露出牙齒朝這邊跳向空中。


    嗖——！


    射出的箭筆直地飛去，雪兔被箭射穿之後重重地落了下來。黑色混濁的血在雪地上暈了開來。


    「好厲害啊，隻用了一支箭呢。」斯坦抬頭看著伍德隆這麽說。由於身高上的差距，無論如何都會變成這樣的情景。


    「因為我是神箭手阿爾巴的徒弟啊。」


    「伍德隆先生的劍術應該也很高明吧，不用劍嗎？」


    「不，也不是說不用劍……隻不過有些理由罷了。斯坦，已經到了喔。從傑諾斯通過北門的話就是塞依卡魯特了。」


    那裏是傑諾斯的郊區。不愧是在兩個大國之間貿易興盛的地方，類似商人的裝扮相當醒目。看起來好像是伍德隆家人的孩子們，聚集在屋簷下玩著遊戲。


    「多謝您的幫助，伍德隆先生。」


    「再見了，不……」伍德隆注視著斯坦的眼睛接著說。


    「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再見麵的，應該吧。」


    「咦，為什麽？」


    伍德隆的視線遊移到周圍的各個角落後說「你看那個」同時指著小孩子們。


    少女們聚集在屋簷下，正在用繩子把放在容器內的五顏六色的樹果串起來。


    「是要做成項鏈嗎，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仔細看好，她們隻把紅色的果實串起來吧。」


    「啊，真的欸。」少女們把樹果挑選出來，隻把繩子串在為數不多，混雜於茶色與紫色樹果中的紅色果實上。


    「就像是紅色的樹果被挑選出來一樣，有緣的人也會因為命運而聚集在一起。」


    「因為命運？」


    「就是這麽一回事。那麽，要好好保重喔。也幫我問候一下狄穆羅斯。」


    飄逸著一頭銀發的伍德隆瀟灑離去的光景，讓斯坦怔怔地看了好一段時間。


    「因為命運……嗎？」


    『喂，你在發什麽呆啊。』


    「狄穆羅斯？！你怎麽現在才有反應。為什麽完全都不說話呢？」斯坦對狄穆羅斯抱怨著。


    『那個叫做伍德隆的男人，不能掉以輕心。他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啊，這麽說來他好像知道你會說話的事情。」


    斯坦帶著輕鬆的心情點點頭。


    『斯坦……你會不會太過悠哉了點？你可是被選上的人喔。不要讓其他人察覺到我的存在。』


    「知道了啦。」


    真是煩人啊。斯坦現在的心情雖然讓他很想發出咂舌聲，不過「被選上的人」這樣的字眼暫且讓他感到滿意。對於以勇者為目標的人來說，沒有比這個字眼還要有好兆頭的台詞了吧。


    「那就趕快穿過北門到塞依卡魯特去吧。」『嗯。』


    可是，發生了令人困擾的事情。


    沒有通行證的人不能通過北門。負責守門的塞依卡魯特士兵，雖然是個臉色紅潤、看起來人很親切的男人，但是一直到斯坦沒有通行證後，就明顯地露出了警戒的神色。


    「沒有通行證的人，不是犯罪這就是偷渡客喔。在進入這個城鎮時有交給你把。弄丟通行證了嗎？」


    「啊，大概……」斯坦扭著脖子曖昧地搭著腔。


    （伍德隆先生根本沒跟我提到什麽通行證的事情啊？）


    是因為抄捷徑，沒有通過南門而從郊區進來的關係吧。這種方法不太好。


    「總之要去把它找出來啦。最近因為有品行不良的透鏡獵人，所以取締也變嚴格了。」


    「透鏡獵人……是嗎？」那是第一次聽到的名詞。


    「是啊，盡幹一些小偷一樣的勾當。你要是不想被當成跟那些家夥是一夥的話，就趕快回到城鎮裏吧。」


    「請、請問……」


    不管再怎麽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


    斯坦無法可想，隻好朝城鎮中心走回去。太陽就快下山了。四處都開始點起燈火。


    『要怎麽辦，斯坦。』


    「還能怎麽辦，又不是真的有通行證而搞丟了，所以就算去找也不可能找得到啊。」


    就在他歎氣的時候。


    「咦？那是什麽？」有個黑黑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掉落在路中央。因為天色昏暗而看得不是很清楚，試著撿起來之後發現那是個皮袋。


    「相當沉重呢。」『打開看看。』


    「哈哈哈，會跑出通行證什麽的嗎？不可能會有那麽好的事情吧。」


    裝作在開玩笑的樣子把綁住袋口的繩子解開一看，裏麵裝著滿滿的金幣。最上麵放著折疊起來的小紙片。斯坦為了讀出寫在上麵的文字，走進燃燒著油燈的而顯得明亮的雜貨店屋簷下。


    「嗯——，這個是……啊。」


    『怎麽了？』


    「不會把。好像是通行證耶？」紙上寫著證明是從法達利亞方麵進入城鎮的內容。


    『太好了，這樣就能馬上離開城鎮了。』


    「等一下啊，狄穆羅斯。這可是遺失物品喔。而且還有這麽多的金幣。」


    『所以說，那又怎麽樣呢？』


    「物主一定會很困擾的啊。」


    在屋簷下爭論時，路上的行人全都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邊走邊側眼看著斯坦。因為從旁人的觀點，斯坦看起來隻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不知變通！』「隨便你怎麽說。」


    斯坦急忙前往南門的衛兵執勤室。城鎮不是很大所以並沒有花很多的時間。


    「晚安，我在雜貨店前麵撿到了這個。」


    衛兵值勤室裏除了兩個法達利亞兵之外，還有一個像是商人的男子，他一看到斯坦拿在手上的皮袋，就以很猛烈的勢子衝了過來把袋子搶了過去。


    「就、就是這個，我掉的東西就是這個！」


    那男子似乎是弄丟了通行證離不開城鎮，而跑來衛兵值勤室央求幫助的樣子。


    「謝謝你，年輕人。多虧了你，我才能回到有家人在等待著我的家！」


    因長年旅途而曬得黑不隆咚的臉，淚水不斷滑落。男子隻是緊緊地抱住年輕的恩人。


    「真是的，進城的時候明明說這隻不過是形式上的東西而且無條件地發放，沒想到一旦搞丟了竟然這麽麻煩。不過，還真是得救了呢。」


    「真是太好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就在斯坦滿臉笑容地離開衛兵執勤室的時候，狄穆羅斯怒吼了起來。


    『你這個大笨蛋！這樣不是又回到了原點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濫好人。』


    「你沒有學過，作為一個人是不能偷別人的東西嗎？啊，我忘了，你不是人而是把劍呢。」


    『我、我是人類啊。』


    夜色漸漸開始濃了。


    「沒辦法，今晚就待在這個城鎮吧。」


    話雖這麽說，但就連旅店在哪裏都不知道。雖然可以的話是連住宿費都不想花，但這種狀況下也沒有辦法了。


    正想著要找誰來問住宿的地方時，有個男人步履蹣跚地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好像是喝醉了。一個沒站穩就咚地一聲撞到斯坦。


    「好痛。」「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在道歉的男人兩側，很快地出現了兩個像是同伴的人攙扶住他。其中一個是女的。


    「振作一點啊，夜晚才剛開始呢。」


    「真是抱歉呢。哎呀，小哥哥你是一、個、人嗎？」


    那女人注視著斯坦的臉，笑了開來。


    「這樣剛好啊。我們接下來正準備要三個人去續攤呢。要不要一起來？」


    「不，我還……」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的斯坦，被那女人緊緊地強拉了過來。


    「等、等一下。」


    「我叫米利。剛才撞到你的是領隊顧裏德。」


    「還有我約——翰。」（惡，好濃的酒臭味。）


    斯坦像是被拖著一樣，被帶到附近的居酒屋裏。


    這裏是商人與旅客比在地人還要多的城鎮，因此外地人在這裏自然會想找個同伴的關係吧，店家的生意相當興隆。不能說是很高雅的音樂，響亮地回蕩在酒館裏麵。


    才剛找到四人座的位子坐了下來，喝醉酒的顧裏德就開口說話。名叫約翰的男子也跟他一樣，在臉和手上都有著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


    「聽好了少年。本大爺是顧裏德大人。史上最強、絕對不滅的透鏡獵人『漆黑之翼』的偉大領隊喔。」


    「透鏡獵人？」


    （剛才法達利亞兵也有說過吧。說是品行不良跟小偷沒兩樣的透鏡獵人變多了。）


    「哎呀，你有興趣嗎？」


    趁隙坐到斯坦身旁的米利把身體靠了上去。隻有她跟那些男人不一樣，看起來沒有受過傷的樣子。


    「嘻嘻嘻，待會要不要偷偷去旅店休息啊？」


    「我、我先離開了。」


    斯坦像是在醉客們之間遊泳一樣地移動，才好不容易來到店門口。


    「呼——。該怎麽說呢，什麽樣的人都有啊。還是去找旅店好了。啊，不是那個意思喔。嗯，話說回來，透鏡獵人到底是什麽呢？」


    到了外麵，吹在火熱雙頰上的微風令人感覺很舒服。


    斯坦一邊看著並排在大街上之店家的看板，一邊往前走。


    「道具店、食品店、裝備……」


    「噢喲！」又有人撞了過來。


    由於斯坦隻把注意力集中在上方，因此沒發現有人正從店裏出來。


    「抱歉，因為我在想事情，所以……」


    對方體格壯碩，乍看之下還以為是男的，不過卻是女人的聲音。像是在燃燒般的橘色長發綁著馬尾。從外表看來，似乎有著經過嚴格鍛煉的戰士體魄。


    「我才要跟你道歉，因為在找旅店而沒有看路。」


    「找旅店的話這裏就是。」那女人這麽說。


    「不過今晚的房間全都滿了。如果你想住下來的話，我就把我的房間讓給你好了。」


    「呃，可是……」


    「沒什麽啦，反正我也睡不著覺。」她歎了一口氣。


    「請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呢。有什麽事情讓你感到困擾？」


    狄穆羅斯雖然幹咳著，但斯坦裝作沒聽到。


    「如果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請說出來。」


    「其實……」


    女性似乎是在衡量著眼前的青年不值得信任，不過她立刻就把話接下去了。


    「其實是我的同伴在位於雪山的遺跡中誤觸陷阱。」


    「陷阱？！那很糟糕啊。」


    「雖然想救她，可是一個人什麽都做不到，所以先回到了旅店來……」


    「讓我幫助你吧。雪山在哪裏？」


    「就在前麵的傑諾斯森林。真的沒問題嗎？」


    瑪莉·艾潔特。女性如此報上自己的名字後，好像有什麽話說不出口似地支吾著。


    「……就算受到了你的幫助，說不定也沒辦法答謝你。雖然難以啟齒，但……那個……我同伴是非常小氣的。」


    「哈哈哈，這種事情不要緊啦。隻不過我沒有通行證就是了。」


    「那不成問題。」瑪莉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知道出口。你叫斯坦吧。跟我過來。」


    瑪莉翻轉過身體背對著他。


    『喂，斯坦。你答應得太隨便了喔。而且你原本不是要去塞依卡魯特的嗎？』


    「你好煩啊。再怎麽說也不能放著有困難的人不管吧。」


    由於瑪莉回過頭來問「怎麽了，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啊？」斯坦急忙搖搖頭。


    在毫不起眼的民宅之間東彎西拐地鑽了出去後，視野突然變得遼闊。在麵前出現一片皚皚白雪覆蓋的雪山。


    「在這種地方竟然有捷徑啊。」


    瑪莉看著斯坦，沒有發出聲音地笑著。


    「再往前走一段路有個洞窟，我的同伴是在還要更往前麵走的神殿裏被抓住的，不過現在過去也是一片黑漆漆的。就在洞窟等到天亮吧。你肚子餓不餓？」


    在掛在腰間的食物袋中摸索了一陣，瑪莉拿出了某樣東西交給他。


    「是熏雞肉，很好吃的喔。邊吃邊前進吧。」


    「好的。」瑪莉以快到讓人懷疑的速度，在雪地裏毫不猶豫地前進。反觀斯坦這邊則是走一步就啵一聲地陷進雪中，再走個兩步又啵地一聲的狼狽樣。


    （想以戰士的身份打響名聲，是不是要能理所當然地在這樣的黑夜走在雪中呢。如果是這樣那離目標還很遠呐！）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瑪莉在一棵很粗的樹下蹲了下來。


    「你看，是火把。之前藏在這裏的。」把火點著之後，要斯坦拿著。


    「這裏是洞窟嗎？」


    舉起火把照亮著，看見了崩塌的山丘。在上麵裂開著的洞似乎就是入口。


    「我說瑪莉小姐，既然有照明用具，就一起到神殿去吧。瑪莉小姐的同伴，應該還在等待著你的救援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你就這麽害怕跟我一起待到天亮嗎？」


    瑪莉覺得很好玩地笑了起來。


    「可是，老實說我跟感激你能這麽說。我好像能看見現在同伴那氣嘟嘟的樣子了。」


    「氣嘟嘟的？」


    「見到麵就知道了。來吧，該出發了。」


    瑪莉以熟練的動作通過一片漆黑的洞窟入口。


    洞窟裏麵沒有想象中的狹窄。高度也很夠，因此不必彎著腰走路。


    依照路上聽到的說明，前方的遺跡似乎是古老到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的遠古時代遺物。神殿雖然已經有一半因年代久遠而毀壞了，但是依然留存著許多讓人不覺得是古代技術的複雜機關。


    「咦，好奇怪啊。神殿那邊比較亮喔。」


    瑪莉皺著眉頭，很小心地走在洞窟剩下的最後一段路上。一行人沒過多久就來到神殿的祭壇前。


    「瑪莉！」響亮的聲音呼喚著瑪莉。


    「露蒂，讓你久等了。」


    斯坦吃驚地望著被叫做露蒂的少女。


    （因為對方被瑪莉說成是個小氣得不得了的家夥，因此原本還以為援救的對象是個小氣巴拉的大叔呢。）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機關，讓露蒂被懸吊在祭壇旁邊的石製台座上。不，正確地說來跟懸吊不一樣。是輕飄飄地浮在薄麵水晶製成的多麵體中。


    「你怎麽這麽慢啊！都跑去做了些什麽啊，鈍龜！！」


    「我去搬救兵了。」


    瑪莉似乎已經習慣了同伴這樣的態度，若無其事地回答。


    「不過這裏為什麽會變亮了呢？到剛才為止還很暗的不是？」


    「這種事情不要問我啦。反正大概是這個陷阱動作之後，跟遺跡的中樞動力裝置連動而啟動的吧。破破爛爛的遺跡經常會發生這種事嘛。」


    神殿的天花板早就崩塌了，夜空露在頭頂上。到處都沒有照明器具，但祭壇的周圍散發著神聖莊嚴的光輝。


    「總之快點把我給放下來啦！」


    「知道了知道了。斯坦，你那邊右側的石像旁邊有按鈕吧。」


    在經過了漫長歲月，風化成像根棍子一樣的不知名石像的側麵，斯坦發現了旁邊黑色的突起物。瑪莉所處位置的左側，也有一尊相同的石像。斯坦心裏想著，原來如此，這機關一個人是沒辦法解開的啊。


    「快一點啦！」露蒂一邊掙紮一邊叫著。


    「看我的信號同時按下去，要同時喔。失敗的話我們也會被懸吊起來的。」


    「好的。」


    「準備——，好！」


    乓地隨著那輕輕的聲音，水晶的陷阱突然就消失了。露蒂重重地摔落在台座上。


    「哼——，為什麽我非得受這種罪不可啊。」


    露蒂把短短的黑發粗暴地撩起來氣呼呼地嘟著嘴。


    「對不起。」


    「算了，目的也已經達到了，趕快跟這裏說再見吧。拿著這個！」


    即使是在陷阱裏也一直被緊握著的陳舊法杖，露蒂將法杖扔向瑪莉。


    「等一下，你那是什麽態度啊。」


    終於忍受不了的斯坦說話了。


    「被人救了至少要道謝才對吧。」


    突然露蒂的半邊眉毛吊得老高。


    「道謝？你是不是哪裏搞錯了啊？我有沒有特別拜托你來救我。而且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在旅行，到這裏來應該是第一次吧？」


    「是沒錯。」


    「那免費接受我們的觀光導覽就應該已經抵銷掉了吧？瑪莉，別理這個笨蛋了，我們快走吧。」


    「我真的會生氣喔。」


    「噓，有人過來了。」瑪莉把手按在劍上。


    目光銳利的男人們零零散散地跑進神殿來。所有人身上都穿著灰色的衣服。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是小偷嗎？」


    「討厭啦。是觀光啊、觀——光——」


    正以為露蒂會大聲地笑下去時，在下一瞬間，她就瞪著那些男人。


    「倒是你們不會才是盜賊吧？真是討厭呢，最近的治安實在有夠差。」


    「說、說那什麽蠢話，我們可是……」


    「不必廢話，不想要命的就過來吧。」


    瑪莉嗖地一聲把劍拔了出來。這群男人們感到非常憤怒。


    「好啊，就把你們三個給一起宰了。」


    「咦？」


    斯坦的聲音高了八度。


    「三個人……是連我也算在內？」


    「好像是這樣呢。要上囉。」


    露蒂踩著地板衝了出去。


    （兩個人都好像很強呢……）


    實際上令人驚訝的，是露蒂與瑪莉都相當地強悍。尤其是瑪莉那讓一般男人無地自容的俐落身手，轉眼之間就打倒了四、五個人。


    斯坦以狄穆羅斯禦敵，且戰且走，但在一刀打倒從背後襲擊露蒂的男人之後，反讓回過頭來的露蒂不可置信般地兩眼睜得老大。


    沒過多久，十名左右的男子全都被打倒了。


    「呼——，這些家夥沒有嘴巴說得那麽行嘛。」


    「瑪莉小姐，這些家夥到底是……」


    對於斯坦提出的問題，露蒂若無其事地回答。


    「是管理這個遺跡的護衛兵。」


    「欸——」


    「才怪，是假扮成那些人的盜賊啦。別在那邊發抖啦。瑪莉，過來這邊一下。」


    斯坦以複雜的心情俯視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們。


    （這些人真的是盜賊嗎。我沒聽說過有什麽盜賊會穿製服的呢。宰了他們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啊？）


    另一方麵，露蒂跟瑪莉額頭貼著額頭悄悄地講著話。


    「喂，那家夥可以利用。讓他加入我們吧？」


    「露蒂想這麽做的話，我沒有其他意見喔。」


    「那就這麽決定囉。」


    露蒂靠近斯坦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斯坦……我們被你幫了兩次了呢。非常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話，我想我們兩個一定已經被殺死了。」


    「怎麽了啊，突然裝出可愛的聲音說話……」


    「斯坦是救命恩人啊。喏，瑪莉你也來道謝。」


    瑪莉急忙地說「很感謝你啊。」


    「一定要辦桌酒席來好好謝謝你啊。能不能陪我們一起到傑諾斯？」


    斯坦稍微思考了一下。


    「瑪莉小姐，可以從北門進入城鎮嗎？」


    「當然可以。要抄小路的話就交給我。」


    「那我要跟著去。因為我想去塞依卡魯特所以想要通行證。」


    「那不難辦。」


    對我們來說也很方便。露蒂一個人偷偷地笑著，目不轉睛地看著狄穆羅斯。


    一行人早早地在上午就回到傑諾斯。


    順利取得了通行證的三人，到食堂裏安頓了下來。時間也剛剛好，大家都餓了。


    「點藍莓的果汁就可以了吧。因為比酒便宜呢。」


    露蒂迅速地點菜。


    「喂！斯坦，你是從哪裏來的？」


    用果汁潤潤喉嚨後，坐在斯坦對麵的露蒂托著腮開口問道。


    「一個叫做利尼的村子。」


    「啊？利尼村？那是在哪裏？」


    「菲茲卡魯特。」


    露蒂噗地一聲把果汁噴出來，說道：


    「你是說菲茲卡魯特嗎？那麽你是從鄉下來的鄉巴佬囉。菲茲卡魯特那地方，繁榮的不是隻有諾依舒達特而已啊，哈哈哈哈。」


    「不要笑啊，那你自己又是哪來的。」


    「我是來自曆史悠久的塞依卡魯特喔，怎麽樣呀。」


    雖然是想要通行證而跟到這裏來的，不過實在是奉陪不下去，斯坦這麽想著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你那把劍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


    「呃，這個……」


    狄穆羅斯被露蒂指著，斯坦感到不知所措。讓她看看是無所謂，不過交到別人手上，在之後狄穆羅斯的嘲諷可是會讓人受不了的。


    「不行就算了，拿我的去看看吧。亞托懷特，可以講話了喔。」


    細長的劍被硬塞了過來。


    『你好，斯坦先生。』


    被叫做亞托懷特的劍，以澄澈的女性聲音打著招呼。


    「是、是誰……該不會。」


    「果然，你聽得見呢。」


    此時，狄穆羅斯很難得地以顫抖的聲音說。


    『亞托懷特……是你嗎？』


    『那聲音是狄穆羅斯？！』


    「跟我想的一樣。剛才在神殿就馬上明白了。你是守護著使用者吧？」


    「該怎麽說呢。」斯坦雖然因為意料之外的展開而不知所措，但依然作出說明。


    「大致上事情是變成向這個樣子啦。我好像是被選上的人的樣子。」


    斯坦像是很高興地搔了搔頭。


    『嘻嘻，明明經過了漫長到無法計算的歲月，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呢，狄穆羅斯。依舊還是個擅長煽動他人的人啊。』


    「咦？」


    『噓——，亞托懷特。』


    「那是什麽意思啊？」


    斯坦瞪著狄穆羅斯。


    『沒有啦……選擇斯坦作主人，是因為他單純的思考比較好預測，而且他是個像笨蛋一樣的好好先生。』


    「……」


    露蒂又笑了出來。


    『等等，有特別的資質是實話喔。不然的話也不可能聽得見我的聲音。』


    「雖然不太能讓人接受，不過算了。話說回來，露蒂的劍竟然也是守護者啊。」


    「據說守護者在世界上一共有六把。」


    「哦，那該不會瑪莉小姐的也是？」


    從剛才開就安靜地聽著大家說話的瑪莉笑著說道。


    「不，我的是普通的劍。但對我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劍喔。雖然有點想聽聽看守護者是用什麽樣的聲音說話啦。」


    「呐，斯坦。既然知道彼此同樣是守護著使用者，那要不要合作啊？就算不必堅持去塞依卡魯特也能夠出名喔。一起旅行冒險嘛。」


    對於熱心邀約的露蒂，亞托懷特也加入支援。


    『那樣很好啊，有狄穆羅斯在的話不知會讓人有多安心呢。』


    「要怎麽做呢，狄穆羅斯。」


    『我是不反對啦。』


    「那就ok吧。不過，我並不打算幫你們做壞事喔。」


    「那是當然的啊！本小姐怎麽可能搞出被逮捕的紕漏呢。」


    斯坦對得意洋洋的露蒂苦笑著，並這麽說道。


    「喏，就是這樣的說話方式才讓人覺得可疑。那我要問你，從遺跡拿來的那把杖呢？」


    「真是沒禮貌呢。那是從某個人那邊正式接下的委托喔。明天要把法杖拿去給他，你隻要跟著過來就知道了拉。」


    「那就好。」


    「真是讓人掃興欸。亞托懷特還我啦。我還要趁現在到旅店去把你的房間訂下來。我可不想今天晚上被迫跟你睡在同一個房間而被你夜襲呢。」


    露蒂把自己的守護者搶過來之後，就氣衝衝地走到居酒屋外麵了。


    「呿，誰要夜襲那種家夥啊。」


    瑪莉安撫著憤憤地吐出這句話的斯坦。


    「算了啦，你就原諒她吧。她那個樣子也是有優點的。」


    「瑪莉小姐，這樣講也許不太恰當，不過為什麽像你身手這麽好的人，要為露蒂這種人費心呢？」


    瑪莉籲了一口氣。


    「露蒂她呢，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有機會我會詳細告訴你的……已經是快兩年前的事了。露蒂她叫住失去記憶而四處徘徊的我，勸我跟她一道走。」


    「你沒有記憶嗎？」


    「是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什麽都想不起來的我就一個人呆呆地站著。記得的隻有自己的名字瑪莉。手邊有的隻有這把劍。這把劍應該是唯一的線索……」


    說是無可替代的劍，原來是這樣的意思啊。斯坦終於能夠稍微理解了。


    「對不起，好像問了奇怪的事情。」


    「不會。失去記憶也相當的有趣。因為不管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全部都很新鮮呀。啊，有點想睡了。」


    斯坦也的確開始有股睡意了。因為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睡。


    「房間也差不多該訂好了，我們就回旅店去吧。」


    「吼啊。」斯坦打著大大哈欠的同時站了起來。


    不是斯坦要自誇，他並不擅長早起。


    第二天早上，當斯坦睡眼惺忪地走進食堂時，早就用完早膳的露蒂與瑪莉已經在等著了。


    「太慢了！」


    「啊……抱歉。實在是太困了。」


    『早安，狄穆羅斯。』


    「哎呀亞托懷特，你好像很高興嘛。我可是最討厭讓別人等待了。」


    露蒂不懷好意地讓亞托懷特靠近狄穆羅斯，並接著說。


    「你想跟他在一起吧。你們以前該不會是一對情侶？」


    『你、你在說什麽啊，露蒂。我跟狄穆羅斯他隻是以前的同伴而已呀。』


    「又來了，明明就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了，你這老前輩。」


    『我可不想被視錢如命的你這麽說咧。』


    「你說什麽？！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想法。」


    『是啊是啊。你根本就不願意敞開心胸對待從出生時就跟你在一起的我嘛。我當然不會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露蒂把劍扔到地板上。


    「什麽嘛，像你這種劍在這邊不管也無所謂啦！！」


    瑪莉小聲地對嚇了一跳的斯坦說道。


    「不要介意，這是常有的事情。你快點好好地去把早餐吃完。」


    「遵命，我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當斯坦吃著送過來的早餐時，露蒂拿著亞托懷特回到了座位上。吵架的事情似乎是經常發生，而兩人的氣終於消了的樣子。


    「呐，在前往哈梅茲之前，先去把透鏡換成錢吧。」


    「哈梅茲是？」


    「位於塞依卡魯特的村莊。我們要把杖拿去給一個叫沃爾特的家夥。昨天說明過了吧。你的腦袋還真是差勁欸。」


    （為什麽我做什麽她都有意見呢——。露蒂這邊我不以相同的態度對待她的話，這樣下去會被吃得死死的啊。）


    「好好好，我吃飽了。」


    斯坦放下湯匙後，馬上就從座位上站起來。


    瑪莉告訴斯坦，在這個城鎮裏旅店的櫃台，也受理透鏡的兌換服務。


    「瑪莉小姐，其實我搞不太懂那個叫透鏡的東西是什麽。」


    「咿呀～斯坦，你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啊？！」


    站在前頭的露蒂很誇張地跌了個踉蹌，對櫃台的年輕女性說話。


    「我說大姐啊，你就為這個鄉巴佬說明一下透鏡的事情吧。」


    這位麵帶微笑點著頭的女性，她衣服的胸口位置上，別著繡有『oberon』的徽章。


    「您好，歡迎光臨。本公司奧伯隆為了製造透鏡產品，有提供從民間收購透鏡的業務哦。」


    「啊，不是那樣的。麻煩請從透鏡是什麽東西的地方開始，因為這個笨蛋是鄉巴佬。」


    （不要老說我是鄉巴佬。）


    「就依您的吩咐。」


    奧伯隆公司的女性對著斯坦微笑說道。


    「透鏡是一種能量產生裝置，直徑六公分的圓形外觀是其名稱的由來。透鏡是遠古時代遺物，這雖然是種根深蒂固的說法，但實際上詳細情形並沒有人清楚。」


    一口氣就說完了這麽一串，應該是照本宣科的台詞吧。


    「除了在古代遺跡被發現之外，透鏡也有被怪物攝取進體內的情形。由於本公司使用透鏡作為產品能量來源的關係，對透鏡有著大量的需求，因此以正當的價格從各位透鏡獵人手上進行收購。收集起來的透鏡會在本公司的工廠進行加工，成為便利的產品後陳列於店麵銷售哦。」


    「哦，有什麽呢？」


    「從機能飲料、手電筒到機械類，有許多的種類。這是本公司的消除疲勞機能性飲料，奧伯隆健康飲料c。這一瓶就作為本公司的見麵禮。」


    「謝謝。」


    斯坦把遞過來的瓶子的蓋子打開，一口氣灌進喉嚨裏。味道屬於清爽的柑橘類，喝起來很順口。


    「味道不錯呢。」


    「非常謝謝您。請問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嗎？」


    櫃台的女性維持著麵帶微笑的表情，把頭歪向一邊。


    「那麽，也就是說透鏡可以換成錢喔。我雖然打倒過好幾隻怪物，但是不知道這件事呢。到底透鏡是藏在什麽部位啊？」


    「雖然也跟怪物的種類有關，但大抵上都會從傷口排出。我們透鏡獵人就是靠那個來生活的。」露蒂這麽說。


    「那麽，原來露蒂你是透鏡獵人啊。」


    斯坦嚇了一跳。


    「都到現在了還在說那什麽話啊。我是不知道你到現在為止打倒過幾隻怪物，不過那跟眼睜睜地把錢丟進水溝裏是一樣的呀。」


    縱使是現在也想要回去撿！露蒂覺得很可惜的樣子。


    「算了，總之把這些換成錢吧。」


    把塞得滿滿都是透鏡的袋子，放在櫃台上。


    「現在的匯率是五卡魯特。」


    「什麽嘛，太便宜了吧。」


    「由於有一批大宗的透鏡進來，市場有供過於求的傾向，因而暫時把匯率給調降了。」


    在這樣牢不可破的笑容下被這麽一說，就算是露蒂也隻能閉上嘴巴把錢收了下來。


    三人朝向哈梅茲出發了。從北門離開。


    「我說斯坦，你連透鏡都不知道，那是靠什麽生活的啊。」


    「呃，因為在利尼村幾乎是自給自足的嘛。」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要你管。」


    跟露蒂拌嘴的同時，斯坦還是沒有辦法不意識到在內心的角落所在意的事情。


    （這兩個人，真的是如假包換的透鏡獵人嗎？）


    雖然說是沒有做壞事，但是不論是現在緊緊地係在瑪莉背後的古董法杖，或者是露蒂那唯利是圖的性格……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在這個時候，那還隻不過是小小的疑問與小小的不安就是了。


