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愷南對這種儀式感向來沒興趣,不過還是問了句:“你要等跨年嗎?”詹子延搖頭:“我有點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哪有回家的道理。駱愷南直截了當地問:“不請我回家過夜嗎?”詹子延似乎很懵:“你要去我那兒?幹嘛去?”“你是裝傻還是真傻?”駱愷南低語,“當然是去睡你。”詹子延騰一下紅了臉,即便在路燈下也看得一清二楚:“可我那兒不方便……要不去酒店?”駱愷南:“想在你床上做。”詹子延依舊不習慣如此直白的求愛行為,低頭掩去臉上的羞意,輕聲說:“我那兒不行,會被人聽見。”“我捂住你的嘴。”駱愷南的手搭在他肩上,撥弄他柔軟發燙的耳垂,“或者我輕點兒幹你。”身邊偶爾有路人經過,詹子延把頭埋得更低,脖子幾乎全縮進了衣領裏:“一定要今晚嗎?”駱愷南:“嗯,忍不到明天了。”詹子延輕輕歎氣,終於妥協:“好吧。”得了首肯的駱愷南立刻說:“我打車。”詹子延拉住他的袖子:“不用,走過去吧,也不遠,你省著點。”駱愷南最近手頭很闊綽,遊戲開發資金近兩年都不用愁了,打個車絕對負擔得起。但既然詹子延想走回去,他也就當散步了。兩人朝著熟悉的方向走,風刮得緊,迷住了眼,越走道路越黑,居民樓的棟棟黑影辨不真切。駱愷南心裏反複捋著巷子裏的對話,琢磨著怎麽解決詹子延的家事,沒仔細看周圍,隱約覺得這段路似乎比平時短了一倍,他倆頂著逆向的寒風,十分鍾就走到了,平時騎自行車都得十分鍾。進樓道後,詹子延沒有坐電梯,帶他走上了黑黢黢的樓梯。大風被隔絕在了厚牆之外,駱愷南的視力逐漸恢複,先是對詹子延的夜視能力感到驚訝,緊接著,就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這樓梯……不是通往詹子延家的樓梯。更窄、更髒、磨損更多。他試著跺了一腳,聲控燈沒有亮起。每層樓的拐彎處有扇小窗戶,晦暗的月光是唯一的照明工具。“你帶我去哪兒?”他奇怪地問。走在前邊的詹子延很自然地回:“去我那兒啊,不是你要去的嗎?”什麽?駱愷南完全糊塗了。他還沒來得及問,詹子延就在三樓停下了。然後掏出鑰匙,借著手機屏幕的打光,彎腰小心擰開門鎖,回頭說:“進來吧,你小點聲,我室友可能已經睡了,他脾氣不好,被吵醒會罵人。”“室友?”駱愷南的腦子打結了片刻,想到一種可能,“你借住在朋友家?為了躲你爸嗎?”詹子延似乎愣了愣,然後慢慢站直了:“我給你的信,你沒看嗎?”駱愷南更疑惑了,往上走了兩步:“什麽信?”“就是那封牛皮紙信封裝的信,裏麵還有一張銀行卡。”詹子延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我把房子賣了,還有一些存款,都給你了,你沒拿到嗎?”作者有話說:他、超、愛。求小駱的呆滯時長。第98章 結束流浪房子……賣了?駱愷南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像截木頭似地呆立不動,思緒瞬間空白,短促而艱難地倒吸一口涼氣。詹子延看他臉色不對,意識到其中或許發生了某些誤會,於是稍稍打開門,拉起他的手:“先進來再說吧。”駱愷南怔怔地被拉進了屋裏。詹子延沒有打開玄關的燈,借著月光在門口換了鞋,然後憑著感覺拉他去自己的房間。盡管隻有短短幾步路,但周圍堆了不少雜物和家具,能看見模糊的輪廓,稍有不慎就容易撞到。詹子延很適應黑暗的環境,牽著他的手,一路平安地抵達了自己的房間,哢噠按下門把手,進去之後才開了燈。“這套房是合租的,我室友睡西邊那間,外邊開燈可能會吵醒他。”詹子延解釋著,拍了拍單人床,“沒椅子,你將就坐吧。”駱愷南環視四周,瞳孔縮起,呼吸又是一窒。這間房間的麵積隻有詹子延原先臥室的二分之一,擺了張床就幾乎容不下其他家具了,衣服塞在床底下的收納箱裏。床邊小櫃上依舊擺著那盞熟悉的舊台燈,床頭上方掛著幅裝框的雙人畫。窗台上放了個空魚缸,盛滿了清冷月光。這就是詹子延目前所有的家當。腳邊忽然有什麽東西蹭了蹭,駱愷南低頭,看見了一團許久不見的亮橘。“原本想把南南暫時寄養到懷清家去的,跟我住這兒太委屈它了,可我舍不得。”詹子延坐在床邊,交握著手,“等我下個月發年終獎金了,再租個大點的房間……”他話沒說完,麵前高大的青年突然捂著眼睛蹲下,然後重重跌坐在了地上。南南嚇了一跳,立刻躥到了房間的另一頭。詹子延大約猜到怎麽回事,走過去,蹲在他跟前,平和地問:“你不知道這件事,是嗎?”駱愷南點頭。詹子延反倒鬆了口氣:“我說呢,你怎麽毫無反應,還以為你看不上我那點錢,幸好不是,否則我真沒有其他能給你的了。”