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文武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所處的位置已經變了。


    這裏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建築群,一根根朱紅色的撐天巨柱拔地而起,將那恢弘的廟堂襯托的越發雄偉壯麗。


    陸文武正常情況下兩米多的身高,在那扇碩大的廟門之前顯得就像一粒微塵,還不如門上那黃銅門釘大。


    陣陣誦讀唱經的聲音縹緲不定,仿佛從天外而來。


    配合上那若隱若現的陰律,此地越發顯得寶相莊嚴了起來。


    陸文武抬腿朝向前,徑直朝著寺廟中央的大雄寶殿中走去。


    在這裏,他似乎變回了那個踏入修行之路前的凡人,身上一絲一毫的力量也不存。


    他也並不急,就這麽一步一個台階的慢慢步行,饒有興趣的欣賞著這座極其龐大的佛教建築群,欣賞著那一尊又一尊充滿了宗教氣息的雕塑。


    佛性與魔性的交織,讓人不自覺的有一種內心中的惶恐,想要對著塑像頂禮膜拜、虔誠叩首。


    終於,陸文武踏入了大雄寶殿之中。


    一眼他便看到了中央那呈現出寶相莊嚴之態的燦金如來,至少有數百米之高的它高高端坐於蓮台之上,右手施無畏印,雙眸低垂。


    在大雄寶殿的四周,是三麵大到驚人的牆壁。


    數之不盡的佛陀、羅漢、菩薩齊聚一堂,身形大小不一,緊密的湊在一起,口中同時念誦著不同的經文。


    當陸文武進來的那一刹,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千萬雙眼眸同時看向一處,那熾烈的目光幾乎要將人融化。


    巨大的如來緩緩張開眼眸,周遭不知何時同時出現了過去身與未來身的影子。


    三身齊聚,其上所爆發出的威能已然到達了不可思議的境界,壓得人根本喘不過來氣。


    現在身淡淡開口:“既見如來,為何不拜?”


    霎時間,地湧金蓮、舌戰蓮花。


    好似神話傳說裏世尊在大雷音寺中講法時的景色。


    若是讓那虔誠狂熱的佛教徒見了,恨不得連死都心甘情願。


    聽到它的話,陸文武這才抬起頭來,嘴角勾勒起一絲弧度:


    “世尊曾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


    “大千世界,滾滾紅塵,縱有千般痛苦,萬般無奈,但欲海不填,心中執念牽絆,很難知足常樂。”


    “何以解脫?唯有當斷!當舍!當離!”


    “你這禿驢,非但不忌貪、嗔、癡,反而在墮落成魔後變本加厲,竟試圖同時冒充燃燈、如來、彌勒三世佛祖,真是好大的狗膽!”


    “枉你還自稱一聲佛爺!”


    整個廟堂當中再度寂靜了一瞬。


    “陸文武,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身處於佛爺我的世界之中,竟然還膽敢嘲諷於我!”


    隨即,整個大雄寶殿中所有的佛陀、菩薩、羅漢,全部麵露忿怒之相。


    那佛祖三世法身的臉上更是沒有了半點寶相莊嚴,取而代之的則是極致的猙獰與邪惡。


    大團大團的黑紫色氣流飄蕩而出,讓本該是佛門清淨之地的大雄寶殿瞬間化為無邊煉獄。


    擇人而噬的血河奔騰流淌,無數怨魂的哀嚎交織而生。


    數之不盡的殘破血肉懸掛在由森然白骨化作的巨樹之上,倒吊著無數慘白的骷髏頭。


    先前大殿之中的佛門大能們似是皆盡墮落為魔,滾滾魔氣直衝天際。


    此時的形象之邪惡,足以令世間最寬宏的生物所憎惡。


    真正的陰曹地府都沒有這裏的景象那麽陰間。


    三世法身猛地彎下身子,令人作惡的森然麵容同時從不同的角度看向陸文武,齊齊開口:“在這裏,我就是世界的主宰,是一切的天命!一切,都要屈從於我!”


    毛毛忽然從陸文武的體內掉了出來,無法繼續維持融合附體的狀態。


    它緊緊抱著陸文武的腿,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在這裏,就好像有上古之神的瘋囂之言在耳畔低語,無與倫比的恐懼悄然擴散,無聲的浸潤了整個思維,又逐漸侵蝕了所有的靈魂。


    毛毛隻覺得自己的四爪一片冰涼,身體就像是置身於北極的冰窟之中,隨時可能被凍僵。


    就連體內那無處不在的禍鬥之火似乎都被這種強大的極致寒冷所凍結,讓它的思維開始變得遲滯、僵化,出現了根本無法逆轉的變異。


    “看起來,你的那條狗已經不行了。”


    現在身的臉上顯露出邪笑,雙手抬高後屈指成爪,嘲諷之色越來越濃。


    “或許你的意誌極其強大,你尚且還能抵抗屬於佛爺我那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但你的狗行嗎?難道你就要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它心智崩潰而死嗎?”