    第二章


    哈梅茲是個有著恬靜氣氛的村莊。草木繁多，水池裏也能看見魚的身影。四處都可以看到村民似乎很快樂地站著聊天。


    可是露蒂似乎沒有那個心情來欣賞風景，一進入村莊就環顧著四周說道。


    「嗯——，沃爾特的家是在哪裏呢？」


    「什麽嘛露蒂，你不知道嗎？」


    「因為是在達利爾傑依特見麵的時候接受工作委托的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問其他人就好了。」


    瑪莉把在池塘邊有說有笑地聊著天的主婦們叫住。


    「咦，你們是旅客吧。要到史特雷蘭自神殿參拜的嗎？」


    「你說的神殿，也是座快要倒塌的遺跡嗎？」


    對忍不住插嘴的斯坦，那主婦搖搖頭說道。


    「怎麽會呢。史特雷蘭茲是祭祀著亞坦摩尼神的神殿啊。你不知道嗎？即使是從這個村子，在較晴朗的日子也能瞻仰到總本山的樣子。我們這些村民都是靠亞坦摩尼神的庇護下才有辦法和平地生活下去呀。」


    斯坦朝她指出的方向凝神望去，可是今天不巧地有雲而無法看到類似神殿的建築物。


    「可是，最近那裏不是常常有可怕的怪物出現嗎？」


    另一個主婦皺起眉頭。


    「參拜的人好像也變少了呢。你們要去的話不小心一點不行喔。」


    「不是的。」瑪莉打斷她的話說道。


    「我們是在找古董商人沃爾特的家。」


    「原來是要到沃爾特大人的地方去啊。那樣的話就是那山丘上的大房子了。因為他可是哈梅茲最有錢的人啊。」


    一聽到是哈梅茲第一的有錢人，露蒂就很高興似地動了動鼻子。


    斯坦他們向主婦們道謝告別後，便走上通往山丘的道路。途中，看到不少跪在路旁熱心地祈禱著的村人。


    「塞依卡魯特的人們真的有很虔誠的信仰呢。即使是在同一個大陸上，跟法達利亞就是有很大的差異。」瑪莉很佩服地喃喃自語著。


    「在法達利亞是怎麽樣的呢？」


    「那邊該怎麽說呢……感覺上國王就像神一樣。」


    「嘿～」


    沃爾特的房子，就佇立在山丘上。外壁上任意地設置著雜亂無章的裝飾。


    「好大的房子，完全就是暴發戶風格嘛。」


    「暴發戶不錯啊。」


    正打算要進門的時候，有個很壯的男人擋在三人麵前。那象是剛剃完的和尚頭，讓人有種異樣的感覺。


    「有什麽事？」似乎是保鏢的樣子。


    「午安，我是……痛痛痛痛痛！你做什麽啊，這是我自豪的金發欸。」


    頭發被抓住的斯坦，接著被一記掃腿踢中，就這樣跌倒在地上。


    「這裏可不是觀光客該來的地方。」


    「等一下，你這個肌肉棒子！！我們可是為了送沃爾特所委托的東西才來的，這下還真是受到了盛大的歡迎啊。」


    男人的臉色一變，膝蓋來回磨蹭著。聲音突然變得尖細起來。


    「什、什麽嘛。真是的，怎麽不早說。沃爾特大人在他的房間裏啦。剛才的事還請你們保密喔。」


    男人擺出請求姿勢的同時，讓他們進到屋子裏。


    「什麽嘛，明明長得一臉橫肉，卻是個令人惡心的家夥。」「不會是人妖吧。」


    「人妖不好喔，男人就是要有男子氣概。」瑪莉非常認真地闡述自己的意見。


    「可還真是痛呢，剛剛的抓頭掃腿……」


    斯坦摸著頭的樣子，被露蒂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並說道。


    「你也是不夠精明啊。明明是個男人，還留長頭發，活像個娘們似的。」


    「要你管，我可沒有那方麵的嗜好。」


    屋子裏跟外觀相同，到處都放置著看起來很貴重的裝飾品。


    「沃爾特，我來了喔。」


    來到被告知的房間前麵後，露蒂挺起胸膛敲著沒有關上的門。


    「嗨，露蒂。依照預定地大駕光臨了呢。那東西有確實地帶過來吧？」


    從皮製的沙發上站起來的沃爾特，不論使用多麽偏袒的眼光來看，都是一臉壞人樣。聲音聽起來也是老奸巨猾，相當駭人。


    「當然有。倒是你那邊，應該有好好準備了一大筆吧。」


    「真是的，就像傳聞一般的視線如命啊。貨要先驗，交出來吧。」


    「好啊。」瑪莉把從背後拿下來的杖，親手交給沃爾特。


    「呐，這樣就沒話說了吧。快點把報酬給我。」


    「嗯……沒有錯。好吧，等我一下。」


    仔細端詳了陳舊的法杖後，沃爾特打開了位於房間角落的金庫。


    「拿去吧。」結果皮袋的露蒂，在調查過裏麵裝的東西後就立刻發怒了。


    「這是什麽啊！怎麽隻有五千卡魯特而已！你以為聞名天下的露蒂大人會對這麽點小錢滿意嗎？這種品級的杖，你至少知道在其他地方是弄不到手的吧。拿去拍賣的話絕對不止五萬啦！」


    把沃爾特推開跑到金庫旁邊的露蒂，從金庫裏又搶走一個皮袋。


    「啊，你要做什麽！」


    「這樣就是一萬卡魯特。這次就特別算你便宜一點，拜拜啦。」


    朝著轉過身去而露出的背影，沃爾特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說道。


    「喂喂露蒂，難得我還在旅店訂了房間打算要好好招待你們的，你居然恩將仇報！」


    「啊呀，是這樣的嗎。這樣的話，看你可憐我願意為了你去住下來啦。走吧，斯坦。」


    太狠了……斯坦喃喃自語著。


    即使走下了樓梯，憤怒的喊叫聲依然十分響亮。


    「我不會再委托你們做事了！」


    「哎呀哎呀，竟然讓沃爾特大人生氣了。」剛才的保鏢靠了過來。


    「你真行呢。有種讓人無法輕視的感覺喔。」


    「謝啦。」露蒂扭動著身體，朝男人眨了一下眼睛。


    一進入旅店，就被問是不是有預約。


    「沃爾特應該有預約喔。麻煩準備兩個房間。」


    老板很快就把兩個房間份的鑰匙遞給露蒂。


    由於在到晚餐之前還有空檔，斯坦從自己房間的窗戶呆呆地望著漸漸變得昏暗的景色時，敲門聲響起了。


    「是我。」


    「瑪莉小姐？」


    「要不要喝啊，我從食堂那兒拿來的。」


    瑪莉一進到房間，就把裝著熱茶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謝謝你。」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定很累吧？」


    也還好啦，斯坦笑著這麽說後繼續說道。


    「咦，露蒂呢？」


    「她去找下一個工作了。」


    「這麽快？光是透鏡獵人的收入就相當好了吧？」


    斯坦感到錯愕。


    「不知怎麽的，那家夥看起來像是在勉強自己一樣。」


    「哦？」瑪莉說道。


    「剛才要進沃爾特的房件時也是，挺著沒有料的胸部裝模作樣。應該說是逞強著虛張聲勢吧……她那麽想要當有錢人嗎？」


    「的確，那麽高明的身手，很快就能成為小富翁了。不過露蒂她愛錢就像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病一樣啦。」


    就在兩個人苦笑著的時候，磅地一聲門被打開了。話題的焦點人物衝了進來。


    「聽我說，阿爾梅達的村長在找願意教他孫子劍術的人喔。酬勞也相當不錯，明天要不要去看看？」


    「我都無所謂。倒是肚子有點餓了。」


    「那就這麽決定了，是不是該去食堂看看了？可以聞到很香的味道了喔。反正是免費的，就盡情地接受他的款待吧。」


    晚餐的菜單是蒸燒白肉魚、以及當季時蔬什錦燉湯。剛出鍋的圓麵包，那道地的口感也相當美味。


    用餐中，露蒂提到前往阿爾梅達的路上，應該會有很多怪物出現，因此笑得非常開心。


    「拿到那些透鏡，就可以大撈一筆啦。」


    笑起來的樣子還滿可愛的嘛，斯坦抱著複雜的想法看著露蒂。


    斯坦變得想要詛咒自己。因為雖然隻有一瞬間，但他竟然覺得露蒂有些可愛。這是緊接著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三人在作出發準備的時候，旅店的門口不知什麽事情，有人在那裏吵鬧。


    「是什麽事呢？」


    斯坦先走出去時，看見有十個左右的男人，以嚴肅的麵孔站在那裏吵鬧。


    （那個製服！）斯坦還記得，那是在遺跡攻擊他們的盜賊團。


    「如果是您描述的那幾位，的確是有一個團體住宿在本店。啊，剛好就在那邊。」


    旅店老板用手指向斯坦後，像是盜賊頭目的男子迅速地轉過頭來。是在遺跡裏沒有見過的陌生麵孔。


    「啊——！你們是之前遇到的盜賊！」剛好作完準備的露蒂，一看見那些男人就驚訝失聲地大叫。


    「誰是盜賊啊。我們可是塞依卡魯特的士兵喔。」


    （什麽？！不是說是裝扮成士兵的盜賊嗎！）


    「你們可知道那遺跡神殿是屬於王國所管理的嗎！」


    「喂，斯坦，你知道嗎？」


    「我、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嘛。」


    「哎呀，是這樣啊。就是這麽回事，隊長先生，好像是不知道的樣子喔。」


    （這個道理鬼才相信啦～）


    「嗯？」隊長仔細地端詳著露蒂的臉說道。


    「我有在通緝名單上看過你喔……確實是叫……露蒂……露蒂·卡特雷特？」


    「呀，答對了。我有這麽有名嗎？」


    「混帳東西，是聽到了很多不好的傳聞，總之先把從遺跡拿出去的東西還回來。要不然的話……」


    斯坦戳了戳露蒂的側腹，在耳邊輕聲地說。


    「那把杖應該還在沃爾特的房子裏吧？快點還給他們啦。」


    「我才不要。做出那種事的話，辛苦賺來的一萬卡魯特不就泡湯了？」


    「就算是這樣，但死掉的話不就什麽都完了不是嗎？」「斯坦……」


    「什麽？」


    「要逃跑囉！」


    「咦？！」露蒂以柔軟的身體動作，將隊長的臉朝上踢起，趁失去平衡時，瑪莉的拳頭深深陷進他的胸口。


    「等、等一下啊，你們兩個！」斯坦雖然慢了一步，也跟著跑出旅店。但店外被已經在外麵待機的士兵給包圍住了。


    「露蒂，你明明說過不會做壞事的。你騙了我吧。」


    「說那些有的沒的實在很煩欸。都到這地步，不如就用亞托懷特戰鬥來強行突破吧。」


    「你在說什麽啊，不可能贏得了這麽多人啦。瑪莉小姐你也來勸勸她嘛……瑪莉小姐你勸勸吧？」


    「咯咯咯，要打就來吧。讓我來把你們全都宰了。」瑪莉已經把劍拔出來了。


    （怎麽了，這個人怎麽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啊？）


    『斯坦，做好覺悟。你跟以前相比應該變得更強了。』


    在狄穆羅斯叮囑的時候，逐步逼近的士兵中，其中一人猛地向斯坦撲去。


    「不管了，魔神劍！」


    「嗚啊！」對被拋到空中的士兵，以收刀的動作砍下。斯坦實際感受到，那是身體自然的動作。


    露蒂用力踩踏地麵。


    「對空狙擊！」


    被來自空中的突刺擊中的士兵有兩名，幾乎是同時倒下。在剩下的士兵們間出現了些許的動搖。


    「你們兩位都很不得了嘛，像這樣的如何呢？」


    瑪莉淡淡地笑著，把劍往前傾，架勢放低。就這樣衝進了敵陣中。


    「嗚噢噢噢噢——，猛襲劍！」在使出身體衝撞的同時，刀刃閃耀了好幾次。


    （好強啊。）


    敵人接連一個個倒在地上的光景，讓斯坦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們在搞什麽！對手不過隻有三個人啊！快點解決掉！」


    這個時候，有個人粗暴地推開正在怒吼的隊長。


    「啊，裏歐大人？！」


    「你們這些無能的家夥……這幾個由我來收拾。」


    被人叫裏歐的男子，似乎還是個少年的樣子。身高也還沒發育完全吧，個頭看起來比露蒂還要小。纖瘦的體型而讓人有仿佛植物般的印象，蒼白的肌膚與鮮紅的披風很相配。


    他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沒有撩起披散在額頭上那柔亮的黑發，將雙眼朝上睨視著斯坦等人。從那眼中可以感受到，隻有能完全相信自己的人才擁有的堅強意誌。


    「反抗帝國軍的笨蛋們。就在前一陣子，也有一批以王宮的寶物庫為目標而侵入的盜賊。惡人沒有所謂的人權，抓到了以後就馬上判處死刑了。」


    「哈，那又怎麽樣？小鬼快閃一邊去吧。」露蒂嗤之以鼻地這麽說。


    「不聽從警告的話也無所謂，就把你們活捉起來吧。」


    「正合我意呢。要上了喔，亞托懷特！」


    裏歐的眼睛用力地睜開。發出低吼聲的亞托懷特，被裏歐的劍彈開。裏歐一回頭就對斯坦的肩膀施以劍擊。


    「嗚哇！糟糕了。」


    「可惡，猛襲……」


    瑪莉差一點被刺中。因此失去平衡而咚地一聲倒地。馬上士兵們就跑了過來。斯坦他們很快就被扭住手臂，然後士兵們沒收了斯坦等人的劍，再用繩子將一行人給捆綁起來。


    「令人驚訝啊。」裏歐站在並排地跪著的三人麵前苦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盜賊居然會擁有守護者。不過，使用的技術還不夠純熟。這樣守護者會哭的。」


    「要你管啊。」


    扔在地上的三把劍中，裏歐對瑪莉的劍看都不看一眼。


    （這家夥，為什麽會知道守護者的事……）就在斯坦心中有著這樣的疑問時，有個聲音說道。


    『哼哼，誰叫你們要忤逆少爺啊。』


    （嗯？！）斯坦反射性地看向裏歐的劍。


    『哦，是夏露提耶嗎！』


    狄穆羅斯發出感歎的聲音。


    「怎麽，你認識嗎？狄穆羅斯。」


    『是上古時代戰爭時的同伴。』


    「也就是說，那會說話的劍也是守護者囉。裏歐是守護者使用者嗎？」


    『就是這麽一回事吧。』難怪這麽強啊。斯坦覺得很嘔。露蒂露出諂媚的笑容說道。


    「呐，同樣都是守護者使用者的話，可不可以放我們一馬？」


    『不行，我的主人裏歐少爺是非常偉大的，不可以違逆他啊。因為他可是塞依卡魯特的客座劍士，次期七將軍的最有力候補呢。』


    「夏露！」


    『我知道的啦，少爺。我這就閉上嘴了，哼哼。』


    在那之後夏露提耶就沉默下來了。


    「喂，你叫裏歐吧，你打算怎麽處置我們。」


    裏歐以冷淡的目光俯視著斯坦說道。


    「罪犯要去的地方隻有一個。我會護送你們到達利爾傑依特。出發。」


    「是。」士兵們粗暴地拉著繩索，讓三人站起來。


    「喂，狄穆羅斯，救救我們吧！」


    「不可能的，斯坦。就算是擁有意誌的劍，沒有使用者的話就什麽事都做不到啊。」


    露蒂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亞托懷特，聳了聳肩。


    「啊～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這裏是達利爾傑依特城的地下牢。潮濕的環境再加上蠟燭的光亮不是很充足，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安。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由於三個人一起被塞進那狹窄到讓人喘不過氣的監牢，因此並不那麽孤獨。不過斯坦從剛才開始就歎了不知道是第幾十次的氣了。


    （原本的預定應該是作為勇者被迎接到這座城裏來的啊。）


    「唉——」


    「你真像個老頭子欸，斯坦。」露蒂感到焦慮地這麽說。


    「都是因為你在遺跡把衛兵打倒，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啦。」


    「一開始把杖偷走的是誰啊？都是你害我跟狄穆羅斯分開了。」


    「所以說是你的錯啊。」


    「我說你啊。」


    在狹窄的牢裏，兩人麵對麵互相咆哮著。


    「你們兩個，吵架是不好的喔。隻會讓肚子餓而已。」


    瑪莉撫摸著她倚靠的鐵柵，同時一臉無趣的告誡他們。看來她在戰鬥的時候以外，總缺少了一點什麽而熱衷不起來的樣子。


    「喂，你們，出來。陛下要召見你們。」


    看守的士兵走了過來，把牢房的鎖打開。衛兵以熟練的動作迅速地為三人綁上手繩。


    「哎呀，是不是要無罪釋放啊。」


    相對於滿不在乎地大聲吵鬧的露蒂，斯坦又歎起氣來。


    展現在斯坦等人麵前的，是謁見大廳那合乎矩度的莊嚴。由那絕對稱不上是華麗，卻又不失莊敬的氣度看來，仿佛正訴說著國王塞依卡魯特對於信仰的虔誠。


    王座上的國王，以十分嚴厲的語氣，命令斯坦他們向前走。


    國王與斯坦一行人之間，由七名身份看起來較高貴的軍人，排成一排隨侍在旁。其中有一位是美麗的女性。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七將軍吧。斯坦回想起夏露提耶說的話。


    「你們幾位，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應該很清楚吧。」


    「不清楚。」露蒂以很響亮的聲音回答。


    「混帳東西！竟敢破壞王國管轄的神殿，而且還在街上恣意鬧事，真是可惡透頂。你們已經做好覺悟了吧。朕這就立刻判你們死刑！」


    「死刑！怎麽會這樣？」斯坦的身體失去了力量。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發聲了。


    「請稍待一會兒，陛下。」


    有一位中年男子快步地走了進來。良好的體格，光滑的臉蛋給人一種營養充足的感覺。


    「是修格啊，怎麽了？」


    名叫修格的男子，朝斯坦他們瞥了一眼後又再次麵向國王。


    「陛下，請先緩緩。有件令人無法置信的事情必須先跟您稟報。這些家夥是守護者的使用者。」


    「你說什麽？」國王以試探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眼前身為罪犯的斯坦一行人。


    「這事可是真的？」


    「那是當然。若根據裏歐的報告，雖然他們還不成熟，但的確具有作為使用者的資質。」


    「等一下，不成熟是什麽意思。」露蒂喊道。


    「閉嘴，小姑娘。」修格狠狠地瞪向露蒂。


    「你覺得如何呢，陛下。把這些人派遣到史特雷蘭茲神殿的提案。」


    （讓我們去神殿？）斯坦因為意料之外的展開，轉而抬頭望向國王。但是塞依卡魯特王的表情很嚴肅。


    「以前大司教的使者經常會帶著神諭過來，但是那也已經斷絕了好一段時間了。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司教馬頓沒有沒有理由不到這裏，可是前些日子這邊派遣過去神殿的士兵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另外也聽聞，在神殿附近凶惡的怪物數量急劇增加的消息。所以請讓這些人前去調查。」


    「那辦不到，不論你是多麽值得信賴的親信，這件事都不能同意。這些家夥是罪犯啊，怎麽能放任他們……」


    關於這點請不必擔心，修格說完後點了點頭。


    「我不會放任他們不管的。請看看這個，這是開發用來監視囚犯的裝置。衛兵，按住那個一臉呆樣的家夥。」


    「喂，你要做什麽。」


    那看起來隻像是施加了施加了講究裝飾的美麗頭冠。斯坦雖然盡可能地對士兵做出抵抗，但很快的裝置就被固定在頭上。


    「這副頭飾可以透過遙控裝置產生強烈的電擊。那麽就……喂，裏歐。」


    「我在這裏。」


    在門口待命的裏歐，手上拿著像是薄形箱子的裝置出現了。上麵還附著吊帶，可以掛在脖子上。裏歐打開蓋子，按下按鈕。


    「嗚哇啊啊啊啊——！！」突然受到極為強烈衝擊的斯坦，掙紮著倒在地板上。


    「斯坦！不要緊吧？」


    露蒂大聲喊叫。


    「已經可以了，裏歐。陛下，剛剛隻不過是通了些許程度的電流而已。但是如果想要強行拆下來的話，就會大量灌注足以致死的電流，是這樣的構造設計。」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不可能自行逃走是吧？」


    「似的，隻要安插一個監視者就足夠了吧。我是打算可以的話，要讓裏歐一齊去的。」


    「原來如此……不錯……」


    「有什麽其他事情讓您在意的嗎？」


    國王陷入沉思中。


    「斯坦！」


    因為露蒂太過擔心（？）而踹了他肩頭的緣故，斯坦終於回過神來。


    （……啊——，嚇死人了……這下沒辦法反抗了，會死掉啊。）


    「醒過來了嗎？」「勉勉強強。不知道該說是麻，還是說痛……」


    「感覺很強烈吧。」


    重複眨了好幾次眼睛之後，在斯坦的視線前方，清楚地看見了國王張開了沉重的雙唇。


    「其實……在場的各位，這件事嚴禁外傳。修格，你知道神之眼嗎？」


    「您是說神之眼嗎。是的，如果隻是名字的話。沒記錯的話，據說是在遠古時代，被使用於天地戰爭，傳說中的最終兵器吧。」


    跟國王一樣，七將軍們動作一致地點頭。


    「沒錯，那神之眼，現在被安置在史特雷蘭茲神殿。」


    「什麽！那個原來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啊。」


    「嗯，就在神殿的地下。你覺得能派遣罪犯到那種地方去嗎？」


    「……」毫不在意修格的驚訝，其中一名將軍站到玉座前。


    「陛下！請您派遣我亞修雷前往神殿。我會為您探查那邊的情況。」


    「不行。若七將軍有所動作，隻會徒然激起民眾的不安。而且，水上城也許會在這個時候朝我們發動攻勢也說不定。」


    「遵命。」當亞修雷退下後，國王把視線對向修格，說道。


    「或許就像你所說的。讓剩下兩個也戴上裝置，跟裏歐一起出發。」


    「是，遵命。」


    「罪犯們，聽好。要交給你們兩項任務。首先是要見到大司教馬頓，並詢問那邊的情況。問問為什麽會失去聯絡。」


    「另一個呢？」斯坦問道。


    「要是遇到了發生什麽事的情形，就要盡全力地阻止。」


    「什麽事情是指？」


    「這部分就聽從裏歐的指示。」


    「哦。」衛兵把瑪莉與露蒂用的裝置拿了過來。


    「等一下啊，大叔！」


    露蒂瞪著眼睛望向修格。


    「不要隨便就一股勁兒地決定啊。我管你是什麽神之眼還是魚之眼的，我們可是專家啊。酬勞方麵你應該有為我們做好保障吧。」


    「還真是個活潑的女孩呢。」修格作出隻是彎了彎嘴角的笑容，說道。


    「光是生命還不夠嗎。你的名字是露蒂吧。那這麽辦你覺得如何。要是能夠完成任務回來，我以個人名義提供酬勞怎麽樣啊。」


    「也就是說是成功報酬囉。好啊，正合我意呀。」露蒂與瑪莉被戴上頭飾，繩子也同時被解開了。


    「待會可以到我的屋子來，我要把裏歐寄放在我這邊的重要的守護者還給你們。」


    「我的劍呢？」瑪莉很擔心地詢問道。


    「當然也在。對了對了，雖然現在將有點晚，我叫修格·吉爾庫利斯特，是奧伯隆公司的總帥。請各位記住。」


    「咦？！」露蒂以奇妙的聲音發出短暫的驚叫聲。


    「居然是奧伯隆公司的總帥……」


    對透鏡獵人來說，就像是神明一樣的存在吧？斯坦這麽想著。


    修格住在蓋得很堅固的巨大豪宅中。哈梅茲的沃爾特那暴發戶豪宅根本沒得比。在這裏似乎有相當數量的傭人與女傭住進來工作的樣子。


    帶著斯坦等人來到修格宅邸的裏歐，一打開入口那厚重的門，就大喊著。


    「瑪莉安！你在不在啊？瑪莉安！」


    「瑪莉安是誰啊。該不會是女朋友？」


    露蒂低聲細語後咧著嘴朝斯坦露出笑容。


    「我哪知道啊。」


    從裏麵走出一位白發紳士，裏歐跟他打了聲招呼。


    「蓮布蘭特爺爺。」


    「哎呀，少爺。」


    露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說少爺欸。被大家叫做少爺，果然還是個小鬼不是……哎呀啊啊啊！」


    「露蒂！」瑪莉跑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露蒂身邊。


    「你這是做什麽，裏歐。」


    「這就叫做禍從口出！」


    裏歐拿著遙控裝置在斯坦麵前晃了晃後，繼續說道。


    「蓮布蘭特爺爺，修格先生回來了嗎？」


    「主人在二樓的書房……這幾位，是少爺的客人嗎？」


    「哼，隻是不得已才暫時和這群家夥在一起而已，不用管他們。」


    露蒂雖然把嘴巴噘了起來，但似乎是想起剛才的電流衝擊而什麽話都沒說。


    「哈哈哈，諸位客人請不要介意。少爺他向來都是這個樣子的。我是這間宅邸的管家，蓮布蘭特。」


    「我不是說了不用管他們嗎？」裏歐丟下這句話之後，就安靜地走上樓梯。三人也陸續地跟在後麵。


    「修格先生，我帶他們過來了。」


    「進來。」修格在房間裏。這兒被稱為書房，也實在是過於寬廣了。他穿著長袍，很舒服地放鬆著自己的樣子。


    「請把狄穆羅斯還給我。」


    「我知道的，斯坦。但是為了要提防萬一，所以我先把他藏在我的臥室裏。」


    修格用眼睛看向似乎是通往隔壁房間的門，門是半開著的。


    若無其事地探頭朝房間裏看去的斯坦，看到那裏麵放著一張特大的床鋪。


    （是臥室嗎？）床鋪上的床單皺成一團，羽毛枕頭也快要掉到地板上了。


    （還是個睡相差到極點的大叔啊。）「喂，瑪莉安，把那個拿過來。」


    「是的，馬上辦。」


    裏歐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得大大的事情，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


    過了不久，瑪莉安抱著床單類的東西從臥室裏出來。他穿著女傭的製服，臉頰微微地泛著紅暈。若無其事地把臉別了過去的裏歐，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非常抱歉，因為床才鋪到一半。」


    竟然在這種時候換床單，難道是從城裏回來之後有睡午覺什麽的嗎？斯坦隻是單純地感到很羨慕。


    暫時離開到走廊的瑪莉安再次回到臥室，把劍拿了過來。


    「為你們介紹一下，她是擔任女傭總管的瑪莉安。」


    「各位午安，你們好像是要跟裏歐少爺外出的樣子，還請多多保重。」


    在離開書房前，瑪莉安朝向三人露出些許微笑，但終究還是連一次都沒有把視線移向裏歐的身上。


    「斯坦是狄穆羅斯，露蒂是亞托懷特，沒錯吧。」


    「對呀，快點拿過來。」


    露蒂把守護者搶了過來。但是，最為憐愛地抱緊自己的劍的卻是瑪莉。修格稍稍眺望著那副光景後，馬上開口說道。


    「那麽，加上裏歐的夏露提耶，這裏就聚集了三把守護者。我聽說在遠古時代的天地戰爭中，拯救了世界的是六把守護者？」


    『你說的沒錯。』狄穆羅斯這麽說。


    「他說沒錯。」


    「嗯，是嗎？」修格微笑著，說道。


    「那一半數量的守護者都在這裏了，祈求你們能夠順利成功喔。」


    「謝謝你，修格先生。」斯坦坦率地道謝。


    「不過，可以稍微問一下嗎？我對天地戰爭的事情實在是一無所知。當然以前曾經有過戰爭這種程度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哼，你是笨蛋啊。」裏歐嗤之以鼻地這麽說。


    「像天地戰爭的概要這種程度的知識，不論是誰應該都要知道一點吧。」


    「騙人～是這樣的嗎？我也不是很清楚欸。」露蒂不以為然地說道。


    「夠了，該出發了。那麽我們就在此告辭了，修格先生。」


    裏歐轉過身去，以敏捷的身段離開書房。在樓下，蓮布蘭特為了送行而站在那邊。裏歐指向一扇門，說道。


    「這裏是圖書室。我因為想起來有些事情要做，到我回來之前就給我念點書。蓮布蘭特爺爺，能不能為這幾個笨蛋說明一下有關天地戰爭的事情。要親切地說明到連小貓小狗都聽得懂的程度。」


    「我知道了。」


    裏歐一個人在宅邸的走廊上朝屋子內部走去。雖然有聽到「你說誰是小貓小狗啊！」這樣的刺耳吼叫聲，但他的意識似乎已經離開這裏了，表情完全沒有變化。過了不久，他在布巾室前麵停下腳步，迅速地順著門轉進房間裏。


    「瑪莉安。」


    「啊，有什麽事嗎？裏歐。」


    使用以透鏡作為動力來源的最新式洗衣機，正洗著衣服的瑪莉安，因為裏歐的呼喚，驚訝地抬起頭來。


    「不要用那種方式叫我。」裏歐咬著嘴唇。


    「對不起，艾米裏歐……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因為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麵，所以我想跟你聲招呼。」


    「咦，就為了這種事情特地過來？讓大家等你一個人，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瑪莉安眯起充滿了慈愛的眼睛微笑著。


    裏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瑪莉安那沾到肥皂泡沫的白皙手指，被那雙手放入洗衣機的床單。


