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深處,反而有一種喜悅在緩緩升起。本以為需要他努力很久,才可以見到的人,就這麽站在眼前的喜悅,將所有其他的情緒一一驅除。這是……沈霆冕呀。他想。雖然這家夥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可他們見麵了,他也不需要去煩惱什麽背井離鄉奔赴萬裏,也不需要再苦苦等待機會。他們現在就見麵了!裴言一直癡癡看人不說話,男人終於按捺不住先開了口:“裴言?”裴言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他、他知道自己叫裴言?“怎麽不問了?”男人又問。裴言抿緊雙唇,滿腦子隻有一件事情沈霆冕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他不是“裴裴”,是裴言的?他為什麽……不在知道的第一時間來找自己呢?裴言思緒了亂飛,沈霆冕卻不想再陪他玩這種“相對無言”的“戲碼”。“行,”男人緩緩解開襯衫的袖扣,翻起袖管,撐到桌上,往裴言這邊靠了一些。他俯身下來,隨著他的靠近,裴言本能往下坐,就這麽被他禁錮在座椅中。男人看著他:“既然你沒問題了,那輪到我提問了。”-沈家別墅內。蔣伯走過沈樾房間外麵,聽到裏麵劈裏啪啦的動靜,敲了敲門:“沈樾?”裏麵傳來回應:“沒門鎖。”蔣伯推開門,便見地上擺著一隻攤開的大行李箱,沈樾正快速往裏丟著當季的衣服,還有一些洗漱用品。蔣伯驚訝道:“你這是做什麽?”沈樾手頭不停:“蔣伯,你沒嗅聞到危險的氣息嗎?”蔣伯:“?”他吹起胡子,“什麽危險?這麽大一個房子,能有什麽危險?”沈樾將最後一套衣服丟進行李箱,扣上蓋子,提在手裏:“蔣伯,雖然很不應該,但您還是年紀大了,沒有年輕時候那種敏銳了。”說完,他提著箱子往外,很快,樓梯處傳來噠噠噠下樓的聲音。蔣伯:“……”靠,什麽叫做沒有年輕時候那種敏銳了?這小崽子什麽時候見過他年輕時候的樣子了?蔣伯跟著下樓。沈樾人已經站在了汽車旁,車尾箱開著,那隻大行李箱穩穩地躺在裏頭。“蔣伯,我出去玩幾天,填報誌願之前,我會回來的。”說完,沈樾拉開車後座,利落地坐了進去。車子很快消失在黑夜中,蔣伯無奈搖了搖頭,心頭正感歎著現在的小年輕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餘光中,別墅大門再次緩緩開啟,另一輛車緩緩駛入。待車挺下後,某個一段時間沒看到的健壯身影躬身從車裏出來,滿麵笑容地迎過來:“老蔣,好久不見!”蔣伯愣了好一會:“……老爺您回來了呀。”很好,他知道沈樾說的“危險”是什麽了。哪有兒子知道老爹回來就跑的,這小兔崽子,真的是越發沒大沒小了!-裴言腦袋都快要磕到辦公桌的桌板上了。他根本不敢去看沈霆冕的眼睛,縱使這雙眼睛他已經在視頻裏凝視過很多回了。“就是這樣,我真的一點都沒有騙你,我可以把所有當事人都找來,驗證這件事。”沈霆冕不說話,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動作。“真的,”裴言不敢看人,隻得舉起手發誓,“我當時以為你和那個康望山一樣,想要誘哄我弟那個無知高中生,我想要讓他明白這個社會的險惡,所以我才會”“才會什麽?”裴言眼睛一閉:“才會勾引你。”回應他的,是一道很長的吸氣聲。“勾引我?”沈霆冕說完,突然輕笑了一聲。裴言舉起的手瞬間握成了一團,他知道男人在看他,就算他沒有看對方,他也知道,沈霆冕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一定長久地停留在他的臉上。那些視線仿若有實體般,一點一點刮擦過他的臉頰,裴言的臉越來越紅,他的腦子轉動得飛快,很多兩人相識之後的畫麵,相識被剪輯的電影片段一樣,一段又一段的在腦中回旋。他突然想到,某天晚上,他喝了一點酒之後,曾經試圖想要向男人坦誠。結果對方壓根不信,還在後麵用開玩笑的口吻問他,“你什麽時候來騙我的身體”。