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突然起來的沉默, 似乎加重了眾人不安的情緒。


    鄭姚一頓,然後笑了笑:“沒什麽。”


    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的好。


    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了,隻怕是過猶不及, 弄巧成拙。


    誰也不知道一個人在絕望之下能做出什麽事來。


    “就是覺得這塊玉玦不錯, 可以留給你們做研究。”說著, 鄭姚伸手將手裏的玉玦遞了過去。


    魏老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畢竟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紋飾的含義,壓根就想不到那個地方去。


    玉玦是青玉做的, 鏽蝕的已經比較嚴重了,但還是有一定的研究的價值。


    “這個圖案,似乎從前都沒見過……”


    魏老先是將其清理幹淨,隨後用軟布包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背包裏麵。


    大約是這處墓室遍地的骸骨,使得所有人的精神都極為緊繃,他們還隱約能夠想象的到當時的畫麵,石壁上的斑斑血痕,在手電筒的映照下顯得分外的恐怖。


    魏老等幾位專家還好一些, 畢竟見多識廣,雖然心驚,但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幾個年輕人, 尤其是還在讀書的青年, 自從進入到這裏之後, 冷汗壓根就沒停過。秦昭也被眼前這副宛如人間地獄一般的景象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沉默安靜了許多。


    八個人裏麵最自在的就屬鄭姚了,到底是混亂年代、命如草芥時期過來的,更可怕的場麵她都見過了,驚嚇程度自然遠遠不及這些和平年代的人們。


    現在最重要的, 還是要趕快找到出口才行。


    不管怎麽說,不到最後關頭就還是不能放棄,就算是到了絕境,也該拚死一搏才行。


    越是這個時候鄭姚就越冷靜,她很快沉下心思,認真的觀察了起來。


    然後這一幕落在魏老他們眼裏,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見之見她先是在墓室裏走走停停,腳下遍布著腐朽發烏的骨骸,她整個人宛如幽靈一般隱匿在黑暗之中,時不時的動作,顯得無聲無息、十分詭異。


    那什麽…在死人堆裏行走自如的鄭姚其實也挺可怕的…………


    她難道真的就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嗎???


    隊伍裏甚至連魏老都開始懷疑起了是不是自己的心理素質真的不行。


    怎麽這麽大歲數了,還沒人家一個小姑娘淡定。


    這麽想著,期間鄭姚蹲下身來,似乎要湊近去看的動作,還是把魏老給嚇了一跳。


    “手套。”觀察了一會兒後,鄭姚貌似發現了什麽,然後朝身後的人伸手。


    學生模樣的青年見狀一愣,剛想動作,下一秒秦昭就在他之前,將包裏的手套遞給了她。


    救生包裏的手套是保護文物用的,基本沒什麽防護的功效,很容易就髒了。


    不過現在這個狀況嘛…聊勝於無吧。


    在她動手期間,魏老忍不住湊上前來,眼巴巴的看著,實在是忍不住,他小聲問道:“發現了什麽?”


    這個墓室的重點還是在這具疑似歸樸散人的骸骨上。


    鄭姚希望能從對方身上找出點線索來。


    “這個人,他當時應該是被割頭死的。”鄭姚並未提及歸樸散人的身份,不然的話就露餡了,她隻是這麽說著。


    “嗯?不是被困在這裏鬥毆死的麽?”魏老愣了一下問道。


    “不像。”鄭姚很快將骸骨清理了出來,順便隔著手套摸了摸:“頸骨的切口很鋒利,一刀斃命,不是鬥毆或者鈍擊能做出來的。”


    她又找了一圈,在林林總總幾十顆落單的頭顱裏麵找到了目標。


    順手往上一安,果然,完美吻合。


    鄭姚猜,當時應該是地宮落成之後,歸樸散人甚至沒來得及回去複命,就被王上派來的人幹脆利落的殺掉了。


    至於這些囚犯,大概率是對眼前這座地宮知之甚深的知情者,更甚至,是歸樸散人監工期間收買的人,是歸樸散人的同夥,雙方相互約定,隻要歸樸散人還他們自由,他們就不把密道的事兒說出去。


    歸樸散人身為監工,讓幾個人“病逝”並且不叫人發覺的本事還是有的。


    隻是沒想到最後會被發現罷了。


    不、不對。


    確實被發現了,但似乎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歸樸散人他…在怎麽說也是當世少見的風水大師,又出身名門,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鄭姚順著骸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著不遠處的石壁,她若有所思。


    都說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往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逃跑,以鄭姚的經驗來看,這事兒是真的。


    還有就是人在頭顱被割掉之後,還有幾秒到十幾秒的反應時間,過了這麽時間,人才會徹底死亡。


    魏老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鄭姚突然一下子站起來,然後走到不遠處的那處石壁那裏,就這樣…不動了。


    “她、她在幹什麽?那裏有什麽東西麽?”魏老小聲問道。


    劉大師一臉茫然:“不知道啊。”


    同為風水師,反正劉大師是沒看出什麽來。


    也對,如果這麽容易就被發現的話,歸樸散人也活不到今天。


    沒有符文也沒有什麽明顯的擺設,實在是叫鄭姚無從下手,時間長了,以至於連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了。


    整個墓室,就隻有一些裝飾用的紋飾而已。


    等等,紋飾?


