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吟池臉色蒼白,覺得事情的發展總是跳脫出他預計好的框架,這讓他感到無奈和不安,他很討厭這種眼睜睜看著事態失控的感覺。 岑近徽給他重新倒了一杯檸檬水讓他漱漱嘴巴裏的苦味,看著他焦躁的仰頭將整杯檸檬水一飲而盡,“我暫時還沒有想好要什麽,既然我們現在達成合作......隻要賀昀禎有意觀察,他就會發現我們並不是真情侶。” “那怎麽辦?”謝吟池覺得他的停頓後麵已經在醞釀著計劃。 “你容我想一想......”岑近徽打開手機看了兩眼,隨後將手機揣進了兜裏,“邊走邊說。” 他們兩個人出了咖啡店,也沒有著急回宿舍樓,而且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圖書館裏餐廳還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但岑近徽沒有選擇坐校車。 謝吟池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也沒有心情跟他頂著大太陽壓馬路,於是頻繁的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因為是考試周,通往圖書館的路上人來人往。 謝吟池和岑近徽雖然並肩而行,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起碼隔了有半米。 看著就像是一個鍋裏兩塊牛排,都被煎得半生不熟。 沉默了許久的岑近徽忽然給他出了道題。 “你覺得,前麵的那些人,有幾對是情侶。” 謝吟池隨意的瞄了一眼,圖書館門口站著許多攀談的人,兩兩結對的不在少數,他又仔細的一一看過去,一分鍾之後才有些不確定的答道:“有兩對吧......” “兩對?”岑近徽的聲線略沉,抬腳向他的位置靠近了半步,“怎麽看出來的?” “這也太明顯了!前麵那麽多人,但走在一起的異性卻不多,這兩對手都牽在一起了,不是男女朋友,總不能是兄妹吧。” “所以,判定第一眼情侶的標準是,在一起走路的時候要牽手?”岑近徽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謝吟池立刻明白了岑近徽的意思,但他否認道:“那是異性,你有在學校裏見過兩個大男人手牽手去上課的嗎?我們學校的男同含量也不低......” 可他也從來沒在學校裏見過這種出格的行為。 “你隻是要讓賀昀禎一個人相信,又不是要讓全校的人都相信。”岑近徽的目光意味深長。 說的也有道理。 所以,他們需要在賀昀禎麵前牽手? 這個主意居然還是岑近徽主動提出來的。 為了跑車,他還真的是豁出去了。 在利益的引誘下,他竟然比本人還要想促成這件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對比起犧牲自己來獲取利益,他直接跟他爹伸手要錢來的方便。 “行吧,那委屈你了。”謝吟池想想都覺得尷尬,他視線一轉,忽然看到了點有意思的東西。 原本的兩對情侶之一,居然就在樹後旁若無人的擁吻起來,如果不是謝吟池視力好,可能還看不清楚。 但凡是個人都會有湊熱鬧的心思,何況是這種現實生活中並不多見的場麵。 謝吟池看的嘴角上揚,下一秒眼前就一片漆黑。 “非禮勿視。” 耳邊響起岑近徽冷冰冰的聲音,謝吟池沒好氣的打掉他的手,“你幹什麽!怎麽不捂自己的眼睛......” “你看到什麽了?”他問。 “不就是小情侶接吻嗎......” “沒有別的了?” “還有什麽?”謝吟池疑惑的再次看過去,卻發現他們已經不親了。 “他們的衣服,是一樣的。”岑近徽提醒道。 “人家那叫情侶裝......”謝吟池脫口而出,他腦中靈光一閃,眨了眨眼睛道:“誒?那我們也買一套一樣的吧,穿給賀昀禎看!” 岑近徽:“......” 他是這個意思。 但他不喜歡這個說法。 “你先回宿舍吧,我出去一趟。”謝吟池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岑近徽的身上比了比,“宿舍見。” 岑近徽通過他量尺寸的動作,也大概猜到他是要出去給他們買情侶裝了。 行動力倒是很強。 沒別的,他隻希望謝吟池不要買那種特別幼稚的,不然他真的穿不出門。 隻是他沒有想到,謝吟池確實沒有打算讓他穿出門。 晚上謝吟池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的時候,將一套包裝精美的睡衣塞到他懷裏。 “情人節限定款真絲睡衣,但隻有男女款的,所以我買了兩套。” 女款的他都沒有帶回來,隻帶回來兩件男款。 柔軟的黑色睡衣疊成了方塊狀,用乳白色的絲帶紮著,右邊胸口處繡著一排玫紅色法文。 謝吟池還沒將配套的眼罩掏出來,就看見賀昀禎從洗手間出來。 他隻能略提高了一些音量,哆哆嗦嗦的將眼罩翻找出來,塞進岑進徽的手裏,“這睡衣很舒服,你之前穿的都洗得發白了,還是穿這個吧......” 