    「那種東西，讓其他的女傭去洗不就可以了？」


    「呃，可是這個是……」


    裏歐向前踏出半步，說道。


    「呐，瑪莉安。瑪莉安你……」


    「什麽事？」


    「不，什麽事都沒有。我要走了。」


    「艾米裏歐……要保重喔。」


    「我知道。」


    （願意叫我真正的名字的隻有瑪莉安而已，可是……）


    裏歐在走出布巾室後，就暫時倚靠在門上，拚命地試著壓抑住自己的感情。受到傷害的表情讓他看起來非常地脆弱。


    在圖書室中，三人正接受蓮布蘭特爺爺關於天地戰爭的講習。


    「啊——，完全搞不懂啦！呐，能不能更簡單地挑重點來講？差不多十秒左右就能結束的那種。」


    蓮布蘭特打開一本標題名為「天地戰爭故事」的厚重書籍諄諄解說，而露蒂正向蓮布蘭特抱怨著。


    蓮布蘭特苦笑著，說道。


    「好吧，簡單的說呢，就是距離現在大約千年之前，有顆巨大的彗星撞上這顆星球。在地上引發了大地震與大海嘯，因為揚起的粉塵時的太陽光難以照射進來。據說因此巨變，人口也減少了一半。而空中都市建造計劃也在那個時候被提了出來。」


    「哦。」斯坦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天花板。


    「據說從彗星的碎片中取出了大量的透鏡。將那些作為動力來源，使得空中都市計劃得以完成。但是，實際上能夠在天空中生活的，隻有極少部分的精英與他們的家族而已。」


    「那樣不是很公平吧，因為這件事，所以住在天空的族群跟處於地麵的人們之間才引發戰爭的吧。」


    蓮布蘭特點點頭。


    「哪一邊贏了呢？」瑪莉向前探身問道。


    「從結論來說的話，是地上軍。不過斯坦先生與露蒂小姐所擁有的守護者，原本是屬於天上軍方麵的東西喔。不過，那也隻是這本書上這樣描寫的，實際上的情形我並不清楚。」


    「是這樣子的嗎？狄穆羅斯。」『算是吧。』


    「那麽，叫做神之眼的又是什麽？」


    「應該是空中都市的推進能量來源之類的……據說是傳說中的巨大透鏡。這樣的說法似乎也為人所深信喔。」


    蓮布蘭特一邊翻著書一邊回答。


    「巨大透鏡？」露蒂的眼睛突然閃閃發亮了起來。


    「如果拿到那樣的東西賣給奧伯隆公司的話，不知道那個大叔會出多少錢來買啊。」


    「不會買的啦。在那之前應該會被國王發現吧。」


    就在瑪莉搖頭的時候。


    「你們在吵什麽？」原來是裏歐回來了。


    「你好慢喔，是去廁所嗎？因為你看起來還蠻神經質的，我在想你該不會是害怕出任務而拉肚子……」


    「你很吵欸，笨蛋。我到哪裏去沒有必要告訴你們這些罪犯。馬上就要出發了，有學到點東西吧。」


    「算……有吧。」


    「我要再提醒你們一次，不要以為能夠逃得掉。因為你們頭上的頭飾也是發訊機啊。」


    「知道啦。」斯坦很厭煩地這麽說。這家夥明明不過隻是個小孩子，為什麽老愛擺出一副好像自己很偉大的樣子呢？


    特意疏遠他人的家夥，其實心裏是很寂寞的吧？斯坦回想了起來。


    在妹妹莉莉絲還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就像裏歐這個樣子。明明沒有父母而感到寂寞，但莉莉絲的心就連身為她唯一兄長的斯坦與祖父也沒有辦法接受，每天都以個人哭泣著。當然，現在的莉莉絲已經漂亮地克服了這件事，有時候甚至還表現得像是斯坦的母親一樣……


    「少爺，請多保重。大家也請這邊走。」


    由管家蓮布蘭特送行而離開修格宅邸的一行人，先來到了達利爾傑依特的城鎮中心。由嬌小而俊美的少年劍士，帶領著頭上戴著奇怪發訊機的三名男女，一路行走的樣子相當的惹人注目。


    「可惡——，不準看啦。」


    「我們可不是讓人看好玩的啊。」


    隻有裏歐表情一點也沒變，安靜地向前走。


    「等一下！」旅客裝扮的老婆婆把露蒂給叫住了。


    「你們也失去參拜的嗎？」


    「嗯……算是吧。」


    「我也是從克雷斯達村來參拜的。」


    「咦？」


    露出為難表情的露蒂，反射性地靠近並看向老婆婆的臉。


    「聽說出現了叫做摩斯塔的怪物，所以沒有辦法繼續往前進。真是令人討厭呀。在我們的村子也是，最近鎮長夫婦不斷地把古老的東西都全數破壞掉，好的東西都不見了呢。明明參拜是很重要的……」


    「呐，老奶奶。村子裏的古老東西，舉例來說是像什麽啊？」


    「我想想喔，像是教會呀？孤兒院呀？這些都是。村子的活動中心似乎要重建的樣子……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露蒂好像突然對老婆婆的話失去興趣似的冷淡地回答後，把腳步加快。


    「喂，你是怎麽啦露蒂。老奶奶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了呢。」


    「因為聽起來好像沒什麽賺頭嘛。阿爾梅達的工作都已經泡湯了說。」


    「你還真是任性啊。」


    「不用你管啦！」


    「走快點！」裏歐大聲地吼叫。


    「真是一群讓人奉陪不下去的笨蛋啊。要是再吵鬧下去的話，我就要用頭飾來懲治你們了喔。」


    斯坦與露蒂不由自主地對望了一眼，但是並沒有說話。


    在那之後四個人連一句話也沒說地一直走著。不知不覺已經看不到民宅，來到了樹木繁茂的史特雷山脈。


    「是森林的氣息！」


    「是怪物的氣息！」


    斯坦與露蒂同時叫了出來。


    「不要大意，把劍拔出來往前走！」裏歐尖銳地這麽說。此時怪鳥群從上方拍著翅膀攻擊過來。


    「可惡，出現了。」


    「一邊解決它們，一邊加快腳步通過森林！」


    斯坦把守護者拔出來。


    裏歐的夏露提耶，還有狄穆羅斯以幾乎相同的速度把怪鳥劈落下來。


    「露蒂，不要光是讓我們打，你自己也戰鬥一下好不好。」


    聽見瑪莉的話斯坦轉過頭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正從怪鳥的屍體裏撿拾透鏡的露蒂那拚命的側臉。


    「不在天色還亮的時候撿起來的話，就看不見了啊。」


    （真是的……）「斯坦，危險！」


    「嗚哇！」


    一轉過身就用狄穆羅斯砍下去。


    隨著啪沙的聲音，倒下的是樹木形狀的怪物。


    「連這種東西都有啊……」


    蘋果從樹幹裏滾了出來。


    「哦，很好吃的樣子。可是，這個被蟲蛀了。」


    「留下來吧，不是什麽時候都拿得到食物的啊。」


    「好的，瑪莉小姐。」斯坦坦率地把蟲蛀過的蘋果撿起來。


    在大致上把怪物都收拾掉的時候，周圍的天色也已經昏暗了下來。


    「山上的黃昏來得比較早，今晚就在這裏露宿。明天要很早起來，所以趁今晚好好地休息吧。」


    裏歐如此宣布後，就以熟練的動作，很快地坐到大樹下把眼睛閉了起來。


    「咦，已經要睡覺了嗎。晚餐呢？我肚子餓了啊。」


    「不是有剛才那些鳥嗎，我最喜歡肉了。」


    「你說鳥，意思是晚餐要拿那些怪鳥當食物嗎？」


    斯坦感到不舒服而皺起眉頭時，露蒂笑了。


    「即使是怪鳥，隻要取出透鏡後，就隻是普通的鳥喔。這些怪物隻是因為透鏡的關係才變成怪物的，你看。」


    露蒂抓起來的，的確隻是普通的山鳥屍體。


    在瑪莉升起的火旁，拔掉山鳥的羽毛後，露蒂烤著串在樹枝上的鳥。無法形容的肉香味飄溢了出來。


    「烤雞——?烤雞——?嗯，這個肉汁飽滿又肥嫩，很好吃呢。」


    「對吧？我說裏歐，你也來吃啊。」


    「我不用。」裏歐就這樣閉著眼睛回答。


    「為什麽？就是因為不吃東西，你才會是那麽瘦巴巴的小矮子啊。」


    「煩死了。我討厭肉，真是惡心。」


    「呃，不介意的話就吃這個吧。雖然被蟲蛀了，但是據說像這樣的才好吃呢。」


    斯坦很貼心地從食物袋中拿出剛剛那顆被蟲蛀過的蘋果，遞給了裏歐。


    一瞬間裏歐好像想要說什麽，但還是就那樣的喀地一聲啃起了蘋果。


    「哼，當什麽素食主義者裝模作樣的，我和他根本就是完全相反嘛。」


    「是那樣的嗎，也是有很相似的地方啊。」


    斯坦不由自主地說溜了嘴，而被露蒂咄咄逼人地質問「哪裏像？！」由於「愛刁難人的地方」這種話實在是說不出口，隻好用「頭發都是黑的啊。」來隨便搪塞過去。


    恢複自由之後，我一定要去染頭發，露蒂氣衝衝地這麽說。而瑪莉一邊笑著露蒂，一邊叫住斯坦。


    「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把剛才打倒的樹木切成適當的大小，再把中間挖成圓形空洞呢。因為鳥肉還有很多，我想做一些速成的肉幹。」


    瑪莉在立起來呈筒狀的的木頭上部吊起山鳥的肉後，放到火堆上。如此一來，應該到明天早上就會變成方便攜帶的熏肉了。


    （不管怎麽說，她們兩個都比我還要習慣旅行，實力也更強呢。）


    聽著火堆傳出啪唧啪唧的火苗爆裂聲，斯坦注視著已經進入夢鄉的露蒂與瑪莉的黑影。


    第二天早上，被裏歐叫醒的斯坦一行人，早早就已經出發了。不過曲折繚繞的山路無邊無際，怪物則是偶爾會襲擊他們。


    在太陽爬到最高點的時候，好不容易走出這片廣大的森林了。


    「看吧，那就是史特雷蘭茲神殿。」


    裏歐用手指著。有大聖堂的神殿被蓋在最深處，而靠這邊的部分則設置有教會與為參拜客準備的休息設施。


    「不對勁……這裏太安靜了。」


    「嗯，你也這麽感覺嗎？」露蒂很難得地讚同裏歐的意見。


    「即使是因為害怕怪物而沒有人來參拜，也不該完全沒有人的氣息啊？」


    『說不定都死掉了呢。』


    「討厭啦，不要說那種不吉的話啊！亞托懷特。」


    不知道是不是怪物幹的，一旁的建築物被殘酷地破壞掉了。裏歐的表情也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在這裏有奧伯隆公司的直營店，但最近什麽報告都沒有送來，這點是讓我覺得有點奇怪。」


    據說賣的是為參拜客準備的飲料、護身符、以及禮品之類的透鏡製品等等。


    因為這件事，修格才會對神殿的事情那麽在意啊。斯坦似乎明白了其中緣故。


    「啊，骨頭？！」


    仔細地看看四周，在瓦礫堆下可以看到白骨若隱若現。像抹布一樣纏在上麵的，應該是衣服的碎片吧。


    「是不是被怪物吃掉的啊？」四個人決定先暫時進入幸存下來的教會看看。


    高得嚇人的巨蛋型天花板，透過彩繪玻璃照進來，五顏六色的太陽光，陳設在正麵左手邊的女神亞坦摩尼像……


    「好漂亮啊，閃閃發亮的呢。」瑪莉抬頭看著彩繪玻璃，發出像是硬擠出來的聲音說道。


    「瑪莉你還真是悠哉啊。」露蒂悻悻然地這麽說。


    「喂～有沒有人在啊？」斯坦大聲地喊叫，但是隻有空虛的回音而沒有人回應。


    「嗯？」


    到處走來走去進行調查的裏歐，毫不客氣地走向標示有「倉庫」字樣的門。


    「在那裏的是誰，給我出來！」


    「……請、請饒過我……」從門的縫隙中戰戰兢兢地露出臉的男子，一看見裏歐就出聲祈求。


    「我是這個神殿的司祭，請放過我一馬吧！」


    「呐，我們是從城裏過來的。你可以不必害怕。」


    「什麽嘛……害我嚇得心髒都快停下來了。」


    司祭放下心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裏歐焦躁地接二連三提出質問。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破壞建築物的是誰？我們是接受塞依卡魯特王敕命而來這裏調查的。請將剛剛的問題簡單扼要地告訴我。」


    「就算要我說發生了什麽事也……我去其他國家的神殿視察而一直都不在這裏，是昨天才回來的。然後就看到了這副景象……或許是怪物做的也說不定。隻是實在太害怕了才躲到這裏來……」


    「大司教死掉了嗎？有看到屍體嗎？」


    沒有，司祭搖搖頭這麽說。


    「或許，是躲在什麽地方也說不定……」


    「好，去神殿看看吧。」斯坦帶頭走在前麵。神殿是佇立在這個區塊的最深處。斯坦推開厚重的大門。


    與教會明亮的印象不同，神殿裏麵沒有窗戶。被認為是使用了透鏡的微弱卻莊嚴的光，將斯坦等人包覆了起來。用從外部引進來的水所建造的瀑布，也被打上了如夢似幻的燈光。閃閃發亮的水柱就像生物似地扭動著流下，不過還是沒有人類的氣息。


    在祭壇的斜後方，靠盡頭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扇小小的門。


    「那扇門是什麽？」斯坦向裏歐發問。


    「那應該是通往知識之塔的內部。」


    「知識之塔？」斯坦靠近門，轉了一下把手，但是打不開。


    「好像是被反鎖了。」


    確認過不論是推或拉都不會動後，斯坦突然就朝向門撞了過去。


    「可惡，真是堅固啊。」


    兩次、三次……在第五次傳出了內鎖被彈開的聲音。


    「啊，有人倒在那裏！」


    穿著類似司祭服裝的男子，筋疲力盡地倒在門扉內側，看起來非常衰弱的樣子。不愧是被稱為知識之塔，塞滿了書籍的書架一直延伸到內部。


    「請振作一點！你是大司教嗎？」一被斯坦抱起來，男子就微微地把眼睛睜開，以嘶啞的聲音說。


    「不，我是艾魯茲司教。大司教馬頓大人被格雷巴姆大司祭殺害……在那個夜晚就已經去世了。」


    又是司教又是司祭的，難以理解讓人完全搞不清楚有什麽不同，斯坦感到有點混亂。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要找的馬頓大司教已經死掉了。


    「雖然不是很明確，但是我想從那之後過了大概有一個月了……我在那天晚上，因為有想調查的事情而住進了這座知識之塔……因為這裏有簡單的住宿設施……」


    艾魯茲維持著被斯坦扶著的姿勢，開始說明。


    從大約幾個月前開始，偶爾會有怪物在神殿中出沒。那天晚上，緊閉著塔門，正著手調查資料的艾魯茲，在半夜時分聽見了極為響亮的慘叫與聲響。原以為是怪物又來攻擊，而從塔裏跑出來的他，在那時聽見的，原來是大司教馬頓死前的悲鳴。


    「我聽得很清楚。馬頓大人的聲音說『你要做什麽，格雷巴姆！』……不，雖然怪物確實是有出現，不過馬頓大人毫無疑問是被格雷巴姆大司祭殺死的。」


    據他所說，當時害怕的他就這樣跑回塔中，以倉庫中住宿者留存的食物，勉強維持著生命的殘存。


    「啊～啊，被同伴攻擊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先別管那個，那東西在哪裏呢？」


    「嗯？你指的是什麽？」


    「不要裝傻了啦，當然是指神之眼啊！」


    從艾魯茲的喉嚨中發出「唏！」的聲音。狄穆羅斯也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為、為什麽你會知道……？」


    『神之眼在這裏？！』


    「我們是因國王的命令來這裏的呢。快點帶路。」


    『露蒂，這是怎麽一回事？』


    「你問怎麽一回事啊？亞托懷特。我要找到那個叫神之眼的東西，然後去跟修格拿錢啊。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我可沒聽說這裏有神之眼啊。』


    『斯坦，這是怎麽一回事？』


    「不清楚呀，我怎麽會知道啊。」


    對於注視著跟劍講話的那兩人而感到不舒服的艾魯茲，裏歐說道。


    「不要在意，這些人有點不正常。可是這是敕命的事情是不變的。不想像馬頓一樣被殺的話就帶路。」裏歐這麽說並將夏露提耶放到他麵前。


    艾魯茲或許是忍受不了裏歐那像針刺一樣的視線，馬上就點頭答應了。


    「我知道了……我們一起過去吧。在大聖堂的內部，有通往地下的隱藏通道。」


    一行人由被斯坦攙扶的艾魯茲帶路，走進大聖堂。司教把台座上的亞坦摩尼像稍微動一下並往旁邊挪開後，下麵出現了圓形的按鈕。


    「各位，請一起祈禱。天上的吾等之母啊……掌管森羅萬象，汝等為真理，自昏暗的寂靜中顯現，破曉之大海守護者……遵從吾命……」


    「啊——，真是急死人了。」露蒂氣衝衝地踢向台座。


    「以女神亞坦摩尼之名為吾等標示道……路，嗚啊？！」


    露蒂將按鈕——用腳——踩下去了。


    眼前的牆壁無聲無息地裂成左右兩邊，通往地下的樓梯顯現了出來。


    「在樓梯前方就是安置室。」


    「快點！」


    裏歐跑了下去。艾魯茲雖然責罵露蒂「你會遭報應的。」但是完全不被當一回事。


    「咦？！不是什麽都沒有嗎。」


    在地下安置室的中央雖然有像是放置神之眼的圓形空間，但是地板被殘酷地削掉了。或許是削去的時候切動到水脈，凹洞裏充滿了水。當然，不論是在哪裏都看不到類似神之眼的東西。


    「從這裏被偷走了嗎？」


    斯坦呆呆地注視著安置室的牆壁與天花板被破壞的地方。裏歐的臉色變得鐵青。


    「怎麽可能……」


    說不出話的艾魯茲，突然注意到立在自己身邊的白色石像而叫了出來。石像把雙手伸向前方，擺出像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的姿勢。


    「菲莉亞？！這到底是……」


    「怎麽了，難道這也是亞坦摩尼神？」


    「不是的，菲莉亞·菲莉斯是這個神殿的司祭。她是格雷巴姆的部下。」


    「是屬於地方的嗎？」裏歐挑了一下眉毛，在石化了的女司祭周圍繞了一圈。


    「好了，我要解除石化。不想受傷的家夥全都給我退後！」


    從披風內側拿出萬靈藥瓶，一邊在口中喃喃念著咒文。一邊把有點黃黃的液體灑在石像的頭上。數秒後，蹦出一聲清脆的爆炸聲。


    「唔，石像變回人類了。」


    將淡淡柳葉色的茂密頭發編成麻花辮，戴著大大眼鏡的年輕司祭在眼前動起來的樣子，斯坦就像是在看魔術一樣地眺望著。司祭把雙手伸出，以悲痛的聲音喊叫。


    「格雷巴姆大人！不能把那個……不能把神之眼帶出去啊。會發生嚴重的事情的，格雷巴姆大人！！」


    「菲莉亞，請你冷靜下來。發生什麽事了？」艾魯茲抓住菲莉亞的手用力地搖晃。


    「呃，艾魯茲司教大人？！為什麽？」


    菲莉亞以覺得奇怪的表情看著斯坦等人。好像終於回過神來了的樣子。


    「這到底是……請問，我是怎麽了呢。這幾位又是？」


    「別管那麽多，先不要在意這些，說明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


    「哦，所以說事情是這樣的。大、大事不好了。但是，怎麽會，大司教大人是不可能……格雷巴姆大人把神之眼搬運出去了。那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請快點去追他們。」


    「就叫你冷靜一點了嘛，你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被變成了石頭啊。」


    露蒂把手放在罩著薄紗的肩膀上對她這麽說後，菲莉亞稍微歪著頭開始慢慢地說下去。


    「是這樣的嗎……呃，我在格雷巴姆大人底下進行各式各樣的研究。說是各式各樣，但其實是以古典研究為主。那個時候……怪物發動攻擊，在神殿引起了很大的騷動。那時候我想請示格雷巴姆大人的指示，而正要前往大人的房間。那個時候正好格雷巴姆大人跑了過來，說是接受了大司教馬頓大人的命令，要去確認神之眼是否平安無事。」


    「哼，馬頓大人不可能會發出那種命令。」


    據菲莉亞所說，當提出要幫格雷巴姆的時候，被他喝斥了。但即使是這樣，菲莉亞還是很擔心地偷偷跟了過去，可是安置室裏已經全部都是與格雷巴姆同出一氣的神官們了。


    菲莉亞意識到格雷巴姆是想把神之眼運出去，這時忍不住從暗處跳了出來，大聲地喝止他們。


    「……之後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大概在那之後，就被某種法術變成石頭了，我想應該是這麽一回事吧。」


    「可惡！」裏歐一拳打向倒塌的牆壁。


    （狄穆羅斯？）這個時候，斯坦感覺到狄穆羅斯的動搖傳達到自己的心中。狄穆羅斯一向都是很冷靜沉著的，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


    「怎麽了，狄穆羅斯？」


    『斯坦……去拿回來，去把神之眼拿回來。那不是該交到人類手上的東西。』


    「這麽說來好像有提到是最終兵器什麽的。不過神之眼終究也隻是透鏡而已吧？」


    『混帳東西！縱使透鏡不過是透鏡，但那是蘊藏著足以毀滅到這個世界的力量的巨大透鏡。雖然還沒有跟你仔細地說過，但是實際上，已經有一次因為那力量，而使得世界陷入滅亡的危機啊！』


    「不必擔心，狄穆羅斯。」


    『裏歐？』


    「我不會就這樣放著不管的。一定將神之眼拿回來。聽好了你們幾個，在那之前，就算是死了我也會讓你們戰鬥到最後一刻！」


    「真是沒辦法呢。不把任務做到最後，就不能跟修格領酬勞了。你說是吧，斯坦？」


    「我是覺得挺無奈的，不過現在也已經騎虎難下了。」


    在斯坦聳聳肩說到「也隻能去了啊。」表示同意的時候，在那之前一直在思考著什麽的菲莉亞，在胸前將手指牢牢扣緊地這麽說。


    「請問，能不能也帶我一起去呢？」「咦？」


    「不行，沒有帶敵方間諜一起去的道理吧。」冷淡的話語，讓菲莉亞將含著淚水的眼睛移向裏歐停著不動。


    「我對沒有辦法阻止大司祭的自己很懊悔，我覺得我有這個責任。最重要的是，我身為司祭有守護神之眼的使命。所以請讓我跟你們一起去！」


    「空口說白話，誰都會不是嗎。」


    「那個，你是叫菲莉亞吧？我是露蒂。我們有可能會和那個叫格雷巴姆的家夥打起來喔。依情況，或許還要殺掉他……就算那樣你也無所謂嗎？」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菲莉亞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由於那表情看起來實在太動人了，讓斯坦心動了一下。


    （真是不錯啊。這才是普通的女孩子嘛。因為一直跟粗枝大葉的那兩人在一起，差點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是嗎，那就一起走吧。」


    「喂！你們不過是待罪之軀，不要隨便做決定！」裏歐一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露蒂就抿著嘴笑起來，說道。


    「你的腦筋也出乎意料的差呢。你連那個叫格雷巴姆的家夥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吧？但是菲莉亞可不一樣。」


    「原來如此啊。也就是說，有菲莉亞在的話就可以更接近酬勞了。」


    瑪莉不斷地點著頭。這的確是正確的意見。裏歐勉強允許了菲莉亞隨隊同行，不過，他也要菲莉亞立下「以後，絕對不把神為敵人的格雷巴姆稱呼為大司祭。」這樣的誓言。


    「各位，請多多指教。」菲莉亞深深地低下頭。


    「你們知道嗎？神之眼的直徑有六公尺。我認為那不是個可以低調搬運的東西。」


    艾魯茲看著所有人的臉說「謝謝，我已經沒事了。」之後放開了斯坦的手。


    「好，那就邊收集情報邊前進。要追查格雷巴姆與神之眼的下落！」


    斯坦渾身充滿了幹勁地說道。


    「我不是說了罪犯不要擅自決定嗎？要先回城裏報告，之後的事情由我來決定。」裏歐說。


    「好好好。」


    斯坦搔著頭時，與菲莉亞的視線交會了。無意中，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清楚地目擊到那一幕的露蒂瞪著斯坦。


    「菲莉亞，在到達城裏之前，就跟你說說，為什麽我們會這麽要好地一起成為罪犯拍檔的個中緣由吧。」


    「嗯，如果你方便的話，請務必告訴我。那成對的發飾，非常的漂亮呢。」


    「真的嗎？」


    「受不了耶。」斯坦說完後就先離開了大聖堂。


    在達利爾傑依特城的謁見之間裏，塞依卡魯特王感到很不耐煩。


    斯坦、露蒂、瑪莉這頭飾三人組被吩咐在入口處等待，隻有裏歐與菲莉亞來到國王的麵前。


    「聽說神之眼被搶走了是真的嗎？！到底是什麽人做的……」


    「詳細情形傾聽這一位神官敘述。她是神殿的司祭，同時也是犯人的女伴。」


    「不、不是那樣的，怎麽會是女伴呢。我隻是部下罷了。」菲莉亞漲紅著臉否定裏歐的話。然後靜靜地轉向國王，並說道。


    「由我來為您報告。史特雷蘭茲神殿的格雷巴姆·班哈爾特大司祭把神之眼搶走了。大司教馬頓大人也遭到格雷巴姆殺害……」


    國王並不掩飾苦惱的神色，而對裏歐下命令。


    「無論如何都要把神之眼找出來，不管是用什麽手段都行。」


    「是。」


    這個時候，正覺得走廊那邊有點吵鬧，就有個衛兵連滾帶爬地跑進來。


    「報、報告。就在剛才，傳來在魔之暗礁又有船被怪物打沉的消息！」


    「什麽！又發生了嗎？」


    （魔之暗礁？）斯坦因為不熟悉的名詞而歪著頭時，露蒂小聲地告訴他。


    「被叫做魔之暗礁的地方，是位於從這裏前往卡爾巴雷依斯的中途地帶。因為是不吉利的地方，所以水手都很害怕那裏。」


    「哦。」在關於商船損害狀況的報告開始時，裏歐回到斯坦等人的地方。


    「我還得要向修格先生報告才行。你們去晃一圈之後再過來。」


    「晃一圈？」斯坦開口問。


    「要收集情報吧？那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不準逃跑喔。」


    「呿，知道了啦。」


    裏歐拿出遙控裝置在眾人麵前晃一晃，示警一下後，就前往修格的宅邸。


    「喂，要不要去港口看看？」


    頭上雖然戴著頭飾，但因為與裏歐分開，而在心情上多少變得輕鬆了點的斯坦，反問道「港口？」


    「嗯，所以說……」


    無視於正要回答得露蒂，菲莉亞把話插了進來。


    「就是達利爾傑依特港呀。斯坦先生才剛離開菲茲卡魯特，看來對塞依卡魯特本地還不是很熟悉呢。」


    「謝謝你這麽親切地告訴我。」


    對於菲莉亞的態度，露蒂以氣憤的語氣說道。


    「什麽叫親切啊。剛才衛兵不是說了嗎，有怪物出現。我是在想，說不定可以碰到賺錢的機會。」


    「可是我們現在沒那個餘力。」


    「你很煩欸，閉上嘴跟過來就好了啦。」


    「知道了啦。菲莉亞，露蒂她平常就是這副模樣，還請你忍耐一下。瑪莉小姐就很成熟了。」


    「你在偷偷摸摸地說些什麽啊。啊？」


    就在露蒂發脾氣的時候，可以看到有四、五個水手一起走了過來。毫無疑問是從港口過來的。


    「喂喂，各位大哥。我有點事情想請問一下，聽說有怪物出現在魔之暗礁……」


    「水手先生。」


    菲利亞慢條斯理地打斷露蒂的話。不，其實是她以為是自己最先開口的，所以根本沒有要打斷其他人說話的意思。


    「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呢？例如像搬運了不常見的貨物，這～麽大的東西之類的。」


    在說「這～麽大」的時候菲利亞讓雙手像跳舞一樣比手畫腳地張開來給大家看。水手們的注意力一口氣集中到菲利亞身上。


    「這～麽大，是嗎？」


    「這麽說來，大概在一個月前，好像有運送過一個很大的石雕神像。我朋友差點讓貨物突起來的地方撞倒帆柱，就立刻被開除了。雖然因為被嚴密地捆包起來，所以看不到裏麵是長什麽樣子，但看樣子應該是相當貴重的神像吧？」


    「就是那個！」斯坦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那個東西被運送到哪裏了呢？」


    「呃，是卡爾巴雷依斯。」


    「應該是中獎了吧。」


    斯坦對菲莉亞露出微笑。


    「是的，我也這麽認為。」


    「快點到修格的宅邸比較好。」


    「那是當然的，瑪莉小姐。」


    三人向水手們道謝後，就毫不留戀地從剛才過來的路開始往回走。隻有完全被無視的露蒂，孤零零地杵在那裏。


    （哼，什麽嘛那個司祭女。真令人討厭！）


    其中一個水手，順手朝一直站著不動的露蒂的臀部摸了一把。在下一瞬間，被亞托懷特的劍柄狠狠地砸了下去的水手，以美麗的拋物線飛了出去。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


    在修格的書房裏，裏歐單膝跪地，正在報告從斯坦等人得來的情報。


    「去吧，裏歐。到卡爾巴雷依斯去吧。一定要奪回來。你要抱定沒有奪回神之眼就不能回來的決心。」


    「是，全聽您的吩咐。」放低身段的裏歐這麽回答。但是，在回答的時候，某個想法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


    （就算這個人不說，我也會回來的。對我來說有著充分的理由……）


    維持著深深低下頭的姿勢，裏歐迅速地讓視線掃向臥室的方向。


    （瑪莉安……）門緊緊地緊閉著。


    「修格先生，我一定會將神之眼帶回來給您看的！」裏歐抬起頭來，以明確的語氣斬釘截鐵地說。


    第三章


    由於在魔之暗礁偶爾會有神秘的怪物出現，在達利爾傑依特港把前往卡爾巴雷依斯的所有航路都封閉了，不過斯坦等人因國王的敕命而破例可以出航。


    「嗚噢——，風好強啊。」


    到出航時刻為之還有一點時間。斯坦在船頭附近被強大的海風吹拂，不由得按住了飄揚的一頭亂發。


    （這種感覺……真讓人想起飛行龍呢。）


    偷渡進入向往的塞依卡魯特隻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情，現在又必須要離開這裏，讓斯坦不僅感到有點寂寞。


