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握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神色間是遮不住的慌亂。他這副模樣全部落在了裴時寓眼裏。小包子臉鼓了又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裴時寓抬起頭來:“哥,如果你真心喜歡他,就和他在一起吧。”裴言:“?”裴時寓繃著雪白的包子臉:“我也不是老古板,隻要你能開心,我什麽都能接受的!”裴言擰起眉頭:“我需要你接受什麽嗎?”宿醉的大腦一下子沒能跟上裴時寓跳躍的話題,他總覺得裴時寓誤會了什麽,可一時之間,又琢磨不到對方到底誤會了什麽。“suprise!”門從外被推開,看到進來的人,宿醉的難受瞬間被對方帶來的激動替代,裴言站起身,迎上前:“爸,你怎麽回來了?”“準備休息一段時間。”裴父從事的是需要保密的科研工作,需要一直待在基地上,這也是現在家裏常年隻剩下裴言和裴時寓兄弟兩人的原因。裴時寓歪過腦袋:“爸,哥他不愛你了,他剛才都沒喝出來,這個粥是你做的。”裴言:“……”他側過身,把裴時寓的腦袋往碗裏塞:“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父子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愉快的早餐。吃完後,裴時寓回房間裏休息了。裴父這次休假回來,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帶成年高考結束的小兒子出門旅遊。裴言當初考完後,也有過這麽一場屬於他們父子間的旅遊。大兒子有,小兒子當然不能缺。裴時寓已經盼望這場旅遊很久了。愛鬧愛笑的人一走,客廳裏安靜了不少。裴父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走進廚房裏。裴言正在刷鍋。一年不見,兒子似乎又長大了一些,看起來更成熟了。“你弟把事情和我說了。”裴言眉頭動了一下,父親已經走到了他身邊,接過他手裏的刷子,“他確實有些過於衝動了,不管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隨便刪除你的朋友,還把賬號注銷了。這件事,我已經嚴厲批評過他了,他也知道自己犯了眼中錯誤,並且保證會繼續反省直到你不生氣為止。”裴言抿了抿唇:“爸,我沒那麽生氣。”見父親依舊盯著他,他彎了彎唇,讓自己表情看起來輕鬆一些,“真的。”裴父點了點他的眼睛:“這裏告訴我,你還是不大開心。”裴言深吸了一口氣。父親因為工作的緣故,從小到大很少陪伴在他們身旁,但其實,他們的感情並未受到太多的影響。如果說,沈霆冕是這個世界上讓他想要傾訴的人,那麽父親就是另一個可以讓他傾訴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以前的沈霆冕任何時間都在,而父親,隻有放假的時候才會回來。裴父:“如果不開心的話,就出去轉轉,你們年輕人更應該的是享受當下。裴裴說了,如果哥哥想要加入我們的父子旅行,他勉強也是可以接受的。”裴言彎起眼睛:“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出去旅遊,再說了,我下周要開始上班了。”裴父停下動作,轉頭看著他,神色看起來認真極了:“工作沒那麽重要,起碼沒有你的開心快樂重要。”裴言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站在那,看著父親將鍋刷完擦幹,放到架子上,才沉聲開口:“其實我不開心,是因為我之前騙了一個人,”他頓了頓,聲音發啞,“我給他帶去了很大的傷害。”“所以呢?”裴言低下頭,無比慚愧道:“我覺得自己太差勁了。”“怎麽會呢?”裴父轉身過來,“你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願意去改,就已經是個好孩子了。”見裴言依舊沉默不語,裴父深吸了一口氣,溫和道:“言言,你已經足夠懂事了,偶爾做一點不懂事的事情,也沒什麽關係。你不用逼自己做一個完美大人。”雖然沒辦法陪伴身邊,但裴父很清楚這些年大兒子為他擔負下了多少責任和義務。