    “屈從於我,服從於我,與我融為一體,成為真正的魔你將得到至高無上的進化!是你羸弱的血肉之軀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高.”


    話音未落,身化三世佛的真魔釋天隻覺得眼前萬丈金光乍現,無盡的血煞之氣猶如屍山血海降臨於此。


    比任何時候來的都要更為剛猛的鐵拳不知從何處衝天而起,如同超新星爆發一般毫不客氣的一拳砸在了那金燦燦的巨大佛頭下巴之上。


    “桀桀桀,吃你陸爺爺一拳!”


    “轟隆!”


    現在身尚未說完的話被直接打回了胸腔裏,金色的佛頭當場爆裂。


    那如同升龍拳一樣的軍道殺拳毫無保留的綻放,硬生生將那數百米高的巨大佛身轟的飛了起來,一下便撞破了宮殿的頂端。


    巨大的身軀伴隨著半邊宮殿轟然倒下,那些用來烘托氣氛的漫天佛陀皆盡消散。


    就連氣勢十足的過去身和未來身都消失了。


    隻剩下正在逐漸褪去金色,呈現出真魔本體的釋天來。


    千丈高的怒龍法相矗立在天地之間,散發著一種極其恐怖的氣勢。


    不同於陸文武平時激發出的天地法相,現在的怒龍法相不但呈現出一種三頭六臂的姿態,更是不似曾經那般金碧輝煌,反而通體呈現出一種令人驚懼的深紫色。


    一塊又一塊龍鱗般的生物裝甲覆蓋在身體表麵,胸膛中嵌入了一枚淡金色的金色圓球,散發著驚人的炙熱。


    仔細看去,那金色圓球竟然如同太陽一般正在不斷產生著鏈式反應,蘊藏著數之不盡的強大能量。


    能夠用於進攻的部位延伸出無數形似利劍般的撞角,內足以與太陽爭鋒的恐怖溫度沒有忌憚的瘋狂釋放,將周遭的一切不斷扭曲成不真實的模樣。


    正中的頭顱已經近似非人,如同血液一般猩紅的猙獰龍角在額間延伸而出,頂端呈現出鋒銳至極的螺旋紋路。


    形似利刃的強壯龍爪微微一握,胸口的金色太陽神光熠熠,漆黑的火焰從他的口中星星點點的逸散,幾乎要將空間都灼燒出一個個細小的孔洞。


    在這片空間當中,陸文武第一次展現出了自己的巔峰姿態。


    這是沒有任何保留,開啟了包括魔尊降世在內的一切增幅手段,最終融合而出的最強魔龍形態!


    在魔龍形態出現的一刹那,這片世界中的一切不詳與邪惡都被粗暴的生生撕裂。


    那種壓迫在心頭的恐懼與絕望直接被不講道理的一拳轟碎,再沒有半分存在。


    剛才還害怕至極的“毛毛”悄無聲息的消散了。


    自始至終,真正的毛毛都與陸文武緊密的融合在一起,連情緒都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相互融合。


    從小到大,陸文武就根本不知恐懼為何物。


    他的精神狀態大概是真的不正常。


    他是一個根本不存在恐懼這種情緒的人,隻會感到興奮和更加興奮。


    是天生的殺戮機器,戰鬥狂魔。


    在陸文武那近乎病態般強大的意誌鎮壓下,即便毛毛真的出現問題,也會被作為主人的他直接暴力鎮壓下去,讓這種不利於戰鬥的情緒直接消失。


    猛地又一拳砸落,在足以炸穿耳膜的巨大爆裂聲中,釋天被陸文武高高躍起後的又一拳直接錘進了地麵裏。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棵樹苗。


    上半身在裏麵,下半身在外麵。


    倒栽蔥一樣的插在地麵當中。


    “我再重申一次,不過是域外妖魔強行改造而來的扭曲玩意兒,怎比得上我千錘百煉的軀體!”


    陸文武提著“血淋淋”的拳頭,居高臨下的冷笑道。


    “人體,很神奇吧!”


