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堅決不承認昨晚自己動過手,他要把“小可憐”當到底,讓賀老師內疚。但賀老師不會內疚,至少在這件事上不可能。方辭像隻色厲內荏的紙老虎,臉皮薄撐不了太久,一戳就破,禁不住逗,賀馳又和他鬧了一會兒,把他逗得滿臉通紅,軟軟綿綿地喊了他好幾聲,才罷休。床頭上的手機震了震,賀馳放開了方辭,讓他去拿手機。方辭這才有機會從被子裏出來。“喂?”手機那頭的聲音分外熟悉:“方經理,賀總在你身邊嗎?”是袁城。“我剛才給賀總打電話他沒接,是不是在忙?要是方便的話,能讓他聽一下電話嗎?”方辭瞥了賀馳一眼,是啊,忙著跟他胡鬧,他應了一聲,把電話遞給了賀馳,賀馳的手機靜音了,現在才看到上麵的來電。方辭趴在床邊曬太陽,邊看他打電話,袁城匯報了很久,賀馳處理工作的時候格外高冷,在漫長的通話中隻嗯了兩聲。最後收尾話稍微多點,囑咐袁城更新工作安排,而後掛了電話。方辭下頜墊在手背上,問:“公司有事?”賀馳不以為意:“公司每天都有事。”方辭:“要緊嗎?”賀馳道:“袁城問我什麽時候回去。”方辭“哦”了聲,果然,這幾天應該是賀馳休息最長的一段時間了吧。“那你打算怎麽回他?”方辭又問。賀馳走過來,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尖,道:“方經理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方辭呆住。賀馳道:“你不是說要在東南亞呆夠三周麽?”語氣十分正經,話裏話外卻顯出幾分幼稚,夾雜著赤果果的報複,這確實是他說的,但要視情況而定不是嗎?方辭不敢想象袁城他們聽到的後果是什麽,公司的匿名論壇會不會因此多出幾個“藍顏禍水”的帖子。不知道現在改口還來不來得及,方辭道:“也不用三周……”聲音底氣不足。“呆多久都不重要,我聽你的。”他小心地篩選措辭,有故意撒嬌的成分在。賀馳往日最吃這套了,眼下他卻自動忽略了後半句,隻問:“時間不重要,那什麽重要?”方辭張了張嘴,又閉上。“工作重要。”賀馳對這個答案不滿意,道:“不對,再說說看。”方辭又想縮回被子裏了,賀馳把他按住,方辭咬他的手指,留下兩顆牙印,不知怎麽,他覺得自己近日口欲旺盛,見到賀馳就想咬他。賀馳的指尖碰到了他柔軟的舌頭,方辭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趕快收斂了,不敢再逗他,立正坐好。賀馳的掌控欲不隻體現在親近的時候,幾乎每時每秒,都能在空氣中感知到,方辭就……還挺喜歡的,每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就容易自暴自棄。後果就是賀馳問什麽他就答什麽。“賀老師最重要。”好吧,沒救了,雖然這的確是正確答案。他們最終把回去的時間定在了後天。今天沒有安排,賀馳晚點要去和東南亞大區的負責人開會,方辭樂得輕鬆,徹底把自己和床融為一體,斜躺在被子上跟沈柳打電話。從頭到尾了解他心路曆程的隻有沈柳。沈柳對於方辭的全盤規劃沒給過什麽建議,但兩人湊在一起,很容易梳理思路,沈柳一直在等著他匯報開發進展,了解項目階段性成果。方辭打過來時,他一秒就接了。“還順利嗎,還順利嗎?”方辭酷酷地道:“拿下了,產品順利通過檢驗,市場表現和反饋特別優秀。”沈柳:“牛x啊,瓷片,你可以啊!這麽難啃的項目都被你搞定了!”方辭就把兩個人在東南亞經曆的事情挑挑揀揀說了,沈柳聽著,時而讚歎,時而提問,方辭正苦於無人傾訴,有人願意一起分享快樂,自然說得更來勁。然而沈柳回應地頻次越來越低,語氣詞逐漸從“哇”變成了“哦”,從“牛x”變成了“你們開心就好”,方辭停住了話頭。“有什麽問題嗎?”他問。沈柳:“……沒。”方辭疑惑地看了眼手機屏幕,他也覺得沒問題啊,於是接著道:“賀老師在餐廳把海鮮拚盤放在他手邊了,我隔著桌子都夠不著,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啊?”