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的數個星期以來,鈐的心情一直沒有好轉。非但如此,反而變本加厲,愈來愈糟。


    她不僅沒來找我,偶爾在走廊或學生餐廳遇到時也會刻意轉過頭去。火力全開地在各方麵展現「我很火大」的氣勢。隻可惜這種對空炮火沒被裝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大和號上……不,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惜啦。


    「一夏,下周終於要開始班級對抗賽了。競技場要進行比賽用的設定調整,所以今天是最後的實戰特訓。」


    放學後,看著開始微微被染成橙色的天空,我今天也為了特訓而朝第三競技場前進。


    和以往一樣,成員是我、箒和西西莉亞。拜班上女生的緊張狀況漸漸開始冷靜下來之賜,最近遭受問題攻擊和視線網包圍的情況也減少了。


    話雖如此,我在學園內仍是話題對象的事實並沒有改變,當天競技場的觀眾席應該會客滿吧!


    在這裏插播一下,將觀眾席當成「指定席」販賣的二年級生在前幾天受到幹冬姊的處罰,主謀者群似乎被禁足在宿舍房間三天。她們到底是做了什麽好事啊!


    「is操控也終於像樣點了,這次一定——」


    「因為有我陪他訓練嘛!當然能達到這種程度,辦不到反而才奇怪。」


    「中距離射擊型的戰鬥法哪能派上用場!第一,一夏的is並沒有射擊裝備。」


    也許是因為話被打斷,箒說話帶著刺。


    實際上她說得沒錯,我的is?白式完全沒有射擊裝備,隻搭載著雪片貳型。就隻有這樣而已。


    通常is每台機體應該都有專用裝備,但是隻有這類「初期裝備」不夠,因此有所謂的「後附裝備」。好比說,西西莉亞的is初期裝備是藍色之淚,後附裝備則是來福槍和近身刀,就像這樣的感覺。


    而為了這種後附裝備,is備有所謂的「擴張領域」。雖然可裝備的數量因各機規格而有差異,但一般的is至少也能裝兩項……的樣子。


    會說「的樣子」是因為,我的is好像不是那樣,擴張領域是零。再加上初期裝備無法變更,結果現在我的is搭載的仍然隻有一把近身刀。


    「要說功勞的話,筱之之的劍術訓練也一樣吧!不使用is的訓練隻是浪費時間。」


    「你、你說什麽!你沒聽過『劍道的精髓就是{見}』這句話嗎?『見』是指著眼於所有基本——」


    「一夏,今天就從昨天的『無反作用力回旋攻擊』的地方開始吧!」


    「喂,你這個——聽我說,一夏!」


    「就說了我正在聽啊!」


    是說為什麽要對我發怒啊?


    一邊感覺到些許不合理的地方,我一邊觸摸第三競技場a監控區的門上感應器。在通過指紋?靜脈認證、發下開放許可後,門發出「啪咻」的聲音打開了。無論什麽時候聽,這個解除壓縮空氣的聲音都好炫。


    「我等很久羅,一夏。」


    沒想到等在監控區裏的居然是鈐,隻見她雙手抱胸,臉上浮著輕蔑無懼的笑容。明明昨天碰到時還一副怒上心頭的樣子,她的心境到底是如何變化的啊……啊,可以感覺到箒和西西莉亞在我背後皺眉。不關我的事,拜托別把怒氣發泄在我身上啊——!


    「你這家夥怎麽會在——」


    「這裏是非相關人員禁止進入的耶!」


    箒的台詞又被打斷。放棄吧,看來今天就是這種日子。


    接著鈐「啊?」的一聲,帶著具挑撥性質的笑容,自信滿滿地斷言。


    「我是相關人員啊,是和一夏相關的人!所以沒有問題。」


    這麽說也是啦,不過有點怪怪的?對吧,箒——


    「哦?那還真想仔細問個清楚是怎樣的關係呢……」


    「惡人先告狀就是指你這種人吧!」


    嗚哇,連西西莉亞都發飄了,不過箒微微抽搐的嘴角更可怕。這樣靜靜地發怒,即使錯不在我,我的壓力也很大。心髒虛弱的人請注意,人型凶器就在附近。


    「……你在想奇怪的事吧,一夏?」


    「不,沒有。我隻是發布殺人菜刀的警報罷了。」


    「你、你這家夥——!」


    鈐的介入打斷了揪著我的箒。


    「現在是我的出場時間,我才是主角,配角閃一邊去!」


    「配、配角——?」


    「好啦好啦,這樣下去話題會沒有進展的,等會兒再解釋……一夏,你有在反省嗎?」


    「咦?什麽?」


    「我、說!你應該有氣惹我生氣很抱歉b或是嗬想跟我和好‘之類的想法吧!」


    「就算你這麽說……明明是你在躲著我不是嗎?」


    「你這個人……難道女生說『不要管我』,你就真的不管她了嗎?」


    「對啊。」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既然希望別人不要管她的話,不要管比較好吧!


    「有什麽不對嗎?」


    「有什麽不對……啊啊,真是的!」


    鈐激動地喊著,並焦躁地搔著頭。頭發變得亂糟糟可不關我的事哦!


    「快道歉!」


    對這單方麵的要求,我也不能點頭答應。並不是猶豫要不要低頭認錯,而是沒辦法在自己無法接受的情況下謝罪。


    「所以為什麽嘛?我有記得約定吧!」


    「真不敢相信,你還在說那種夢話?你搞錯約定的意思了,重要的是『意思』!」


    「意思」?用豬肉做的衝繩料理嗎?那是豬耳切絲(注22)。(注22「意思」的日文發音和豬耳切錄的料理名類似。)


    「又在想無聊的事了吧?」


    嗚哇,被發現了。不愧是繼箒之後的青梅竹馬,已經習慣觀察我了嘛!


    「真令人生氣,你無論如何都不道歉是吧?」


    「所以我說了,你講清楚之後我就道歉嘛!」


    「就、就是因為不想講清楚才會特地過來啊!」


    所以到底是怎樣?我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不過一旦表明立場,我不能這麽簡單就退讓。男子漢二日既出駟馬難追,沒有伴隨行動的發言不是單純的詭辯就是詐欺。而誠意則是透過不斷地行動所產生的結果,身為男人必須要有所證明。


    「那就這樣吧!下星期的班級對抗賽中輸的人要聽從贏的人的指令做一件事,這樣可以吧?」


    「好啊,要是我贏的話你就得好好解釋清楚!」


    以毒攻毒,以眼還眼,這就是沒有退貨製度的交易行為。一旦答應了,身為男人怎麽能簡單地撤回前言?我才不會這麽不要臉。


    「解、解釋,那個……」


    不知為何,手指著我的鈐突然臉紅。為什麽?說明生氣的理由是那麽丟臉的事嗎?


    「怎麽了?不想比的話不比也可以哦?」


    好歹我也是基於親切才說這種話,不過對鈐而言卻是反效果。


    「誰不比啦?你才該先練好要怎麽向我道歉吧!」


    「為什麽啊?笨蛋!」


    「你叫誰笨蛋?這個頑固老頭!蠢材!白癡!笨蛋是你啦!」


    真生氣。


    「少羅嗦,飛機場!」


    ——啊,糟了。


    咚鏘——!