    重新裸露出真魔本體的釋天現在這種狀態有點摸不著頭腦。


    也許是發聲器官還沒重新長出來,也許是他感覺到有些丟人,又或許是他現在的思維核心真的有點過載,乃至於失去了語言功能。


    總之,他沒有回複陸文武的聲明。


    大半個身體都被種進了地麵裏的釋天現在有點懷疑人生。


    感受著那種劇烈的疼痛感在脖子上方被截肢的地方逐漸擴散開來,他的思維器官上寫滿了問號。


    自己剛剛被對方的拳頭擊中了?


    兩次?


    不是?


    這憑什麽啊!


    我自己在我自己用法則構建出來的領域當中,控製了陸文武的靈魂將他自己的意誌囚禁,自己在這裏本該是無敵的神靈!


    他憑什麽能看穿我的一切布置,而後一拳就打爆了我的頭?


    他憑什麽能觸碰到我的身體?


    即便釋天還是第一次徹底與心底那一股真魔之力結合,徹底蛻變為徹徹底底的真魔。


    但他先前已經借由真魔之力做過很多次類似的操作,以對方自己的靈魂力量囚禁自己的心靈意誌。


    就像是左右互搏。


    人怎麽可能戰勝自己的力量?


    也正是憑借著這一招,釋天自始至終從未失敗過。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


    明明自己變得更強了,招數也變的更加離譜了,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變故?


    這裏作為他的主場,是他意誌的延伸。


    他想要自己有多強就能有多強,想要自己有多厲害就能有多厲害,唯有想象力的極限才能束縛他所爆發出來的實力。


    當然,這是正常情況下。


    現在的情況明顯是不太正常。


    真魔釋天還沒想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就被陸文武從土地中拔了出來。


    隨後迎接他的,是極為猛烈的一腳。


    “轟!”


    他剛剛再生出來沒多久的頭顱,再度轟然炸裂。


    真魔釋天怒了。


    三番五次被修為遠遠遜色於他的超凡者羞辱,而且還是他一直看不起的煉體蠻子,這讓釋天完全惱羞成怒。


    宛若氣體一樣的真魔之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扭轉,他就像是燈神一樣將自己的四肢和身軀全部扭了過來,猛地朝著陸文武一拳轟去。


    “你別太過.”


    陸文武瞥了他一眼,向前大跨一步,上半身肌肉猛地收縮,而後,釋放!


    就像被繃緊了的彈簧一樣以極度迅猛的態勢彈開。


    在他手中被緊緊抓著“雙腿”的真魔釋天臉色驟變,那軟弱無力的一拳還沒有揮到,整個人就被這種霸道到不可思議的剛猛力量生生扯變了形。


    而後


    “轟!”


    “轟!”


    “轟!”


    “轟!”


    接連不斷的轟鳴在大地上奏響。


    凹凸不平的大地在這一刻仿佛成為了一麵戰鼓,而鼓槌就是那已經完全失去了人形的真魔釋天。


    他就像是一根粗壯的麵條一樣被陸文武抱在手中,絲毫不停地以極度誇張地力量朝著地上接連猛砸。


    早在陸文武全力爆發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什麽大雷音寺,一切都在那種極致的氣勢爆發中被碾成了渣。


    漸漸地,一切負麵力量都在衰退,那種能讓人墮落的黑色濃霧在光芒的照耀下消融。


    陸文武所站立的世界當中,溫暖的陽光逐漸灑落,充滿了邪惡與詭譎的建築緩緩消散。


    這方天地原本的樣子緩緩呈現。


    暖陽高懸於天際,灑下和煦的微光。


    釋天鼓槌敲擊地麵釋放出的暴風朝著四麵八方釋放開來,製造出一片又一片金黃色的翻湧麥浪。


    真魔釋天已經麻了。


    在這種接連不斷的摔打當中,他就像是一件正在被原始方式洗刷的破爛衣服。


    他的領域被徹底破開,一切力量都在消散。


    如今的他,已經根本無法再掌控一絲一毫屬於法則的力量。


    屬於第三階段的強大法則和一種未知力量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裹,並源源不斷的蠶食壓縮著他的真魔之軀。


    這一刻,感受到生命正在流逝的釋天終於慌了。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脅。


    那強如登神三階的法則還不是重中之重,他根本已經無心思考陸文武這麽一個連登神一階都還不是的煉體蠻子是如何將法則融入自己的身軀之中的。


    那種他不知道是什麽的強大吞噬力,是造成一切的根本和源頭。


    就像是獨屬於真魔的天敵。


    在它麵前,釋天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即將被送上屠宰台的豬玀。


    他瘋狂的掙紮著,用盡了一切辦法,卻無法對陸文武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如今再後悔,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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