這段記憶是突然出現在腦中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想起這個事情,可是腦子他根本不聽使喚呀,這不是他的錯,這是沈霆冕的錯。誰讓他離得這麽近,他快要不能呼吸了!沈霆冕一直俯身圈著他,他們雖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高熱下無比敏感的皮膚,幾乎能感覺到對方傾吐出來的氣息,每一下都掃在了他的眼睫和臉頰上。這讓裴言越發無措。他寧願對方沉著臉,怒斥他一頓,罵他騙子,罵他不要臉,都好過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說,隻是長久地看著他。裴言甚至能感覺到,那視線微微下移,似乎落到了他的嘴唇上麵。裴言忍不住舔了下嘴巴。唉不是,他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舔嘴巴,這樣子會不會給沈霆冕什麽奇怪的訊息啊?這麽想著,裴言又迅速抿緊了唇。耳畔又傳來很輕地低笑聲。以前視頻的時候,裴言就特別受不了男人這麽笑。顯然人就在他耳朵旁邊,那笑聲沿著耳道往裏滾,裴言的臉更紅了。“我沒有想要親你的意思。”“……”沈霆冕抬起手指,就在快要觸碰到裴言雙唇的時候,一直僵在那不動的人突然拚命後仰身體。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抗拒訊號。沈霆冕黑眸微縮,他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不用這麽抿著。”裴言:“……”裴言一點都不敢鬆開,他害怕自己鬆開嘴,那顆在胸膛裏活蹦亂跳的心髒會直接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然後“咚”的落到了地上。好在隨著男人的遠離,那些被擠走的空氣再次回歸,呼吸恢複了順暢。裴言憋了一會,終於小小地分開唇,用力深呼吸了一口。燈光下,淺粉色的唇轉成殷紅色,隨著他開合的微小動作,水潤中透著誘人的光澤。沈霆冕喉結滾了滾:“我知道了。”裴言眨了眨眼睛:“那我”男人長指點了點放在桌上的資料:“你還是不能下班,先把資料做完。”“哦。”沈霆冕轉身往裏,走到辦公室門口又停住。不過這一回,他沒有轉身回來,背身而站,叫了一聲“裴言”。裴言稍稍放鬆的精神又提了起來:“在!”“別讓我等太久。”男人輕聲說完,走了進去。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資料整合,還是什麽其他的東西。-裴言用了比尋常整理資料更多的時間,磨蹭到十點多才勉強將資料弄完,交給男人後轉身就跑。天知道,他坐在那上麵的每一分每一秒,腦中都在不停回放剛才沈霆冕俯身下來看他的畫麵。現實生活裏的沈霆冕,和視頻裏的,完!全!不!一!樣!如果說視頻裏,他是偶爾能感覺到男人身上的壓迫感。那麽現實裏,隻要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裏,那種壓迫感就如影隨形一般,在他周圍肆虐。裴言推開家門,像個漏氣的氣球一樣癱在沙發上,一動一動。手機震起,提示有新的電話接入。拿起一看,是夏淼。“言言,”接通,夏淼任何時候都精神無比的聲音響起,“新部門的第一天,感覺怎麽樣?”裴言有氣無力:“如果沒有加班的話”夏淼驚道:“那個傅總這麽沒人性?你第一天去就叫你加班?”裴言閉起眼:“那個不是傅總,是……”夏淼:“是什麽?”裴言咬了咬牙:“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刪掉的那個人嗎?”電話那頭傳來“嘭”的一聲,緊接著是夏淼“哎喲”的嘶吼:“我靠疼死我了,我的天言言,該不會那個人是傅總吧?”裴言一臉麻木:“那個人是沈霆冕,也是我們現在這個總裁辦的boss。”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