    突如其來的爆破音和衝擊,讓整個房間微微搖晃。仔細一看,鈐的右手從指尖到肩膀已裝甲化成is了。


    就像是全力揍了牆壁一拳——但是拳頭完全沒接觸到壁麵——就是這樣的衝擊。


    「你、說了……你居然說了不該說出口的事!」


    is防護衣上啪滋啪滋地流竄著紫色電流。


    ——這下子糟了,她真的生氣了。


    「那、那個,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剛才『是』。應該說是剛才『也是』吧!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你不好!」


    真是莫名其妙的理論。然而不巧的是,我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我本來還想稍微手下留情的,不過看來你很想死嘛……好啊,我就如你所願——我會盡我所能,把你打到站不起來。」


    鈴最後向我投以前所未見的尖銳視線,隨即離開了監控區。


    啪咻……門關上的聲音,聽起來莫名地可怕。剛剛鈐散發出的氣勢就是如此鋒銳。


    我偷瞄牆壁一眼,牆上形成了一個直徑約三十公分的坑洞。怎麽看她都有足以打凹特殊合金牆的威力。


    「……力量型的呢!而且和一夏一樣,是近身格鬥型……」


    西西莉亞認真地凝視牆壁遭到的破壞痕跡。比起那種事,我則是陷入近幾年來最感後悔的狀態。


    (什麽話不好說,居然把內心的話說出來……)


    而且還是鈐最在意,真正會惹火她的死穴。剛才壓倒性地絕對是我的錯。


    (真糟糕……)


    無論勝敗如何,向鈴道歉已經是既定的一件事了。


    ◇


    比賽當天,第二競技場第一場比賽,對戰組合是我和鈐。


    因為是傳說的新生對戰,競技場上座無虛席,非但如此,連走道都被站著觀戰的學生塞滿。而無法進入會場的學生和相關人士,則似乎是透過即時轉播的螢幕觀戰。


    (……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吧?)


    在我眼前的人,是靜靜等待開賽時間到來的鈐,以及她的is「甲龍」。和藍色之淚一樣,非固定式的浮遊部位是「甲龍」的特征。肩膀左右的附棘裝甲,強烈地層現出攻擊性的自我主張……被那個打到應該會痛死吧……


    (不過名字的念法會讓人聯想到某種物品,雖然漢字寫法不同……好,我就暗自稱呼那台機體「蛟龍」,也是漢字嘛。這樣就0k了吧!)


    「那麽兩位,請移動到規定的位置。」


    播報員催促著。我和鈐在半空中麵對麵,彼此的距離是五公尺。我和鈐開放回路,並透過回路通話。


    「一夏,如果你現在道歉的話,我會稍微降低你疼痛的指數哦!」


    「反正痛的程度應該跟麻雀的眼淚一樣小吧?我才不需要對手放水,你就盡全力攻擊吧!」


    我這並不是倔強。和西西莉亞對戰的時候也是,戰鬥的時候我一直很認真,不會刻意放水,也不喜歡對方手下留情。所謂的一決勝負就是這麽回事,隻有全力以赴,戰鬥才有意義。


    「我話說在前頭,is的絕對防禦也不是完美的。隻要有能突破能量防護罩的攻擊力,就能讓機體充分受損。」


    那不是威脅,而是事實。據說,能直接讓is操控者受傷的「最終武器」裝備,似乎也是存在的。不過當然那是違反競技規則的,更重要的是,可能會有傷及人命的危險。但是……


    「要整人卻不致人於死地,其實也是可以辦得到的。」


    這與現在的情況並沒有差別。而且,這點對代表候補生等級的人來說,應該是辦得到的吧?當初我能把西西莉亞逼到死角,也真的隻能說是個奇跡。


    但,奇跡不會出現第二次。


    「那麽,兩位,比賽開始。」


    嗶——蜂鳴器響起,聲音結束的瞬間,我和鈐開始展開行動。


    鏘嘰!


    瞬間展開的《雪片貳型》,被物理性衝擊彈了回來。我使出向西西莉亞學來的三次元躍動回旋,從正麵一把抓住鈐。


    「哦;能擋下我的第一擊,還不錯嘛!隻不過——」


    鈐將手中造形特異的青龍刀——即使這樣稱呼它,形狀也實在差太多——像拿啦啦棒般地揮動著。由於它的兩端附著刀刃,其實更像刀身附有把手的武器。隻見鈐縱、橫、斜自在地變換角度朝我斬來,再加上高速回轉,要將它砍成兩半也很困難。


    (不妙,這樣下去隻會變成消耗戰,還是先拉開距離——)


    「——太天真了!」


    「啪」的一聲,鈐的護肩滑開。在中心球體發光的瞬間,我被肉眼看不見的衝擊給「揍」飛。


    我連忙喚回自己瞬間暈眩變黑的意識,不過鈐的攻勢當然沒有停下來。


    「剛才的是牽製。」


    她臉上浮現驕傲的笑容。做完牽製之後,攻擊應該就會正式來了——!


    咚!


    「嗚啊!」


    我被看不見的拳打倒在地上,抽痛感貫穿防護罩襲擊而來,機體瞬間受到不小的損害。這下子糟了!


    ◇


    「那是什麽……?」


    從鬥場看著轉播螢幕的箒喃喃說道。


    回答她的是同樣注視著螢幕的西西莉亞。


    「是『衝擊炮』。在空間本體上施加壓力生成炮身,剩餘產生的衝擊則自行化為炮彈擊出——」


    和藍色之淚一樣是第三世代型兵器,西西莉亞說著。不過箒已經沒在聽,因為此時螢幕上映出陷入苦戰的一夏。


    一夏受到傷害時,箒的胸口就抽痛一下。


    (一夏——)


    眼前是比西西莉亞那時更為激烈的戰鬥,比起勝利,箒隻希望一夏平安無事。


    ◇


    「還真會躲,明明衝擊炮《龍咆》的特征就是炮身和炮彈都看不見的說。」


    沒錯,正是如此。看不見炮彈也就算了,連炮身都看不見的確很棘手,而且看來這個衝擊炮的炮身斜角,幾乎能毫無限製地攻擊。不僅是正上方、正下方,連正後方都能攻擊,發射路徑全是直線進行。由此可知身為操控者的鈐的能力相當高超;無論是「無限製機動」或是「全方位的軸反轉」,所有基礎都學習得相當純熟。


    她能將那些基礎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真的是個超級強敵。


    (用超高等偵測器搜尋空間扭曲值和大氣的流動,但這太慢了,要在被打之後才會偵測到。必須要想辦法先下手為強……)


    一夏緊握右手的《雪片貳型》,回想起上周的訓練。


    「——『防護罩無效化攻擊』?」


    我回問。幹冬姊輕輕點頭。


    在與西西莉亞一戰結束後,我和箒想了很多關於為何會突然落敗的原因。


    看了比賽時is的活動紀錄,也得不出任何結論。於是,對於我和箒數日以來一直毫無進展的研究進度感到焦慮的千冬姊,終於出來說明狀況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理由。


    「《雪片》的特殊能力就是這個。無論對手防護罩數值的殘餘量有多少,就是能切開防護罩,直接造成本體的損傷。如此一來的話,會發生什麽結果?筱之之?」


    「是、是的。is會發動『絕對防禦』,這樣就可以大幅減弱防護能源。」


    「就是這樣。我以前之所以能坐上世界第一的位置,《雪片》的特殊能力幫了我很大的忙。」


    雖然幹冬姊說得一派輕鬆,但其實是相當了不起的事。三年舉辦一次的is世界大會「mondo?grosso」,在第一回大會上優勝的人,就是眼前的幹冬姊。身為她的弟弟,擁有一個實力世界第一的姊姊,心情可說是既複雜又詭異。這是我的切身感受。


    「這麽說,最後一擊打中的話就是我贏了?」


    「如果能打中的話。話說回來,你覺得你為什麽會輸?」


    「咦?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應該是因為能量防護罩變成0的關係吧?」


    「沒有為什麽,這是必然結果。你以為要發動《雪片》的特殊攻擊需要多少的能量啊!你是笨蛋嗎?」


    「……啊——」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也就是說——


    「意思是……自己的能量防護罩轉化成攻擊能量了是嗎?」


    箒這麽問著,幹冬姊又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那是有缺陷的機體。」


    ——喂!