“我們有牽手誒,是賀老師主動的,你說他怎麽會想到這個,也有可能當時沙灘上情侶多,他學到的,”“賀老師還給我換了昵稱……”“停,打住,你等會兒。”沈柳忍了好久,沒忍住。方辭:“?”沈柳:“倒不用這麽細節,你兄弟我還是條單身狗,你記得嗎?”方辭:“……抱歉。”沈柳長舒一口氣。“我差點忘了你沒談過戀愛。”沈柳:“……”住手吧,劊子手!方辭:“反正我就是覺得特別幸福。”沈柳:“……”他不傻,聽出來了,連說話都帶著粉紅氣泡音。“當然了,有人追當然幸福啊。”他忿忿不平,感歎命運對單身狗的不友好。方辭聞言卻愣住了:“追?”沈柳:“是啊,他不是在追你嗎?”第74章 稱呼好兄弟就是這樣, 我可以和你分享快樂,但你不能太快樂。沈柳酸成了青芒果, 還是蔫了吧唧的那種。為了安慰好兄弟, 方辭答應和沈柳玩幾盤遊戲,遊戲小群重新活躍起來,群裏另外兩位舍友熱烈慶祝失蹤人口回歸,好一頓調侃。方辭心情好不跟他們計較, 躺平的生活很舒適, 玩得也盡興, 連發揮都格外好, 三盤裏兩盤吃雞, 沈柳說:“戀愛還影響戰鬥力?要不我也去談個戀愛。”方辭知道他也就是說說罷了, 平時苦惱自己為什麽沒人追, 有人追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 方辭和他有相似的地方, 但也不太一樣,他對旁人的追求不太敏感, 現在還好些, 大學時他就像安了屏蔽器一樣,對身邊人的示好後知後覺, 總要經過沈柳提醒, 才能回過味兒。他禁不住又想起了賀馳。賀老師在追他嗎?這個定義很模糊,因為賀馳對他一如既往的好,要說變化, 也不是沒有, 賀老師似乎比從前更……粘他?在賀老師身上,很多感知是可以量化的, 他能感覺到,賀老師表達自己心意的方式在增加。原來這些細小的變化是有原因的?第四盤遊戲,方辭繼續超常發揮,沈柳由於躲閃不及,被對麵的小隊一槍ko,另外兩個舍友在舔盒時,也意外犧牲,剩下方辭一個人在槍林彈雨中殺出一條血路,另外三個旁觀的人亢奮得直吼,齊齊刷屏:[戀愛狙擊手衝啊!]方辭:……跑毒進入半決賽圈以後,槍戰打得更激烈了,方辭換上了八倍鏡,其他隊起碼還有三四個人,方辭隻剩一條命,更加小心謹慎,連微信跳出來的信息都沒管,美其名曰為了全隊的榮耀而戰。這場勝得不容易,小分隊歡欣鼓舞,正商量著再開一局,方辭的手機又響了,耳機裏還聽到了不同的提示音,沈柳幾個人似乎同時收到了消息,七嘴八舌的討論聲為之一頓,沉默片刻,沈柳先開口了:“瓷片,你老公找你,他讓你理理他。”“傳下去,你老公找你,他讓你理理他。”“接口令,你老公找你,他讓你回電話。”方辭:“……”你們夠了啊。賀馳見他不回消息也不接語音,直接在遊戲小群裏艾特他了,也不知道怎麽猜到他在打遊戲的,方辭趕快下線了,給賀馳撥過去。賀馳沒說找他做什麽,先問了一句:“遊戲贏了嗎?”方辭頗有些自得,道:“四盤贏了三次。”“不錯。”雖然是最平常不過的誇獎,方辭還是很開心,饜足地趴在枕頭上,也關心了一下努力工作的賀老師。賀馳簡單匯報了的行程,道:“……下午大區供應商過來聊了聊業務,晚點要一起吃個飯,可能還會去壁球館。”方辭:“壁球?”賀馳:“對,你感興趣嗎?”“我嗎?”賀馳:“嗯。”方辭眼睛一下亮了,又有點擔心:“我過去,方便嗎?”賀馳:“都是公司的乙方,你比他們的層級高。”方辭:“那我就說我是項目負責人?”賀馳:“不用,你做家屬就好。”方辭一刹那又被賀馳甜到了,哦,家屬啊,那層級必然是最高噠。他控製住自己的嘴角,道:“幾點啊?”賀馳說了個時間,方辭看了看表,掛了電話就去換衣服了,賀老師說不用穿得太正式,但他還是想選一選。最後選了件翻領的藍色t恤和休閑長褲,照鏡子時,他發現自己的手腕還是紅的,兩隻手對稱的紅,不能細想的那種,半夜走失的羞恥心忽然歸位了,他臉上一熱,手忙腳亂掏出兩個護腕戴上,遮蓋住了痕跡,護腕上logo也是藍色的,和身上的顏色很搭,看不出破綻。方辭重新端正了一下心態,臉上的熱意才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