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琛不喊我起床？”章城那邊的回答遲疑了片刻，隨後，手機像是被遞給了別人，是沈則琛的聲音，他的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說得毋庸置疑：“是我，來公司，要開會。”“好吧，”季傾羽將信將疑地回答說，“我馬上就來。”季傾羽關上宿舍裏，進電梯，下電梯，剛走出樓道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烈日當空，太陽毒辣，光線刺得季傾羽睜不開眼睛，最關鍵的，還曬。季傾羽秉承著絕不浪費一分鍾做無聊事情的準則，決定如果這個臨時會議講不出什麽東西的話，他就立馬調頭回宿舍。趕到四樓的會議室，季傾羽剛想推門，卻發現門內意外地安靜。季傾羽貼著牆聽了半天，屋內似乎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像是在討論會議的樣子，還是說，正因為會議還沒開始，大家才都不說話？可保持沉默也太怪了，氣氛有必要這麽緊張嚴肅嗎？難道真的是有什麽大事要談？季傾羽倒是沒什麽所謂，在糾結兩三秒後就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入，結果等待著他的場麵卻讓他終生難忘。幾乎是在季傾羽推開門的同一瞬間，隨著禮炮的輕響，漫天彩帶飛舞，屋內的所有人異口同聲道：“生日快樂！”季傾羽愣在原地。映入眼簾的不是以往熟悉的會議室，簡約風格的會議室被徹底改造裝飾了一番，堆滿地板的五顏六色的氣球，掛在牆邊閃著光芒的星星小彩燈，懸於半空中的“happy birthday”橫幅，滿地的鮮花花束，擺放在正中間的藍色數字氣球，分別是“1”和“9”……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盛大華麗，紛繁複雜的裝飾仿佛將整間屋子變成了夢幻的派對場所，在這個繽紛絢麗的幻境裏，喧鬧永不停歇。在季傾羽久遠的記憶裏，生日這個詞隻跟那些灰暗的顏色有關，雖然也有華麗的裝飾，但家裏的那些傭人準備得永遠千篇一律，而那間屋子太大，也過於冰冷，再華麗再昂貴的裝飾，也無法改變那些暗色調的空間。季傾羽依稀記得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在生日那一天，母親通常會帶他出門玩半天，遊樂場也好公園也好商場也好，隻要能收到母親的禮物，季傾羽就會很開心。可玩到天黑時分，母親必然會帶他回家，回到那棟空曠冰冷的別墅，日理萬機的父親抽出時間陪他們吃飯，美名其曰是一種陪伴，可年少的季傾羽更覺得是一種監視，父親不在意他的生日究竟過得如何，隻在乎以父親的身份來對季傾羽進行審視、例行的詢問。他們一家人吃飯的時間往往很漫長，漫長到季傾羽覺得舉著筷子的手腕發酸，又是寂靜的，寂靜到季傾羽可以聽清餐叉碰撞碗盤發出的聲響。餐桌的燭光、牆壁的布置，以及父親模糊的麵容都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他想逃離這種壓抑的氣氛，單調的、沉默的畫麵仿佛變成了黑白色調的慢鏡頭，充斥在季傾羽的腦海裏，並非刻意想要記住，卻總是揮之不去，埋在最心底，成為了跟生日有關的代名詞。後來，母親離世之後，這棟季傾羽再熟悉不過卻又打從心底裏厭惡的別墅再也沒有舉行過類似於生日派對這樣的活動。季傾羽一直覺得，生日是灰暗的、黑白的，起碼他的生日是，而到後來，生日竟然跟他再也沒有什麽聯係。可現在季傾羽站在這間用心布置的會議室裏，被鮮花和氣球包圍，被祝福和愛意環繞，他這才發現原來生日是五彩繽紛的。第104章 “公主你怎麽光站在那兒啊，快過來！”吳越跑到門口附近的季傾羽身邊，見季傾羽站在原地沒動，於是好奇地湊近去看，探頭探腦地想看看季傾羽到底怎麽了。“看什麽！”季傾羽偏過頭，聲音聽上去有點啞，也有點悶，但語調還是很高。由於季傾羽側著臉，吳越隻能看到他半邊側臉的表情，不太真切，但吳越卻很肯定地喊出聲，語氣驚奇：“公主！