    「缺陷機!你剛說了缺陷機體對吧?」


    「砰」的一聲重擊……看來對老師的說話態度要注意一點。


    「剛才的說法不太對。is本來就是未完成的產品,所以也就沒有所謂的缺陷存在。隻是比起其它的機型,白式在攻擊方麵稍微特殊化了一點。大部分的機型都具有擴張領域不是嗎?」


    「那、那點也算是缺陷嗎?」


    「把人家的話聽完!因為將原本運用在擴張領域方麵應該還有剩的部分,全部用來揮動《雪片》,所以它的威力在所有的is裏也是最高等級的。」


    這麽說來,我想起來了。


    (千冬姊的is也隻裝備了《雪片》而已……)


    而這樣的幹冬姊卻是最強的,由此可知她有多麽非人類。我以前就一直覺得她很厲害,等到自己也成為is操控者之後,我更認知到千冬姊的等級多麽超乎常識。


    「以戰鬥基礎來說,像你這種外行人,哪能參加射擊戰鬥啊!反作用力製禦、從彈道去預測如何拉開與敵人距離的、暫時停止、特殊無反作用力回旋……除此之外,彈丸的特性、大氣的狀態、依對手武裝所產生的相互影響等都包括在內的思考型戰鬥……其它還有哦!你能辦得到嗎?」


    「……對不起。」


    要承認自己的錯誤的話,就隻能道歉。千冬姊點點了頭,短短說了句:「知道就好。」


    「你比較適合專心在一件事上。畢竟——你是我的弟弟。」


    在那之後,我將訓練全都花費在近身搏鬥,以及緊急加速、緊急停止的基礎移動技能上。和箒所進行的劍道訓練,我也運用在再次掌握「刀」的特性、以及拿捏刀和刀之間的距離上。


    (剩下的……就是一顆不服輸的心了吧!)


    若就一般看來,這樣的實力差距實在太過明顯。更何況鈐和西西莉亞不同,在戰鬥中是相當冷靜的類型。這種對手其實很強。


    如果要用「某些東西」填補與那種對手之間的實力差距的話,我想就隻有「心」了吧。隻有心是不輸給任何人的,這種「意誌」能讓陷入絕望的戰況露出曙光,我如此相信著。剩下的就隻有實行了。


    「鈐。」


    「幹麽啦?」


    「我會認真戰鬥的。」


    我嚴肅地凝視著鈐。也許是被我的氣魄壓倒,她的臉上莫名地浮現曖昧的表情。


    「什、什麽嘛……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總、總之,我會讓你看看什麽叫做水準不同!」


    鈴像拿啦啦棒一樣,將兩刀青龍刀轉了一圈之後重新握好。而我則是為了在衝擊炮點燃炮火前縮短距離,采取了加速姿勢。


    我在這個禮拜所學得的技能「瞬間加速」,隻要使用的時機沒錯的話,就能和代表候補生等級的她相互抗衡。is的操控者保護機能,可以防止因急速產生的重力而感到昏厥的情況出現。


    「嗚哦哦哦哦!」


    由於這種奇襲隻能使用一次,所以我才必須同時施放《雪片貳型》的「防護罩無效化」機能。要是不能因此削減衝擊炮一半以上的力量,讓它一點一點地受損,那麽我就會屈居下風。


    嘶咚咚咚!


    「?」


    就在鈐的刀刃正要攻擊到我的瞬間,整個競技場突然受到巨大衝擊。罪魁禍首——並非是鈐的衝擊炮,攻擊範圍和那股威力都大不相同。


    而且,隻見舞台正中央有煙霧嫋嫋升起。看來剛才的巨響,是由於「那個」貫穿了競技場的隔離防護罩所引起的衝擊波。


    「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鈐透過私人頻道傳話給因為不明狀況而感到混亂的我。


    「一夏,比賽暫停!快回到監控區!」


    鈴突然在說些什麽啊?就在我這麽思忖的瞬間,is的超高等偵測器發布了緊急通知。


    ——在舞台正中央的熱源被斷定為所屬不明的is,封鎖競技場。


    「什——」


    競技場的隔離防護罩是用和is同樣的材料製作,由於具有能貫穿它的攻擊力的機體擅自闖入,因此這裏被封鎖了。


    也就是說,我們陷入危機了。


    「一夏,快點!」


    「你要怎麽辦?」


    由於不知道要如何開啟與初次對戰對手的聯絡回路,我用一般的開放頻道問著鈐。


    「我來爭取時間,你趁機快逃!」


    「叫我逃走……怎麽能丟下女生一個人!」


    「笨蛋!你比較弱,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鈐想都不想,毫不客氣地說。順帶一提,因為我不會用私人頻道回話,所以鈐也是用一般頻道和我對話。


    「當然,我也沒有要和它戰到最後的打算。麵對這種異常事態,學園的老師們會立刻趕來處理——」


    「危險!」


    在千鈞一發之際,我飛撲抱向鈐。隻見熱能光線立刻炮擊了剛才我們所在的空間。


    「光波兵器啊……而且比起西西莉亞的is輸出功率要強多了。」


    透過超高等偵測器的簡易解析,得知它的熱量之後,我感到背脊一陣冰涼。


    「等、等等,笨蛋!快放開我!」


    「噢、喂,別激動——你這笨蛋!別打了!」


    「羅、羅嗦!吵死人了吵死人了!」


    雖說有能量防護罩保護著,不過如同速射炮般的拳頭朝臉部打來,實在不是讓人很愉快的事。


    「再、再說,你在摸哪——」


    「過來了!」


    先不管吵鬧的鈴,我像要製造煙霧般,連續發射光束。


    好不容易閃開對方的攻擊後,隻見那名射手的is輕飄飄地浮了起來。


    「這家夥到底是……」


    從外觀看來是異形。深灰色的那台is,它的手異常地長,一直延伸到腰部以下,而且沒有脖子,肩膀與頭部則呈現一體化的模樣。


    最特殊之處在於它那副「全身裝甲」。


    通常,is隻會形成部分的裝甲,因為沒有全身裝甲的必要,防禦幾乎都是由能量防護罩進行,所以外觀上的裝甲並沒有什麽意義。當然也有搭載物理防護罩的防禦特化型is,不過就算如此,也從沒聽過連一厘米的皮膚都不露出來的is。


    再者,該台is的巨大體型,也表示它不是普通的is,如果把手也算進去,對方的體型有超過兩公尺那麽巨大。而且不知是否為了維持姿勢,它的全身上下都可以看見推進器的孔,而它的頭部不規則地排列著外露的威應鏡片,手上則有方才發射的光束炮的炮口,左右合計共四具。