    如果說要將符文什麽的隱藏起來的話,再沒有什麽比這些紋飾更合適的掩體了。


    俗話說的好,想要將一滴水隱藏起來,將它放入大海中是最好的選擇。


    就是…這個工程量稍微大了一點…………


    象征帝王威嚴的紋飾幾乎布滿了墓室四角,粗略估計沒有個一萬也有八千,該死的,歸樸散人是不是過於謹慎了!


    鄭姚不是歸樸散人本人,自然不知道對方把機關設在了哪兒,甚至有沒有都不確定,隻能一個一個的找。


    “…果然有東西。”一分鍾後,終於發現了什麽,鄭姚不由得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旁邊的幾人卻是把眼睛看瞎了,也沒看出來她說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直到鄭姚用記號筆在密密麻麻的回型紋和四靈紋裏圈出了其中一個紋飾,眾人才勉強分辨出,這個紋飾似乎比其他紋飾少了半個筆畫。


    魏老:“……”


    其他人:“……”


    這就有點過分了,連連看都沒這樣的。


    把眼睛貼上麵都險些發現不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本來魏老說想要幫忙的話,也猛地咽了回去。


    大約半個小時的功夫,鄭姚總共從這幾千個回型紋和四靈紋裏麵找到了九個異常的紋飾。


    看樣子,歸樸散人的秘密,已經全部都在這裏了。


    魏老並幾個專家還在思考九個紋飾的含義的時候,一旁的劉大師已經遲疑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感覺…有點眼熟啊……”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劉大師一臉糾結:“這幾個點坐落的位置有點像是星宿之類的東西。”


    餘下幾人頓時燃起了新的希望,畢竟能活著,誰會想死呢?


    然而下一秒,劉大師卻是有點崩潰。


    “你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他快哭了:“我沒研究過這玩意兒啊!”


    “觀星之術早就已經失傳了,就算沒失傳,現在有了天文局以後我們玄門中人也不學這個啊!”


    再說了…


    “星圖分三垣二十八宿,就當時的朝代來講,其中有38個星官,每個星官之下又分一個到幾十個不等的星數……要想把它們每個位置都記住,你們想想那是什麽樣的工程量?”劉大師的學識十分的淵博,提起兩千多年前的觀星之術也是信手拈來。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絕望。


    因為真的…看過沒去記。


    再沒比這更憋屈的事了。


    這跟高考的時候考到了原題,你清楚的記得有答案但是覺得不會考沒去記有什麽區別?


    劉大師心都涼了。


    他想用最基礎的北鬥七星的位置去解題,但人家總共有九個異常的紋飾,從數量上就不對,自然不可能會是答案。


    歸樸散人也不會設計這麽簡單且容易被發現的東西。


    一旁的鄭姚卻是長舒了一口氣。


    星圖而已,這東西她還是學過的。


    九國紛爭之際,正是觀星之術最為盛行的時候,大家多靠天上星辰變換來規避各種自然災害,鄭姚有幸見過幾次完整的星圖。


    雖然沒有專門去背,但索性還算是有點印象。


    這九個紋飾隻是其中九個坐標點,有始有末,還要根據位置來將其餘的補充完整才好。


    等魏老等人即將重新陷入絕望的時候,他們無意間一轉頭,就看到鄭姚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半了。


    魏老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道:“等等,你不會……”


    “轟隆”話音還未落下,就聽不遠處的石壁突然傳來一聲震顫。


    ……說好的不擅長呢???


    有的時候,多讀書真的是有好處的。


    就像那些跟歸樸散人沆瀣一氣的囚犯,出身貧賤的他們沒有機會接觸到書籍,連字都不認得,自然不知道星圖為何物,那麽多人最後硬是被困死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墓室。


    不得不說,這就是封建王朝的悲哀。


    “不出意外的話,看樣子我們是可以出去了。”鄭姚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魏老:“?”


    其他人:“?”


    這才哪兒到哪兒,連皇帝的屍身都還沒見到,還沒進入到真正的腹地之中,現在說這個也太早了吧?


    拜托你是從哪裏得出的這個結論啊喂!


    還不等他們說什麽,就見眼前的石壁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兩扇石板跟著向後倒去。“轟隆”一聲巨響,揚起的塵沙如同熱浪一樣湧來。


    八人隻看到眼前似乎是一個大平台,下一瞬,空氣紛紛湧入其中,再然後周圍塵封了兩千多年的長明燈突然“騰”的一下亮了。


    從他們站立的位置,一直延續到百米外的平台中心。


    臥槽!


    活的!


    不知道誰說了這麽一句,望著這猶如神跡的一幕,刹那間,宛如被一雙大手攥住,眾人的心髒幾乎爆裂開來。


    下一秒,魏老等人眼前一花,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黑霧凝成無數凶獸,咆哮著、朝他們奔騰而來。


    十二旒冠冕,玄色衣袍,凶獸身後,隱隱站著一個男人的身影。


    即便是相隔百米,亦能感覺到那道偉岸身姿帶來的壓迫感。


    所謂馭駕天下,不外如是。


    作者有話要說:  魏老:我驚了。


    劉大師:臥槽詐屍了。


    鄭姚:…王上牛逼,王上真會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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