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依然是帥的,隻是看起來有些疲憊。  他最近沒什麽鬼混的興趣,先前鎖骨和胸前的吻痕已經淡到幾乎看不見了,可腰側卻青了一小片,看起來似乎像手指的輪廓。  景程一怔,反應了半天,才終於想起始作俑者是誰。  是聖誕節那天跟姓宋的接吻時,對方箍著他、不讓他產生逃跑企圖時留下的。  “傻逼宋臨景,掐這麽用力有病吧……”景程皺著眉頭,嘟囔著自言自語道。  不想還好,稍一琢磨,宋臨景那張因被情/欲操控而泛紅的臉,就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景程腦海裏。  稀薄的氧氣,灼熱的呼吸,低啞的嗓音,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漾著詭異執著的表情,還有對方身上那熟悉的、讓自己感覺安心的味道……  操。  趕緊忘掉!  “瘋了……”景程小聲罵道。  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雙手撐著牆壁,閉眼聽著水流的聲音,希望它能帶走體內的那股無處釋放的燥熱。  房間似乎在緩慢旋轉,景程仿佛還停留在這幾天瘋狂的派對裏。  連著六天幾乎沒清醒過,哪怕對於他這種將醉生夢死當人生準則的人來說,也還是有點過分了。  上班都得休雙休呢。  待暈眩感和身體上曖昧的反應緩和,景程才慢悠悠地晃去了客廳,隨手撈起茶幾上解酒的藥物,照記憶中的用量吞了幾顆。  低矮的方幾上擺著盤切好的水果,已經涼透了的牛奶杯下還壓著張字條,景程捏著眉心,粗略地掃了一眼。  是安陽寫的。  內容沒什麽新奇,無聊的關心和膩歪的情話,最後再加上幾句強調他很守規矩、沒留宿,希望景程下次見麵能給他些獎勵的討好。  景程將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  昨晚安陽還來過啊……他心裏嘀咕道。  完全沒印象了。  不過就算來了,估計也沒做什麽。  景程比較清晰的記憶隻停留在午夜之前,後麵他連自己怎麽回得家都不知道。  有沒有興致和人胡鬧先不談,能不能硬起來他都持懷疑態度。  狂歡過後最大的後遺症不是身上的不適,心中無法填補的空虛感才最折磨。  景程蜷在沙發上,撈過一旁的手機,開始緩慢地瀏覽這幾天錯過了的消息。  許子晨發了幾張照片過來,背景還是醫院,但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鄒傑也醉得夠嗆,除開一張昨晚兩人勾肩搭背唱歌的視頻,就沒其他動靜了,估計還沒醒。  小曲經理的聊天框裏基本都是工作上的匯報,偶爾夾雜著幾句別扭的關心。  還有一些狐朋狗友以及熟客的問候和群聊,景程或敷衍或認真地逐個回複過去,直到最後,才終於舍得把手指移到了那個唯一的置頂上麵。  [到公司了。]  [宵夜請他們吃了你喜歡的那家川菜。]  [少喝點酒。]  [還沒結束?]  [我明天出差。]  [回來了。]  [能見個麵麽?]  [想見你。]  [(一張嘴角傷口結痂的照片)快長好了。]  [拆禮物了麽?]  [回公司開會了。]  [夢到你了。]  [少喝點酒。]  [又出差了。]  ……  幾十條消息大概都是這樣。  簡短,平淡,意味不明,像自言自語,更像抓不到要領的示好,想要嚐試表達一些情緒卻又迅速收了回去。  很典型的宋臨景的風格,卻也很不像宋臨景的風格。  景程不習慣看他這樣。  他印象裏的宋臨景自信又從容,有著把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放在眼裏的淡漠。  反正不該是這樣的。  尤其當使對方發生改變的人是他自己的時候。  可矛盾的是,景程心裏卻還莫名慶幸這個人是自己。  想到有其他人,能讓宋臨景拋棄那些骨子裏的高高在上,將他的無差別冷漠染上欲望的色彩,景程就覺得不舒服極了。  不管是豬拱白菜,還是白菜被豬拱,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很不爽。  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自己收拾收拾心情,改天香噴噴的一鍋燉掉。  但他還真有點想吃卻不敢吃。  糾結得口幹舌也燥。  不過景程想了快一個星期還是不明白,宋臨景是從哪個時間點開始變得奇怪的呢。  回國?好像不太準確。  說是突然變了,但又似乎和以前沒多大差別。  宋臨景對他一直都足夠有耐心,甚至被稱為無條件縱容也不為過。  