    「你是什麽人?」


    「…………」


    當然——想當然耳,謎樣入侵者並未回答我的問題。


    「織斑!凰!立刻離開競技場!老師們會馬上用is進行壓製。」


    插話進頻道裏的人是山田老師。是我的錯覺嗎?她的聲音比平常有威嚴。


    「——不,在老師們到達之前由我們來對付它。」


    隻見那台is突破了隔離防護罩,也就是說,現在這裏若沒有人當它的對手,攻擊將可能會波及到待在觀眾席的人。


    「沒問題吧,鈴?」


    「你、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在、在此之前先放開我!這樣根本不能動嘛!」


    「啊啊,不好意思。」


    當我放開手之後,鈴便以抱著自己身體的姿勢離開。思……那麽討厭被我碰嗎?還真是對不起。


    「織斑?不、不行!要是學生有什麽萬一——」


    話隻能聽到這裏,隻見敵機is傾身突進,為了避開它,我們集中精神——躲避成功。


    「哦,對方好像蓄勢待發呢!」


    「看來是這樣。」


    我和鈐站在彼此身旁,拿著各自擅長的武器。


    「一夏,我用衝擊炮掩護你,你衝進去。你的武器隻有那個吧?」


    「沒錯。就這麽做吧!」


    「鏘」的一聲,我們互擊彼此的武器前端,那是暗號。我和鈐以臨場組合的方式衝向前去。


    ◇


    「喂喂?織斑,聽得見嗎?凰,聽得見嗎?」


    在is的私人頻道上完全沒有出聲的必要,真耶焦急到連這種事都忘了。


    順便一提,在周圍的人看來一定覺得她單純隻是個奇怪的家夥。


    「本人都說了要戰鬥,就讓他們試試看也無妨。」


    「喂、喂,織斑老師!你怎麽能這麽輕鬆地說出這種話?」


    「冷靜點,喝點咖啡,就是因為糖分不足才會焦躁。」


    「……呃,老師。那個是鹽巴耶……」


    「…………」


    突然停止了要送往咖啡的湯匙,千冬把白色顆粒放回容器中。


    「為什麽這裏會有鹽?」


    「誰、誰知道呢……?不過,那上麵寫著大大的『鹽』字……」


    「…………」


    「啊,果然還是會擔心弟弟吧?所以才會犯這樣的失誤——」


    「…………」


    討厭的沉默,真是討人厭的沉默。由於覺得好像有什麽糟糕的事將要發生,真耶試著轉移話題。


    「對、對了——」


    「山田老師,請暍咖啡。」


    「咦?那、那個,不是放了鹽的那杯嗎……」


    「請。」


    麵對蘇蘇地被推到麵前的咖啡(微鹽),真耶隻能眼中含淚地接受。


    「我、我不客氣了……」


    「咖啡很燙,一口灌完就行了。」


    這裏有惡魔!


    「老師,請核發is使用許可給我!我可以立刻出擊!」


    「我是很想那麽做,不過——看看這個。」


    幹冬敲了敲平板電腦的顯示器畫麵,並切換顯示情報。那些數值是這個第二競技場的狀態檢視資料。


    「隔離防護罩被設定成等級4……?而且門全被鎖住——是那台is做的好事?」


    「正是如此。這麽一來不論是要避難還是前去救援都辦不到。」


    雖然幹冬以十分冷靜的語調說話,但仔細一看,她的手正抑製不住焦躁地急促敲著畫麵。


    「這、這樣的話!以緊急事態的名義向政府尋求援助——」


    「早就在做了。現在訓練了三年的精銳正在強行進入係統,若能解除隔離防護罩,就能立刻讓部隊攻堅。」


    說著說著,愈來愈焦急的心情讓幹冬的眉動了一下。將千冬的這個動作視為危險信號的西西莉亞,一邊壓抑著情緒,一邊在長凳上坐下。


    「唉……結果就隻能等待嗎……」


    「怎麽?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你加到攻堅隊裏,你安心吧!」


    「你、你說什麽?」


    「你的is裝備適合一對多,在多對一的情況下反而礙事。」


    「才沒那回事!居然說我礙事——」


    「那麽你做過共同訓練嗎?那時你的任務是?大範圍攻擊兵器是怎麽使用的?對手的組成呢?有預想敵人是什麽等級的嗎?機體的連續運作時間——」


    「我、我知道了!已經夠了!」


    「哼,知道就好。」


    西西莉亞搖著兩手製止著放任下去似乎會持續一小時的幹冬的指導,露出一副「投降」的姿勢。


    「唉……對無力反駁的自己好不甘心……」


    由於突然感到疲倦而不禁泄漏的歎息比剛才的更加深長,接著西西莉亞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奇怪?筱之之在哪裏……」


    相較於環顧四周的西西莉亞,隻有幹冬一個人露出了不同於方才的銳利視線。隻是,在當下,誰都沒有發現到這一點。


    ◇


    「嗚……!」


    雖然取得了一擊必殺的間隔距離,但是我的斬擊卻被輕易躲過。


    這已經是合計第四次的錯失良機了。


    「一夏,笨蛋!好好瞄準啦!」


    「我有在瞄準啦!」


    我以平常不可能躲掉的速度和角度攻擊敵機,然而附在敵機is全身的推進器輸出功率非比尋常,從零距離逃脫居然花不到一秒!而且不管鈐怎麽引它注意,它都一定會對我的突擊作出反應並優先采取回避行動。


    (真傷腦筋……)


    能量防護罩的剩餘量在60以下,要使出防護罩無效化攻擊最多隻剩一次機會。


    「一夏,快逃!」


    「哦,哦!」


    敵人在避開攻擊之後總是采取反擊,而且是用非常亂來的方法。那雙長得莫名其妙的手發出風聲地揮動並接近我們,就好像陀螺一樣。再加上它在高速回轉的狀態下還能發動光束炮擊,讓我們應接不暇。


    「啊啊真是的!真麻煩耶,這家夥!」


    鈴焦躁地展開衝擊炮,發動炮擊——然而,敵人的手卻打下那道看不見的衝擊,這已經是第七次的嚐試了。


    總之,在鈐的支援下,我從敵人的射程距離中逃脫。要說透過此舉所知道的事,就是在那種回轉狀態下光束炮擊的有效射程距離隻有平常的一半。


    「……鈐,能量還剩下多少?」


    「差不多剩180。」


    這是不能做為攻擊的能量……也就是遊戲的hp(生命值)。雖然被削減了大部分,但還是比我好多了。話說回來,我的《雪片貳型》的構造果然很吃力。


    「有點困難呢……以現在的火力要突破那家夥的防護罩,停止它的機能,大約隻有個位數的準確率吧?」


    「不是0就好了。」


    「真不敢相信,準確率當然是愈大愈好啊!你明明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像老頭要求健康第一一樣羅哩吧嗦的,其實根本是會買彩券的投機類型吧!」


    「要你羅嗦……」


    順帶一提,我是不買彩券的,我不擅長賭博性質的東西。中學時代為此不知道請了五反田幾次飲料啦!人生隻有儲蓄,年金什麽的已經是都市傳說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


    「逃得了就逃吧!」


    「什……別把我當笨蛋好嗎?我就算這樣也是代表候補生喲!要我夾著尾巴逃跑,一點也不好笑!」


    代表候補生的采用標準一定是自尊心吧!西西莉亞也總是說著同樣的話。


    「是嗎?那麽我會護住你的背後。」


    「咦?啊,思,思……謝——」


    光束掃過不知為何臉紅的鈐。糟了,現在是戰鬥中,雖然剛剛並不算大意,我們還是再度提高集中力。


    「……對了,鈴,不覺得那家夥的動作有點像某東西嗎?」


    「某東西是什麽?你該不會想說像陀螺吧?」


    「那是它的外觀吧!啊——是叫什麽呢?以前有個汽車廠商製造的人型機器人吧?」


    「有嗎?」


    什麽啊,不知道嗎?好像是叫「asi……」什麽的。(注23)(注23指本田汽車所開發的「asimo」機器人。)