第一次幹這種事情,謝吟池總有一種偷雞摸狗的慌亂,他踢了踢岑近徽的鞋尖又瘋狂眨眼。 岑近徽看懂了他的眼色,配合道:“這上麵繡的是什麽?” “是法語,翻譯過來是永不分離的戀人。”謝吟池尷尬的想幹嘔。 岑近徽用指腹輕輕撫過那一排凸起的刺繡,“這是情侶款?” “情侶就要穿情侶款啊......”謝吟池繼續扮演一廂情願的戀愛腦,“我就這麽點要求,你還不答應我,我真的會特別難過......” 岑近徽要不是知道他們這是在演戲,光是看著他這張臉,幾乎都要信以為真。 永不分離的戀人...... “好。”岑近徽眼中的陰鷙像石沉水底。 一左一右坐在位置上的溫嶠和賀昀禎都因為他們之間不避人的對話而遭受了不小的衝擊。 賀昀禎拿著水杯站起來去倒水,故意從他們旁邊路過,瞥了一眼岑近徽手中的睡衣,冷嗤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什麽呢,這麽普通的款式,黑黢黢的,小心掉色。” 謝吟池覺得自己的審美遭受到了質疑。 他們搞藝術的是真的很在意這種事情。 岑近徽看謝吟池受挫的模樣,也顧不上自己戀愛中對伴侶愛搭不理的人設,“別聽他的,這很好看,簡約大方,很適合我,我很喜歡。” 賀昀禎端著一杯開水湊到嘴邊差點被燙,他看向謝吟池的目光冷淡的像是陌生人,刻薄道:“你們可真逗,在宿舍裏還要穿情侶裝,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一對。我可警告你們,真要是忍不住就出去開房,別在宿舍亂搞。” 謝吟池和岑近徽對視一眼,喜悅的挑了挑眉。 “看吧,這招很有效,他百分百中計!”謝吟池小聲道。 岑近徽才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他是真的喜歡這套睡衣,剛才對謝吟池說的也不是假話。 但下一秒就聽謝吟池道:“效果達到了就行,衣服還我吧......”第38章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謝吟池原本嶄新的日記本在不知不覺中也變成了厚厚的爆頁本。 他在裏麵貼了許多便利貼,也有些應景的貼紙,和一些可有可無的消費賬單。 雖然他也不確定在自己消失以後,這本日記會何去何從,但他還是執著的想要留下點什麽。 貼在他書桌前麵的那片日曆紙,在一周前被他用紅筆將29號這天全都塗抹起來,醒目又刺眼。 謝吟池這些天過的很平靜,至少沒有再發生一些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他每天按時的吃飯,定點睡覺。 偶爾做做有氧運動。 有空的時候,也會進體育館看一場青春洋溢的籃球賽,又或者是和自己的同班同學一起研究當下劇本創作的要點。 如果不是029時不時的在他腦海中刷存在感,他或許也會在這種平淡的生活中忘記自己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實。 距離大限日隻剩下48小時的時候,即便他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也難免會感到焦慮不安。 因為現在還有一個在劇情中不確定的時間點。 他隻知道,書中的謝吟池死亡日期是10月29日,按照書中的敘述,他於這天被人發現生命體征消失,但卻無法確定,他具體的死亡時間和死因。 或許是10月28號晚上十點半至次日淩晨,在這一個時間段裏,正是他深度睡眠的時候。 也就是說,他應該是在強製休眠後的這一段時間裏出現意外。 謝吟池念及此處,才忽然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強製休眠的設定。 會很痛嗎。 謝吟池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應該不會有痛感吧…… 現在。 謝吟池抬眼看向寢室牆壁上掛著的黑色電子鍾,時間與日期一目了然。 10月27日,周四,下午三點。 金融係這周連著考了三天的試,周五上午才會結束。 賀昀禎和岑近徽常年包攬係裏所有大小測驗的前兩名,這次的考試有關績點,更關係著來年獎學金和優秀畢業生的評選。 兩個人暗自較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謝吟池作為岑近徽的男朋友,這些日子也不免要多多關心學業繁忙的男友,除了日常的噓寒問暖,還要陪著他一起泡圖書館。 眾所周知,每次到了考試周,圖書館的位置都很難找。 還好金融係的導員提前給的班裏預定了一間單獨的自習室。 賀昀禎和岑近徽就坐在同一張方桌上。 謝吟池晚上吃完飯就乖乖地陪在岑近徽的身邊,時不時的看兩眼他的卷子,那些複雜的公式他這種藝術生見都沒見過,沒看一會兒就犯困了。 岑近徽見他頭都快要砸到桌上,眼疾手快的托住了他的臉,尖尖的戳在自己的掌心裏,像一塊精致漂亮的玩偶糖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