    「哼，還在港口裏就這麽不爭氣，到了海上的話可不是這種程度的喔。在到換班的時間為止要給我好好地張大眼睛做好警戒的工作。」


    裏歐像是在諷刺一樣地歪著嘴。


    「說到卡爾巴雷依斯的話，應該是在巴爾克的管轄下吧？」


    「巴爾克？」


    「他是奧伯隆公司在卡爾巴雷依斯方麵的管理者，我見過他好幾次。到了那邊的話必須要請他協助我們探索神之眼才行。」


    「哦，那還不錯嘛。」


    斯坦因覺得振奮起來而點點頭。


    此時，從港口的地方跑過來的一名男子進入視線中。


    「裏歐大人——！」


    「嗯？」


    男子喘著氣跑到船上，「我是受托從修格宅邸過來的。」說完後，他將一封信遞了過來。


    「辛苦你了。」


    裏歐很快的拆開封條後，把視線移到上麵。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躲在貨物後麵避風的露蒂跟菲利亞，也一起靠了過來。裏歐把頭抬起，說道。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在菲茲卡魯特附近好像有武裝船隊在四處鬧事。」


    斯坦不由自主地看向露蒂。


    「在卡爾巴雷依斯出現怪物，而菲茲卡魯特則是海賊啊。不過斯坦的家應該是在山上吧。」


    「嗯，我想妹妹他們應該不會有問題。」


    對於出身於菲茲卡魯特的斯坦來說心情雖然很複雜，但是現在又不能為了要看看情況而回故鄉去。


    「這是來自奧伯隆公司管轄者的通知，與其說是通知不如說比較接近求救訊號。不管怎麽說如果不先結束掉這個任務也沒辦法有所行動。」


    「真是辛苦呢。」


    「要是敵人出現了就收拾掉，隻是這樣而已。」


    汽笛響了起來，水手們的動作加快。


    「出航了，除了斯坦以外都到船裏。」


    「ok。瑪莉，要走囉！」


    露蒂叫著還在貨物那邊呆呆地朝城鎮方向眺望的瑪莉。


    被船體撞碎的波浪很高，一直俯瞰著海麵的話感覺好像會被吸進去一樣。


    （卡爾巴雷依斯，那會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呢。）


    為了值班警戒而一個人留下來的斯坦像是要確認其存在似地碰觸狄穆羅斯，用力繃緊了側臉。


    斯坦為了跟瑪莉換班而下到船艙時，大家正在食堂的餐桌吃著簡餐。


    「斯坦要不要也來吃吃？還滿不錯的喔。你應該也餓了吧。」


    「嗯，給我一份。」


    坐到座位上後，菲莉亞就把薑茶與樹果做的蛋糕分盛到盤子上端過來。


    「斯坦先生，請用。」「謝謝！」


    「哇！斯坦先生的劍也很棒呢。」


    用手抓起蛋糕大口吃的同時，「素嗎？」斯坦含糊不清地這麽說。


    「斯坦，我剛才跟菲莉亞談過，菲莉亞說她也想要一把劍。」


    「劍嗎？」這麽說來沒有劍的隻有菲莉亞而已呢，斯坦現在才發現。


    「我原本就遲鈍又沒力氣了，所以我想說至少有把劍會讓我有點信心……」


    「算了吧，讓你拿也是暴殄天物。」


    在房間角落念書的裏歐，頭也不抬地冷漠回道。


    「那麽說真是過分啊裏歐。雖然說沒有能運用自如的技術的確是一點用都沒有啦。」


    就在露蒂說話的時候，在甲板上的瑪莉跑了進來。


    「不好了，正想說情形變得有點不大妙的時候，有超大隻的怪物出現了。」


    「裏歐大人！有有有、有怪物啊！請想想辦法。所以我才不想出海呀……船、船長在上麵等著！」


    「要上囉！」不慌不忙地把書本闔起來後，裏歐站了起來。


    斯坦等人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巨大怪物的麵部已經接近到貼近船柱的地方了。


    怪物把臉朝向這邊，張開滿是尖利牙齒的嘴，看起來就像是快要把帆船給吞下去一樣。黑黝黝的皮膚堅硬地隆起，每當發出低沉的吼聲時，就像座小山在震動一樣地扭動著。


    『這不是海龍嗎！』


    「海龍？狄穆羅斯，你看得見啊！」


    『嗯，我可以透過你來感覺。可是海龍在這種地方……』


    「似乎是透鏡動力的樣子，是過去的遺物嗎？」


    裏歐喃喃自語著。露蒂把亞托懷特拔出來。


    「看起來不打不行了呢。」


    「請等一下！」


    菲莉亞搖搖晃晃地接近海龍的嘴。


    「危險，快回來！」


    「不要緊的，斯坦先生。有人在……呼喚著我。」


    「咦？」


    所有人都用心地傾聽，但是並沒有聽見類似的聲音或是話語。


    「不去不行……我要坐這個過去。他說會幫我帶路。」


    「不要說傻話了，會被吃掉的啊。」


    輕輕飄起來。菲莉亞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抱了起來一樣，進入海龍的口中。


    「啊，等一下呀。」斯坦追過去。


    「真是沒辦法啊，我們也跟過去。裏歐你也要過來喔，線索可不能搞丟吧？」


    跟瑪莉一起跳了過去的露蒂向裏歐招招手。


    「怎麽會這樣，明明不盡快趕到卡爾巴雷依斯是不行的。真是的，要上了喔，夏露！」


    『好的，少爺。』


    裏歐朝海龍跳過去後，馬上龍的上顎就開始閉起來。


    「黑漆漆的。」


    『照明裝置的透鏡還能動的話馬上就會亮起來了。再稍微往裏麵前進，斯坦。從海龍的眼睛應該可以看到外麵。』


    「知道了，總之想成是飛行龍的水上版就對了吧。」


    露蒂把手電筒拿出來，但是還沒來得及用，周圍就朦朧地變亮了。


    「不斷在往下潛的樣子。」海龍的雙眼成了窗戶，瑪莉貼在窗上看著外麵。


    「好厲害，是在海裏呢。」


    斯坦試著按下在窗戶底下的小按鈕時，外側的照明設施也亮起，可以稍微看見海裏的樣子。正以為從沒見過的凸眼魚在窺視窗戶裏的斯坦時，一眨眼就朝後方快速地消失了。似乎是速度在漸漸地增加，很快的變得什麽都看不到了。即使如此，在海龍的內部還是保持著水平，幾乎不會晃動。


    「這裏是在龍的裏頭吧？好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呢，不知道身體那邊是怎樣。」


    「不準再任意地行動。」裏歐對露蒂作出警告。


    「就快要……到達目的地了。說是要等傳送閘門打開。」


    「傳送閘門是？……是誰要？」


    讓人完全搞不懂啊。斯坦這麽說。


    「……我也不清楚。」


    框當，眾人感受到一股小小的衝擊。


    「到了嗎？」露蒂邊歪著脖子邊靠近龍的眼睛。


    「什麽啊，這巨大的塊狀物！斯坦，你看。」


    「哇——！那是啥啊。」


    驚人的巨大黑色塊狀物出現在一行人的眼前。由於外側被海草跟貝類密密麻麻地蓋滿了，因此完全搞不清楚是什麽東西。


    「呀啊！」突然，強烈的光芒從塊狀物的某個方向發射出來。露蒂反射性地緊緊閉上眼睛後，蹲坐到地上。


    「整個海龍都被光包覆起來了喔。」


    斯坦把臉靠在窗戶上報告著。


    「大家請冷靜下來，他說這隻是因為海龍碰觸到裝置而正在進行傳送而已。」


    是剛才的衝擊按下按鈕了吧，斯坦這麽想象。


    數秒後，光像是騙人一樣地消失了。


    「說是傳送完畢……要我們下來……」


    菲莉亞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好，你們先走。」裏歐揚了揚下巴。


    海龍的嘴慢慢地打開。雖然斯坦擔心海水會流進來而因此溺水，不過就連靴子前端都沒有被打濕。


    「有充足的空氣呢。」在斯坦讚探時露蒂也點點頭，說道。


    「就好像是沉沒在海中的城市呢。雖然沒有天空。」


    這一帶是以停下來的海龍為中心所形成的圓形寬廣空間，在周圍環繞著高度相當高的回廊。就在龍尾根部附近的位置，有著可以爬上回廊的帶扶手的舷梯。


    「會是海底都市嗎？」「再稍微亮一點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呢。」


    各自發表著感想的同時，一步一步地踩在延續在回廊前方的昏暗街道上前進。或許是被破壞的痕跡，有很多被石頭阻斷的道路。雖然已經荒廢了，但剛才的圓形空間也好，整體似乎相當的寬廣，斯坦有這樣的感覺。


    『啊，果然是這樣！』


    狄穆羅斯以很感動的聲音讚歎著。


    『亞托懷特、夏露提耶，你們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咦，是哪裏呢？』


    夏露提耶以輕鬆的語氣反問回去，亞托懷特則是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該不會是拉第斯羅……吧？』


    『沒錯，這裏不就是過去有飛行龍旗將長的地方嗎？』


    『騙人——！』夏露提耶大叫。


    「飛行龍？不是跟海龍搞錯了吧？」


    雖然露蒂提出疑問，但是似乎被亞托懷特當成了耳邊風。『真是讓人懷念……』亞托懷特不斷重複地喃喃說著這句話。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之後要好好地說明喔。」


    露蒂把嘴巴噘起來。


    「菲莉亞，還聽得見嗎？」


    裏歐以對守護者們的騷動毫不在意的態度問道。


    「是的，在這個城鎮……不，都市的內部。這裏是由許多層所構成……是從更上麵聽見的。」


    『斯坦，應該有電梯才對。記得是在右邊裏麵。』


    「知道了。」


    試著調查狄穆羅斯所說的場所，的確是有像是電梯的裝置，但內部卻無情地倒塌了。


    「不行，壞掉了。」


    「斯坦，可以從這裏上去。」


    露蒂發現樓梯很小心地開始往上走。瑪莉忽然問道：


    「呼喚菲莉亞的聲音是什麽樣的聲音呢？」


    「該怎麽說呢，是男的，像在顫抖一樣的低沉聲音。」


    「菲～莉亞～～～過～來～吧～。像這樣嗎？」


    瑪莉一使用帶有抖音的腔調，露蒂就笑了出來而轉回頭。往上延伸的樓梯似乎還很長。


    「那樣是變態吧，瑪莉。」


    「非常地像呢。啊！」


    走過頭了，菲莉亞告訴大家。


    「稍微下去……這裏麵……啊，就在這扇門裏！」


    裏歐拿手上的照明器具靠進門扉。


    「是古代文字。中、樞……指令？是中樞指令室嗎？」


    與菲莉亞交換位置後斯坦把門打開。


    （？！）突如其來的像是強烈波動的東西從裏麵射出，直接侵襲腦部。


    『來得好，菲莉亞·菲利斯。請進來。』


    「我聽見剛才的聲音了。」


    「我、我也是。」


    裏歐也默默地點頭。


    （這樣的話……該不會是？）「是哪一位呢？呼喚我的人。」


    菲利亞挺直了身子來到房間的中央。在那裏安放著有著不可思議形狀——勉強說起來像是有十隻手指的手掌一樣——像是金屬製的台座。安置在上麵的果然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劍。


    『喂，這裏是拉第斯羅的話，那說不定是克雷門提爺爺呢。』


    夏露提耶發出興奮的聲音時，狄穆羅斯低聲道。


    『嗯。』


    『克雷門提爺爺！我是亞托懷特。』劍裝模作樣地回答。


    『我的確是克雷門提啊。怎麽，大家都湊到一起來啦。我明明就隻有呼喚菲莉亞而已。』


    （果然是守護者嗎？）


    『克雷門提，事出突然實在是很抱歉，其實是神之眼被偷走了。』


    『不用聽你說我也知道呀，狄穆羅斯。那麽強大的透鏡在移動，總是是在沉睡中我也沒有理由感覺不到。因為這件事我才趕緊蘇醒過來，並選擇菲莉亞作為我的使用者。』


    「咦，選擇我為使用者？」


    菲莉亞達從心底感到驚訝而照著他說的話又重複說了一次。


    『菲莉亞啊，聽得見我的聲音吧。』「是的。」


    『那就沒問題了，這表示你擁有未蘇醒的才能。而且既然要選，我也想被年輕可愛的女孩子使用啊，嘻嘻嘻嘻。』


    「果然是個變態啊。」這麽想的露蒂皺起眉頭。


    『來吧菲莉亞，把我拿到手上。讓我把力量傳授給你。』


    菲莉亞正要把手伸出去，就被露蒂慌忙地阻止。


    「等一下，這樣好嗎？竟然要當這種變態老頭的主人。」


    「怎能說是老頭呢，即使是事實也說得太過分了。」


    菲莉亞把整個身體轉過來，正麵朝著露蒂。


    「我剛才也表示過我想要劍，但那絕對不是出自物欲所說出來的話。露蒂小姐已經擁有強大的力量所以不知道。我並沒有能力，可是我不想成為大家的絆腳石。而且我想要達成自己的任務。為了這個目的，我想要克雷門提大人的力量。這樣不行嗎？」


    「……」露蒂沒有話可以反駁。


    「克雷門提大人，我願意接受你。請賜予我力量……」


    『嗯。』菲莉亞恭敬地接下克雷門提，在祈禱後輕輕地吻了一下。


    『嘻嘻嘻。』


    聽著克雷門提發出稍微低級笑聲的同時，斯坦注視著菲莉亞的側臉一段時間。


    （女孩子還滿喜歡劍的嘛。算了，持有劍的話我也樂得輕鬆。）


    裏歐頻繁地注意著門外。


    「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都忘了，要是船走掉了會很傷腦筋的呢。」


    露蒂與瑪莉衝出中樞指令室。斯坦對身旁的菲莉亞微笑著說了句「真是太好了。」之後，又說道。


    「話說回來，克雷門提先生，這座海底都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守護者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這裏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海底都市，這原本是浮在空中的城市啊。』


    『過去是被稱作拉第斯羅。在天地戰爭之後，就被沉到海底了。當時克雷門提爺爺與這都市一起迎接了共同的命運。』


    對於狄穆羅斯的補充，斯坦點點頭。荒廢的道路原來是古代戰爭造成的痕跡。


    在帆船上，船長正權衡著起錨的時機。


    「果然不會回來了嗎……」正當他要對待命在旁操作船錨的水手打信號的時候，突然海麵裂了開來，海龍那猙獰的麵孔突地衝出海麵。


    「嗚噢，該不會！」


    對輕巧地跳上船的裏歐，船長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那是當然的。呐，快點趕往卡爾巴雷依斯。」


    「我知道了。喂，把錨拉起來！出發了！」


    對響起破浪聲回去的海龍，菲莉亞與瑪莉一直不停地揮著手。


    直到見不到海龍的巨大身影，瑪莉也回頭說道「那麽……」然後麵向身旁的菲莉亞。


    「從剛才我就有點在意。那把劍看起來好像很不好拿。」


    「嗯……不過馬上就會習慣了。」


    「背起來比較輕鬆喔，讓我幫你做個好東西。」


    為了好像很沉重似地拿著克雷門提的菲莉亞，瑪莉用皮繩做成吊帶，並教她背劍的方法。另外還為了讓不習慣使劍的菲莉亞不會被露出的劍刃割傷，而以現有的布料製作出簡單的劍鞘，可是克雷門提說了。


    『這樣我眼睛看不見喔。』


    由於克雷門提有所不滿，所以就又在核心水晶的部分開了個窺視孔。


    『嗯，這次的感覺不錯。』


    「那真是太好了，克雷門提先生。今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要請您多多指教了。」


    『嗯嗯，嘻嘻嘻。我會從頭開始地好好教你的喔，有我在就足以抵上百人呀。怎麽樣，成為舉世無雙之守護者主任的感覺。』


    「我感到非常的高興呢。」


    抓住甲板上的欄杆，菲莉婭朝背後的克雷門提微笑。


    「終於到了。」在剛靠岸的船上，斯坦用力地伸著懶腰。


    「是不是有點熱啊？」


    露蒂把手指伸進領口皺起了眉頭，緊接著菲莉亞就開口說。


    「我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這座島上火山多又不常下雨，是屬於熱帶性沙漠氣候。」


    「哎——呀，真不愧是博學的菲莉亞呢。」


    （對於打斷他人說話的時機也抓得很準嘛。）露蒂在心中這麽想，並同時使力把風往領口扇。


    到達卡爾巴雷依斯港需要三天，而原本擔心在魔之暗礁會遇到的怪物結果並沒有出現。斯坦他們一開始認為怪物指的是海龍，但是又不覺得貝克雷門提從拉第斯羅的指令室所操縱的海龍會隨便地攻擊船隻，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怪物應該是在別的地方。


    「喂，你們。快點給我下去。到巴爾克基金還有一小段路要走。」


    被裏歐催促的斯坦露出詫異的表情。


    「巴爾克基金？我還以為巴爾克是人的名字呢。」


    「是人名啊，笨蛋。那是指巴爾克所創辦的基金的意思。」


    「基金是指？」


    「應該是在進行慈善事業或福利活動沒錯吧。而且還兼顧著奧伯隆分公司，巴爾克大人一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呢。」


    菲莉亞跟船長打過招呼，邊下船邊插著嘴。


    「差不多就是那樣。」


    在所有人都下了船的時候，裏歐這麽說。


    「我先過去跟巴爾克說明大致上的情況。你們應該是第一次來到傑裏克鎮吧。我先跟你們說明一下位置，你們就先眺望一下景色，等過段時間在過來吧。」


    聽到這句話，露蒂皺起鼻子笑了。


    「怎麽這麽溫柔啊，不知道這會兒吹的是什麽風呢？」


    「跟像你們一樣的笨蛋三天都待在一起，讓人厭煩啊。我隻是想稍微一個人靜一靜而已，即使是這樣你也覺得我很溫柔嗎？」


    指著吊在脖子上的遙控裝置，裏歐浮現出冷冷的微笑。


    「就是說嘛，剛才的話當我沒說。」


    「呃，裏歐先生。雖然我沒有戴頭飾，不過，那個，我還不是很習慣克雷門提先生……因為它很重，所以我沒辦法逃跑，請你放心。」


    裏歐朝把守護者背在背上的菲莉亞瞥了一眼，但是什麽都沒有說就轉過身去了。


    忽然，斯坦注意到飄了過來的甜甜香氣。在港口的一角有一些店家並排著。其中一間是鮮果店。在紅藍條紋狀的遮陽布下，有著露蒂那熟悉的身影。


    「你在開玩笑吧。這居然要五百卡魯特？！便宜一點嘛，太貴了啦。」


    （她在殺什麽價錢啊？）


    斯坦一看，回來的露蒂手上拿著切成四片的鳳梨。甜甜酸酸的味道刺激著鼻腔。


    「喂，那個要五百卡魯特啊，好貴——」


    露蒂心情愉快地說著「就是呀。」並點點頭。


    「看到有在賣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吃了。風力可是好東西呢。呐，一人一個喔。」


    露蒂給了瑪莉與菲莉亞一人一片。


    （露蒂請客這麽稀奇的事情會發生，要是不會下雪的話就好了……嗯，這種熱度應該沒有問題吧。話說回來這熟透的鳳梨看起來還真是美味！）


    就在斯坦垂涎欲滴的同時，到手邊的鳳梨忽然停了下來。露蒂僅在一瞬間作出思考的樣子。


    「裏歐——！」然後突然把鳳梨用力地扔出去。就快要消失在港都人群中的裏歐轉過身來。


    在藍天下像是正午的新月一樣的鳳梨，回轉著落在裏歐的掌上。


    「這個給你！瘦巴巴的素食主義者！」


    裏歐僅在一瞬間張大了眼睛，但卻以像是覺得奉陪不下去的表情搖了搖頭，就走開了。


    「嗯。好好吃喔，這個鳳梨。」


    「那個——，露蒂？我沒有拿到欸？」


    斯坦剛要咬著手指抱怨。


    「哼哼，那就把這個給你吧。」


    被遞過來的是一串皇帝蕉。


    「對鄉巴佬來說這是最合適的吧。便宜又有份量。」


    「可惡……不過看在好吃的份上就算了。」


    「哈哈哈哈」大口吃著香蕉的同時，斯坦覺得很奇怪地想著，為什麽露蒂會突然變得那麽興奮呢。


    （大概是非常喜歡鳳梨吧。）


    這個時候，有個女人不客氣地走近這裏。身上穿著非常儉樸的衣服。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呀？外來者別在這大聲喧鬧好嗎。」


    「呃……」


    「真是的，這麽悠閑讓人好生羨慕啊。」


    「那個，要是太吵了我願意道歉。不過我們是……」


    路過的水手看到斯坦等人後發出了笑聲。


    「哈哈，被纏上了呢。小哥們，卡爾巴雷依斯所有的人都對外來者很冷淡的啊。不管被說什麽都裝作沒聽見吧。」


    「給我閉嘴！」朝水手叫罵的女人，忽然把目光停留在菲莉亞的服裝上。


    「你是神官吧？」並這麽問道。


    「是的，您說得沒錯。」


    「哼，神明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的生活變得比較好不是嗎？」


    「沒有那種事情的，不論是在什麽時候神都平等地……」


    「我不想再聽漂亮的話了！」


    那女人大聲地把菲莉亞的話打斷。


    「什麽叫做平等。我們島民一直都被你們這些外來者欺淩。跟外來者扯上關係一定會變得不幸啊。啊——，真是令人討厭。」


    把想說的話說完之後，那女人像是要把自己跟外來者交談過的事實消除掉一樣，邊吐著口水邊離開。


    「那是什麽啊，感覺真不好。」斯坦很不高興地這麽說。


    「誰知道。」


    「差不多該走了喔。」


    斯坦等人突然覺得待起來很不舒服，快步地追趕著裏歐的腳步離開。


    「喂，是不是那裏？」


    「應該是吧。因為有掛出看板所以不會搞錯。」


    瑪莉像是安心了下來似地歎了口氣。


    「咦，裏歐他在欸。」


    倚靠著巴爾克基金建築物的牆壁，裏歐就站在那裏。注意到斯坦等人後，說道。


    「好像有訪客，說是很快就會結束。」


    是哦，露蒂說完後點了點頭，問道「鳳梨吃了嗎？」


    「那個會讓舌頭麻痹，所以我不喜歡。」


    「真受不了。你啊，實在是非常挑食。不會是以相當縱容的方式被養大的吧？」


    「囉嗦。」


    入口的門被打開，年輕的男人走了出來。單薄襯衫的胸口繡有『oberon』的字樣。男子向裏歐敬個禮後離開了。


    「好像回去了吧。」


    巴爾克的辦公室在最裏麵的地方，裏頭保持著涼爽舒適的溫度，跟外麵的炎熱相比就像是天國一樣。


    「很抱歉讓你久等了，為了調配透鏡的進貨量花了一點時間。」


    巴爾克是個帶有點類似聖職者風采的男子，他堆起滿臉的笑容想跟裏歐握手，並說道。


    「歡迎你來，隔了半年吧。」


    「嗯。」


    「不過今天來拜訪的陣仗還真是浩浩蕩蕩，而且還有三位妙齡少女呢。」


    巴爾克朝三人微笑後，以圓滑的動作將視線移到斯坦身上。


    「哎呀，這位青年。年紀輕輕就有一副好眼神。怎麽樣，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在我底下工作呢？」


    「啊……可是。」


    「我是巴爾克·鬆格拉姆，被任命為奧伯隆公司卡爾巴雷依斯地區分部長這超出我能力範圍的職務。我認為培養像你這樣有為的青年，建立更為良好的社會是我的使命。你覺得如何呢？」


    「我真感、感到榮幸。」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斯坦咧著嘴朝他露出笑容。


    「巴爾克，就到此為止吧。這笨蛋被人捧得頭暈眼花了。」裏歐說。


    斯坦生氣了。


    「撇開這些不談，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


    「我想想……從菲茲卡魯特的伊蕾奴有報告傳過來。」


    「那報告我在離開達利爾傑依特的時候接到了。應該是搬運透鏡的運輸船被神秘的武裝船隊襲擊的事情吧？」


    巴爾克深深地點點頭，說道。


    「嗯，沒錯。雖然完全不清楚是什麽人幹的，不過毫無疑問的，他們很明顯的是以我們公司的透鏡為目標。」


    「原來如此。話說回來。」


    就在裏歐正要切入話題核心的那個時候，從他背後傳出了啪沙的聲音。裏歐一回過頭就扯著嗓子，斥責發出聲音的人。


    「你在做什麽，不要隨便亂碰！」


    是瑪莉把從固定式書架上拿出來的書調到了地板上。


    「對不起。」


    「不，不要緊的，小姐。書本會讓人的心變得充實。把書本當作朋友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啊，就照你的意思去看吧。」


    「謝謝。」


    其實瑪莉隻是手上閑著沒事而已，並不是特別想要看書，可是這下又沒辦法否認隻好隨便拿一本到手上。


    「巴爾克，回到原來的話題……」


    裏歐吞吞吐吐地開始說。


    「有沒有聽到什麽……關於神之眼的事情。」


    「你是說神之眼嗎？！你突然提這個做什麽。」


    「其實今天到這裏來不是為了別的……神之眼被偷走了。」


    「喂喂，你是在開玩笑吧？！」


    很誇張地張開雙臂並聳聳肩，巴爾克甚至還浮現出笑容。真是個做什麽都很誇大的人啊，斯坦心中這麽想。可是裏歐信以為真地發怒道。


    「這種事怎麽可以拿來開玩笑！在大約一個月前，落在名叫格雷巴姆的大司祭手裏了……他是總本山的大司祭。那家夥把神之眼偽裝成石雕神像運出來，往這裏前進。我們已知的就隻有這樣。」


    是嗎，巴爾克這麽說後揉揉眉心。


    「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啊……不過，我知道了，這邊也會調查看看。應該是港口吧，問問水手好了。」


    「說的也是。」


    「我去收集關於武裝船隊的情報，雖然我不認為兩者之間會有關聯。」


    「嗯……」


    經過了一段短暫的沉默，露蒂打破了這狀態。


    「等一下，瑪莉你怎麽在看作菜的書呢，好奇怪喔。斯坦你看。」


    「『世界料理大百科』？真的欸。」


    「跟我們大概是沒有關係的吧。」


    「是嗎？」


    瑪莉覺得很奇怪，說道。


    「我覺得很懷念呢。你看，這道『鮮肉燉湯』什麽的，很好吃喔。我以前常常做呢。」


    「瑪莉。」


    露蒂的表情僵硬了。


    「你說以前……該不會恢複記憶了吧？」


    「咦？」巴爾克饒富興趣地看著瑪莉。


    她像是受到意外的衝擊似地冷靜不下來，而讓視線在空中徘徊著。


    「不……並不是那麽一回事，但是我確實有做過。材料、製作方式、還有味道，我都知道，大概……隻要是獸肉的話什麽都可以，能拿到野牛肉是最好的，不過鹿肉也很好吃。濃濃的奶油起司加上胡椒、肉豆蔻，鹽要用香料混合岩鹽。重點是在火。火力太小就煮不好，要用大火一口氣烤到肉的表麵變顏色……」


    瑪莉越講越入迷了。


    「是啊，原來是這樣啊。」


    露蒂溫柔地把手放在坐到地板上的瑪莉的肩膀上。


    「那道叫做什麽肉湯的料理，或許會成為恢複記憶的線索呢。」


    「為什麽？」斯坦問道。


    「你真笨欸，那個什麽肉湯的是法達利亞的鄉土料理吧。」


    「是這樣的嗎？」


    「是呀，味覺是跟記憶直接連結在一起的。你剛才不也是吃著香蕉回想起在鄉下的深山中過著像猴子一樣的生活嗎？」


    好過分啊。斯坦這麽叫著時，巴爾克捧腹大笑起來。裏歐幹咳了一聲。


    「有分寸一點，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接下來要回港口去收集情報。」


    「欸——我不想去呀。你不覺得這個地方的人有點冷淡？」


    「嗯，我也是。雖然不太禮貌但是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菲莉亞表示同意時，笑容很快就從巴爾克的臉上消失了。


    「那也是我設立基金的理由之一喔，各位小姐。雖然是過去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但在天地戰爭結束後身為戰敗者的天上人，被統一遷移到的地方就是這裏，原本是未開化之地的卡爾巴雷依斯。之後，人們被強迫做著辛苦的工作，徹底地被壓榨，一旦倒下就會像破抹布一樣地被處分掉。」


    「太過分了……」菲莉亞邊說邊用手遮住了嘴。


    巴爾克說到「這樣的奴隸生活一直持續到大約百年前為止。島民現在仍口耳相傳著當時的悲慘生活，沒有辦法忘記。所以島民除了島民以外的人都不會相信的。」以這段話作總結。


    「原來是這樣，所以才會討厭外來者啊。」


    「正如你說的，青年。我為了讓和平能夠早日來到這個貧困的島國，而在進行拯救難民與孤兒的工作喔。要不要跟我一起努力呢？」


    轉眼間斯坦的手就被握在巴爾克的大手中。


    讓黑發隨著濕熱的海風飄動的同時，露蒂一個人走在港都裏。


    就在所有人亂無章法地見到水手就問關於搬運貨物的事情時，得到了「聽過有個叫傑克的男人提過搬運石雕神像的事情。」這樣的情報。於是大家就分頭去尋找傑克了。


    露蒂心不在焉地朝著堤防的方向走去。


    滾滾而來的波浪反射午後的陽光而閃閃發亮。


    正想要把劉海撩起時，從指尖微微地傳來鳳梨的味道。


    （生日的味道……）


    小時候，鳳梨是一年隻有一次，會附在生日那天的晚餐後作為甜點的水果。雖然隻有那麽薄薄的一片，但卻能讓人感到那麽的高興。


    （味覺是跟記憶直接連結在一起的……嗎。真的是這樣呢。可是我所有的記憶，都像是跟我相斥的磁鐵一樣啊。）


    露蒂回想起瑪莉看著料理書時的幸福表情。


    （說不定會以那個為契機而恢複呢……瑪莉的記憶。在某處有個能與她緊緊相依的世界，或許現在還在等著她……）


    是這樣的話一定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是在兩年前與瑪莉相遇，並開始一起行動後暫時脫離孤獨生活的自己，大概又會變成孤單單的一個人吧？心情真是複雜。