    「不是,該怎麽說呢……不像機械嗎?」


    「is是機械啊?」


    「不是那個意思啦!應該說……那個真的有人在裏麵嗎?」


    「啊?沒人的話is是動不——」


    說到這裏,鈐忽然安靜了下來。


    「——話說回來,對方從剛才開始,在我們說話時就不太發動攻擊吧?彷佛是很有興趣地在聽……」


    彷佛在重新思考一般,鈐回顧著到目前為止的戰鬥。她的表情和以往不同,相當嚴肅。


    「不對,不可能沒有人。is沒有人乘坐的話絕對不會動。它就是那樣的東西。」


    關於這點我也在課本裏讀過,is沒有人乘坐在上麵的話絕對動不了。


    但那是真的嗎?即使是透過現今最頂尖的研究應該也無法得知那可不可能。無論如何,對那種事隻要保持沉默就好。


    「假設,隻是假設而已,如果那是無人機的話怎麽辦?」


    「什麽?無人機的話就贏得了嗎?」


    「是啊,如果裏麵沒有人的話,就算毫不客氣地全力攻擊也無所謂。」


    《雪片貳型》的威力,包含「零落白夜」在內,應該算是過高的。雖然訓練或校內對戰時不能使出全力,但若是無人機的話,即使不考慮最糟情況也沒問題。


    ——而且我有策略。


    「不管是不是全力,你的攻擊根本打不到它不是嗎?」


    「下次就會打到。」


    「說得真幹脆。雖然那種事絕對不可能,不過就假設那是無人機攻擊看看吧!」


    是知道我有策略嗎?鈐大膽地笑了。那是她在一年前偶爾會露出的表情,是「要是錯了的話,你就要請我吃車站前的可麗餅」這樣的表情。這家夥真壞,不要向打工中的中學生威脅要錢啦!真是的。


    「一夏。」


    「思?」


    「要怎麽做?」


    鈐露出了「什麽我都會幫忙,但是要是失敗了,車站前的……以下省略」的表情。我們用眼神交流著,狀況就像是古人所說的「以心傳心」。


    「我一打暗號,你就以衝擊炮朝那家夥攻擊,用最大威力。」


    「好啊,不過這樣打不中哦?」


    「就算打不中也沒關係。」


    ——我有我的想法。


    「那就立刻——」


    在我擺出突擊姿勢的瞬間,從競技場的擴音器響起大叫的聲音。


    「一夏!」


    嘰——帶著拉長音尾的回音響起的是箒的聲音。


    「你、你在做什麽啊……」


    看向轉播室,裁判和解說員癱倒在地,應該是開門時受到攻擊了吧!而且還是短時間內無法清醒的昏倒法。嗚哇……


    「是男人的話……是男人的話,那種程度的敵人就算贏不了也要做些什麽!」


    她大喊著,對講機又響起了「嘰——」的回音。我用超高等偵測器放大數十倍看箒,隻見她「哈……哈……」地抖著肩膀喘息,那個表情既像在生氣,又像是焦急,呈現出相當不可思議的模樣。


    「…………」


    ——糟了!當我注意到時,敵機is似乎對現在正在進行館內播送的發聲者產生興趣;它的感應鏡片從我們身上移開,注視著箒所在的方向。


    「箒,快逃——」


    啊啊,可惡!說了也來不及,那麽——就隻能這樣!


    我擺出突擊姿勢,瞬時加速,眼前清楚可見敵機is正用那附有炮口的手瞄準箒。


    「鈐,攻擊!」


    「知、知道了!」


    以垂下兩手、推出肩膀的姿勢架好衝擊炮的鈐,為了發射出最大炮擊,向後方開展輔助用的「力場展開翼」。


    「等、等等笨蛋!你在做什麽?快讓開!」


    「無所謂,快射擊!」


    「啊,真是的……!會變成怎樣我可不管!」


    感受到背後的高能量反應之後,我進行「瞬時加速」。


    「瞬時加速」的原理是這樣的:從後部推進翼釋放能量,將能量收集至內部壓縮後再度釋放,並利用此時獲得的慣性能量進行爆發性加速。


    意思就是我也可以借助外來的能量,「瞬時加速」的速度和所使用的能量大小成比例。


    咚!我感覺背後受到巨大能量塊的衝擊,那是衝擊炮的炮彈。一邊聽著和身體摩擦所產生的軋軋聲,我一邊——加速前進。


    「——哦哦哦!」


    右手的《雪片貳型》放出強烈光芒,隻見從中心溝槽向外展開的《雪片貳型》形成更大一圈的能量刃。


    ——「零落白夜」可以使用。能量轉換率超過90%。


    這個情報並非自雙耳所聽見,而是理解而來的。第一次接觸is時也感覺到的一體感、像是能掌握整個世界般的清晰五感、集中力彷佛暴增數十倍的高分辨率意識……此外,最重要的,是可以感覺到湧上全身的力量。


    (我……會守護千冬姊、箒、鈴——和所有相關的人!)


    必殺的一擊砍下了敵機is的右手。


    不過,我的整隻左手都受到對手的反擊,由從接觸麵傳來的熱源反應這點來看,對方似乎是想在零距離的狀態下射出攻擊光束。


    「「一夏!」」


    聽見箒和鈐的叫聲——別擔心,我不是說了有策略嗎?


    「……目標鎖定呢?」


    「很完美!」


    聲音清楚地傳來。雖然有時會覺得她很羅嗦,但此時聽起來卻比誰都要來得可靠。


    瞬間,藍色之淚的四機同時狙擊,從觀眾席打穿敵機is。


    沒錯,剛才的一擊破壞了隔離防護罩。


    砰!攻擊引發了小型爆炸,敵機is墜落至地麵上。對方在沒有防護罩的狀態下受到藍色之淚的聯合雷射狙擊,應該連一秒都撐不住吧!


    雖然人類能料想到,但無人機械卻無法預測超出認知範圍外的攻擊行為。好像有偉人說過自由思考是人類最大的優點,的確如此。人類是狡猾又會逆向操作的生物,會用機械學不來的想法戰鬥。


    「真是千鈞一發!」


    「如果是西西莉亞,一定辦得到。」


    我以確信的語調回答。畢竟是曾經對戰過的對手,她有多強,我自己最清楚。


    不過,是我說的話太令人意外了嗎?對方的回答顯得相當狼狽。


    「是、是這樣的嗎……那、那是當然的啊!不管怎麽說我都是西西莉亞?奧爾科特,英國代表候補生嘛!」


    現在這段對話是在私人頻道上進行的。雖然不知道要怎麽和初次對戰的對手在私人頻道上對話,不過對於曾經對話過的對手,我就能利用通信紀錄回傳訊息。


    像是用頭右後側通話的感覺。


    「呼,無論如何這樣就結——」


    ——確認敵機is再度啟動!警告!封鎖!


    「?」


    將僅存的那隻左手變形成最大輸出形態的is從地上瞄準我。


    下個瞬間光束襲來,我毫不猶豫地衝人光束中。


    在一片純白的視野裏,我感覺到刀刃切開裝甲的手感——


    ◇


    「嗚……?」


    被全身的疼痛喚醒,我睜開眼睛。


    不明就裏地環視四周,這裏似乎是保健室,而我正躺在床上。


    被簾子區隔開的狹小空間,在讓人感覺喘不過氣來的同時卻也感到安心。我一邊用呆然的意識感覺這兩種聽起來很矛盾的情緒,一邊開始整理情報。


    (嗯……發生了什麽事……?我受到攻擊,在那之後——)


    「你醒啦?」


    簾子唰地被拉開。在進行確認之前便先展開行動……啊啊,這絕對是幹冬姊。


    「身體並沒有致命的損傷,不過全身都有輕微瘀傷。我想這幾天你都會像活在地獄一樣吧,習慣就好。」


    「是……」


    我還在發呆。一邊聽著幹冬姊的話,我一邊思索著自己為什麽會全身瘀傷。眼神不自覺地看向窗外,隻見天空已經變成暗紅色,現在應該是放學後。


    「你的背後受到最大輸出功率的衝擊炮直擊,而且你關閉了is的絕對防禦了吧?居然還能活下來。」


    我聽著幹冬姊的描述,卻什麽都記不起來。咦?絕對防禦不是不能關閉的係統根基嗎?