你哭了啊？”“閉嘴！哭什麽哭！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哭了！”季傾羽猛然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吳越，喊的聲音比他更大，“我沒哭！”季傾羽確實沒哭，他就是覺得眼睛有些酸痛，眼睛有點紅而已。要真哭了，那也太丟臉了。“真沒哭啊？”吳越左看右看，被季傾羽突如其來的目光威脅給嚇到，頓時改口說，“對對對，沒哭，確實沒哭，是我老眼昏花了。”“觀眾朋友們別誤解啊！”吳越連忙轉身麵向攝像機的鏡頭，慌亂地解釋道，“我澄清，公主沒哭，絕對沒哭，是我看錯了而已！”季傾羽：“……”蘇睿形和高櫟星都扶著額頭，表示沒眼看。沈則琛就淡定許多，他隻是麵帶笑意地看著跟吳越打鬧的季傾羽，一言不發。“你們還在直播？！”不敢置信的季傾羽衝到桌子上擺放的平板前，結果看到的就是滿屏的彈幕。【什麽？公主哭了？真的假的？】【公主不會被這個驚喜嚇哭了吧？】【過生日呢，這麽好的日子寶寶別哭！！】【哭了嗎？？真哭了？是被感動哭了嗎？】【公主好感性啊，心疼】【換作是我看到這樣的場麵也哭】【哦，原來沒哭啊，那沒事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說嘛，公主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被感動哭啊】【什麽意思啊，什麽叫公主那樣的人？】【非貶義，我也覺得公主壓根不可能哭】【越哥又在胡說八道哦，公主不可能哭的啦】“……”季傾羽心情複雜地問隊友們，“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直播的？”“在你進門前，其實我們就已經開始直播了。”蘇睿形說。季傾羽：“……”更想死了。“那為什麽你們都不告訴我？”季傾羽質問道。吳越開口：“不是，公主，你聽我說……”“你別說話，”季傾羽原本對吳越生出的那麽一丁點的感激已經蕩然無存，推開他的肩膀，很不客氣道，“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傾羽，你別生氣。”高櫟星很和氣地安慰他說，“我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才故意瞞著你的。”“哦，包括章城給我打電話說要開臨時會議的事情也是騙我的，你們隻是想騙我來公司。”季傾羽走到沈則琛身邊，盯著他的眼睛問，“你也不告訴我？”在外人眼裏季傾羽這句話問得很奇怪，就好像沈則琛是特殊的，其他人可以不告訴他，但唯獨沈則琛不能瞞著他。沈則琛平靜地笑了笑：“因為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今天是八月十七號。季傾羽的確把自己的生日忘了，而且還忘得幹幹淨淨，不然他也不會一點都猜不到這群人想幹什麽，正因為他忘得徹底，卻有一群記得徹底的人幫他布置生日場所，還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季傾羽的反應才會這麽強烈。現在想來，明明前段時間沈則琛還專門提醒過他生日的事情，結果他還是忘了，證明在潛意識裏，他其實對過生日這件事非常抵觸。但之前抵觸，是因為他的生日總是一成不變的黑白，現在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生日也可以變得五彩繽紛，季傾羽覺得似乎沒什麽好抵觸的。不如說，他可能還要感謝這群讓他的生日變得五彩斑斕的人。“……算了，反正你們也不是故意要騙我，我就大人有大量，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們也不是不可以。”季傾羽很別扭地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們。”最後半句的“謝謝”他說得很小聲，但心意卻是真的。