看著裴言瘦削的肩膀,他很想抬手用力抱抱他,但最後,隻是伸手過去,很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他也了解裴言,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作為父親,除了安慰孩子,能做的,還有鼓勵孩子。“如果這件事讓你耿耿於懷,那就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努力一把,將錯誤徹底糾正回來。”“言言,你一定可以的。”裴父到家之前已經定下了機票,兩人沒在家停留太久,便提著行李發出了。他們兩人離開後,裴言回到房間裏,也開始收拾東西。和父親的談話更讓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既然沈霆冕會讓老陳來送他回家,那就說明男人並沒有徹底生氣。如果真的生氣了,就算是老陳在酒吧裏偶然遇到了他,沈霆冕也不會同意老陳送他回來的。這麽一想,裴言心頭又鬆了不少。還要沈霆冕還願意和他有聯係,那他就一定有辦法站到沈霆冕麵前,像一個男人一樣,向對方說一聲“對不起”。夏淼的東西早已經搬得七七八八了,要不是因為裴言,他早可以住到那邊的房子裏去。看天氣不錯,裴言叫了一輛出租車,準備今天就搬家。反正住家裏也是一人,去那邊,還可以和夏淼搭夥吃個飯什麽,不至於太寂寞。新房子裏什麽都缺,裴言大致清點了一圈東西後,拿著便簽條去了一趟超市。誰料出門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回去的路上卻變成了傾盆大雨。裴言下了出租車,提著兩個大袋子東西往家裏衝。用鑰匙打開門後,他瞬間傻眼了。外麵是下大雨,房子裏下著小雨。裴言趕緊給房東打電話,房東檢查了一遍,滿臉抱歉地表示,因為風大雨大,屋頂的排水管道裂開了,他這又是頂樓,成了第一受害現場。房東說完,拿出手機。裴言以為對方是要找人來修葺,轉身找了一個拖把開始將屋子裏的水清理掉。手機叮地一聲,提示有人給他轉賬。點開一看,是房東發給他的。“帥哥,”房東一臉無奈,“我也很想繼續租你房子,但這個管道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修的。天氣預報說接下去還有好一陣子下雨,等雨停了,我還要找人翻一下屋頂,所以現在沒辦法租給你了。裴言:“……”房東賠了錢,見他可憐兮兮的,起了惻隱之心:“這樣吧,你東西可以先放這裏,但是眼下這個情況你人肯定是不能住了。”“你自己想辦法找地方吧。”丟下這麽一句,房東速度奇快無比地轉身走人了。“我靠,言言你這也太倒黴了吧!”電話裏,聽到裴言的遭遇後,夏淼恨不得直接飛奔到裴言住的地方。“別了,你先上班。”簡單收拾了一下隨身物品,裴言背起書包:“我這麽大一個人了,沒事的。”夏淼:“我那邊隻有一張床,不然今晚你睡我的床,我打個地鋪。堅持兩天,等周末的時候我再陪你去找房子。”裴言:“我睡床?你打地鋪?我有這麽嬌貴嗎?”夏淼撓了撓頭:“那我總不能讓你睡地板吧?”裴言:“你不能讓我睡地方,難道我就能讓你睡?我去找個酒店先應付兩晚吧。”也可以回家。但裴時寓和父親已經出發了,家裏沒人,空落落的。雨又大,實在不適合到處奔波。夏淼歎了口氣:“也行,那言言先稍微收拾點東西找個酒店住進去,等我下班來找你。”“裴言要住酒店?”夏淼抬頭,隻見梁教授手裏抱著一疊資料,停在他前方。“梁老師你怎麽在這?”梁教授擰著眉:“裴言為什麽要住酒店?”夏淼將裴言租房子漏雨加水管裂開的事情和她說了:“裴言也太倒黴了,那個房子我們都很滿意的,誰知會這樣。”“不用住酒店。”梁教授突然說,“我能找到房子,就在公司附近。”夏淼欣喜:“真的。”梁教授把資料往他懷裏一摞:“我去打個電話。”說完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了。事關裴言,梁教授也不管l城那邊是幾點了,直接撥通了沈霆冕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頭傳來的男人聲音很清醒,不像是睡著被吵醒。“老師?”梁教授:“你在山城旁邊的那套單身公寓空著的吧?”沈霆冕“嗯”了一聲。梁教授:“方便借我用用嗎?”沈霆冕先說了一聲好,隨後又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是您要住嗎?”梁教授等的就是這一句。她咳了一聲:“不是我,是我一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