    「總之,你平安無事就好。要是家人死了的話我可是會寢食難安的。」


    如此說著的幹冬姊的表情,比平常溫柔多了。身在和千冬姊相依為命的家庭中,她也隻對我展露這樣的表情。


    「幹冬姊。」


    「嗯?什麽事?」


    「沒有,那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對我說的話感到驚訝,幹冬姊輕輕笑了。


    「我沒有擔心你,你才不會這麽容易就死掉。畢竟,你是我弟弟嘛。」


    還真是被投注了奇怪的信賴啊。不過我知道這是幹冬姊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的一種方式,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


    「那麽,我還有要收拾的事,先回去工作了。你稍微休息後就可以回房間了。」


    幹冬姊隻說了這些後便快步地走出保健室,真是個在工作上很認真的人,這絕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大人沒錯。


    「啊——咳,咳!」


    好像有和幹冬姊擦身而過的某人進來了……應該說,會故意咳嗽的一定是箒,絕對不會錯。


    唰!她以兩手拉開簾子。原本隻被拉開一半的簾子現在經由箒的手變成全開……呃,沒有全開的必要吧!


    「唷,箒。」


    「思,思。」


    綁著馬尾的青梅竹馬,抱著胸發出鼻息。


    怎麽說呢?雖然她沒有在生氣,但也說不上心情好。


    「那、那個啊,關於今天的戰鬥……」


    「思?這麽說來比賽怎麽樣了?果然不算數嗎?」


    「啊,啊啊,那是當然的,畢竟發生了那種事。」


    說得也是,不過下次比賽是什麽時候呢?能在我全身瘀傷治好之後的話就太感謝了。


    「你、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咦?」


    我突然被罵了。她是在憤慨什麽啊?還是說她在生氣嗎?不過看起來好像是為了隱藏其它感情而假裝生氣的樣子。


    「雖然說贏了就好……不過那種事交給老師們就好了吧!沒聽過『多餘的自信會導致滅亡』這句話嗎?」


    「啊,我贏了嗎?」


    「對手是那種東西稱不上是贏了!」


    到底是怎樣……


    不停喘氣的箒,肩膀興奮地上下抖動著,為什麽那麽上氣不接下氣的啊——啊!


    「難道你在擔心我?」


    「才、才沒有呢!誰會擔心你啊!」


    沒有嗎……至少也擔心一下嘛,畢竟你是我的青梅竹馬耶!


    「總、總之!你現在知道要感謝之前的訓練了吧!今後訓練也會持續下去,知道了嗎?」


    「啊——好啦,知道啦!」


    「知道就好……那我就先回房間了。」


    不等我嗎?真是薄情的青梅竹馬。


    「……一夏。」


    「嗯?」


    「那個,戰鬥時的你……很、很、很……」


    很好笑……之類的嗎?


    「很帥……沒、沒什麽!」


    前麵聽不清楚。不過她本人都說沒什麽了,那應該就是沒什麽了吧?我就當作沒事吧!


    「那、那就這樣。」


    箒逃跑似地快步走出保健室。怎樣都好,不過最起碼也帶上門吧!還有,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她能替我把簾子拉起來。


    「嗯……突然好想睡……」


    或許是因為疲勞的緣故,我像被拖進深層睡眠般地沉沉入睡。沒什麽抵抗,就這樣舒服地躺在床上。


    「…………」


    嗯?怎麽了?好像有人的氣息,而且感覺好像離我的臉很近。是誰?話說回來,我睡了多久?現在幾點?


    「一夏……」


    「鈐?」


    「唔?」


    透過聲音,我知道對方是鈴,當睜開眼睛後,不由得吃了一驚,因為鈴的臉就在距離我鼻頭三公分的位置。


    「……你在幹麽?」


    「你、你、你、你醒啦?」


    「被你的聲音吵醒了。怎麽了?幹麽這麽慌張?」


    「我、我才沒有慌張啦!不要亂說啦,笨蛋!」


    這家夥是以「笨蛋」做為語尾的那種角色嗎?說那麽多次有點太過分了吧!奇特角色的定位要是失敗的話可沒有好下場哦!


    「啊——對了,聽說比賽無效。」


    「那是當然的吧!」


    邊說邊坐在床旁椅子上的鈐,會削個蘋果之類的給我嗎?雖然沒看到有蘋果……


    「啊!」


    「什、什麽?」


    「勝負結果怎麽辦?下次的比賽時間還沒確定吧?」


    「那件事的話,無所謂啦!」


    「咦?為什麽?」


    「反正沒關係啦!」


    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不過她說無所謂的話就聽她的吧!但是那件事是那件事,男人果然還是要公私分明。


    「鈐。」


    「幹麽?」


    「那個啊……不好意思,有很多事都……對不起。」


    我老實地低頭認錯。無論事情的經過究竟如何,也不管結果怎麽樣,一旦自覺到自己做了錯事就不能不道歉。


    看著這樣的我,鈴霎時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又恢複了。


    「我也是一時太過激動……已經沒關係了啦!」


    看來是願意原諒我了。麵對再親密的朋友也要遵守禮儀,我不想那麽輕易地失去和他人的羈絆。


    「啊,想起來了。」


    倏地不知為何,腦中關於和鈴約定時的記憶突然被喚醒?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小六的時候,地點是教室,是像現在一樣的黃昏。


    「正確來說是『廚藝變好的話,你願意每天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嗎?』是這樣的吧?那,怎麽樣了?廚藝有進步嗎?」


    「咦,啊,嗯……」


    鈐有點含糊其詞,左看看右看看後,點了點頭。是我的錯覺嗎?她的臉頰好紅。


    「雖然我是突然想起,不過那個約定該不會有別的意思吧?我一直以為你一定是要請我吃免費的——」


    「沒、沒錯!你想得沒錯!給、給別人吃過,料理就會進步不是嗎?所以……沒錯,就是這樣!」


    鈐突然像是連珠炮似地說著,我感覺自己有點被她的氣勢壓倒。


    「確實如此。唉呀,我原本還以為該不是『每天喝味噌湯~』之類的約定吧!不是就好,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


    「鈐?」


    「咦?就、就是說嘛!你想太多了吧!啊哈、啊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笑出來的鈴,似乎想蒙混些什麽。不過,如果是她本人想刻意避開的話題,那就用不著追究了吧!


    話說回來,還有件令我在意的事。


    「你回來這裏還要重新開店嗎?你爸爸的料理很美味,我還想再吃呢!」


    「啊……那個,店……不會開了。」


    「咦?為什麽?」


    「因為我父母離婚了……」


    ……咦?明明看起來那麽恩愛,怎麽回事啊?


    不過這似乎不是玩笑。看著鈐的表情陷入灰暗,我猶豫著該說些什麽才好。


    「我會回國也是因為這件事。」


    「這樣啊……」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鈐的情緒相當不穩定。彷佛要隱藏什麽似地,她常表現出過於活潑樂觀的行為,我一直覺得那樣很不對勁。


    「大致上,親權是在媽媽那邊。畢竟現在不管到哪裏女方的立場都居上位,待遇也比較好,所以……」


    原以為她會開朗地侃侃而談,沒想到她的語調又沉了下去。


    「和爸爸已經一年沒見了,我想他應該還很有活力吧!」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鈐搭話。鈴的父母離婚的事實,也在我心中落下陰影。


    家人分崩離析,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但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們不得不這樣吧!


