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得到永生。不為任何,隻為對葉斯的貪念。他想陪葉斯度過漫長黑夜,哪怕日後或許會有爭執分歧,或許過長的時間會消磨掉葉斯對他僅存的興趣,他也不想放手。世人都有欲望,鬱光也有,不藏著掖著,惟一個葉斯罷了。他就是這樣卑劣至此的一個俗人。想要的就抓緊,一輩子套牢才最好。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撓門聲,‘刺啦刺啦’響個不停。葉斯輕嘖了聲,有些無奈道:“是鴉青,你好幾天沒摸他了,他想進來。”“我不是故意不喜歡他的。”鬱光有點難過。“其實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吃糖,也喜歡毛絨玩具。但那個女人從不給我買,她說這些都是女孩子才喜歡的東西,男娃好好讀書就行,不需要這些。”“我家在小縣城,那個時候,賣糖和玩具的鋪子都在城裏才有,一般逢年過節她帶我出去吃席才有糖吃。每次我都偷偷抓一大把,有一回被她看見,當眾把我拎到屋外麵打,罵我‘上不台麵的賤/種’、‘隻會吃不會幹的廢物’、‘沒你哥一半聰明的蠢豬’……翻來覆去就這幾句,我記得很清楚,一輩子不會忘。”“那些親戚也樂得在門內看,那時候縣城都是自建房,自家修大門,七八厘米的門檻,我隔著七八厘米的門檻往裏麵看,每個人的臉好像都一樣,黑乎乎一團,隻能聽見笑聲和零星幾句‘大妹子又發瘋病咯’……”鬱光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像是客觀陳述別人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他從葉斯懷裏蹭出來半隻眼睛,時而盯著男人光影下線條流暢分明的喉結,時而又轉眼望著虛空。葉斯輕撫他後背的手動作一直沒停,有一下沒一下輕拍,像在哄小孩兒入睡,安靜而平和。鬱光深吸口氣,繼續道:“差不多我七歲的時候,過大年那天,我又被那女人打了,這次打的很重,疼的我快要死掉了,老頭子突然大發善心背我去縣城裏的小診所,路上我總覺得他在摸我,但那時候疼得受不了也想那麽多。”“到了診所,醫生說可能傷到內髒,但診所拍不了片,讓去省城大醫院檢查。老頭子自然不幹,讓那醫生開了兩片膏藥,又把我背回家,在我認知裏,家裏條件其實不算差的,聽女人說之前還花大價錢給鬱陽請得了私人家教補語文,但那十一塊八毛錢的膏藥卻被女人臭罵,她那時候大概還瘋著,把老頭子一起罵進去。”“後來,我沒死,許是兩塊黑漆漆的狗皮膏藥起作用,又許是本身沒傷到要害,亦或者老天保佑,將養半個月我就又活蹦亂跳了。”“自那以後,老頭子突然對我很好,過年時才有的糖果、別家小朋友手裏拿著炫耀多次的毛絨玩偶……他說他專門去了趟省城給我買的。當時我是什麽心情了,我也記不得了,隻覺得自己開心得快要飛起來,小心翼翼剝了一顆糖倒進嘴裏,甜味直衝鼻腔,我連嚼都不敢嚼,生怕它化得太快。糖紙我也留著,壓在枕頭底下,那隻哈巴狗毛絨玩偶則放在床邊,我每晚都抱著入睡。”“我以為那是雖遲但到的親情,就這麽過了一年多,期間老頭子有時候會說要幫我洗澡,但那女人不讓,我那時候啥也不知道,後麵想起來有點嘲諷,我還應該感謝那女人。那時候家裏浴室門的鎖要爛不爛的,有時候我會發現老頭透過關不嚴實的門縫偷看,我沒當回事,洗完澡還跑去找他要糖吃。”