景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隱約還能回憶起,宋臨景唇瓣撞上來時那股觸電般的戰栗。  他吻過許多人,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刺得景程不禁抖了抖。  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他愣了幾秒。  反應過來後,景程手忙腳亂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扳出健康陽光積極向上的聲線,演習了幾句,才敢按下接聽。  “宋董什麽吩咐?”景程熟練地開玩笑道。  線路那頭的人配合地輕笑了幾下:“誰敢吩咐你呀。”  女人的語氣溫和,句尾卻習慣性的將音調向下壓著收回來,隱約透著幾分常態化的認真,說話的節奏不緊不慢,字裏行間滿是與宋臨景如出一轍的從容。  “您啊,您說什麽我都聽呢。”景程順勢接過話頭,“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私人小島太無聊,不想提前退休養老,打算回來把宋臨景趕下台了?”  他挑著眉,吊兒郎當地胡言亂語:“您不用問我意見,我絕對支持。”  “那大概要讓你失望了。”宋惟淡淡地說道,“我天天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挺舒服的,暫時還沒有給自己找罪受的念頭。”  景程笑了笑:“怎麽了幹媽?”  “沒什麽大事,就是跟你說一聲,今年生日在島上辦,不回去了。”宋惟說道,“這樣你看完她再過來,也近一些,不會那麽折騰。”  “雖然我並不讚成你每年都這樣折磨自己。”宋惟字句間帶上了幾分嚴肅,“你今年還是打算去的,對麽?”  “嗯。”景程原本輕鬆的神色僵了僵,停頓片刻後,他才再次故作輕鬆地說道,“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屍體,在我心裏,這件事就永遠都不算徹底結束了。”  宋惟大概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並沒有再多勸什麽,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短暫的沉默過後,她才再次開口,語氣似乎有些悵然:“小程,你其實比誰都清楚。”  “空難幾乎不會有完整的屍體。”  “我知道。”景程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他點了根煙,站起身走向陽台,“我隻是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對,她從不會那麽明確的允諾我什麽。”  “她特意強調過,叫我那段時間不要相信任何虛假的消息,說讓我等她回來。”  冬季柔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算不上凜冽的風輕撫著他鬢角的碎發。  景程呼吸著新鮮空氣,宿醉帶來的恍惚讓他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仿佛一切事物、聲音、知覺都在逐漸離他遠去。  景程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她很少食言。”  今天天氣的確很好。  好得和景程最後一次見到景兮那天差不多。  ……第20章   “景程。”  “景程。”見連喊了幾聲對方都毫無反應,宋臨景抬手便用圓珠筆敲了景程的額頭兩下,淡淡地問道,“聽懂了麽?”  “嘶!”終於緩過神的景程誇張地喊了一聲,直接順勢趴到了桌麵上訛人,“打疼了,暈了,你想想怎麽賠吧。”  宋臨景彎了彎眼睛,卻並沒有順著陪他演下去,隻是將筆尖落回了演草紙上,圈出剛剛得出的那個答案,再次詢問:“聽懂了麽?”  “懂了。”景程撇撇嘴,悻悻地把臉扭到了另一邊。  要宋臨景這種性格的人配合他的玩笑,的確不太可能。  景程幾乎不強求,除了心情糟糕故意找茬的時候。  半年時間的相處,兩人現在已經徹底混熟了,畢竟景程本就對宋臨景很感興趣,宋臨景似乎對景程也沒有多少抵觸。  所以,自從上次簡單地互通了一下想法之後,兩人就默契地像是攻破了什麽禁製似的,倒還真有模有樣地交起了朋友。  宋楓景兮一個月才出現個那麽兩三次,所以景程在宋家生活得還算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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