    我回想起個性幹脆的叔叔,回想起活潑好動的阿姨。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但是我不能問鈐,因為鈴比任何人都要難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對家人隻有幹冬姊的我來說,實在無法對鈐的話語深度有切身的感受。


    「那個……鈐。」


    「嗯,什麽事?」


    「改天我們去哪裏玩吧?」


    「咦?意思是,約——」


    「也叫五反田一起來,我們好久沒有三人聚一聚了。」


    「…………」


    數秒前表情突然變得燦爛的鈴,立刻急轉直下變成臭臉。為什麽?


    「我不去。」


    鈐不滿地鼓起雙頰說出這樣的話。什麽嘛,我特地邀你去玩耶!你這人真沒當朋友的價值。


    「如、如果是和你兩個人去的話,那要我陪你也——」


    「砰」的一聲,保健室的門扉豪邁地被打開了。


    「一夏,你身體怎麽樣?我來照顧——唉呀?」


    大步邁入房間的西西莉亞,腳下的步伐和她說的話同時停止,因為她看到床邊的鈐。


    「為什麽你……?一夏是一班的人,沒有被二班的人探視的道理喲!」


    「你在說什麽?因為我是青梅竹馬當然沒問題!你才是純粹的外人吧!」


    「我、我是同學所以沒關係!而且現在在當一夏的特別教練喲!」


    隻見她故意強調「特別」的部分。然而接下來西西莉亞順便說的「因為我是代表候補生」,反而是自掘墳墓。


    「那從明天開始就由我來當特別教練,反正我也是代表候補生。」


    「那、那可不行!」


    「為什麽?有什麽關係?一夏也同意吧?」


    「不、不行啦!對吧,一夏!」


    為什麽要問我啊?老實說我怎樣都行,隻要能敦我is的事情……啊,鈴比較好吧?雖然鈐是格鬥和射擊的複合型,不過和我是相同的能量類型。


    「鈴確實比較適合。」


    「什……?」


    「哼哼,對吧,對吧!」


    「因為能量類型是一樣的。」


    「…………」


    「…………」


    奇怪?她們兩人都瞪大著眼。為什麽?除此之外,應該也沒有別的理由吧?


    「就是說啊!隻有能量類型相同這一點吧!不過請你放心!我,西西莉亞?奧爾科特,即使屬於中距離射擊型,也會當好一夏的特別教練給你看!」


    這次她特別強調「隻有」這個部分。


    這是會讓鈴心情變差的因素嗎?乍看之下,她似乎在生氣。應該說她在瞪人,而且是在瞪我。咦?原因是我嗎?


    「那麽,我們快點來分析今天的戰鬥吧!就你和我兩個人。」


    「你在說什麽!一夏是和我聯手戰鬥的,當然是和我一起分析啦!你是笨蛋嗎?」


    「笨……?哼,就是因為這樣,沒品的人才會讓人覺得困擾。」


    「總比做作的家夥要好多了。」


    「你說什麽?」


    「怎樣?」


    啊啊,這兩個人的八字超不合的……應該說,難道西西莉亞從沒想過對箒或鈐稍微友善一點嗎——雖然說就是因為沒有才會起爭執啦!


    (啊啊,真是的……我好想快點回房間休息……應該說,我好想洗澡……)


    她們完全無視我的憂鬱,在持續大聲爭吵的兩人之間,我發出了歎息之聲。


    ◇


    學園地底五十公尺,那裏是僅有擁有等級4權限的相關人員才能進入的隱密空間。


    機能停止的is,立即被送到那裏開始解析工作。在那兩個小時之中,千冬在競技場重複看了好幾次戰鬥影像。


    「…………」


    室內光線昏暗,被螢幕亮光照著的千冬的臉,顯得十分冷酷。


    「織斑老師?」


    螢幕上突然跳出視窗,從門上攝影機傳來的影像當中,映照手持平板電腦的真耶。


    「請進。」


    獲得許可、門扉開啟之後,真耶以比平常多了幾分活力的動作進入。


    「那個is的解析結果出來了。」


    「啊啊,怎麽樣了?」


    「是的,那是——無人機。」


    對全世界的is而言皆仍在開發中、那還沒完成的技術——遠距離操作和獨立運轉,當中的某項技術,或者說兩種技術,那台謎樣的is都運用上了。這是所有學園的相關人士都被下令保密的事實。


    「不清楚它是以什麽方式驅動的。機能中樞被織斑最後的攻擊燒斷,恐怕無法修複。」


    「它的核心怎麽樣?」


    「……是沒有登錄的核心。」


    「是嗎?」


    幹冬接著說了句「果然如此」。對於帶著某種確信的態度發言的她,真耶露出訝異的表情。


    「想到什麽了嗎?」


    「不,沒有。現在——還沒有。」


    這麽說著,幹冬又將視線調回螢幕的影像上。那不是老師的表情,而是比較近似於戰士的表情。


    那樣的表情讓人不禁聯想到以前曾坐在世界最高位的「傳說的操控者」;不過那對等同現役時代的銳利眼神,隻是一味看著畫麵上的影像。


    ◇


    「太慢了!」


    這是我回到房間所聽到的第一句話。我的這個青梅竹馬是魔鬼嗎?


    「到底在幹麽啊?真是的……我可是忍著空腹在等你哦!」


    「等我——咦,什麽?你還沒吃晚餐嗎?」


    「我就說了在等你嘛!」


    不,你大可先去吃啊……我雖然這麽想著,但是沒說出來,這恐怕是說出來就會惹箒生氣的模式吧!思,我有在學習嘛!


    「那現在就去食堂吧!差不多是快關門的時間了。」


    「等、等一下!」


    箒製止正要出房間的我。怎麽了?明明都快沒時間了,還有什麽重要的事嗎?順帶一提,食堂是八點就關門,超過營業時間的話就連小魚幹都要不到。


    「今、今天,是、那個……呃……」


    「思?好像有食物的味道?」


    而且感覺像是剛煮好的,空腹的我對食物的味道比平常敏感20%。


    「桌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哦哦?這不是炒飯嗎!這是怎麽回事?」


    覺得有種奇妙的香味,是麻油炒過的味道,這味道果然很能挑起食欲。


    「是、是我……炒、的。」


    「咦?是嗎?」


    「為什麽會有那種意外的表情?」


    不,因為,很意外啊……


    不是日本料理的這點更讓人尤其訝異。今天是吹起什麽風啦?是想向我a錢嗎?放心吧,我沒錢!


    「你、到底要不要吃?」


    「我要吃啊……你幹麽生氣?」


    「我、我才沒有生氣!」


    回答的語調就像在生氣,不過似乎不是那樣。既然本人都那麽說了,那應該就是沒有在生氣了吧?在懷疑之前先信任對方,這就是人際關係的基礎。


    「總而言之,我可以吃吧?」


    「先去洗手,而且要漱口。」


    真不愧是箒,她是個很重禮儀的人。雖然要是開口回她「這是常識」就完了,不過最近不分老幼男女,沒常識的人真的很多,所以即使回她「這是常識」,應該也沒什麽關係吧!


    由於這是就算不說平常也在做的事,不會特別花時間,很快就完成了。


    當我從洗手間出來時,箒已經等在桌邊催促著叫我快坐下。我乖乖地坐定位後,雙手合掌道謝。


    「那麽,我開動羅。」


    「思,不用客氣,盡量吃。」


    大口品嚐。


    「…………」


    「怎麽樣,好吃吧?」


    箒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不過我卻沒給她肯定的回答。


    「沒有……味道。」


    箒搶走我手中的陶製湯匙,吃了一大口。


    「……沒有味道。」


    「對吧?」


    從外表看來……隻有外表是普通的炒飯,但是卻嚐不出味道。為什麽?多半是調味料放不夠——不對,恐怕是完全沒加調味料。既然如此,居然還能有這樣的顏色,反倒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難道挑起食欲的微焦淡褐色是一種魔法嗎?