“直到後來的一天,女人不在,他偷偷撬門進來,抹黑扒拉我的褲腰,我被嚇醒,他卻用新的糖來堵我嘴,又奪走我懷裏的毛絨哈巴狗威脅我。”“他沒得逞,我跑到女人身後躲起來,他看到女人之後也默默提上褲子回去自己的房間。帶給我無數咒罵折磨的人居然救了我,直到現在我都想不通這件事,太可笑了,不是嗎?”“自從那天起,我就不愛吃甜也不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了。”鬱光長長舒了口氣,沒想到這些難以啟齒的舊事隻要開了頭也沒有太繁瑣,他以為坦白會是揭傷疤,總會難受一陣子。但沒想到說出來之後竟然有種釋然的輕鬆,的確是揭開傷疤,但不痛不癢的,醜陋疤痕之下是完全長好的皮膚,新生長的嫩粉色。隻是一下子講這麽多話講得他口幹舌燥,鬱光咽了下口水又重新把幹燥的唇瓣抿得濕潤。他從葉斯懷裏蹭出來,偷瞄了眼男人神色,見對方緊縮眉頭的模樣,動作一頓,但還是冒個腦袋傻笑。“學長給的糖好甜,鴉青也可可愛愛,我還以為我這些怕東怕西的怪病被學長治好了……都怪我,亂跑,又壞事兒了。”語氣輕鬆,甚至有些調侃的意思,但他還是有些擔心,他怕葉斯會介意。沒讓他多想,葉斯突然收緊手臂,鬱光被抱緊,胸膛相貼,少年鮮活的心跳似乎在某一時刻傳遞到葉斯左胸口空洞的地方去。“不怪你,是我太自信反倒害了你。”他低估了鬱光血液對其他血族的吸引力,也低估了元老院的造反的膽子。葉斯眼底翻湧著情緒,果然不應該讓那狗輕易死了,淩遲折磨都不足以平息,他歎氣,“當時應該把你帶在身邊,你當時明明問過我的。”鬱光沉默半晌,唇瓣上下輕碰到底沒能說出什麽話來。空氣安靜了十幾秒,鬱光伸手反抱住葉斯,仰頭親了親對方嘴角。“如果您不嫌棄我,以後無論去哪兒都帶著我吧。”作者有話說:小魚:學長真的不嫌棄我嗎(翻來覆去)(糾結)葉斯:喜歡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撈過來)(親)第103章 103.吃醋(四更)好巧不巧,在家安穩呆了幾天之後葉斯就有事情又要出差了。這次不用鬱光撒嬌,葉斯主動說帶他一起去。不出國,目的地就在南方另外個省,專機接送,行程很快。鬱光本以為會像上次一樣到山頂停機坪去乘直升機,大清早醒了,邊哼歌邊檢查行李。葉斯在一旁看著,心情也跟著輕了幾分。身後注視的眼神太熱,鬱光察覺到什麽,轉頭一看。葉斯臉上難得露出如此明顯的笑意,眼底如冰消雪融,柔和寵溺。鬱光還是第一次見葉斯這般神色,一時間愣住,受寵若驚地微微瞪大眼。“怎麽了?”葉斯調笑著問他。鬱光傻笑,“沒怎麽,就是看你好看~”男人斂眸斜他一眼,勾勾唇沒說話。葉斯給他準備了一身休閑薄西裝,米白色,沒配領帶,剪裁規整合身,修出少年的窄腰長腿,青蔥歲月正當時,開朗而不沉悶。葉斯的審美總沒錯的,鬱光換好衣裳,也挺滿意,看了眼時間,快到八點半了。男人也穿戴整齊,正在鏡子麵前打領帶。與鬱光不同,葉斯今日過去又會議要開,穿得比較正式,純黑西服藏青領帶。深色領帶在葉斯蒼白的指尖穿插收緊,與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映襯著,有股別樣的性感。鬱光盯著看了一會兒,視線一會兒在葉斯的手背一會兒又落到那條藏青領帶上,默默滾了滾喉結。“學長……”他慢吞吞喊了聲。他們的視線在鏡子中撞在一起,葉斯隻輕掃了他一眼,“嗯,怎麽?”男人重新望回鏡子,理了理領帶的結。