    露蒂注意到從後方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而轉過身去。


    「喂——，露蒂！」「……斯坦。」


    斯坦在地方的另一頭揮著手蹦蹦地跳著，然後馬上就跑到露蒂所在的地方笑著說。


    「你在這種地方啊。已經找到傑克了。他好像在這個城鎮的旅店，我們一起過去吧。」


    「嗯。」


    「怎麽了，沒什麽精神呢。還跑來看什麽海，今天的你有點怪怪的喔。」斯坦探頭看向露蒂的臉。


    「沒有那種事啦。」


    「明明就有啊。」斯坦如此主張。


    「明明是個小氣鬼卻請客……」


    「什麽啊！我小氣真是對不起啊，一點都不懂別人的心情。我可是……」


    「可是什麽？」


    「……什麽事都沒有。啊，菲莉亞在那兒。旅店是在那邊吧。」


    露蒂不再看向斯坦的臉，跑步離開了。


    「呿，那家夥怎麽了啊。感覺真差勁！」


    斯坦邊喃喃自語邊走到旅店前麵時，在那裏等候的裏歐挑起眼睛大罵。


    「這麽慢！你去做什麽了！」


    「你還問，開口要我去找露蒂的不就是裏歐你嗎！」


    斯坦噘起嘴巴。


    「你這呆瓜。在你拖拖拉拉的時候，這邊早就把情報收集好了。接下來要前往卡露比歐拉。」


    「咦？」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喂——，小哥。」


    從斯坦的頭上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旅店二樓的窗戶有個像是水手的男人把身子探出來。好像是喝醉了。很寶貝地握緊著空酒瓶。


    「俺就是傑克大人啦。你們好像還想聽一遍嘛，跟你們說的話可以再給我一點酒嗎？」


    「啊，已經全部都喝光了嗎？」菲莉亞感到很驚訝。


    是拿酒作交換而問出情報的吧，斯坦注視著傑克那紅通通的臉。


    「一次就太多了。菲莉亞，為他說明一下。」


    「好的。兩位，內容非常的簡單。那位名叫傑克的水手是在大約二十天前，把從塞依卡魯特送來的神像運到在鎮外準備好的載貨車上的樣子。」


    「不知道是運到哪裏去了呢？」露蒂問道。


    「在載貨車上迎接他們的人，有說要到卡露比歐拉的樣子喔。在卡露比歐拉有我們史特雷蘭茲神殿。說要把石雕神像運到神殿的話，就不會有人懷疑了吧。」


    「在時間上也符合，應該是不會錯吧。」


    「這樣啊。」露蒂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突然訝異地問「瑪莉呢？」並朝四周張望。


    「她去叫巴爾克大人了。」


    「什麽嘛，是這樣啊。」


    露蒂像是要掩飾難為情而笑了起來，然後抬頭望向還在二樓很眼饞地看著自己這群人的傑克，大聲地罵道「還不縮回去！醉鬼！」傑克生氣地把酒瓶丟了過來，不過被輕易地閃過。在玻璃碎掉的響亮聲音中，「幹什麽呀，很危險欸。要是讓我受傷了什麽的，醫藥費我可是一分一毫都不會少收的喔！」露蒂氣衝衝地這麽說。


    瑪莉回來了。應該是去叫巴爾克的，但卻是一個人。


    「裏歐。巴爾克說，如果要出發去卡露比歐拉的話就在他家住一晚上再走。好像已經在進行用餐與沐浴的準備了。要怎麽辦？」


    「做什麽多餘的事。」裏歐不高興地咂舌，說道。


    「真是多管閑事的男人。我可是想盡可能早一點進入卡露比歐拉啊。」


    「哎呀——，機會難得就去住下來吧。我想悠閑地泡個久違的澡，也想在涼爽的房間裏睡覺呢。對吧菲莉亞？」


    「是的，我也想洗……清潔是很重要的。」


    裏歐雖然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但仍說道。


    「沒辦法，因為巴爾克可是修格先生創立奧伯隆公司以來的同誌。也不能隨便地拒絕。」


    於是就以說不定會有關於神秘武裝船隊的情報為理由，一行人就接受了巴爾克的款待。


    「嗚哇——，一大早就這麽熱啊。」


    「往港口的方向看的話，反光很刺眼呢。」


    露地伸著懶腰笑了起來。


    接受了無微不至的款待後，第二天早上，斯坦等人便朝向卡爾巴雷依斯的首都卡露比歐拉出發。


    關於出沒於諾依舒達特一地，襲擊透鏡運輸船的武裝船隊，雖然還沒有獲得什麽有力的情報，不過巴爾克承諾今後會繼續調查下去。


    「俗話說，藏樹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格雷巴姆那家夥也是逃進神殿裏了吧。」


    明明太陽火辣辣地照在身上，裏歐卻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說著話。


    「除了城鎮後往正北方向。」


    「在到達神殿為止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裏歐以尖銳的目光看著菲莉亞，說道。


    「隻要半天就到得了，不過你的速度好像是最慢的。不要耽誤了。」


    「我會注意的。」


    『不可以作出不合理的要求啊。夏露提耶，你的主人太苛刻了呢。』


    當克雷門提袒護覺得很慚愧的菲莉亞時，夏露提耶說道：


    『沒關係的啦，少爺是最偉大的。不論是誰都不可以忤逆他啊。』


    然後，以讓人不舒服的聲音笑了起來。


    離開城鎮稍微走了一段路後，進入一片樹林。腳下的土，漸漸變成鬆散的沙狀。


    「好難走啊，這不是跟沙漠一樣嗎。」斯坦把生長在稀疏處有著厚實葉片的植物撥開，邊為同伴開路邊前進。


    在當太陽升上天空頂端，肚子餓了的斯坦他們邊吃著放在瑪莉食物袋中的——是巴爾克在出發時讓他們帶上的——炸魚三明治邊前進的時候，他們進入了首都卡露比歐拉。


    「神殿是在首都的正中央啊。」


    抬頭看著聳立的史特雷蘭茲神殿，斯坦像是很感動地這麽說。


    「這是由於塞依卡魯特王誠摯的期望才變成這樣的。」


    裏歐洋洋得意地挺起胸膛。


    「因為這個國家的人們不知道信仰這種東西啊。」


    「神就算是對信仰薄弱的人也會平等地賜予慈悲。裏歐大人，前麵就由我一個人去試探吧。大家請稍微離開這裏等待一下。」


    「好吧。」裏歐點頭後，菲莉亞就一個人走向神殿的入口。


    「慢慢變得可靠了呢。」


    「是得到劍而產生自信了。同樣身為劍士，那種心情我很清楚。」瑪莉柔和地這麽說。


    菲莉亞來到神殿的外門後就拉起門環叩叩地敲著門。


    「……是哪位？」將門打開一條縫的，是個骨瘦如柴的神官。


    「失禮了，我是塞依卡魯特的司祭，菲莉亞·菲利斯。」


    「哎呀，遙遠的路途真是辛苦您了。」


    在神官的臉上微微浮現起困惑的神色。那是因為他並沒有接到總本山的司祭要造訪這裏的報告。


    「那個，我想在大約一個月前，應該有神像被運送到這邊的神殿來。」


    「呃，您是說神像嗎？我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呢。」


    方便的話由我為您帶路到聖堂吧，神官這麽說。


    「那麽，格雷巴姆有沒有到這裏來呢？」


    「不，那也是哪裏搞錯了吧。塞依卡魯特的大司祭大人並沒有到這裏來呀。」


    「是這樣的嗎？」


    菲莉亞很幹脆地放棄，說道。


    「似乎是我搞錯了，真是不好意思。」


    神官匆匆忙忙地把門關起來。


    菲莉亞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回到斯坦等人所在的地方就下了結論。


    「很可疑呢。對神像跟格雷巴姆的事情似乎都不知道，但是……」


    「怎麽了？」裏歐催促著。


    「嗯。我明明就隻有說格雷巴姆而已，那個神官卻知道格雷巴姆是塞依卡魯特的大司祭。」


    「也就是說有某種關聯嗎。」


    「咦，為什麽——？」


    露蒂歪著頭。


    「就算是知道大司祭的名字應該也不奇怪吧？」


    「真是無知的女人啊。」裏歐說。


    「如果是大司教或司教就算了，其他神殿的神官會知道一個小小大司祭的名字嗎？」


    「嗯——，大司祭原來是小角色啊。菲莉亞連大字都沒有咧。」


    「不用你管。」


    斯坦再次抬頭看向神殿。


    「那樣的話就來硬的，去逼問剛才的家夥……」


    「沒有用的，那不過是小嘍羅而已。」


    「可是啊，裏麵有值得調查看看的價值吧。在半夜頭溜進去怎麽樣呀。看看有什麽寶物～」


    菲莉亞在胸前啪地拍了一下手後，說道。


    「那是不錯的點子呢。決定要這麽做的話，我今天晚上就以視察中的司祭的身份在神殿裏麵住下來。等到了半夜，我會偷偷地把後門的鎖打開。」


    「麻煩你了。」


    「菲莉亞，拜托囉。」


    「好的。」


    菲莉亞微笑著說「因為有克雷門提跟我在一起嘛。」然後往回走了過去。


    裏歐說要到附近的奧伯隆北西分公司鷺個臉，約好傍晚在旅店會合後就離開了。


    「我們要做什麽呢？」瑪莉望向周圍的同時問道。


    「嗯——，雖然因為透鏡也積了不少想在這裏換成錢，不過現在過去的話就會碰上那個性格惡劣的少爺。」


    「那也很讓人討厭呢。」露蒂說。


    「可是，這裏也不是什麽適合逛街的地方啊。我為了今天晚上的準備早點去旅店稍微睡一下好了。」


    「也對，我們也這麽做吧，瑪莉。」


    「嗯，再被某人瞪也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呢。」


    「決定了，睡午覺吧。」


    露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卡露比歐拉唯一的一間旅店，隻是老舊而以生意並不能說是非常好。今天晚上隻有裏歐他們四個人，以及一團旅行商人在這裏過夜。多虧了這樣讓店家以雙人房的費用為每個人提供一間房間，所以斯坦他們才能夠沉沉地睡到晚餐為止。


    快到半夜，為了偷溜出旅店而聚集起來的四人走在走廊上時，在白天雖然沒有注意到，不過地板發出了很大的吱嘎聲。


    「這是什麽，夜鶯地板嗎？」


    瑪莉打趣地說道。


    （首都的旅店居然是這種地板都快壞掉的老舊建築物啊。）斯坦心裏這麽想。別國的國王建造的神殿要是越氣派就會越受到排擠也是可以理解的。


    「哎呀，要出門嗎？」


    靠近玄關的房間的門打開，老板探出頭來。


    「這個時候隻有酒館有開呢。那裏的舞娘很不錯喔。各位大爺也可以跟她們一起跳舞。」


    無聊，裏歐無視老板便走出玄關。在門旁邊，就是鄰接著旅店的奧伯隆北西分公司，不過在這個時間拉下了堅固的鐵門。露蒂在進入旅店前——確認了裏歐已經離開了之後——為了換錢而去了一趟，對櫃台設有鐵窗這件事感到驚訝。原因應該是治安不好，不過在塞依卡魯特或法達利亞是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瑪莉用手電筒照亮大家站著的地方。在遠處看到有一間亮著燈的住家，那裏應該就是酒館吧。


    「菲莉亞應該有把事情辦好吧。」


    「大概吧。」


    走到神殿並沒有花很多的時間。到了之後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便沿著外牆繞到後門。斯坦敲了門後，門馬上就從裏麵被打開了。


    「你們……很準時呢。」


    「菲莉亞。」


    「噓。有值班的神官在巡邏著。大家一起行動會太顯眼的。」


    菲莉亞把燭台拿在手上。蠟燭的亮光讓她看起來更加蒼白。


    「有發現什麽事情嗎？」


    「沒有，我並沒有看到像是神之眼的東西。」


    裏歐微微點頭，說道。


    「好，你們三個拉開距離跟上來。斯坦，你站到前麵去。」


    「ok。」


    抓住菲莉亞遞過來的燭台，斯坦開始在漆黑的神殿裏前進。


    「嗯？有感覺到什麽。是在腳下。」


    斯坦馬上就輕聲地告訴身後的裏歐。好像是腳底被咚咚地敲打著一樣。


    「……是誰在把地板往上頂呢。」


    裏歐把耳朵貼在地板上問道「是誰？」


    然後就聽見有人用急迫的聲音說「請放我出來。」


    「把地板刨起來，有人被關在下麵。」


    還在後門附近的露蒂她們也匆忙趕過來。把守護者插進地板的接縫一一翻過來後，出現了兩位神官的身影。其中一位無力地軟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非常感謝你們。」


    「我們是遵照塞依卡魯特王的命令而來的。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們是被自稱塞依卡魯特大司祭的男人跟他的手下關起來的。他的名字應該是格雷……格雷……」


    「是格雷巴姆吧。我是塞依卡魯特的司祭，格雷巴姆是我過去的上司。」


    菲莉亞以沉痛的表情這麽說。


    「是這樣的嗎……那一天，我們在大聖堂奉獻傍晚的禱告。那時那個叫格雷巴姆的，突然用載貨車運來一個巨大的神像……」


    「跟我想的一樣。有看到神像嗎？」


    裏歐歪起了嘴。


    「沒有。他跟大約三十名部下在一起，我們馬上就被抓住，反抗的人都被殺死了。然後就被關進了當初用來準備彌撒的小房間裏……」


    在軟禁經過數周後的兩天前，同伴的神官撲向把食物運過來的其中一個敵人並使對方受傷。結果，同伴被狠狠地打了一頓，袒護他的我也一起被丟到地板下了——他到最後是一邊哭著一邊說明事情經過。


    「真是可憐……他是昨天在我懷裏斷氣的……」


    「他們還在大聖堂嗎？」


    「我不知道。因為在那裏還有往地下的通道……」


    「好了，因為危險所以不要離開這裏喔。」


    裏歐在眼中燃起怒火，要菲莉亞帶路前往大聖堂。


    「不用顧及那麽多了，把燈點起來。要找出地下通道。」


    「知道了。」


    像是把塞依卡魯特的大聖堂縮小了好幾圈的光景，在燈火下被照亮出來。


    斯坦靠近中央的講台，試著碰觸旁邊台座上的亞坦摩尼像。


    「我不覺得同樣的手法會用兩次就是了。」


    可是，試著把神像移動之後果然在下麵出現了按鈕。


    「騙人的吧？！把人當傻瓜啊。」


    連按下按鈕後通往地下的門會打開的地方都一樣。


    「喂——，你們！在這邊。我先下去囉。」


    （這是……！）


    雖然有猜想過，但地下隱藏房間的格局根據說過去安置著神之眼的塞依卡魯特的房間非常相似。雖然這邊並沒有被破壞，不過連沒有神之眼的地方都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斯坦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裏歐他們跑了過來。


    「……沒有……神之眼。」


    「為什麽啊。怎麽會有這……」


    就在此時，從背後響起男人嘶啞的嗓音。


    「你們在那裏做什麽？！」


    斯坦擺出架式的同時轉過身子，確認對方身上穿著聖袍。


    「大司祭大人！」


    雖然菲莉亞這麽喊，可是因為那男子皮色淺黑，又好像是浮腫一樣的肥胖的關係，形象上實在是跟聖職者有很大的距離。


    「你是這個神殿的人嗎？」


    「沒錯，我是這裏的大司祭。沒有想到竟然會被找到這裏來啊，我要稱讚你們。可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已經不在了。」


    「那麽，神之眼果然曾經在這個神殿裏啊。」


    「你說的沒錯。」大司祭嘲笑著。


    「不過在很久以前就經由格雷巴姆大人的手再次運出去了……菲莉亞啊，你竟然敢騙我。不要以為我會就這樣放過你。」


    神官們接二連三地跑了下來，以保護大司祭的方式站著。手上握著長槍跟刀子。


    「惡魔！」


    菲莉亞拔出克雷門提。


    「你叫我惡魔？哼，隨便你怎麽說。我們隻不過是對格雷巴姆大人的思想——用神之眼征服世界，這句話表示恭順而已。等到征服世界的時候，卡爾巴雷依斯的愚民們將由我等徹底統治。沒什麽，這裏原本就是罪犯的國家。隻是讓他們了解在偉大的神之力麵前他們這些人是無力反抗罷了。那是我們這些被選上的人應盡的職責啊。」


    「那是傲慢啊！神對所有的人都平等地……」


    「夠了！」安靜聽著的裏歐生氣地喊叫。


    「我不是要找你們這些小嘍羅。叫格雷巴姆出來。」


    大司祭堆起臉頰的肉笑著，裝傻地說「嗯，我不曉得欸。」


    「我們被吩咐隻要等待就可以了，等那位大人的怪物軍團席卷整個世界啊！」


    「怪物軍團？那是什麽東西啊？」斯坦問道。


    「哼哼哼，就告訴你當作是送你下地獄的禮物吧。就是襲擊奧伯隆公司的透鏡運輸船搶奪透鏡，以那些為材料來大量生產怪物啊。」


    怎麽會——？說出這句話的是克雷門提。


    『那樣的技術竟然還殘留到現在……！』


    要是格雷巴姆生產怪物的事是真的，神之眼從史特雷蘭茲神殿被搶走的那個夜晚，遇到怪物攻擊就不是偶然的事情了。


    「那麽，那天晚上的怪物是格雷巴姆指示的？」


    菲莉亞的聲音顫抖著，無力地搖搖頭。


    「那當然。光是妨礙住塞依卡魯特的透鏡供給就有充分的意義了不是嗎？王國很快就會衰弱化了吧。」


    裏歐憤怒地瞪向大司祭那目中無人的嘴臉，但是從嘴中吐出的低語卻是痛苦。


    「那麽，在菲茲卡魯特襲擊透鏡運輸船也是他幹的嗎。神秘的武裝船隊的真相，竟然是格雷巴姆這樣的小人物……夏露，可以了嗎？」


    『隨時可以，少爺。』


    大司祭的手下大概有二十個左右吧。以逐漸逼近的方式靠近過來。


    「所有人，給我上！」


    「嗚啊啊啊啊——！」


    與大司祭的信號在同一時間，骨瘦如柴的神官揮舞著刀子衝了過來。他是白天出來接待菲莉亞的神官。


    「哼，那是什麽畏縮的樣子。」


    裏歐隻是把夏露提耶輕輕往前一送，神官就自己跑來被刀刃貫穿而倒下了。


    「可惡，一口氣幹掉他們！」


    拿著長槍的一群男女在發出怪聲的同時攻擊過來。


    『斯坦，不要大意！』


    狄穆羅斯叫道。


    「我知道的啦！」


    『等一下！露蒂，這些家夥的波動，很奇怪。』


    亞托懷特以較高的聲音發出警告。


    雖然有著神官的外表，但仔細看就會發現眼睛很奇怪。有的人完全沒有將視線對著斯坦他們，也有人是翻著白眼。


    在那約二十個人裏，真正的人類包含大司祭在內似乎隻有三、四人。


    「真是讓人惡心啊！這就是格雷巴姆的作品？真是太沒品味了。」


    露蒂看準了女神官怪物的空隙，連著拿長槍的手腕一起砍斷。雪花飛濺染紅了牆壁。那女的按住手腕，嘴邊滴著唾沫痛苦掙紮。


    「魔神劍！」


    「斬！」


    在瑪莉與斯坦幾乎同時打倒敵人時，菲莉亞用小碎步跑了出去。


    「要過去了喔！」


    可是在把克雷門提揮下之前，就被怪物的長槍擦過喉嚨。


    「笨蛋！」


    在危險關頭時被裏歐架開。


    「喂！把菲莉亞夾在中間戰鬥。」


    「知道了。」


    瑪莉以敏捷的身段衝到前方。


    「猛襲劍！」


    「啊——，好麻煩啊。」


    斯坦把狄穆羅斯斜著架起。


    「把你們一起收拾掉。斷空劍！」


    在天花板附近刮起小小的旋風，很快的那就變成龍卷，把大司祭的手下卷進去橫衝直撞了起來。


    這次一定要成功，菲莉亞這麽想著再次握緊了克雷門提。


    「克雷門提……」


    『交給我吧。』


    「吸引光束！」


    轉眼之間手下們就被抬到了天上，然後被砸在地板上。大司祭成為掉下來的怪物的肉墊而掙紮著。


    「哎呀，沒想到我的晶術這麽厲害。」


    『是佩服的時候嗎，快趁現在砍下去。』


    斯坦、露蒂、瑪莉三人，毫無困難地斬切著幾乎快要逝去意識的手下們。臨死前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可以了，再待下去也沒有用。」


    裏歐說完後，便跑向通往大聖堂的樓梯。所有的人間不容發地跟在後麵。全身是血的大司祭朝左右晃動著肥胖身軀的同時像是用爬的一樣地追上去，祈求他們的幫助。


    「救救我……拜托。」


    「我才不要咧，肥仔。」


    露蒂麵朝後方邊跑上樓梯邊突出舌頭。在大司祭的背後，神官怪物的屍體開始冒出陣陣煙來。


    「你也給我到那邊去呀！」


    露蒂的靴子用力地把雙下巴朝上踢起。


    「嗚喔！」大司祭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仰躺著倒在怪物的屍體上。就在那個時候，火舌竄起而引發了大爆炸。


    「好危險啊。」


    瑪莉在確認所有人都平安無事後大大地送了一口氣。斯坦坐到禮拜用的長椅子上後，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地這麽說「人性的怪物會冒出火來啊，要好好記住才行。」


    大聖堂的講台周圍已經完全燒焦了。菲莉亞用雙手夾著臉頰垂下了頭。


    「該怎麽辦才好。我把比生命還重要的神的神殿給破壞掉了。我是個多麽、啊——多麽罪孽深重的女人……」


    「你就盡情地自我陶醉吧。」


    又沒拿到透鏡的露蒂，以不高興的語氣詢問裏歐。


    「喏？結果神之眼沒有在這裏。接下來要怎麽辦啊。」


    「那還用說，到菲茲卡魯特去。」


    （菲茲卡魯特嗎……難得有這個機會，我也想順道去一下利尼村。）


    不過要是說出口的話大概會被宰掉吧，斯坦看著裏歐那充滿了嚴峻意誌的堅定眼神這麽想著。


    第四章


    在卡爾巴雷依斯港內，塞依卡魯特的帆船等待著斯坦他們的歸來。除了裏歐以外的所有人，都以為會馬上直線前往諾依舒達特，可是實際上卻成為了向國王報告而必須暫時回到塞依卡魯特。


    國王立刻就發下前往塞依卡魯特的出航許可。雖然已經是接近黃昏的時刻，但據說剛好最新式的船剛完成整備而能夠馬上出發。在裏歐去報告的這段時間在港口消磨時間的斯坦等人，因此搭上了新的船。


    「夜晚出航嗎……雖然想說很浪漫，但這次的船可真快啊。」


    當值班警戒的斯坦在讚歎的時候，在被油燈照亮的甲板整理繩索的年輕水手得意洋洋地說。


    「這艘船裝有全新的透鏡動力引擎啊，兩天就可以到菲茲卡魯特了。」


    「那真是厲害呀，麻煩你們了。」


    不知道被誰拍了肩膀而轉過頭去，看到裏歐站在那裏。


    「斯坦，換我了。」


    「咦，可是還不到換班的時間……」


    「無所謂，不要忤逆我！」


    裏歐粗暴地戳向斯坦的胸口。


    「……知道了。」


    （怎麽了啊，心情這麽不好。）在斯坦不解地進入船艙時，裏歐以嚴厲的目光注視著菲茲卡魯特的方向。但是漸漸地從那眼眸中失去了力量。


    「瑪莉安……」


    就連自己也沒注意到他從口中喃喃說出了瑪莉安的名字。裏歐精神恍惚地倚靠在欄杆上。


    他回想起剛才離開城走到修格宅邸的事情。見到修格，再一次進行詳細的報告後，想要換衣服而走進分配給自己的房間時，沒想到瑪莉安正在房間裏插花。


    「艾米裏歐！」


    瑪莉安感到驚訝，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在剛才。瑪莉安即使是我不在，也回來插花嗎？」


    裏歐側眼看著淺粉紅色花瓣的可愛小花這麽問。在隻放有床鋪與小桌子的質樸房間裏，花兒看起來格外的嬌豔。


    「今天偶然拿到了不錯的花，為了讓你不論是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


    「是為了修格先生買的吧。剛才我在書房看到擺著一樣的花。」裏歐冷淡地注視著瑪莉安說道。


    「就算是那樣，這也不是剩下來的東西啊。」


    「夠了。」裏歐轉過身子背對著她，裝作從窗戶看向外麵的樣子。


    在短暫的沉默後，瑪莉安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道。


    「對了。呐，艾米裏歐。我為你做你喜歡吃可是很久沒吃過的普羅旺斯燉菜好不好。有很多很不錯的蔬菜——」


    「我馬上就得要再次出發才行！我要換衣服。」


    瑪莉安抱著花瓶，說道。


    「對不起，我做事太隨便了……路上請保重身體。」


    當裏歐聽見打開門離開的聲音而將整個身體轉過來時，隻瞥見了女傭總管的製服背影而已。


    如果是小時候的裏歐，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追過去，抓著她撒嬌吧。


    （瑪莉安，我……）船體破浪行駛的響亮聲音，讓裏歐回過身來。


    在遙遠的海麵上出現菲茲卡魯特的身影，就正好是如水手說的第二天。


    把斯坦等人聚集在甲板上的裏歐，以身上一襲華麗的裝扮承受著海風這麽說。


    「就快入港了。下船之後就直接去找伊蕾奴。」


    「伊蕾奴是誰啊？」露蒂問。


    「奧伯隆公司在菲茲卡魯特的管轄者。」


    「哦，那該不會是前一陣子傳來求救訊號之消息的人？」


    「女性負責人真是讓人覺得可靠呢，對吧？瑪莉小姐。」


    「嗯，是啊。」


    裏歐生氣地叫道：「不要打斷我的話！伊蕾奴是女的還是男的都無所謂。為什麽你們都是那樣啊。」


    「那樣，是怎麽個那樣法啊。」露蒂瞪眼望向裏歐。


    「說回來你的性格實在是太不風趣了。」


    「你說什麽！」


    裏歐認真地把手伸向掛在脖子上的遙控裝置。


    （糟糕！）


    斯坦趕忙揮舞著雙手這麽說。


    「啊，是港口。港口港口港口。到了喔，你看，是菲茲卡魯特港。你看呀裏歐，有好多水手先生喔。喂——，水手先——生。」


    「你是笨蛋嗎。受不了你。」


    裏歐露出打從心底感到厭煩的表情，把手從裝置上放開。斯坦鬆了一口氣似地摸了摸胸口。


    「要下船了，不要耽擱時間。」


    菲莉亞與瑪莉跟在裏歐的後麵。露蒂靠近斯坦小聲地說。


    「謝謝，斯坦。」


    「不會啦。」


    「你還真是個笨蛋呢。」


    「什麽？！」


    「都這麽大了還說什麽喂——，水手先——生的。哈哈哈哈哈！」


    「我不會再救你了喔。」


    「沒關——係。」


    斯坦對露蒂的態度感到很氣憤。因為這件事情而讓他完全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經很久沒踏上祖國的土地了。


    諾依舒達特的城鎮很開朗，綠意盎然。比斯坦想象的還要更華麗，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洗煉。


    利尼村完全比不上啊。斯坦悄悄地這麽想。


    一邊與像是觀光客的人們交錯而過一邊橫越著街道。此時伊蕾奴·蓮布蘭特正在設置於自家用地內的透鏡商店裏，和公司員工一起為了整理商品而忙得不可開交。


    看見了裏歐的伊蕾奴，睜大了眼白比例極小的眼睛，說道。


    「裏歐！你來了。」


    並且一邊拔下隨便夾住頭發的發夾，一邊跑到裏歐的身邊。當她散開那半長短發時，一股無法形容的香味飄散的四周。


    領口打著小小緞帶的短夾克與長裙的套裝，搭配純白的高領寬上衣。這樣雖然傳統但一眼就能看出質地不錯的衣服穿得相當整齊而服貼。


    露蒂、瑪莉、菲莉亞三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歎了一口氣。


    「運輸船被攻擊的事似乎很嚴重啊。」


    伊蕾奴皺起經過精心修飾過的眉毛，說道。


    「就是啊。因為危險所以在這一個禮拜內連一艘船都沒派出去。讓人傷透了腦筋……雖然也聯絡了裏歐你……」


    「嗯，我有收到。然後我也思考了一下。」


    裏歐將視線掃向在擦拭店裏商品架的女孩。


    「嗯，在這邊也不太方便就請到裏麵來吧。你們幾位也請一起來。」


    伊蕾奴對那女孩說「稍微麻煩一下。」之後，以笑容催促著斯坦他們走向盡頭的門。


    門的另一側是用來搬運透鏡產品的吧，在那裏的並不是樓梯而是傾斜度很小的斜坡。斯坦他們被帶到地下的房間。


    那是一間被半透明的隔板分成兩部分的寬廣房間。靠這邊的是作為會客室，而隔板內側是作為倉庫使用的樣子，透過隔板可以看到各種大小的箱子堆疊在那裏。


    「各位，請到這邊來。」


    請所有人坐到寬敞舒適的沙發上後，伊蕾奴笑著說：「哎呀，不好意思。」


    「我似乎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是奧伯隆公司的伊蕾奴·蓮布蘭特。」


    （蓮布蘭特？好像在哪裏聽過的樣子……）


    斯坦雖然已經坐在深酒紅色的皮質沙發上，但依然跟大家一起再次站起來打招呼，並報上自己的名字。


    「請多多指教，各位。請坐下來吧。那麽？裏歐你想到了什麽？」


    伊蕾奴坐在自己專用的凳子上後，以柔軟的態度再次麵向裏歐。


    「就是讓我們去當誘餌引出武裝船的海賊們，然後把他們一網打盡。」


    還以為會聽到關於更加複雜的作戰說明的伊蕾奴露出苦笑。


    「說的真是簡單呀。對方可是相當老練的呢。你以為在短短一個月內我們被作掉了幾艘船啊，損害總額隨便計算一下也有數十萬卡魯特。」


    咻——。露蒂吹了一聲口哨。


    裏歐沉默地瞪了露蒂一眼以後，說道。


    「隻把敵人的首領抓起來。最糟糕的狀況，就算隻是從手下問出所在位置也無所謂。因為要是能做到這樣的話，接下來就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了。」