    「這、這是偶爾……沒錯!隻不過是偶爾會忘記而已!」


    「不,會忘記放調味料應該不是常有的事。」


    「你很羅嗦耶!我吃掉就好了吧,我吃就好!」


    「我沒那麽說吧!來,把湯匙給我。」


    我從生氣的箒那裏拿過湯匙,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著炒飯。雖然沒有味道,無法好好品嚐,不過我還是仔細嚼過吃下去。


    畢竟即使沒味道,這還是很令人感激的手作料理,要是吃剩的話就不是男人!


    「謝謝招待。」


    漂亮地橫掃完炒飯,放下湯匙,理所當然地再合掌道謝。


    「…………」


    「怎、怎麽了?」


    箒無言地凝視著我,露出一種很難舉例說明的表情——像是喜怒哀樂的其中一種、卻又都不屬於任何一方的那種表情。


    「你、你別會錯意了!」


    「什麽?」


    「今天是,那個……隻是偶爾、鮮少、可能性低的失敗。平常都很成功的!」


    是這樣嗎?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就相信她吧……但是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箒的料理。不過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小四的時候,所以這也不奇怪吧!


    「可是為什麽又是中華料理?箒,你不是比較擅長日本料理嗎?」


    「飲、飲食之路不分國界,我隻是想證明這個而已。」


    不過失敗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吧!這不僅是沒有國界,而且還是連國籍都沒有的料理哦!


    「但、但是,無論如何你都有意見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再做一次啦!」


    「嗯?不用了啦,這樣會浪費你的時間吧?隻要去食堂就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了啊!」


    「你、你不想吃我做的料理嗎!」


    「不,我又沒那麽說……你怎麽了?剛才開始就怪怪的哦!」


    「……我說要每天煮給你吃的……」


    剛才的大嗓門到哪裏去了?隻見箒突然畏縮起來,小聲地動著嘴巴。當然,我聽不到她在念些什麽。


    「根、根本說來,是你不好!和人做那種約定,你要怎麽負起責任?」


    「你說的約定……是鈐的事嗎?那件事解決了哦!」


    「什、什麽……?」


    「我說『解決了』。我向她道歉,取得了她的原諒。」


    「…………」


    為什麽一副懷疑的表情?我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得了的事吧!」


    「不,就說已經解決了嘛!」


    這家夥為什麽這麽頑固啊?真是莫名其妙。


    「更何況相約一生的事哪有這麽簡單——」


    還想繼續的箒的怒聲機關槍,被毫無緊張感的敲門聲蓋過。


    「筱之之和織斑在嗎?」


    這個遲鈍的聲音是山田老師,隻見她本人大力地甩開門進來。看吧!果然是她。


    「老師,怎麽了嗎?」


    「哦,對,換房間。」


    「什麽?」


    換房間?山田老師嗎?這個房間明明是雙人房耶?


    「……老師,請加入主詞說話好嗎?」


    「是、是的!對不起!」


    因為箒所發射的銳利視線,山田老師像小動物般驚恐地縮著身子。真是的,別欺負她啦,好歹她也是老師。


    「那個,要換房間的是筱之之。房間已經調整好了,所以你們兩個人從今天開始就不用再同住一起了。」


    不用再同住一起——哦,山田老師也挺行的嘛!


    「一夏!」


    「哦,哦!」


    又被發現了。為什麽呢?到底是為什麽呢?


    「那麽我也來幫忙。快點整理好吧!」


    「等、等、等一下,非要立刻搬出去不可嗎?」


    隻聽見從箒口中說出了令人意外的話。山田老師好像也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似地,驚訝地眨著眼。


    「那個……的確是這樣沒錯。因為讓這個年紀的男女一直生活在同個房間會產生問題的;而且筱之之你也沒辦法好好放鬆吧?」


    「不,那個,我——」


    箒一邊吞吞吐吐地說著,一邊看了我一眼——啊啊,這樣啊!原來如此。


    「用不著那麽在意。不用擔心,就算箒不在我也會乖乖起床、刷牙的。」


    「——!」


    「啪嘰」一聲……咦,真是奇怪了?我聽見奇怪的狀聲詞,像是某人發飆的聲音……


    「老師,我現在就搬!」


    「知、知道了!那麽就開始吧!」


    由於突然被箒催促,山田老師的身體又顫抖了一下。


    「我也來幫忙吧?」


    「不需要!」


    嗚哇,箒超級生氣的,就像一碰到就會被斬斷的日本刀一樣,看來我還是暫時先乖乖閉嘴好了。


    「……我這麽擔心你,你這家夥卻……」


    彷佛混著怒氣的聲音喃喃念著。不過即使如此,真不愧是箒,打包作業花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


    「思…………」


    同居人突然不見,有種房間的麵積好像增加了一倍的錯覺。


    話說回來,少了個人在還真寂寞。


    「……算了,睡吧!再怎麽想也無濟於事。」


    可以的話真想泡個澡。不過很遺憾的是,大浴場目前似乎仍在調整男女別的時刻表——我回想起當時跟我說過這個月會想辦法處理這件事的山田老師的臉。


    (不過那個啊……就是因為和is扯上關係,我才會和箒、鈐再度見麵,並和西西莉亞認識……真是不可思議。)


    人們經常會說「人和人的緣分真是不可思議」這種話,而事實往往比小說更離奇;輕小說則比小說更有畫麵——最後那句就不需要了,這句子真是糟糕。


    「……睡吧!」


    澡也洗了、牙也刷了、睡衣也早就穿好了。順帶一提,其實室內衣=睡衣。很好,睡吧!


    叩叩。


    敲門聲響起。思……我都已經鑽到棉被裏了耶……


    咚咚!


    哇啊,這次響起的是拳頭的聲音!我立刻衝出被窩、奔向門口。


    「是,請問是哪位——」


    「…………」


    一臉不滿地站在門前的是剛搬到別間房間的箒。


    「怎麽了?有忘記的東西嗎?」


    「…………」


    箒並沒有回答我。隻見她的表情愈來愈不悅,就像不知道是否具有危險性、而剩餘時間隻剩不到五分鍾的定時炸彈……不,我其實也沒看過那種東西。


    「發生什麽事了嗎?先進來房間吧!」


    「不用,在這裏就好。」


    「是嗎?」


    「是的。」


    「…………」


    「…………」


    喂!


    「……箒,沒事的話我要睡了。」


    「當、當然有事!」


    箒突然大喊,讓我嚇了一跳。在走廊發出那麽大的聲音會被罵哦——被像鬼一樣的舍監罵。


    「下、下個月舉辦的各年級個人錦標賽……」


    應該會在六月底舉行的那場比賽,似乎和班級對抗賽有所不同,是完全采自由報名的個人戰。除了按照年級作為參賽者的區分之外,其餘並沒有什麽特殊的限製,不過擁有專用機就占有壓倒性有利局勢的情況仍沒有改變。


    「如、如果我贏的話——」


    箒臉頰泛紅地繼續說了下去,不知道在害羞什麽,她的視線沒落在我身上。


    「你、你就跟我交往!」


    箒強調性地用手指著我。


    「……什麽?」


    當下的我有點不知所以然,不過這似乎是戰鬥宣言的樣子。雖然不知道是向誰下的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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