駱愷南的喉結滾動數下,嘶啞地問:“為什麽要賣房?”詹子延耐心地解釋:“我聽說你上回沒趕上飯局,把投資人氣跑了,還差幾十萬,我想幫你。而且我爸知道了我家地址,肯定還會再來,換個地方住也清淨。”駱愷南抬起頭,眼眶通紅:“你傻嗎?萬一我真和你分手了怎麽辦?你就人財兩空了知道嗎?”詹子延半跪到地上,離他更近:“我不傻,你對我如何,我心裏有數。那些錢是暫時借給你的,我知道你賺到錢之後一定會還我。就算你真的跑了,我還可以問駱校要回來啊,他總不能跑吧。”“愷南,我希望你的遊戲能成功,畢竟……裏麵有你為我專門設計的角色。”詹子延對他溫煦地笑了笑,“我給了你這筆錢,就能永遠存在於你的世界中,我覺得這筆投資很值得。”駱愷南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結成了無數冰棱,從身體裏刺出來,將他紮出無數窟窿。詹子延為他賣掉了自己的背井離鄉、含辛忍苦十幾年才攢夠錢買下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份犧牲有多大。幾乎等同於把心髒剜出來獻給他。「你比誰都重要。」這句話沒有摻一絲假。“對不起。”他知道這句道歉很無力,可他必須要說,“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否則我早就來找你了,對不起。”南南似乎也察覺了他低落自責的情緒,從房間那頭走過來,仰起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背。“沒事,不用自責,不知者無罪嘛。”詹子延摸了摸他的頭發,“這樣也好,以前被房子限製住了,現在很自由,去哪兒定居都行。”駱愷南抓住他的手,急問:“那封信你寄到哪兒了?我去找回來,可能是郵政公司寄丟了,我找他們處理。”詹子延神色一頓,說:“我去找就行了,卡丟了也沒關係,沒密碼取不出錢,你忙你的。”駱愷南:“我已經差不多忙完了,開售前後的宣傳不用我操心。卡裏是你的全部財產,還有你的信,我必須給你找回來。”詹子延遲疑再三,知道瞞不下去,隻好坦白:“我給你爸了,他可能以為隻是一封無關緊要的信,忘了給你。”駱愷南錯愕:“給我爸?你為什麽給他?”詹子延:“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我就轉交給他了。”駱愷南:“為什麽不聯係我?”詹子延無奈道:“聯係了,我問你在不在家,可你那陣子生我的氣,不理我,不是嗎?”假如愧疚有聲,駱愷南此刻的心情應當能震天動地。沉默片刻後,他突然站起來,拉著詹子延就要往外走:“你先去住酒店,剩下的我來解決。”詹子延連忙拖住他,小聲說:“不用,我租金都交了,幹嘛浪費錢?而且這兒離學校近,萬一前錦有什麽事,我能很快趕過去。”駱愷南不鬆手:“你不能和別人合住。”詹子延哭笑不得:“我和那人各住各的,從不交流。”駱愷南爭不過,也不爭了,直接動手。“誒?!”詹子延驚呼一聲,突然被他扛了起來,眼鏡差點兒掉地上,“愷南!別亂來!”駱愷南不顧背上的輕輕捶打,接著撈起目瞪口呆的小老弟,丟進掛在門上的塑料袋裏,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扶著肩上的人,打開門走了出去。另間房的合租室友被動靜吵醒,惺忪著眼開了客廳燈,煩躁地發牢騷:“幹什麽啊?大半夜不睡覺……”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剛打劫完一人一貓的男人走了出來,一身生人勿近的匪氣。室友不自覺地退回了自己房間,“想報警”三個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男人冷冰冰地看過來,解釋:“這是我老婆,吵架了,我來帶他回去。”詹子延羞得想把頭埋到地裏去,不掙紮了。室友一時腦子短路,連連點頭:“哦哦,原來是這樣,以後別吵了啊,百年好合啊。”駱愷南略一點頭,打開門,強行擄走了一人一貓。室友籲了口氣,抹去一頭虛汗,折身回到臥室,許久之後,才想到一個問題:他那室友……好像是個男人啊?跨年夜晚上的酒店異常火爆,駱愷南在軟件上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家,在六七百米遠的另條街上。詹子延已經被他放下了,沒臉再回合租房去,隻好跟著他走。拎在手裏的塑料袋晃晃悠悠,無助弱小且圓胖的小橘探出腦袋,好奇地張望許久未見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