    「可是……」


    伊蕾奴把視線下移到自己的膝蓋附近，接著說。


    「要是失敗的話？……還是不行啊。風險太大了。」


    「我不值得信任嗎？」裏歐焦急地拉高聲音。


    「我不是那個意思呀。縱使裏歐你是天才劍士……」


    「請不必擔心，因為我們也會一起去。」


    斯坦將身子探出。伊蕾奴盯著斯坦的眼睛，不久後說道。


    「……真拿你們沒辦法。因為試裏歐提出來的，他應該有什麽想法吧，總是要有所犧牲。我會準備好船的。」


    裏歐隻有嘴上露出了微笑。


    「可是你要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勉強自己。因為會被修格大人罵的可是年級較長的我呀。好嗎？」


    「嗯，我知道了。」


    事情決定好了之後，伊蕾奴消失在隔間的內側東動西動後很快就回來了。她把五人份的奧伯隆營養棒——塊狀的技能性食品——與飲料放在桌子上，說道。


    「這些，雖然是商品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就當我為你們加油打氣的禮物吧。」


    「非常感謝您。似乎也很方便攜帶呢。」


    菲莉亞很有禮貌地低下頭。


    「哇，這罐奧伯隆健康飲料，居然是ex。這個很貴呢。」


    把瓶子拿在手上看著標簽的露蒂，發出了歡呼聲。


    「露蒂小姐，計較金錢多寡什麽的，是很粗俗的事情喔。」


    一被菲莉亞責難，露蒂就說「事到如今還說什麽呢。」然後把臉別過去。


    看到那幅景象，伊蕾奴忍不住在嘴角露出微笑。


    「你們還真是快樂呢。總覺得很自由而讓人有點羨慕呢。」


    由於她完全沒有對自己這些人提出疑問，斯坦從剛才開始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就是這不自然的頭飾她也應該不會沒有看到才對，但她卻對這件事隻字未提不是嗎。


    （這就是成熟的女性嗎？）實在是讓人搞不太懂。斯坦這麽想。


    出發時間決定在第二天早上。於是斯坦等人就住到位於透鏡商店後麵的伊蕾奴家裏。


    伊蕾奴為了準備船隻而到港口去之後，裏歐就馬上把自己關進分配到的房間裏。


    把說是想要奉獻傍晚祈禱的菲莉亞留在房間裏，斯坦、露蒂、瑪莉三人，這時候決定到外麵散步。


    石板路應該是為了觀光客鋪的吧，還立著『前方是諾依舒達特公園』的標示。


    已經接近黃昏，天空被夕陽染成暗紅色。


    「真漂亮……」


    「好和平啊。」


    就在露蒂與瑪莉抬頭望著天空，臉頰染成暗紅色的時候。


    「住手啊！讓我過去。」從背後傳來小孩子的聲音。


    「是什麽事啊。」斯坦看了看周圍，在路旁再進去一點的草地發現一個大約五歲的小男孩。他被比自己還要高的一對姐弟瞪著。


    「什麽啊，隻不過是小孩子吵架嘛。」


    露蒂輕鬆地一笑置之。


    「你啊，說說看你到哪裏去了呀。」


    「……港口的、魚店啊。」


    「小孩子會去港口什麽的買東西嗎？」


    「是媽媽要我去買的呀。」


    「讓我看你買了什麽。」


    「不要！」男孩子往後退，想要把包裹藏到背後。


    「我叫你拿過來啦！其實不過是個被有錢人買下來的孤兒奴隸，還說什麽媽媽呢。」


    沒有注意到被斯坦他們看到的這件事，女孩子把裝魚的小包搶了過去。


    「等一下，給我有分寸一點！」露蒂把單邊的眉毛挑得老高。


    那對姐弟的肩膀震動了一下。露蒂毫不客氣地走了過去。


    「你、你是什麽人啊。我爸爸在這個鎮上的地位很高喔。」


    「所以說那又怎麽樣呢。快把那東西還給那個男孩子！要不然我就用這把劍砍了你。」


    麵對把手放在亞托懷特的露蒂，那對姐弟的表情僵硬了。


    「哼，給我記住你這野蠻人！」


    「媽媽——」


    在兩人丟下包裹逃跑了之後，露蒂蹲下來把散了一地的魚小心地撿起來，並把泥土拍掉才遞給那個男孩。


    「給你。」


    男孩子接過包裹後很小心地抱在胸前，說道：「謝謝。我不過是個孤兒，姐姐卻對我這麽好。」


    「跟有沒有父母沒有關係，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要加油喔。」


    在眼睛的高度跟他揮手說再見後，男孩子很高興地笑著，朝向回家的方向跑過去。


    「露蒂也是有溫柔的地方嘛。」


    斯坦小聲地這麽說時瑪莉點點頭道。


    「嗯，我跟她相遇的時候也跟著個很類似。可是，這個城鎮到底是怎麽了。把孤兒當作奴隸，這不是販賣人口嗎？」


    最後變成像是在責備一樣的語氣。


    「嗯……我是聽爺爺說過，因為貧富的差距過大而有部分貴族做出像這樣的事情……」


    菲茲卡魯特出身的斯坦，吞吞吐吐地回答。


    「這也是沒辦法的不是嗎？因為在這裏隻要有錢就什麽都辦得到。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回到這邊來的露蒂若無其事地這麽說。


    「你是雙重人格啊？」


    沒有注意到是被袒護，斯坦愕然地這麽說。


    「哼哼，剛才隻是氣得有點不像自己了而已。啊——啊，夕陽不見了啦。」


    露蒂很失望似地抬頭看向天空。漸漸地夜色就濃了起來。


    夜幕的昏暗，就仿佛是這個城鎮的黑暗麵一樣。


    「這邊喔，裏歐！」第二天早上，先一步到港口去的伊蕾奴，看見了斯坦他們就大聲地喊叫。四周還彌漫著朝露。


    「船長，他就是我剛剛提到的裏歐·馬格納斯。請全部都依他的指示。」


    「你好裏歐先生。這麽年輕就受到修格大人的認同，真是了不起啊。」健壯的船長用力地揮動手臂跟他們打招呼。


    「客套話就不必了，快點開船吧。我想你已經從伊蕾奴那裏聽到了，請以跟搬運透鏡的時候相同的方式航行在前往塞依卡魯特的航路上。」


    「請交給我吧。」船長用力地點點頭。


    「出航——！」


    已經相當習慣坐船德斯坦，對這次共乘的水手都是身強力壯的男子感到驚訝。可以感覺得出來設想到會發生戰鬥的伊蕾奴的關懷。


    還沒吃早餐的一行人在船裏提早吃了早餐後過了一段時間，露蒂來到待在甲板上的斯坦身邊。菲莉亞在艏柱那裏警戒著。


    「喂，斯坦。你覺得海賊真的會出現嗎？」


    嗯。斯坦點點頭。


    「會出現的。我如果是海賊的話一定會襲擊這艘船吧。」


    「你還真是有自信啊。」露蒂輕聲地笑了。


    「因為伊蕾奴小姐不是說過已經讓透鏡搬運船停駛一個禮拜了嗎。那些家夥一定等得很不耐煩了。」


    「咦，就算是你，也偶爾會有這麽敏銳地判斷啊……雖然我是想這麽稱讚你啦。不過，反正你也隻是因為是美女說過的話所以才記得的吧。」


    「嗯？那是什麽意思？」


    就在斯坦發愣的時候，露蒂帶著可怕的表情離開了。


    「呿，到底是怎麽了啊，那家夥。」斯坦有點困惑地搔搔頭。


    就在此時，菲莉亞大喊。


    「是、是敵人！以很快的速度朝這邊過來了。」


    斯坦在拜托一名水手——在臉上有著很大的傷疤——去叫裏歐後，就跑向艏柱。


    「有三艘！」斯坦興奮地發抖。


    『不要著急，斯坦。你知道哪艘是旗艦嗎？』


    「狄穆羅斯……嗯，我想大概是那艘。」


    已經逼近到眼前的三艘船中，隻有一艘


    是相當大型的。


    『好。跳到那艘上吧！』克雷門提唆使著菲莉亞。


    當裏歐他們來到甲板上時，較小的兩艘已經完全緊貼著運輸船的兩側。


    「裏歐，格雷巴姆正在大船上。」


    「好。」裏歐拔出夏露提耶，說道：「船長！旁邊兩艘就交給你們，拜托了。」


    「了解了！今天的水手們可不是每天在鬥技場裏打假的呀。」


    （鬥技場……？）


    斯坦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向水手們那發達的肌肉，但是卻沒有時間請船長說明。敵人開始從兩艘船上過來了。


    「啊，這些家夥！」露蒂喊叫了起來。翻著白眼的男子們與在卡露比歐拉的神殿遇到的很像。是格雷巴姆做出來的怪物。


    「要小心！這些家夥並不是人類。打倒了就要立刻拋進海裏喔！」


    露蒂對水手作出建議後就越過欄杆，輕巧地跳上旗艦。斯坦也急急忙忙地跟在後麵。


    在敵船上，瑪莉與裏歐已經在揮舞著劍了。


    「格雷巴姆在哪裏？！不快點說的話就讓你們變成這樣喔。」


    露蒂一邊怒吼一邊毫不留情地把地方水手的頭砍了下來。可是敵人並沒有因此膽怯，接二連三地像是蟲子一樣地從船底出現。


    斯坦等人把敵人砍倒的同時，往下來到船艙內。跑過了長長的走廊後，視線範圍突然變得寬廣。


    「啊？！」


    應該是為了裝搶來的透鏡的倉庫吧，空間相當的寬廣。一看見那正中央威風凜凜地站著的男子，菲莉亞短呼了一聲。


    「巴、巴提斯塔！」


    「是菲莉亞嗎？！」


    兩人同樣睜大了眼睛。


    「喂，這家夥是誰？」裏歐問道。


    「……他是巴提斯塔司祭，以前跟我在神殿共事。」


    「哼，乖乖地當個石像不就好了。特地跑來這裏被殺的嗎。」


    巴提斯塔兩眼閃爍，同時緩緩地搖動上半身。


    「好象是個有點危險的家夥呢。」露蒂喃喃說道。


    「巴提斯塔，我知道那天晚上是你和格雷巴姆一起偷走神之眼。格雷巴姆他在哪裏？！」


    「嗯……我不認識那樣的家夥呢。」


    「你說什麽，別開玩笑了。」裏歐很憤怒。


    「去死吧！」


    巴提斯塔迅速地把掉落在地上的長槍撿起來後，突然向前一戳。


    「誰會上這種當，笨蛋。」


    就在倏然躲過攻擊的裏歐用夏露提耶擺出架式的時候，敵人闖了進來。


    斯坦、露蒂、瑪莉一邊保護著菲莉亞一邊順手斬殺靠近自己的地方水手。在敵人裏麵應該也有真正的人類，不過已經沒有餘力去分辨了。


    「可惡，到底有多少人啊。沒完沒了的。」


    對於斯坦說的話，克雷門提從背後作出回應。


    『差不多是上場的時候了，菲莉亞。』


    「嗯。」


    菲莉亞迅速地走到前方並把克雷門提高高地舉起。


    「光束衝擊——！」


    從被揮下的守護者前端噴出大量像讓金屬粉末散開來一樣的光粒。光形成將所有敵人包覆為一塊的光罩，發出了細微的振動音振動著。


    「和之前的不一樣呢。」


    瑪莉說道。


    「嗯。」


    露蒂和斯坦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


    ……咻——！


    在光罩破裂開的瞬間，敵人不論生死都變成細微的粒子，就這樣消滅了。


    「唔……」


    當斯坦等人呆站著不動時，裏歐生氣地喊道。


    「你們這幾個，稍微幫一下忙好不好！」


    不知何時被從後方架住雙臂的巴提斯塔，臉被壓在地板上。瑪莉用放在附近的繩子把他的雙手綁在背後。


    「讓人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回到陸地上我可要慢慢地聽你說是怎麽一回事。給我做好徹底覺悟吧。」


    巴提斯塔保持沉默地咧嘴笑了之後，在裏歐的臉上吐了口口水。


    「唔，這家夥！」裏歐的眼中充滿了憤怒。


    「伊蕾奴！」回到諾依舒達特的裏歐，把待在透鏡商店的伊蕾奴叫住。


    「裏歐。」


    跑了出來的伊蕾奴看了看被繩子綁住的男子，以疑問的眼神望向裏歐。


    「是的，這就是海賊的首領。要在你家借個房間喔。」


    「要借是可以，不過是要用來做什麽？」


    「當然是拷問啊，有很多事情要問這個家夥。」


    「也是，被搶走的透鏡在哪裏也希望他一定要告訴我呢。」


    然後她像是回想了起來一樣，以笑容麵對著斯坦等人說。


    「各位，真得很感謝你們。你們做得非常好。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道謝才好。」


    拷問的房間是裏歐選的。一被推進上了鎖的客房，巴提斯塔一點也沒有慚愧的表情「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喔。拷問不知情的家夥也沒有意義吧。」冷笑地這麽說。


    「天曉得呢。不過，馬上就會知道了。瑪莉。到這裏來。」


    裏歐用遙控裝置進行一些複雜的操作之後，從瑪莉的頭上把頭飾拆了下來。


    「要拿走嗎，裏歐……很漂亮呢。」


    一次也沒被電擊過的瑪莉，依依不舍地用眼睛追著頭冠裝飾這麽說。


    「等一下，我的咧？也把我的拆掉啊！」露蒂指著自己的頭。


    「一個就夠了。而且把你的拆掉的話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麽事來。」


    「什麽都不會做啦！這個可惡的小鬼……呀啊啊啊啊！」


    在受到微弱的電擊而倒下的露蒂大聲吵鬧的這段時間，頭飾被裝到巴提斯塔的頭上。


    「這、這是什麽東西？」


    看到露蒂的樣子，就算是巴提斯塔也明顯地在臉上露出了驚慌。


    「跟那個笨女人的一樣。話先說在前麵，要是勉強想要拆掉的話可是會注入致死量的電流。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要聽我的命令。」


    裏歐再次操作裝置，似乎是把剛才調為關閉的再次打開。斯坦解開巴提斯塔的繩子，讓他坐到椅子上。


    「你說誰是笨女人啊？！」


    把頭甩了甩，露蒂站了起來。裏歐厭煩地說道。


    「吵死人了，你會影響到拷問快點出去。」


    「哈！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出去。我要去睡覺了，要是說了什麽再來叫我起床。走了，瑪莉。」


    「嗯。」


    露蒂與瑪莉才剛離開，伊蕾奴就進來了。


    「怎麽樣，裏歐。」


    「現在正要開始。巴提斯塔，回答我。格雷巴姆在哪裏？」


    「不是說了我不知道嗎……嗚哇啊啊啊啊！」


    裏歐碰了一下裝置上的開關，巴提斯塔就全身痙攣地發出慘叫。


    「再把等級提高一點怎麽樣啊？」


    「沒有用的……嗚、嗚噢噢噢噢～！」


    伊蕾奴說著「那是什麽樣的裝置啊。」並將眉頭皺起。


    巴提斯塔咬緊牙關地忍耐著。


    「真是頑強的家夥，似乎會花上不少時間啊。你們，去逛個街什麽的好了。」


    可是。斯坦的話說到一半，伊蕾奴就說「說的也是。」幹脆地同意了。並接著說。


    「我們走吧，斯坦。」


    「嗯……」


    斯坦對在房間角落臉色變得蒼白卻仍然沒有把視線從巴提斯塔身上移開的菲莉亞問道。


    「你呢，菲莉亞。」


    「我要留在這裏。舊同事正被拷問，我實在是沒有那樣的心情。請就您們兩位去吧。」


    「是嗎……不要太過憂心比較好喔。」


    「非常謝謝你。」


    雖然斯坦還是依依不舍，但卻又沒有辦法拒絕伊蕾奴在門口等他，結果還是離開了房間。


    「第一次來諾依舒達特嗎？」


    「嗯。請問，伊蕾奴小姐，跟像我這樣的人一起玩，店裏不會有問題嗎？」


    「沒問題啊，已經交給店裏的女孩子了。」


    在午後陽光傾注而下的石板路，伊蕾奴與斯坦並排著走在上麵。在道路兩旁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草皮很規矩地排列著。


    「還是說，斯坦你不喜歡跟姐姐約會呢？」


    「怎、怎麽可能。我非常榮幸。」


    「嘻嘻嘻。」


    就在那個時候，旁邊的草皮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而晃動著，不過斯坦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這聲音。


    「斯坦那家夥。居然對那種阿姨色迷迷的真是不像話。從剛才在門口擦身而過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她很可疑了。」


    悄悄露出臉來的是露蒂與瑪莉。


    「露蒂，你打算一直跟下去嗎？」


    「怎麽可能，我對他們才沒興趣呢……啊，靠得那麽緊好下流啊，真是的。我可要走囉，瑪莉！」


    瑪莉好像想要說什麽似地看著露蒂的側臉，不過卻隻是苦笑著而已。


    斯坦連做夢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跟蹤自己，漸漸地沉浸在讓情緒高漲起來的愉快心情中。當伊蕾奴快樂地笑起來時，光是那樣就會有幸福的感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要到別的地方去嗎。雖然沒有辦法到太遠的地方……你看在前麵可以看到櫻花吧。那就是中央公園喔。」


    「哦，全部的花都開了呢。」


    兩個人把腳步踏進公園。兩旁的櫻花樹朦朧地薄上一層淡粉紅，雖然是相當美麗的景色，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其他值得一看的東西，幾乎看不到其他的人影。每當暖風吹起花瓣便陣陣飄落。


    「我第一次來到這裏也是櫻花盛開，剛好就是在這樣的季節呢。」


    「咦，伊蕾奴小姐不是本地人嗎？」


    「嗯，我原本是跟父親一起住在塞依卡魯特的。」


    「塞依卡魯特？那該不會……修格宅邸的管家先生是？」


    「我的父親。」


    果然。斯坦露出笑容。


    「一開始聽到名字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不要動，斯坦。」


    伊蕾奴伸出手把沾在斯坦頭發上的櫻花花瓣拿掉。


    「好漂亮的頭發啊……我的父親因為嚴重的少年白才被人叫蓮布蘭特爺爺……他自己也很喜歡這樣的稱呼。很奇怪吧。」


    原來是這樣子啊。斯坦重新低頭看著管家女兒的臉。但是說老實話，他並不是很清楚這對父女長得像不像。


    「那麽，接下來要去哪裏呢。觀光旅行的話就是諾依舒達特公園或是鬥技場了。」


    「鬥技場？」


    斯坦的腦中回想起那些強壯的水手。把巴提斯塔活捉起來回到透鏡船後，他們已經把幾乎所有的怪物都打倒，正在把屍體一個接著一個丟入海中。


    「伊蕾奴小姐，我想問有關今天早上水手們的事情。好像有在鬥技場戰鬥什麽的。」


    「啊，那件事情。」伊蕾奴露出像是惡作劇的笑容，接著說。


    「因為光是普通的水手讓人不太放心，所以匆忙雇了人來打工。他們是以在觀眾麵前戰鬥為工作，所以很強。這是個很不錯的點子吧？」


    「是這樣子的啊，我終於理解了。」


    斯坦點點頭。


    「我想去公園看看。」


    「好啊。」


    伊蕾奴拉著斯坦的手臂，走向公園的出口。


    然後，露蒂的臉從櫻花樹的蔭影處探了出來。


    「嗚～～，那個女人。居然把手臂纏在一起，是想把斯坦怎麽樣啊。在說什麽也都完全聽不到。」


    「隻要出去不就好了嗎？」瑪莉說。


    「我才不要做那種事呢，那不是好象我在嫉妒一樣嗎。」


    「……」


    瑪莉一語不發地幫露蒂把沾在頭發上的花瓣拍掉。


    諾依舒達特公園因為觀光旅行的觀光客而人滿為患。大概是因為那裏麵像大海而景色優美，用來休息是再適合不過的場所吧。


    「好多人啊，跟剛才的公園差好多。」


    打算就這樣走過去的斯坦，被伊蕾奴叫住。


    「斯坦，你想不想吃冰棒？」


    「冰棒嗎？」


    「這邊的小賣店賣得很好吃喔。你在那邊等一下，我過去買。」


    「真不好意思耶。」


    伊蕾奴跑向小賣店後，斯坦也走進公園內。在附近的噴水池旁邊發現空著的長椅坐了下來。噴水池偶爾會增強水勢，高高噴起的水在空中描繪出一道彩虹。


    做了這些事情，自己看起來應該也像觀光客吧。斯坦心中這麽想。


    「喂，小哥。」


    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坐到斯坦身邊。是個跟斯坦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男人。


    「我看到了喔。你剛剛跟伊蕾奴小姐在一起吧。」


    「你認識她嗎？」


    斯坦感到驚訝時男人說道。


    「也沒什麽認識不認識的，在這個鎮上根本就沒有男人不認識伊蕾奴小姐的呀。伊蕾奴小姐可是大家的偶像啊。」


    「這樣啊，不過我能理解。」


    「對吧？咱是在奧伯隆公司的透鏡運輸船當水手的，伊蕾奴小姐在港口也非常受歡迎。在最近這半個月因為她都沒來坐船，見不到她的麵讓人覺得寂寞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是跟你這樣的小哥在幽會，真是令人火大啊！」


    斯坦對幽會這個詞不由自主地臉紅起來的同時，也越過人群尋找著伊蕾奴的身影。雖然沒有找到伊蕾奴，但是卻在噴水池的對麵發現了寫有『冰棒＆菲茲奶昔』字樣的褪色旗子，並綁有五顏六色氣球的小賣店。


    「那麽，小哥你已經被甩了嗎？」


    「你在說什麽啊。伊蕾奴小姐是為了我而去買冰棒了啊。」


    當斯坦指著小賣店的方向，沉浸在優越感中這麽說的時候，年輕的水手笑了起來。


    「冰棒？這真是有意思。咱在之前有看過喔，伊蕾奴小姐把糖果分給貧民窟的孤兒們。她就是那麽溫柔的人呀。簡單的說小哥你也被當成小孩子了呢。」


    「你說什麽！」


    斯坦生氣地說「到別地方去！」在這麽講的同時斯坦想著我怎麽跟裏歐一樣，水手則很幹脆地離開了長椅。


    「讓你久等了，斯坦。因為要排隊所以晚了點。」


    很快地伊蕾奴就回到這邊來，並把橘色的冰棒遞給他。


    「怎麽了？不快點吃會融化掉喔。」


    「那我就不客氣嘍。」


    斯坦輕輕地咬著凍成四方形的冰棒。甜甜酸酸的味道，隨著橘子的香氣一起在口中擴散了開來。


    「好冰，可是很好吃呢。」


    其實吃冰棒的經驗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斯坦不由自主地沒有說出這件事而一語不發地繼續吃著。那是因為不想被認為是鄉巴佬的心情，在無意識下產生了作用的緣故。


    「咦，伊蕾奴小姐的份呢？」


    注意到隻有自己在吃的斯坦這麽說時，伊蕾努笑著回答。


    「我不用了。」


    「可是隻有我在吃不好意思啊。」


    「是嗎？要不然就分我吃一口好了。」


    伊蕾奴按住垂到臉頰上的頭發，自己把嘴唇靠到冰棒上稍微咬了一口。


    「嗯……好好吃。」


    斯坦感覺到整個臉都紅了起來。


    （這個接下來要怎麽吃呢……）


    這個時候，聽見有人叫道「喂——，那是間接接吻呀！」


    斯坦反射性地朝發出聲音的方向——噴水池的另外一邊——把頭轉過去，但是因為那個時候正好水勢變強，所以什麽都看不到。


    （總覺得好像是有聽過的聲音……？！）


    「怎麽了，斯坦？」


    「沒事，好像是被觀光客取笑了。」


    嘻嘻。伊蕾奴似乎並沒有感到不高興地笑著說。


    「斯坦真是可愛呢。差不多該會去了呢？」


    「嗯，好啊。」


    由於伊蕾奴很快地就踏出步伐，斯坦把剩下的冰棒一口氣塞進嘴裏，把棒子拉出來。並在將棒子丟進附近的垃圾桶後，慌忙地跟在伊蕾奴的後麵。


    沒隔多久，垃圾桶裏的棒子就被撿了起來。是露蒂。


    「什麽嘛，鄉巴佬。不要因為這種東西就高興起來啊，還在那邊卿卿我我的。那，接下來是要去哪裏呢？就算是地獄的盡頭我也要跟到底。」


    露蒂正要隨手把棒子扔掉時，瑪麗急忙地阻止她。


    「不要著急啊露蒂！那上麵寫著再來一支喔。」


    「咦？」


    在棒子上訪的確是烙有（再來一支）的字樣。


    「真幸運！就拿去兌換吧。我喜歡吃蘇打口味的冰棒呢～」


    「等一下再說，把斯坦跟丟也無所謂嗎？」


    「……知道了啦。哼，這種東西，我才不希罕呢。」


    露蒂隨手就把棒子扔掉了。


    「斯坦，今天真得很快樂呢。要不要到我房間稍微坐一下？」


    「咦……」


    一回到家門前，伊蕾奴就在玄關前的暗處拉起斯坦的手。


    「好……好啊。」


    斯坦在驚慌失措中仍這麽說。


    「不……今晚還是算了。我對巴提斯塔是不是招供了也有點在意……」


    「說的也是呢。」伊蕾奴這麽說後，就先一步走進房子裏。


    斯坦精神恍惚似地稍微站在那邊一會兒後，很快就自己把玄關的門打開進去了。


    回到巴提斯塔所在的客房，菲莉亞以「歡迎回來。」迎接他。


    「我回來了。情況如何？」


    「不行。」


    坐在椅子上的巴提斯塔，因該市受到了好幾次頭飾的電擊吧，頭發倒豎著，全身沾滿了汗水，樣子變得非常糟糕。


    裏歐擋在巴提斯塔麵前，沙發上則坐著露蒂與瑪莉。


    斯坦注意到露蒂以強烈的視線注視著自己。


    「怎、怎麽了？」


    「沒事，你好像是去約會了吧。好不好玩啊？」


    「……那並不是……」


    「不用害羞嘛。」


    露蒂把視線移到自己的腳下後，「我可是睡到現在才起來呢。」這麽說。


    「嗚哇啊啊啊啊——！！」


    巴提斯塔大叫。喉嚨應該也到界限了吧，聲音都啞掉了。


    「真是倔強啊。不早點招供你會死掉喔。」


    裏歐旋轉著裝置的開關。


    「誰、誰會……嗚。嗚噢噢噢噢噢～！」


    巴提斯塔的頭無力地垂了下來。


    「裏歐，你殺了他嗎？！」


    斯坦著急地問道，裏歐回答


    「他隻是暈了過去而已。今晚大概就這個樣子吧。後續等明天再說。你們幾個也回房間去睡覺。」後，把房間鑰匙交給菲莉亞，並對她說要把門鎖好後就出去了。


    露蒂打著哈欠地站了起來。


    「我也要努力去再睡一覺了。」


    瑪麗揉了揉腳，說。


    「我也走到累了。」


    「應該是睡到累了吧？」


    露蒂拉著瑪莉走到門口，雖然回頭望向了斯坦，但又把臉別了過去，離開房間。


    斯坦背對著門口，對垂頭喪氣的菲莉亞說。


    「菲莉亞，打起精神來。」


    「非常謝謝你。」


    菲莉亞雖然勉強露出笑容給斯坦看，但似乎是因為在拷問的時候有偷偷哭過，在眼鏡內側的眼睛變得紅紅的。


    「可是我還是沒辦法相信這個狀況，因為巴提斯塔在神殿一直都對我很好……」


    「這樣啊。」


    斯坦以複雜的心情望著像是死掉了一樣動也不動的巴提斯塔的模樣。


    「嗯，有時他會幫我拿重的東西，也曾經幫我調查過資料……」


    對了，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菲莉亞循著記憶的蹤跡回想。


    那的確是依大司祭格雷巴姆的吩咐在進行有關古代史的緊急調查時候的事情吧。深夜，在一個人關在知識之塔裏的菲莉亞麵前出現的，就是巴提斯塔。


    「你在做什麽，都這麽晚了。」


    菲莉亞把原因說出來後，他苦笑著說「因為你笨手笨腳的嘛。不過要是把身體搞壞就不好了，我幫你弄一半吧。」後，很有耐心地陪她弄到天亮。然後才能勉強不耽誤期限，把成堆做好的資料交給克雷巴姆。


    那天晚上，巴提斯塔一定是知道我遇到了困難，然後裝作是偶然遇到來幫我的，一定是這樣沒錯。菲亞直到現在才想到。


    慢慢地將視線抬高時，和斯坦那像是在擔心的視線相遇了。


    「斯坦先生……」


    「菲莉亞，今天晚上就休息了吧。」


    說的也是。菲莉亞點點頭，接著說。


    「門我會上鎖的。斯坦先生真是溫柔呢。」


    「沒有那回事啦。那就晚安囉。」


    「晚安。」


    斯坦雖然有點想要伸手碰碰意誌消沉的菲莉亞那纖細的肩膀，但卻就那樣地離開房間。


    事情是隔天早上發生的。


    當很難得在被同伴叫醒前就醒過來的斯坦來到走廊時，遇到菲莉亞正拿著放有食物的餐盤走過來。應該是剛做好的吧，杯子和盤子上還冒著熱氣。


    「早安菲莉亞，你拿那個要做什麽？」


    菲莉亞有點尷尬地說。


    「送早餐給巴提斯塔……今天也會繼續進行那些事情吧。不吃些什麽的話我想他真的會死掉的。」


    「說的也是，那我來拿吧。」


    從菲莉亞手上接過餐盤時，在蛋料理的盤子旁邊看到客房的鑰匙。


    「大概還在睡吧。」


    來到客房前麵菲莉亞從餐盤上拿起鑰匙，插進鎖孔中。可是，馬上就以充滿疑問的表情抬頭看向斯坦。


    「好奇怪，門沒有上鎖。」


    裏歐從這麽早就開始拷問了嗎。斯坦這麽想。


    「先進去看看吧。」


    「嗯……啊？！」


    當腳一踏入門的內側，菲莉亞就發出驚訝的聲音。


    「不、不見了！巴提斯塔他……」


    「怎麽會。」


    客房的確是一個人都沒有。昨晚巴提斯塔坐著的椅子，橫躺在地板上。


    斯坦把餐盤放到桌上後，回到走廊大聲地叫著。


    「來人啊！巴提斯塔逃跑了！！」


    最先衝出來的人是露蒂。


    「你說什麽？！這是怎麽回事。」


    露蒂一見到菲莉亞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該不會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他逃跑了吧。有鑰匙的人，不就是你嗎？」這麽說地逼問著她。