心髒劇烈跳動一下,敲擊在耳膜沉重地響。鬱光最受不了葉斯這樣眉眼微斂時輕飄飄看過來的一眼,像掠過一陣風,清冷地叫人心動。他想捂一捂左心口,但又怕被葉斯看見太尷尬,指尖微動,到底是沒抬起手。“學長……”他遲疑半刻,葉斯又從鏡子裏看他,有些微壓迫感,“這條領帶,好像是您之前蒙我眼睛那條。”葉斯不置可否地挑眉,“有何不妥嗎?”“倒也沒有……”鬱光訕笑,耳根子泛起淺粉色。“小腦袋瓜子亂想些什麽呢?”葉斯朝他招招手,又喚他過去。鬱光還有點呆愣愣的,走過去跟葉斯一起站在落地鏡麵前。葉斯很高,他跟葉斯站在一起時也才剛到男人肩頭處,但看上去倒是很般配,一黑一白,張弛有度。葉斯站到他身後,替他整理了下西裝肩膀和後腰的褶皺,又拿了旁邊的發簪和木梳過來。鬱光意識到男人要幹什麽,站著沒動,一瞬不瞬盯著鏡子裏的葉斯。男人神情認真,手握著木梳將半長的頭發從頭到尾一點點梳順,頭皮傳來輕微拉扯感,力度適中,很舒服。俗話說,認真的男人最撩人。此時此刻,鬱光深以為然,心裏仿佛裝了一瓶氣泡水,被過於急躁的心跳給搖晃到,咕嘟咕嘟冒起粉紅泡泡。葉斯的手骨節分明、白皙而修長,或穿梭在黑發間,或握著木梳玉簪,都好看。膚色甚至比玉簪還要更白些,有種莫名病態的奇怪美感。但鬱光知道這雙手的主人一點不病弱,這雙手充滿力量,嘴對嘴點煙時不由分說扣住他後頸的是這雙手,落淚時強勢捏起他下巴抬起,一點點替他擦去眼淚的也是這雙手。而如今,這雙手纏繞挽起青絲,握住白玉簪穿過固定,再調整位置。他喜歡得緊。整理好一切,葉斯領他出門,鬱光這才發現路不對,他們要去的不是山頂停機坪。李管家傷勢還沒恢複,仍舊是艾倫代班,將行李裝進後備箱,開車送他們去東航站。夏日快到頭,但外頭太陽還是很曬。鬱光下車把黑色遮陽傘撐開,舉到葉斯頭頂,剛把行李搬下車的艾倫看見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趕緊快步過來想接他的傘,還邊趕邊說:“鬱先生怎麽能幹這種活兒,奴來奴來。”但艾倫也沒能接到傘柄,在他愈發震驚的眼神中,葉斯從鬱光手裏把傘拿了過去。艾倫嘴皮子抖了抖,猶豫好久還是沒把“葉先生怎麽能幹這種活兒,奴來奴來”的話說出口。葉斯輕描淡寫看他一眼,揚起下巴點了點兩箱行李。艾倫噤聲,默默把行李提起來,跟在兩人身後,看葉斯給鬱光撐傘,往登機口走。夏末初秋的天,居然還這麽熱,在郊區小樓裏住久了,室內室外都是清涼宜人的溫度,乍一出來倒是有點不適應。鬱光輕輕扯著葉斯衣角,小心沒把對方西裝給弄皺,直到進了東航站室內他才鬆了口氣。“學長你熱不熱呀?”“還好,”葉斯收了傘,手背探了探小家夥臉頰的溫度,的確有點高,“等會兒飛機上有冰鎮果盤,消暑。”專機走的vip綠色通道,幾乎沒有花費時間等待。鬱光跟著葉斯上了飛機,竟然在機艙看到好幾個眼熟的人。其中當屬一頭酒紅色頭發的四楓院隼最惹眼,他們對視一眼,四楓院隼沒理他,朝他身邊的葉斯點了點頭。鬱光在心底暗罵,麵上卻不顯。宿良霽也在飛機上,巧的是對方今日戴了發簪,男人朝他笑了笑,道:“沒想到這次去c市你也來,忘記準備禮物。”話音未落,鬱光感覺葉斯牽著自己的手緊了幾分。作者有話說:寶貝們晚安嗷~ 今天日萬啦~第104章 104.“不帶這麽折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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