吳越立刻激動地去握季傾羽的手，痛哭流涕地說：“跟公主你當隊友當了這麽久，終於聽到公主你感謝我了，不容易啊，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句話用錄音錄下來？不如這樣，公主你再說一遍吧，我用手機錄！”季傾羽直接甩開他的手。【啊？公主竟然也會說謝謝？】【？？我聽到了什麽？】【我靠公主竟然說謝謝了嗎，我是不是聽錯了！】【嗚嗚嗚真好啊，好喜歡這種氛圍】【我就說公主是當之無愧的團寵，這下沒人再質疑了吧？之前隊友過生日的時候哪裏有像今天這樣用心？】【有沒有一種可能，公主生日用心是因為公司很清楚公主是大top】【我服了毒唯別來掃興，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這個場地是隊友們替公主布置的？】【團粉站起來啊！我們症就是最好的五個人！】【啊啊啊啊啊我永遠愛symptom！！！】季傾羽被隊友們推搡著坐到桌前正中間的位置，吳越還在一旁用很誇張的語調說：“來來來，歡迎我們的壽星公主堂堂入座！”工作人員將準備好的蛋糕用推車推過來，隨即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是一個足足有四層的蛋糕，季傾羽看到就有點無語：“沒必要買四層的吧？雖然我們人是很多，但你們確定能吃完嗎？”“哎喲，公主你就這不懂了，不管我們能不能吃得完，我們都要買這款的！我們講究的是氣勢，氣勢你懂不懂？公主你身為我們symptom的門麵和c位，你就是最能代表我們symptom的人，如果你的生日沒氣勢那就等同於我們symptom也沒氣勢……”蘇睿形打斷吳越的滔滔不絕，朝季傾羽說：“這個蛋糕還是隊長專門去定製的，說藍色是symptom的應援色，你可能會喜歡。”季傾羽看向沈則琛。沈則琛倒沒什麽爭搶邀功的意思，隻不過他也不會過分自謙，很自然地承認道：“確實是我買的。”季傾羽又收回目光，盯著那蛋糕看了半晌，突然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拍完後說：“我特別喜歡有四層的蛋糕。”吳越：“？？？”在一旁的章城跟助理小陳合作插完了十九根蠟燭，又一一把蠟燭點亮，微亮的燭光在空中搖曳，會議室的燈被關上，幽暗中燭光溫暖朦朧。季傾羽四處張望看了看，又問：“黃啟鋒那老頭不來嗎？”敢這麽稱呼老板的，整個公司裏也隻有季傾羽一個人，章城暫且不去糾正季傾羽的這個稱呼，硬著頭皮回答道：“黃總跟我說他給你發了祝福，不過他本人就不來參加你的生日慶祝了，他擔心他來了反而會讓你們這群年輕人拘束。”在場所有人聽到季傾羽的這個問題都有點想笑，哪有老板親自給員工過生日的，怕也是隻有季傾羽會這麽想。“哦，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季傾羽沒什麽反應，但他還是說，“蛋糕記得給他留一塊。”【公主就是嘴硬】【黃總呢？黃總快來吃蛋糕了！】【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怎麽會有人喊自己的老板老頭的啊！！！】【公主這膽子也太大了，我都替他害怕】【笑不活了，公主不會明天就被公司辭退吧】“可以先別吹蠟燭嗎，”沈則琛忽然開口，輕聲說，“我有個禮物想送。”工作人員和隊友都一齊看向沈則琛，就連季傾羽也目光疑惑，因為沈則琛關於禮物的事可是一點都沒跟他提過，他也完全不知道沈則琛竟然還給他準備了禮物。所有人都摸不透沈則琛會給季傾羽準備什麽樣的禮物，是昂貴的奢侈品，亦或是實用的小物件，還是季傾羽指定要的喜歡的東西……而沈則琛隻是起身去了會議室的內室，片刻之後，他拿著一把吉他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把吉他看上去並不算很新，應該是沈則琛自己用過多年的樂器，然而symptom的所有成員包括季傾羽都不知道沈則琛原來會彈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