    「怎麽會……我昨晚的確有上鎖啊。」


    「天曉得呢。」


    露地走進客房。然後在發現了桌上放有早餐的餐盤後，說道。


    「這個是菲莉亞做的吧，偽裝工夫真周到。」


    「請有分寸一點喔！露蒂，你這是在找茬啊。」


    對看不過去而插嘴的斯坦，露蒂說道。


    「你是站在菲莉亞那邊的這件事我很——清楚地理解了。」


    「那是什麽意思啊！」


    「別管那些，你可不可以稍微閉一下嘴。」


    就在此時，裏歐終於過來了。


    「怎麽了，一大早就這麽吵。」


    「聽我說裏歐！巴提斯塔逃跑了，然後……」


    「啊，那是我放他逃走的。」


    裏歐滿不在乎地這麽說。


    「咦？」


    三人一瞬間呆住了。


    「可是鑰匙……」


    斯坦一開口裏歐就以輕蔑的眼神說道。


    「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備用鑰匙嗎？」


    昨晚在菲莉亞上鎖後不久，就用備用鑰匙把門鎖打開了。裏歐如此說明。


    「可是……居然放他逃走，裏歐你是笨蛋嗎？那家夥是找到神之眼唯一的線索吧。你放他逃走了要怎麽辦啊！你怎麽做出……」


    「冷靜點，你才是笨蛋。」裏歐很尖銳地製止露蒂。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要讓他戴上頭飾。這個遙控裝置可以知道頭飾的現在位置。」


    一邊打開掛在脖子上的裝置的蓋子，裏歐一邊說明。


    斯坦敲了一下手。


    「是這樣的啊！那家夥一定會回到格雷巴姆的藏身處。也就是說故意放過他讓他為我們帶路吧。」


    「現在才明白嗎，我對你們這些人差勁的腦筋實在感到很厭煩。」


    「哼，真是抱歉啊。」


    裏歐按下裝置的按鈕後在蓋子內側的畫麵上出現了世界地圖。


    「隻要用這個馬上就可以抓到他的小辮子。」


    「那、那個……」


    露蒂扭扭捏捏的模樣，愧疚地看著菲莉亞。


    「對不起，菲莉亞。是我太武斷了。」


    「沒關係的，露蒂。我居然想為那樣的男人送早餐，實在太天真了。」


    麵對按著眼鏡邊框垂頭喪氣的菲莉亞，斯坦安慰道。


    「菲莉亞，那樣的行為是叫做溫柔。失去溫柔的話就不像菲莉亞了喔。」


    「斯坦先生……」


    從鼓著臉頰的露蒂背後傳來瑪莉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各位。」


    「吵死了啦，到現在才起來算什麽嘛，瑪莉大笨蛋。」


    瑪莉幾乎是反射性地說「對不起。」來道歉，但她當然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探頭看了看客房，說「看起來很好吃的早餐呢。」而讓表情鬆懈下來的瑪莉，又被露蒂挖苦了幾句。


    看著世界地圖的裏歐，叫住剛好經過的女傭。


    「喂，伊蕾奴在哪裏？」這麽問。


    「小姐她的話，已經出門去港口了。」


    「哦，那正好。」


    裏歐命令斯坦等人立刻去港口集合。


    「伊蕾奴！」


    正在停船處跟管理負責人說話的伊蕾奴，因為被叫了名字而回過頭來。


    「裏歐，還有各位。」


    「巴提斯塔逃走了。」


    伊蕾奴說「好像是這樣呢。」後聳了聳肩。


    「有一艘運輸船從港口裏失蹤了，多虧這件事，還我天才亮就被叫過來了。」


    伊蕾奴一看見斯坦，一瞬間朝他笑了一下。


    「那、那就是坐那艘船逃跑的囉。」


    斯坦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講出了誰都知道的事情。


    「是啊，斯坦。那，知道他會去哪裏嗎？」


    伊蕾奴把矛頭轉向裏歐。


    「是水上城。剛才確認那家夥進入了前往水上城的航路。」


    「水上城？」


    斯坦與露蒂她們對看了一眼。


    「難道裏歐你，要去水上城……？」


    「我就是這麽打算，請為我準備船。」


    裏歐這麽說時，伊蕾奴以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搖著頭。


    「不行啊。塞依卡魯特與那個國家處於敵對關係，這件事情你至少是知道的吧？」


    「那是當然的。所以才要拜托你幫我準備菲茲卡魯特分公司的船啊。」


    「怎麽這樣……請不要做無理的要求。」


    「……就算我說神之眼已經落入水上城手中，也一樣嗎？」


    裏歐壓低聲音這麽問時，伊蕾奴的臉色變了。


    「你、你說什麽。這是怎麽一回事？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海賊嗎？」


    「我身負著塞依卡魯特王的密命，拜托你了。」


    「……」


    「我也要請求你，伊蕾奴小姐。」


    「嗯……不能就這樣算了呢。」


    對於斯坦低聲下氣的請求，露蒂表示同意。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伊蕾奴歎了口氣，說道。


    「……就隻送你們到水上城喔，我沒辦法準備回來的方法。可以嗎？」


    「這樣就足夠了。」


    「知道了，讓我們進行出海的準備吧。」


    「我欠你一次。」


    裏歐這麽說時，伊蕾奴回道：


    「不要放在心上，稍微等我一下。」


    之後便走向船舶的方向。


    斯坦稍微目送伊蕾奴的背影後。


    「呐，裏歐，水上城是什麽樣的地方？」這麽問。


    「你不知道嗎。那是有複數的領國所構成的島國，而在以前從塞依卡魯特分離獨立出來的。現在塞依卡魯特依然與各國出於冷戰狀態。」


    總覺得好像很危險呢。斯坦這麽想。


    「也就是說周圍全都是敵人呢。」露蒂的表情也僵硬起來。


    「所以在神之眼落入水上城手中的現在，是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況。弄不好的話甚至有可能會引發世界大戰呢。」


    「你是說世界大戰……？！」


    斯坦咬著嘴唇。


    被逼得走投無路的焦躁情緒在所有人的臉上蔓延了開來。


    第五章


    載著斯坦一行人的船來到水上城公國的西汀領地海域，是在離開諾依舒達特第五天早上的事情。


    由於伊蕾奴提出「因為回程沒有辦法幫上忙所以至少在去的時候讓我送你們一程。」的提議而一起搭船，因此在航行中被一股較平常還要愉快的氣氛包圍著。不過，在一行人心底，卻盤繞著鬱悶的心情。


    （這次一定要逮到格雷巴姆，已經不想再玩捉迷藏了。）


    站在日出前依然昏暗的甲板上的裏歐，一邊確認遙控裝置一邊這麽說給自己聽。地圖上顯示巴提斯塔的頭飾就在水上城。


    「裏歐！」從裏歐的背後傳來伊蕾奴快速朝這邊靠近的腳步聲。


    「你看，在那邊可以看到的就是西汀領地了。」


    凝神望向伊蕾奴指出的方向，可以看到被朝霧包圍著像是還在沉睡一樣的西汀島，黑漆漆地橫臥在那邊。


    「知道巴提斯塔逃到哪個國家了嗎？」


    「不知道，在著地圖上是在很微妙的地方啊……西汀或是茂隆，也有可能是東經。早知道會遇到這種事情的話，應該要稍微把精確度提高……」裏歐帶著懊悔的語氣這麽說。


    「不好意思，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沒有辦法再靠近了。」


    知道了。裏歐這麽說完後把裝置的蓋子蓋上，繼續說。「很抱歉作了這麽無理的要求，回去的時候請小心。要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會對你父親很過意不去的。」


    「不要緊的，裏歐你才是要平安無事喔。」


    在伊蕾奴讓船停下來的這段期間，裏歐把斯坦他們叫起來集合在甲板上。


    「從這裏開始要用遊的，準備好的人就跳下去。」


    「咦？！」


    哈欠打個不停的斯坦等人，聽到要遊泳的瞬間就完全醒了過來。


    「你在開玩笑吧，在這麽冰冷的海裏？！要是心髒麻痹了你要怎麽負責啊！」


    露蒂隻是堅決地反對，而一屁股坐到甲板上。


    「我也是……要遊泳的話有點……克雷門提很重，我沒有自信能做到。」


    菲莉亞感到有些不安。可是裏歐卻說。


    「你們這些笨蛋！要是不在太陽升起前遊上岸的話，事情就麻煩了。斯坦和瑪莉應該會遊泳吧。」


    「嗯，我很擅長。」


    「我也勉強可以。」


    斯坦與瑪莉分別點了點頭。


    「很好，那麽接下來就你們自己去想吧。我要先走了。」


    裏歐越過欄杆後，就這樣跳進海裏。


    背對著濺起水花的聲音，伊蕾奴對斯坦等人露出微笑。


    「各位也要加油，請平安無事地回來喔。」


    「謝謝。」


    斯坦牽起菲莉亞的手，跟在裏歐後麵。看到那幅光景的露蒂，就像是被彈起來一樣地站起身子後，說道。


    「等一下，你打算拋下我走掉嗎？瑪莉，要走了喔。」


    「嗯。」露蒂跟瑪莉幾乎同時跳了下去。


    在伊蕾奴跟著他們跑到欄杆旁邊的時候。


    「呀啊——，好冷啊！裏歐這個大混蛋——！！」在早晨的海上回蕩著露蒂的喊叫聲。


    不知道有了多久，等注意到的時候斯坦等人已經聚在一起倒在岸邊。那是堅硬的石頭比沙子還要多的海灘。


    『起床了，斯坦。』狄穆羅斯的聲音讓斯坦回過神來。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似乎勉強算是平安抵達了啊。」


    裏歐一站起來，從頭發跟衣服上就不斷地滴下水來。


    『那是當然的呀，少爺。有我跟著呢。』夏露提耶發出那跟往常一樣尖細的聲音。


    斯坦環視著所有人，對所有的劍都跟人一樣平安無事這點鬆了一口氣。


    「哈——啾！」露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哎呀哎呀，沒想到露蒂也會感冒啊。』


    「吵死了啦，亞托懷特……啾！」


    「總之先生火取暖吧。」當斯坦這麽說時。


    「那樣比較好。」瑪莉說著，然後就去撿可以燒的東西了。


    斯坦擔心著蹲在離這裏稍遠的石地上的菲莉亞。


    「你不要緊吧？」對她這麽說。


    「嗯，但是如果沒有斯坦先生幫我的話，我想一定會溺水的。」


    『我也要向你道謝呢，斯坦。』


    菲莉亞藉著克雷門提說的話隱藏住疲勞的神色，一邊擰著大量的頭發一邊堅強地露出笑容。


    由於瑪莉撿了一捆幹燥的流木，一行人很快的就可以圍在火堆旁。


    「呼——，好暖和——」在一旁的斯坦不由自主地陶醉在其中時，瑪莉從事物袋中拿出熏肉並分給所有人。


    「因為都濕掉了，稍微烤一下說不定比較好。」


    「啊——，這是史特雷蘭茲森林裏的山鳥吧。」


    露蒂這麽說，然後馬上咬了下去。是那個時候熏烤的山鳥肉啊。斯坦回想起來。


    「雖然因為海水有了點鹹味，但感覺有點像煮完高湯後的雞肉幹呀，這個。」露蒂以複雜的表情咽下山鳥肉。


    在衣服完全幹掉的時候，有個駝背的老婆婆經過火堆旁邊。她的眼睛好像不太好，望著斯坦他們好一段時間後對他們說。


    「你們幾個不是附近的人吧。」「是茂隆或東經的人嗎？」


    「嗯，算是吧。」


    菲莉亞作出曖昧的回應。


    老婆婆說她每天早上都會來撿拾被打上海岸線的裙帶菜。


    「不介意的話就吃吃看吧。」從背後的籠子裏拿出一大堆潮濕的裙帶菜後，就放在最靠近的裏歐的腳邊。


    「謝謝你，老奶奶。」


    露蒂以親切的表情道謝後，說「這樣正好啊，我跟你交換。」就飛快地把討厭吃肉的裏歐沒有碰的山鳥肉搶走。


    裏歐不悅地挑了一下眉毛，但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在茂隆的話領主吉諾大人去世了呢。」由於老婆婆開口說話，斯坦急忙搭腔道。


    「就、就是說啊。」


    「你們幾個，大概是逃出來的吧。吉諾大人在位時真的把國家治理得很好，但是自從換了名叫巴提斯塔的新領主後，治安就變得亂七八糟了呢。」


    在一行人間出現緊張的氣氛。


    「剛才提到的是？你說的是巴提斯塔嗎……？」露蒂確認道。


    「是啊。你們應該也知道吧。吉諾大人明明有個引以自豪的兒子名叫費特，為什麽要讓那種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繼承他的衣缽呢。而且最近這陣子，費特大人跟他的太太莉亞娜大人完全都沒有在領民的麵前出現過呀。」


    老婆婆用視力不好的眼睛抬頭望向天空。


    「來自茂隆的消息一直處於斷絕狀態，塞依卡魯特發動戰爭什麽的根本就是謠言呀。老天爺保佑……」


    用力站了起來之後，老婆婆伸了伸懶腰就去找裙帶菜了。


    「巴提斯塔居然是領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菲莉亞搖晃著仍然潮濕而顯得沉重的頭發。


    「茂隆嗎……要怎麽過去？」


    斯坦一問之下，裏歐露出為難的表情。


    「這裏是島國。這次可不是能夠遊過去的距離，所以隻能靠船了。先到西汀領地的港口去吧。」這麽說後，站了起來，用腳把火堆踩熄。


    向擦肩而過的西汀領民問路而來到的這個港口，看起來沒有什麽活力。雖然停泊著好幾艘船，但是跟其他港口相比，這裏在工作中的水手數量壓倒性的少。


    斯坦試著跟坐在停泊在碼頭陳舊小船上的水手說話。


    「不好意思，請問前往茂隆領地的船是哪一艘啊。」「咦，你是問茂隆嗎？」


    水手以覺得可疑的眼神狠狠地盯著斯坦等人後。


    「很抱歉，沒有船會開往茂隆。」水手這麽回答。


    「為什麽啊？」當露蒂這麽問時，水手答道。


    「因為在那附近的淺灘原本就已經夠危險了，最近連怪物都會出沒在那附近。」


    「哼，怪物什麽的我們兩三下就可以幫你們收拾掉了。」


    雖然露蒂這麽說，水手卻畏縮地回答「別開玩笑了。」


    焦躁的露蒂很氣憤。「本小姐都像這樣低頭了！這樣也不行嗎？」


    （這算哪門子低頭啊？）斯坦斜眼看向把手放在腰上，趾高氣昂地挺著胸的露蒂偷偷地這麽想。


    「既然你們如此強人所難，我也隻好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身。」


    雖然裏歐——這次是真的——低下了頭，但是水手的反應很冷淡。


    「不好意思，我也是愛惜生命的啊。就算是去找其他的家夥，我想應該也行不通。」


    雖然露蒂用「你這個小氣鬼。」這麽地罵水手，但是那個水手似乎不想再和他們扯上關係，已經不再理會他們了。


    「沒有辦法，找找看有沒有其他方法吧。」


    「怎麽可能會有呢。」露蒂把氣出在菲莉亞身上。


    就在斯坦等人歎著氣在碼頭走來走去的時候，在堆疊起來的漁業用網旁邊盤著腿，正在補破洞的老人輕咳了一聲。


    跟瑪莉視線相對的老人咧嘴笑著，「遇到什麽困難了嗎？」老人這麽問。


    應該是退休的漁夫吧。紅銅色皮膚上的白胡子非常耀眼。瑪莉雖然認為告訴這樣的老人也沒有用，但依然說道。


    「我們想要去茂隆，可是水手們都害怕怪物而不願意為我們出海，所以正感到為難。」


    「哦，這樣啊。」


    老人露出像是聽見了有趣事情一樣的表情，「……那樣的話，就去洞窟看看吧。」若無其事地這麽說。


    「你是說洞窟？！」並不是很注意瑪莉與老人的斯坦，聽到洞窟就把身體整個轉了過來。


    「以前，我實在現在的西汀領主亞路茲魯大人底下做事的，他的兒子非常喜歡冒險呢。我常常跟他兩個人一起去通往茂隆領地的海底洞窟探險呢。」


    嗬嗬嗬。老人感到很懷念而笑了。


    「在城鎮南邊的海岸附近應該可以找到入口才對。現在這個時候是退潮，所以大概不會沒在水麵下吧。」


    「好，去看看。」裏歐馬上就踏出步伐。


    「謝謝你，老爺爺。」


    對著瑪莉慌忙道謝的背影，老人雖然「喂，我話還沒說完啊。」這麽喊著，但是似乎並沒有進入他們的耳中。


    「居然沒有聽食人魔皇後的事情就走了……」


    老人想要把那群年輕人叫住而舉起來的手，隻空虛地抓住了港口的風。


    「這就是洞窟嗎……」裏歐這麽說。


    從南邊離開城鎮，沿著海岸先走著的斯坦等人，在淺灘旁的岩石表麵發現一個裂著黑黑大洞的洞窟。


    非常小心的把腳踏進去。洞窟是緩緩的下坡，似乎是朝著地下潛下去的樣子。露蒂把手電筒點亮。


    「是鍾乳石洞啊。」


    對於裏歐的自言自語，「那是什麽？」露蒂問道。


    「鍾乳石洞……我記得是指被地下水侵蝕的石灰岩層成為空洞狀所形成的洞穴。」


    「真不愧是博學廣聞的菲莉亞啊。」


    受到瑪莉的讚歎，菲莉亞紅著臉說「沒有那回事啦。」不過由於周圍很暗而沒有人注意到菲莉亞臉紅的事。


    鍾乳洞內拐來拐去東轉西轉的，很容易就會在黑暗中迷失方向。從天花板上懸掛下無數的白色鍾乳石，凝神傾聽可以聽到水流傾瀉而下的聲音。在附近似乎有瀑布的樣子。


    踩著石灰岩往前走的斯坦，感覺到在靴子底下有種不太一樣的感觸，將腳步停了下來。


    「這是什麽？」


    「怎麽了啦？」露蒂拿手電筒照過去。在光環中浮現出來的，原來是淒慘地變成滿地白骨的屍骸。


    「是、是骨頭！」


    對於斯坦變尖的聲音，裏歐罵道。


    「不要慌張，笨蛋東西！會有屍體就是這裏有怪物出現的證據，不要大意。」


    應該是旅行者迷路進來被攻擊的吧。斯坦這麽想。


    「仔細一看，到處都有骨頭喔。」


    就在露蒂低聲說話的時候，裏歐豎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噓地一聲。「有動靜。露蒂，把照明固定在鍾乳石上。這麽暗會被偷襲的。」


    「了解！」


    瑪莉從點頭同意的露蒂手中接過手電筒這麽說。


    「我來做吧，個子高會派上用場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了。」


    「來了喔！」裏歐拔出夏露提耶。


    隻比瑪莉把手電筒綁在從天花板垂下的粗大鍾乳石上稍微晚了一點，怪物就出現了。


    嘶！不像是吐氣也不像是鳴叫聲，可怕的聲音在洞窟內回蕩著。


    「是食人魔獸！」


    「什麽？」露蒂這麽向裏歐發問。


    「是山椒魚，不要大意喔！」


    在手電筒的亮光下，那怪物看起來像是帶有點紅色的魚一樣。體長大約跟人類的嬰兒差不多，眼睛已經退化，嘴巴非常的大。簡直就像是剛剛看到的洞窟入口一樣裂開著。它一邊把尾巴左右搖晃，一邊在高低不平的石灰岩上用短短的腳靈活地前進。


    「出來了啊，你這怪物！」斯坦用狄穆羅斯擺出架式。


    「哎呀，跑出一大堆了！看我的！」


    亞托懷特把第一隻食人魔獸看成了兩半。


    「什麽啊，這家夥很好解決嘛。」


    「可是數量很多啊。露蒂，別想著要去撿透鏡喔。」裏歐把話說在前頭。


    「欸？！為什麽，那是我的自由……哇！」


    嘶！有一隻逼近到腳邊的食人魔獸朝向露蒂跳了過去。


    「這家夥，去死吧！」


    斯坦一揮動狄穆羅斯，就讓食人魔獸在空中肢離破碎，發出肉塊砸落到石灰岩壁上的討厭聲音。


    除了菲莉亞之外的四人邊砍著不斷冒出來的食人魔獸邊跑向鍾乳洞的出口。不過菲莉亞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做。她胡亂地揮舞著克雷門提，但是最後隻打死了幾隻食人魔獸而已。


    「是出口！」在大致上把食人魔獸都收拾掉的時候，斯坦注意到前方照過來的光線而叫了出來。


    「成功了。」瑪莉也露出牙齒笑了。


    「啊，把手電筒給忘了。我去拿一下。」露蒂一個人朝洞窟走回去。


    「啊——，太陽真是令人懷念呀。」


    就在斯坦帶頭想要走出去的時候。


    咕哇啊啊啊——，極為淩厲的低吼聲從極近處傳來。


    「斯坦！躲開啊。」隨著裏歐的叫聲，圓圓的東西從斯坦的頭上劈裏啪啦地掉下來。


    「嗚哇好痛，是什麽啊？」


    「是食人魔獸皇後，這家夥很難纏喔。」


    裏歐那華麗的身體，似乎出現了一絲緊張。


    （叫皇後的話就是剛才那些怪物的老大囉？）


    斯坦藉由來自外麵的光線，把巨大的食人魔獸皇後從非常發達的四肢到全身迅速地觀察一遍。眼睛退化的部分雖然跟食人魔獸相同，但是背上背著滿滿的蛋。


    「不管有多難纏也要殺掉。要上了，怪物！」瑪莉把劍往上揮起向前衝刺。


    「猛襲劍！」


    咕哇——！


    『斯坦，要緊接著攻擊。』


    「我知道的啦。」斯坦剛回完狄穆羅斯的話，就以敏捷的動作繞到食人魔獸的背後，讓對方連吃了兩記飛踢。


    「看我的飛燕連腳！」


    就這樣用狄穆羅斯砍下去後，怪物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吼叫。裏歐跳了起來。


    「虎牙破斬——！」喉嚨被割斷的食人魔獸皇後終於仰躺著倒了下來。菲莉亞很不舒服地看著魔獸的卵劈裏啪啦滾出來的景象。


    「你們在搞什麽啊，怎麽那麽吵……咦，這是怎麽了？！」


    總算是從洞窟深處回來的露蒂，愕然地看了看斯坦等人與怪物的屍體。


    「在這種緊要關頭你都幹什麽去了？撿透鏡嗎？」


    裏歐一瞪眼，露蒂悄悄把手上那塞得鼓鼓的袋子挪到背後，說道。


    「才、才不是呢。我不是說了嗎，要去拿手電筒。」


    「手電筒在哪？」


    「……啊，忘了拿了。」露蒂急急忙忙地又走回洞窟裏。


    「真是拿她沒辦法啊。」


    麵對斯坦的喃喃自語，「生存價值有時候也是挺難解釋的呢。」瑪莉苦笑著這麽說。


    茂隆領地內十分荒蕪。


    通過居酒屋前麵時，明明還是上午，就可以聽到士兵們猥瑣的笑聲。大概是沒有人清掃吧。街道上充滿了垃圾。


    在路旁還可以看到因為酒醉而開始打架的領民。


    「雖然西汀的老奶奶有說過，不過還真的很淒慘呢。一定是因為巴提斯塔的緣故。」


    露蒂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小孩子在哭的聲音。是如同歇斯底裏般激烈的哭泣方式。


    「是什麽事呢？」


    「去看看吧。」斯坦與菲莉亞往前跑到街道的轉角轉過去後，在那邊看到了被數名士兵包圍的五、六歲少年與像是他母親的女性。士兵似乎是茂隆的衛兵。


    「請各位大人饒命！」母親哀求著。


    「不行啦不行啦！你家的小鬼什麽事都不好做，偏偏撞到了我們的衛兵隊長大人。」


    「無禮的家夥，我要砍掉你的頭！」外表像是隊長的男子嗖地一聲把劍拔了出來。


    「啊，真是可憐。居然遇到這種事……」菲莉亞的聲音顫抖著。


    母親仍舊不肯放棄。


    「如果真的要殺的話，請用我的命來頂替。請放過這孩子……」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就在隊長再次麵向正在哭泣的少年時，斯坦立刻抓起放在路旁的麻袋用渾身的力量扔了過去。


    「噢哇！」袋子命中了隊長的臉，從裏麵流出似乎放了很久的廚餘。瞬間在周圍就彌漫著一股腐臭味。


    「你這混蛋！幹了什麽好事你知道嗎！」呸呸呸地吐著口水，隊長惡狠狠地瞪著斯坦。


    「快點，往這邊。」


    之後才趕到的露蒂很快就把握住狀況，幫助那對母子順利逃走了。


    「你們這群混蛋，不要以為能就這麽算了！」衛兵們在轉眼間就把斯坦他們五個人包圍住。


    「糟糕了。」


    「你這個大笨蛋！居然連我們都連累進去了。」裏歐朝斯坦露出很厭惡的表情。


    「現在隻能逃跑吧。」露蒂說道。


    「是啊。」瑪莉點點頭，一行人以「預備、跑！」的口號衝過衛兵們的人牆跑掉了。


    「你、你們，別想跑。快追快追啊！」


    斯坦等人因為不想走散而聚集在一起逃跑，不過似乎造成了反效果。熟知整個城鎮所有道路的衛兵們之中有的人埋伏了起來，其他人則緊追著不放。


    「真糟糕，我們不熟悉這裏的環境。先躲到那家店的陰暗處吧。」


    裏歐指出來的是間像是在販賣生活用品的店家。斯坦等人跳進堆在店鋪後方的捆包廢材小山中。但是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見了衛兵們的腳步聲。


    「該怎麽辦才好？」


    就在菲利亞緊握著雙手的時候，從上訪傳來不知道是誰的呼喚聲。


    「到這邊，快點！」


    「啊？」不由自主抬頭朝向那邊望去的斯坦變得目瞪口呆。從生活用品店屋頂上，探出了兩根長長的羽毛在那邊搖晃著。


    （怎、怎麽？這次是長羽毛的怪物嗎？）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那羽毛是帽子上的裝飾品。戴著大人白帽子的年輕男子，從屋頂上不斷重複著做出『快點走』的手勢。


    「彎過前麵的轉角後在運河的岸旁有間陳舊的小船屋，不想死的話就到那邊暫時避避風頭吧。」


    「謝謝。」


    裏歐拽住正準備跑出去的斯坦的衣服，把他拉了回來。「等一下！如果是敵人可怎麽辦？」


    「說什麽敵人……這世界上哪裏會有打扮這麽華麗的衛兵啊。」


    當露蒂對裏歐這麽說的時候，追兵的腳步聲果然靠近了過來。


    「應該還躲在這附近，去找出來！」「是！」


    斯坦等人彼此對望了一眼後，在下一瞬間就朝向小船屋衝了出去。衛兵探頭查看店鋪後方是在那之後沒多久的事情。


    斯坦等人一衝進羽毛帽男子告訴他們的小船屋，菲莉亞從內側把門閂上。


    小屋很老舊，現在似乎並沒有被使用而沒有放置小船。對五個人來說還不算太擠。


    從門板的縫隙觀察外麵的狀況的露蒂小聲驚呼著。


    「啊，衛兵往這邊過來了！」


    就在那個時候，高個子的男子搖搖晃晃地出現。


    「稍等一下～」是剛才在屋頂上的男子。


    去路被擋住的衛兵「你是什麽人？」這麽問道。


    「我嗎？我是強尼。人稱『蒼天閃電』指的就是本大爺我啦。」


    自稱強尼的男子，以開朗的笑容彈奏著魯特琴。衛兵以很明顯被亂了方寸的模樣說。


    「雖、雖然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不過想搗亂的話可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你的……」


    「哈哈哈！你們那麽想要聽本大爺唱歌嗎。既然說到這種地步了也沒辦法。那我要開始了喔，強尼曲目第一首，go！」


    強尼彈奏著魯特琴。偶爾會混雜著明顯的不協和音。不久後開始唱了起來……


    「?哈啊～


    本大爺～的名字是小強尼——


    你問為什麽會如此尊貴？


    去問問你媽媽吧


    強尼的強是強大的強


    強尼的尼是你好帥的尼，啦啦啦


    ……接下來是第二首～


    ?哈啊～


    …………」


    「等等，那是什麽……」


    露蒂壓著耳朵回頭看著斯坦他們。所有人都愣在那邊。


    「……天曉得那是什麽呢。」斯坦就軟弱無力地搖搖頭。


    不久後衛兵們也受不了「沒有時間理這個瘋子。」這麽說完後跑掉了。


    「喂，已經沒事囉。」


    強尼敲了敲門。露蒂把門閂打開，所有人都走到外麵。


    強尼背著魯特琴，在那瓜子臉上浮現著微笑站立著。帽子的羽毛不隻是兩根，仔細一看可以看到還插著好幾根短的羽毛。不論是滾了很多波浪邊的衣服，還是剛才的歌曲，與其說是很虛浮，不如說實在是個讓人摸不清的男人。


    「呃——，不管怎麽說實在是很感謝你。得救了。」斯坦很有禮貌地低下頭。


    「不用太在意啦。話說回來你們幾位，好像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吧。」


    強尼露出認真的表情，讓金色的耳環閃著亮光觀察著斯坦一行人，說道。


    「雖然是被衛兵追捕，但是又不像是通緝犯。隊伍組合又是雜到不能再雜的地步。有塞依卡魯特的劍士、史特雷蘭茲的神官、還有漂亮的大姐姐……差不多是這樣吧。」


    「你知道的還真清楚啊。」


    裏歐一點也不敢大意地盯著強尼。


    「你是什麽人啊？」露蒂問。


    「什麽啊，你們沒有聽到嗎？我是強尼。在各國流浪之神秘的快樂吟遊詩人。大姐姐，就作為友誼的一點表示，剛才那首歌就算免費的好了。」


    露蒂「哼，你以為那種歌真的可以收錢喔。」喃喃自語道。


    「呐，你們該不會是為巴提斯塔才來到茂隆的吧？」


    「呃……」當斯坦等人因為驚訝而說不出話來時，強尼嗬嗬地笑了。


    「小哥們真是老實啊。自從他來了之後這裏就變得亂七八糟了。私底下做了什麽事情也很容易想象……對了，這樣一來就是茂隆城了。那有件事想跟各位商量商量。」


    「什麽是？」裏歐以生硬的語氣這麽說。


    「也沒什麽。其實，這件事不能大聲地說……不過小聲說又聽不到。」


    強尼無視於裏歐的瞪視，以認真的表情繼續說下去。


    「我的好朋友被巴提斯塔那家夥囚禁起來了，希望你們能協助我救那家夥出來。怎麽樣，要不要先合作看看？」


    「我拒絕。」裏歐堅決道。


    「我沒辦法和像你這種不知底細的家夥一起行動。」


    「有什麽關係呢，裏歐。剛剛他還救了我們，這個人是恩人喔。」


    斯坦提出抗議。裏歐似乎也覺得有道理，說道。


    「……知道了。我這邊也希望人手越多越好。但是要以打倒巴提斯塔為優先。救人質的事要放在那之後，可以嗎？」


    「嗯，無所謂。很感謝你……呃……」


    「他叫裏歐·馬格那斯，我叫斯坦·艾爾隆。」


    斯坦依順序介紹著同伴。


    對於裏歐那想先去查探茂隆城狀況的提案，強尼很幹脆地搖頭反對。


    「那是不行的。巴提斯塔那家夥不曉得該說是謹慎還是說他身為男人卻膽小如鼠，門口的警備嚴密得不得了呢。」


    「那該怎麽辦？」


    「劃船過去。別擔心，交給本大爺來辦吧。」


    強尼招了招手，把斯坦他們帶到運河沿岸的乘船處。然後探頭看向停泊在那邊的小船。


    「嗨，老板。不好意思打擾您的好夢，可不可以幫我們開船啊？」


    把蓋著破爛毯子睡覺的船夫叫了起來。他意識不清地問。


    「啊？那終於要開始了嗎？」


    「就是這麽回事。坐得下所有的人吧？」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男子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


    「都交給我吧。各位同伴也請快上船。」


    被船夫催促著一個一個上了船後，小船馬上就動了起來。座位是坐成兩排，前麵坐的是裏歐、露蒂、瑪莉。


    運河寬廣到船隻可以輕鬆交會的程度。兩岸除了民宅之外，有好幾間商店也把門口開著。領民應該是坐船到各處買東西的吧。


    即便是如此也準備得太周到了。斯坦這麽想。強尼一定從好幾天前就開始考慮要把好朋友救出來最好的方法了吧。從船夫根本就沒問要去哪裏就開始劃船這件事來看，應該是不會錯的。


    「強尼先生，這個國家的運河實在非常發達呢。這是為什麽呢？」


    「嗯。」強尼對於菲莉亞的疑問曖昧地點點頭。


    「呐，強尼先生。強尼先生那被囚禁起來的好朋友是什麽樣的人呢？」


    斯坦也把頭轉向側麵問道。


    「喂喂，訪問請等到演唱會結束後再說吧。」


    聳著肩膀的強尼，咧嘴一笑道。


    「那麽本大爺也來提個問題吧。你是叫做瑪莉吧？」


    「嗯，是啊。怎麽了？」


    坐在前排的瑪莉回過頭來。


    「從剛才開始我就有點在意，從你屁股那邊跑出來晃來晃去像是裙帶菜一樣的東西是什麽啊？」


    「……就是裙帶菜。」


    瑪莉抓起從食物袋垂下來粘在腰部附近的裙帶菜作出說明。


    「在西汀一個老奶奶送的。」


    似乎是裏歐沒有打算要吃而被瑪莉撿來的樣子。


    「什麽嘛果然是這樣啊。在煮魚的最後一道步驟，放入鍋中快速地過一下火就很好吃呢，這些小裙帶菜們。」


    是在轉移話題嗎……斯坦是這麽覺得的，不過到底是因為有極深刻的理由才讓他這麽做，或者他原本就是這麽奇怪的一個人就完全搞不清楚了。


    「喏，已經到城外了喔。」


    駕船的男子抬頭看向因接近而漸漸變大的茂隆城這麽說。看來這條運河似乎是會合到城旁的水路。


    沒多久小船就開始減慢速度，將船體完全貼在城壁上停了下來。


    「喏，是繩梯。」


    「呐，來了。」強尼從船夫那接過前端係有三頭叉鉤的繩子後，朝城壁拋了上去。


    雖然失敗了兩次，但第三次鉤子牢牢地固定在二樓房間陽台的欄杆上。船夫伸手在強尼的手臂上拍了兩下，說道。


    「起到你們能成功。請一定要把費特大人救出來喔。」


    「交給我吧。要走囉。」


    （他說費特？這名字有聽過呢。而且還是在最近……）


    斯坦想不起來那個名字是今天早上在西汀海岸從老婆婆口中說出來的而瞪著天空，不過沒有時間讓他慢慢思考。


    最先撲到繩子上的是強尼和裏歐。露蒂與瑪莉跟在後麵，接著是菲莉亞。斯坦負責殿後抵禦來兵。


    雖然菲莉亞好幾次都踩到斯坦的頭，不過六人總算都是平安地爬上陽台。看到這幅光景後小船就回到運河上了。


    強尼從窗戶往房間裏窺探，確認沒有人之後走進房間裏。裏麵隻有簡單樸素的墊子，是個非常空蕩的房間。


    「這裏是？」裏歐問道。


    「誰曉得呢。大概因為是角落的房間，所以沒人使用吧。」


    「噓。剛剛有聽到聲音。」瑪莉製止了強尼。


    「隔壁有人的樣子，去看看吧。」


    裏歐把手放在夏露提耶上，非常謹慎地把門打開，探頭觀察走廊的狀況。門等間隔地並排著。


    「可以了。」裏歐這麽一說，強尼也跟著出來。然後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


    「……是誰？」


    「莉亞娜！」強尼用身體撞向上了鎖的門，但是完全沒有效果。於是他抓起背後背著的魯特琴朝門把敲去。砰地一聲，想起了鎖被打開的聲音。


    「好厲害，樂器還真硬啊。」


    「隻有這家夥的才是吧，一定是這樣。」


    斯坦與露蒂交頭接耳道。


    「莉亞娜，我來救你了。」強尼衝進房間裏麵。


    「強尼！你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


    「沒什麽啦，隻要從外麵稍微動點手腳就行了。」


    露蒂毫不客氣的從敞開的房門看向裏麵，一見到長頭發的女性。


    「她是誰啊，強尼？」


    雖然麵容憔悴，頭發也沒有光澤，不過相貌十分高尚。是個美人啊。露蒂沒有說出口而這麽想著。強尼以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的方式說道。


    「聽了之後再驚訝吧，這位是茂隆下一任領主的妻子。」


    「啊，那西汀的老奶奶所說的費特大人跟莉亞娜大人是……」


    菲莉亞交互看著強尼與莉亞娜。強尼默默地點點頭。


    （是這樣啊，我想起來了。）


    斯坦也終於理清心中的疑問。


    「強尼，拜托你。救救他……」


    莉亞娜哀求著。


    「我知道的啦。一定會把費特救出來的。你也很久沒跟新上人見麵了，就在這裏化妝乖乖地等著吧。」


    「討厭啦，強尼你真是的。」莉亞娜的臉頰微微的紅了起來。


    留下費特的妻子莉亞娜，斯坦等人在走廊前進。稍微走了一段時間，開始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叩咚叩咚的有規律的聲音。


    「雖然我不太會形容，不過總覺得這座城內的品位好奇怪啊。好像有河流一樣。」


    露蒂邊看著環繞在走廊角落的溝渠邊這麽說。溝渠中的水以意外地快的速度流動著。


    「而且明明有聲音，卻沒有任何人出現呢。」菲莉亞也歪著頭不解道。


    「以前是很正常的。應該是被巴提斯塔那家夥以一貫作業改造的吧？不管怎麽說，所有的衛兵都在鎮上喝得爛醉。在這種時候真是幫了大忙啊。」


    強尼以輕鬆的語氣這麽說著，在走廊的盡頭彎了過去。然後，看到在溝渠中有著大得足以夠到天花板的水車在轉動。


    「啊，原來是這個聲音呀。」


    瑪莉感到稀奇，便用手指戳了戳木製的水車。


    是水車發電吧。裏歐這麽說。


    「咦，這不是管風琴嗎？」


    探頭看這就在水車旁邊的房間的強尼，咻咻地吹著口哨。大型的管風琴以朝向裏麵牆壁的方式被放置著。


    「城堡配上管風琴還真是有品位啊。馬上讓我來彈奏一曲吧。」


    「喂，我們可不是來玩的。」


    雖然裏歐露出厭惡的表情，但強尼毫不在乎地坐到管風琴前麵。


    「好了。什麽啊，雖然是無所謂不過這也太老舊了吧。是要上演小強尼不挑樂器的橋段嗎。那就先來熱個身……嗯？」


    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強尼用雙手開始彈起管風琴時，靠裏麵的牆壁從正中央無聲無息地往左右兩邊裂開了。


    「嘿，是隱藏門嗎。真了不起啊。」


    強尼像是感到很滑稽地笑了。


    斯坦他們感到驚訝而想要靠近門，但由於強尼剛好把手指從鍵盤上放開，門又無聲無息地變回原狀關了起來。


    看樣子在構造上似乎隻有在彈奏管風琴的期間，門才會打開的樣子。


    「滿有意思的嘛。讓我也試試看。」露蒂把強尼推開後，一個一個地試著將鍵盤按下。


    「do、re、me……咦，打不開啊。」


    「我再彈彈看。」


    當強尼再次彈奏時，門打開了。


    「真是沒禮貌的管風琴啊。」露蒂把嘴唇噘了起來。


    「嗯……做得真精巧啊。似乎是被設計成沒有在一定程度的時間內好好地讓和弦進行下去就打不開的樣子。真是有趣。」


    強尼感到非常佩服的同時，改變了好幾次彈奏的方式來確認門的開關狀況。


    「不知道是哪個白癡想出來的，真是受不了。先不管那個，要怎麽辦，裏歐？這裏頭絕對有問題啊。」


    露蒂感到很不高興，邊敲打著牆壁邊回頭望向裏歐。


    「嗯，我也同意。但是……」


    「那麽，你們就在本大爺在這裏彈奏的期間先走一步如何？」


    強尼雖然提出建議但裏歐以懷疑的眼神，說道。


    「然後，把我們關起來嗎？」


    「哈哈，我還真是不被信任啊。那就隨你高興，看是要留下一個還是兩個人來監視我。那樣的話就可以了吧？」


    「……好，就這樣吧。」


    裏歐稍微思考了一下，「瑪莉你留下來。」這麽說。


    「知道了，交給我。」


    瑪莉馬上就站到管風琴旁邊。


    「好，開門吧。」


    強尼依裏歐的信號開始演奏開朗的曲目。門應聲而開。


    裏歐、露蒂、菲莉亞與斯坦把腳踏進隱藏門裏麵。通道似乎是錯綜複雜的，很快就看不到四人的背影。


    和強尼一起留下來的瑪莉，稍微傾聽了一下他右手彈奏的悠閑主旋律與左手的伴奏，沒過多久。


    「那是什麽曲子？」便這麽問。


    強尼斜眼看向瑪莉，回答。


    「是『裙帶菜讚歌』呀。啊，好像吃摻有調味裙帶菜的飯團啊。就是這樣的曲子了。」


    「裙帶菜裙帶菜的。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你的性格還真是頑固啊。」


    「請說我是個有信念的人。不過光是管風琴的話你也會覺得很無聊吧。要不要我來唱首歌呢？」


    「不，我還是算了。」


    瑪莉立刻就拒絕了。


    另一方麵，在隱藏門的內側，斯坦他們總算是發現巴提斯塔了。在像蟻穴一樣的通道中迷路，一路上有時遇到死路有時又遇到落穴，好不容易來到裏麵的小房間。在那連窗戶都沒有的狹小房間中，巴提斯塔一個人盤著腿坐在那裏。


    「果然是你們這些家夥嗎。」


    似乎早已發現入侵者的巴提斯塔，眼睛朝上瞪著斯坦一行人。


    在他的臉上一點都沒有留下曾經是典型學者的麵影，隻讓人剩下是個淒慘惡棍的印象。隻有額頭上美麗的頭飾，綻放著讓人忍不住想說與他不配到極點的不變的光輝。


    「好久不見了呢。在諾依舒達特受到你們很多關照啊。」


    巴提斯塔站了起來。掛在腰上的鑰匙串發出嘎啦嘎啦的刺耳聲音。


    看到斯坦握住狄穆羅斯。


    「喂，小鬼。我已經不打算再逃或再躲了。」


    他拔出自己背上的劍這麽說。


    「在這邊不適合戰鬥，要不到外麵去一決勝負吧。」


    裏歐快速地繞到巴提斯塔的背後，用夏露提耶抵著他「走！」這麽命令。


    「可以。」


    斯坦等人圍著巴提斯塔回到有管風琴的房間。


    等到所有人走出來才讓手離開鍵盤的強尼。


    「喂，你這混蛋把費特怎麽了！」逼問著巴提斯塔。門關了起來。


    聽到費特的名字而微微浮現笑容的巴提斯塔。


    「那個公子哥的話是被我關在牢裏。鑰匙也好好的在這裏。」


    讓腰上的鑰匙串再次發出刺耳的聲音。


    「不過不用擔心。我馬上就會讓他步上你們的後塵。」


    「誰會讓你做出那樣的事情啊！」


    「哈哈哈，笨蛋。你難道以為贏得了老子我嗎？！」


    就在巴提斯塔歪著嘴唇大笑時，裏歐說道：


    「你才是笨蛋，巴提斯塔！你不要說你已經忘了這個東西了。」


    碰觸了遙控器的開關。


    「嗚哇啊啊啊啊～！」看見痛苦掙紮的巴提斯塔，菲莉亞發出驚叫聲。


    「不要呀～～！快住手，巴提斯塔。繼續痛苦下去是沒有意義的。」


    「誰說沒有意義，我要上了！」


    令人驚訝的，巴提斯塔在承受電擊的同時，也把劍揮下，朝斯坦等人砍了過去。那精神力就連裏歐也瞠目結舌，不過果然還是不能好好地戰鬥。


    「讓本大爺來當你的對手。吉諾叔叔的仇人，看招！」


    強尼用魯特琴毆打了兩三次之後，就輕而易舉地讓巴提斯塔仰躺著倒下來。但，在強尼大意的空擋，他用手上的劍迅速地往斜上方刺了出去。


    「危險！」


    裏歐跳了起來。


    就在劍正要到達強尼小腿前的一瞬間，裏歐的夏露提耶擦過巴提斯塔的右手。


    「嘖！」


    雖然夏露提耶傷了巴提斯塔的上臂，但由於沒有砍中動脈，所以沒有流很多血。


    那是快到強尼連危機感都感覺不到，僅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謝謝你啦，裏歐。」


    強尼眨了眨眼。巴提斯塔按住疼痛的手臂坐起上半身。


    「可惡，居然做出這種事。」這麽罵道。


    「做了又怎麽樣。你能理解重要的人被殺害的悲傷嗎？！去死吧！」


    再次把魯特琴高高舉起的強尼的手臂被菲莉亞抱住。


    「等一下！請你等一下！」


    強尼輸給那股氣勢，而把魯特琴放了下來。


    菲莉亞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裙擺撕成長條狀後，綁在仰躺著倒下的巴提斯塔的手臂上，進行止血的治療。接著彎腰屈膝靠近他後才對巴提寺她開口。


    「巴提斯塔。格雷巴姆在哪裏？！隻要你老實說出來，我就拜托大家饒過你的性命。」


    咯咯咯。從巴提斯塔的喉嚨裏發出了笑聲。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天真啊，不但幫敵人治療，還為敵人求情嗎？做這種事情有什麽意義。在這個世界上光靠溫柔是活不下去的。」


    「如果不溫柔的話就不像我了。斯坦……他是這麽對我說的。」


    菲莉亞很肯定地這麽說，並指向斯坦。


    受到大家的注目，斯坦的臉頰一下子熱了起來。


    「所以，我決定要誠實地麵對自己活下去。」


    「哼，你變堅強了呢，菲莉亞。」


    巴提斯塔慢慢地站起身子。


    「可是呢。」巴提斯塔這麽說道。


    「要是無法順利地誠實活下去的話，你要怎麽辦？」


    「那樣……」菲莉亞選擇著詞藻回答。


    「那個時候，我想就是神在告訴我那種方法不適合我吧。因為不管怎麽說，神隻會選擇適合那條道路的人。」


    「……真不愧是傑出的神官啊。」


    「我再問一次，格雷巴姆在哪裏？」


    菲莉亞提出問題。


    「不曉得。我隻不過是個小卒子。隻有不在這座城裏這件事是可以確定的，不過我不知道他在哪。」


    巴提斯塔從鑰匙串中取下一把鑰匙後，扔給強尼。


    「這是做什麽？」


    「我最後看到的時候，他已經很虛弱了。趕緊過去比較好。」


    強尼就這樣搞不清楚狀況地看向手中的鑰匙，然後很快就恍然大悟。


    「是費特嗎？！牢房在哪裏！」


    巴提斯塔沒有回答，緩緩地站了起來。


    「哼……誠實地活下去的結果，居然是這樣。總有一天我會打倒格雷巴姆站上頂點才對的……但是野心被粉碎了，就是這麽回事。想要利用神之眼，結果被神製裁……哼哼哼。」


    「巴提斯塔，你要做什麽？！」


    菲莉亞大聲喊叫。巴提斯塔的手指放到了頭飾上麵。


    「費特在地下……嗚噢噢噢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從不斷重複著激烈痙攣的巴提斯塔的身體，火花飛濺而出。


    「裏歐！」


    斯坦抓住裏歐的手臂，但是。


    「不是我做的！是他自己把頭飾拿下來的。」


    「咦，那麽……」


    「是致死量的電流，已經……」


    變成焦炭的巴提斯塔的屍體，倒臥在地板上。被拆掉的頭飾滾動著。


    「裏歐，我很擔心費特。快到地下去！」


    「知道了，走吧！」


    就在被強尼催促，點頭同意的裏歐一行人要離開房間的時候，菲莉亞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大概是因為親眼見到舊同事淒慘死狀所帶來的衝擊吧。像隻一樣慘白的臉讓人看了十分心疼。


    「菲莉亞，你在做什麽，要走了喔！」


    當露蒂這麽呼喊時，裏歐「讓她一個人靜一靜。」這麽說完後就準備先離開了。


    「咦，為什麽啊——」


    「真是個完全不懂體諒他人的女人啊。」


    「你說什麽！喂，你給我等一下啊。」


    露蒂追著裏歐跑掉之後，斯坦以不會刺激到菲莉亞的方式，溫柔地對她說話。


    「我們馬上就會回來了。你就待在這邊不要亂跑，好嗎？」


    看到菲莉亞微微地點頭後，斯坦也跑出房間。


    被關在地下牢的費特，一看見來救他的強尼的臉，那憔悴的臉頰就綻放出笑容。


    「真虧你能來到這裏。」


    強尼讓好友扶著自己的肩膀，穿過監牢低矮的鐵窗門來到外麵。


    「那個，這不算什麽啦。因為聯絡不上你而擔心地過來一看，結果在街上聽到喝醉酒的衛兵在談論你們夫妻的事情。」


    費特的肩膀震動了一下。


    「莉亞娜怎麽了？」這麽問道。


    「安心啦，她為了要慶祝與你重逢，現在正在梳妝打扮呢。」


    強尼的說明讓費特鬆了一口氣，接著像是現在才注意到斯坦等人一樣。「這些人是？」這麽問道。


    斯坦當代表介紹過所有人後，費特說道。


    「我叫費特·茂隆，是茂隆前任領主吉諾的兒子。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這麽說完後深深地鞠個躬。裏歐回道。


    「不要在意，我們是因為有事要找巴提斯塔才順便幫忙的。那麽，如果身體不會不舒服的話，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不要緊。這是因為提貝利烏斯大王與格雷巴姆訂下了密約。我和父親有事進入東經的時候知道了這個事實。然後針對密約內容提出反對意見的父親……竟然被殺害了。」


    「是什麽樣的密約？」


    裏歐再次發問。


    「……對從塞依卡魯特遠道而來的各位，實在是很難啟齒的一件事情……那內容是對塞依卡魯特的侵略。」


    「你說什麽？！」


    斯坦忍不住大聲地這麽說。


    「怎麽會這樣。」


    強尼也歎了口氣。


    「大王在哪裏？」


    裏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費特這麽說。那句話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費特感覺到裏歐的眼中簡直就像是在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是在東經領地，你打算怎麽做？」


    「打倒他。」


    「那太胡來了。據說大王擁有極為駭人的強大力量……」


    「那樣的話更是非打倒不可，否則我們就得迎接毀滅。」


    「神之眼呀。」露蒂喃喃自語。


    費特。強尼插嘴道。


    「辦得到的。就我看來，裏歐的判斷準確，而說到劍術更是有天才般的氣質。而且我也會幫忙。」


    「咦？」


    露蒂很誇張地作出驚訝的表現。但絕對不是帶有拒絕強尼的意味。強尼向裏歐問道。


    「我跟著去也可以吧，裏歐。」


    「嗯，是無所謂……」


    裏歐打算點頭，但是以充滿疑問的視線回望他。


    「沒有啦，我跟提貝利烏斯那家夥也有很多過節，想說也差不多是該要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強尼……你還是對艾蕾諾亞的事情……」


    費特說到一半的話，被強尼「噓！」以裝模作樣的動作打斷了。費特苦笑著。


    「知道了啦，總之我會盡快安排，讓我國自傲的水軍黑十字準備到可出動的狀態。」這樣地作出了約定。


    那天夜裏，住在城裏的斯坦等人，在第二天午後從茂隆領地的港口朝向東經出發。接到費特在茂隆城複活的消息，僅僅半天的時間四散在街上的海軍士兵們就幾乎都回去了。


    費特與莉亞娜堅持無論如何都要把強尼送到目的地，因此與他們共乘一艘船。兩人都隻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完全恢複精神，尤其是撩起頭發，服裝整齊又化了薄妝的莉亞娜的美貌，更是光芒四射。


    茂隆的黑十字軍組成船團以守護斯坦等人的船的方式包圍著，帶有威脅地前進。海軍士兵們經過已去世的吉諾領主的良好訓練，幾乎所有的人都具有使劍的技術。航行中偶爾會出現怪物攻擊船隻，但他們勇敢地戰鬥，並沒有演變成斯坦等人要特地拔出守護者戰鬥的事態。


    多虧了這樣，讓斯坦等人有較多的時間可以關在船艙中度過。附有小廚房的房間寬敞到可以讓斯坦他們所有人舒適地休息，住起來也很舒服。


    菲莉亞好像是在晚上這段時間把心情整理好了，至少表麵上的行為舉止很開朗。非常明顯地傳達出不想讓同伴擔心的心情，大家卻都裝作沒注意到。


    就在桌子上排列著莉亞娜泡的綠茶時。露蒂問道：


    「呐，強尼。昨天費特說的艾蕾諾亞是誰啊？」把這當成喝茶聊天時談論的話題，露蒂很天真地提出疑問。


    坐在船艙角落椅子上，心無旁騖地為魯特琴調弦的強尼，把垂下的眼睛往上移，讓視線望向費特。


    拿著茶杯的費特，喝了一口茶後說道：


    「我覺得如果是這些人的話，說給他們聽也無所謂啦……」這麽說後，瞥了莉亞娜一眼。


    麵對那僵硬的氣氛，露蒂覺得這個話題有點糟糕。


    不過，用很大的壺在沏茶的莉亞娜以笑容對丈夫這麽說。


    「沒關係，親愛的。請不要在意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大家吧。為了艾蕾諾亞小姐而作出這麽有勇氣的舉動。你還有強尼，都是我的驕傲。」


    我把茶送去引擎室。莉亞娜拿著水壺，若無其事地離開船艙。


    「嗯……由於到抵達東經為止隻剩一轉眼的時間。我來做個簡單的說明吧。」


    「嗯，請吧。」費特點點頭。


    強尼像是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似的，依序看向斯坦、裏歐、露蒂、瑪莉、菲莉亞的臉之後開始說道。


    「我和在這裏的費特是所謂的童年玩伴……在五年前，我和費特愛上了同一位女性。艾蕾諾亞就是那位女性的名字。她不但美麗還非常的聰明。我已經愛得無法自拔，可是艾蕾諾亞愛的人是費特。我當然是選擇退讓，然後兩人便可喜可賀地結婚了。」


    強尼把那長長的腳換邊搭著，說道。


    「可是，沒想到被招待來參加婚禮的東經的提貝利烏斯大王那家夥，居然看上了艾蕾諾亞。他依仗著強大的勢力來搶奪艾蕾諾亞，是在結婚之後僅僅兩個月後的事情。艾蕾諾亞居然被強迫嫁給提貝利烏斯大王的笨兒子。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強尼的聲音漸漸帶著熱度，完全感覺不到平常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斯坦等人一動也不動地專心聽著。


    「當然我跟費特賭上性命準備前往拯救艾蕾諾亞。可是，一切都沒有用了……我們沒有來得及趕上……因為她死掉了……雖然提貝利烏斯那家夥宣稱是病死，但是我到現在還是認為她是自殺的。」


    從菲莉亞的眼中，鬥大的淚珠流了下來。瑪莉也啜吸著鼻子。


    「雖然對費特過意不去，不過我認為要是艾蕾諾亞跟我在一起的話應該就不會死了吧。算了，是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義，去年費特得到莉亞娜這個新伴侶的事情我是真的很為他感到高興啊……


    艾蕾諾亞的死過了還不到一年，提貝利烏斯的兒子就因為船上的意外而死掉了。雖然是他活該，可是他老子卻還是活得好好的。隻有那家夥，說什麽我都不能原諒他。裝扮成小醜，瞞過他人的目光，我不知道等這個機會等了多久……」


    忽然，斯坦嗚哇地大聲哭了出來。露蒂瞪向趴在桌子上的斯坦那顫抖的背，那模樣簡直就像是在說隻有自己一個人哭出來太狡猾了一樣。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


    冷靜提出問題的人是裏歐。


    「嗯。」


    「重要的地方被忽略掉了啊。強尼，你是什麽人？不可能是普通的領民吧。」


    嘿。費特笑了出來。


    「裏歐先生，這家夥是強尼·西汀。西汀領主的第三個兒子呢。」


    「騙人！」


    露蒂叫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莉亞娜回到這裏，以嚴肅的表情說道。


    「看見東經領地了！」


    在一行人之間忽然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已經沒有辦法再待著不動了。最先離開船艙的是裏歐和強尼。


    斯坦用袖子擦著哭得紅腫的眼睛，最後一個走到甲板上。


    巨大的島，東經就在眼前了。


    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座島的強尼，注意到站在身邊的瑪莉而對她說話。


    「呐，瑪莉小姐。剛才你說我的性格很頑固。」


    「對不起，那是……」


    瑪莉低下頭。


    「不，不用在意。」


    「雖然說這種話有點不太謹慎……但是能夠去愛一個人，實在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是這樣的嗎。強尼又開始搞笑。


    「本大爺其實也是想早點找到新的人生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啊。」


    說完後，擺出彈奏魯特琴的動作笑了。


    「不過，我是這麽想的。在還沒把過去清算完畢前，不管怎麽掙紮應該都沒有辦法向前進吧。」


    瑪莉恍然大悟地注視著強尼的側臉。雖然強尼不可能知道她失去記憶的事情，不過這句話猛烈地撼動了瑪莉的心。


    （清算過去，嗎……我的記憶什麽時候會恢複呢。）


    裏歐一個人走到旁邊使用海軍士兵遞給他的望遠鏡，注視著格雷巴姆與提貝利烏斯所在的東經領。


    （終於追到你們了！我要把那家夥打倒。然後這次一定要把神之眼搶回來！一定要搶回來……）


    塞依卡魯特那令人懷念的風景在裏歐的腦中浮現。還有瑪莉安溫柔的微笑……


    裏歐像是要把那些全部甩掉似地搖搖頭，不斷重複呢喃著「一定要……」的話語，繼續看著望遠鏡。


    斯坦與露蒂和菲莉亞一起待在艏柱那邊。


    「終於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了呢。」


    露蒂因興奮而顫抖著。


    「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菲莉亞注視著不斷接近的東經這麽說。


    「到達東經領地海域，減速——！」


    海軍士兵的聲音響起，船隻把速度放慢。


    「進入海灣內！準備靠岸——！」


    當斯坦等人在進行下船的準備時，費特快步走了過來。


    「船隻靠岸之後我們黑十字軍就會折返茂隆，率領援軍回到這裏來。請在那之前為我們爭取時間。」


    「嘿嘿，說不定在那之前就會全部收拾掉喔。」


    露蒂一邊撩起劉海一邊這麽說。


    「恐怕那些家夥是待在東經城裏吧。到這個地步的話就不必再耍什麽小手段了。一口氣突破把那些家夥全都收拾掉！」


    「正合我意！」


    強尼與裏歐互相用力地點點頭。


    錨被放下來了。


    當斯坦打算要爬下舷梯時。


    『不要大意喔，斯坦。』


    「狄穆羅斯。」


    『這次敵人也是會拚命的。』


    「我知道的，拜托你囉！」


    用力握緊狄穆羅斯劍柄的斯坦，他那藍色的靴子踏出了朝向東經領地的一步。


    『命運傳奇命運傳承者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