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過去,又是一個新的春天,林子裏草地上開出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朵,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段乘鳶也見到了野生的鳳仙花,顏色鮮豔。


    吃飽飯又沒危險來臨的日子總是慢悠悠的。


    這樣的日子裏,段乘鳶和齊白將那些美麗的花朵摘下,裝飾著自己的小窩。


    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花朵,所以也不必害怕花朵的香氣會不會引發什麽危險,除了四隻小鳥身上沾染了一身的花香。


    春天也是長膘的季節,對於段乘鳶他們來說,冬天準備的足夠充分了,可是依舊掉了不少秤,這些天的野果子沒少吃,段乘鳶就發覺自己在飛行的時候,很明顯身子有些沉重了。


    遠離人類生活的日子成了主旨,即便在這個世界他們一個人類也沒遇上過,仿佛天地間就是這麽簡單。


    以前的日子裏,隻有段乘鳶和齊白一起生活著,沒有記憶的齊白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一開始遇上齊玥和葉謙兩個小輩的時候,也讓段乘鳶回憶起了不少關於人類的細節。


    但漸漸的,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即便他們知道自己內裏還是一名人類,但記憶之中關於人類的部分,能想起來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這樣簡單的日子裏,他們每天思考的不過就是吃的、睡的、玩的,總不會超過這三樣的。


    有些時候,規避危險也會納入考慮之內。


    偶爾段乘鳶會想起之前幾個世界裏麵,和人類遇見的那些美好記憶,但這些早已漸漸遠去,比如熊貓世界裏遇到的村長爺爺,她已經忘了對方的模樣,以至於她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也很好。


    齊白還是這樣懵懵懂懂的,性格天真活潑,段乘鳶覺得他這樣很好。


    齊玥和葉謙也覺得他這樣很好。


    後麵段乘鳶有偷偷跟他們了解過,在身為人類的日子裏麵,齊白看上去是怎樣的一個大人呢?


    他們兩個家夥的回答和段乘鳶心中所想沒差,是一個淡感情、做事雷厲風行,很靠譜的一個形象。


    反正和現在的樣子大相徑庭。


    段乘鳶瞅了瞅齊白,這家夥挖到了條蚯蚓,正在那裏玩著呢,還有幾隻螞蟻,小小的螞蟻成群結隊的出來活動,一隻又一隻的從土洞洞裏爬出來。


    “唧唧。”螞蟻。


    當段乘鳶飛到齊白身邊的時候,他輕聲叫喚了一句。


    “唧唧。”螞蟻好厲害呀。


    過了兩三秒之後,他又說了一句。


    小小的身體,能搬起這麽重的東西,真的好厲害。


    齊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他歪著腦袋,用各種角度去觀察這些螞蟻們,還調皮的扇動了幾下自己的翅膀。


    帶起一陣陣的風,旁邊的草葉子也被吹動,螞蟻們卻依舊很堅挺,並沒有被這股風影響到。


    “唧唧。”齊白,我們晚上吃什麽呢?


    段乘鳶看著看著,忽然問出了這一句話。


    她蹦跳了一步過去,微微調整了一下被插在齊白羽毛中的紅色小花朵,齊白喜歡這樣,整隻鳥都香香的。


    吃什麽啊?


    這個問題成功把齊白牽引住了。


    他不再關注螞蟻了,一天出去找食物,吃完飯然後回來,一來二去的,就花費了不少時間,也消耗了體力。


    “唧唧。”吃果子,甜甜的果子。


    段乘鳶點點頭:好呀,就吃果子。


    他們兩個和家裏兩個小家夥說了一聲之後,就朝著那顆果子樹所在的地方飛了過去,踩在最粗壯的一根樹枝上。


    齊白將那幾顆紅彤彤的果實啄下來,遞給段乘鳶:這個甜。


    “謝謝。”段乘鳶接受了,對著齊白發出了一個代表親昵的聲線,吃完果子就貼了上去。


    暮色之下,橘黃色的光線照在他們兩個身上,潔白的羽毛勾勒出淡淡的金色光暈,乖巧小鳥替對方梳理著背部的羽毛,捉著羽毛裏麵的蟲子。


    段乘鳶做完這些之後,齊白也矜持的對段乘鳶說了句謝謝,然後非常有禮貌的問,還需要吃的嗎?


    漆黑的眼睛映照著夕陽的光,看上去亮晶晶的,他正笑著呢。


    段乘鳶沒客氣,直接說還要。


    她有嘴巴,她自己當然也能去啄果子,但是有別的小鳥替自己完成了這一步,為什麽不接受呢?


    更別說,那隻小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最依賴的家夥。


    習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對於段乘鳶來說,所有動物的年紀加在一起,或許當動物的時間都比當人的時間要多。


    深山老林裏的日子過久了,很容易忘記其實自己來自於另外一個文明社會。


    這一點段乘鳶深有體會,而齊玥和葉謙最近這段日子也稍稍有了些感觸,他們兩個還是吵吵鬧鬧的,唯一不同的是,不會輕易對對方動手了,僅停留在打嘴炮的階段。


    最近幾天,他們兩個猛然意識到這件事情,還是小孩子,都沒成年呢,被家裏保護的很好,對於這種問題也是第一次接觸,有些無措。


    所以就過來找段乘鳶了。


    “唧唧。”表嫂,難道你就不害怕嗎?


    這是齊玥問的。


    “不害怕,至少現在不害怕了。”段乘鳶甩了甩頭,將腦袋上羽毛的水滴甩幹。


    齊玥和葉謙對視一眼,齊齊問為什麽。


    他們兩個昨天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夢見回去了,變回人類了,但還是改變不了一些鳥類的習性,然後在外人看來就像是生病了。


    外人議論著自己奇奇怪怪的舉動,似是在嘲笑,夢中,他們也很羞愧,也想要改變,可是太難了,好幾次他們下意識地揮動著自己雙臂。


    夢醒了之後,二人稍稍討論了一下,發現對方竟然和自己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實在是匪夷所思。


    段乘鳶眨眨眼,頂著兩個小家夥期待又好奇的視線,慢悠悠的打理著自己的羽毛。


    “因為我不是孤單一人。”


    “把這些經曆都當成第二次人生就好,萬一這一切也隻是個夢呢,如果隻是我自己,我會害怕,但是齊白也在我身邊,或許他什麽也不記得了,但隻要有他陪著,我就不孤單,我就不會糾結這些問題。”


    她說了一大段話,齊玥和葉謙有沒有聽明白,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這兩個小家夥開始思考了,這裏的世界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假,為什麽同感那麽清晰?——來自葉謙。


    如果是真,可是一切感覺還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地圖小怪一樣,永遠隻在自己特定的活動區域內活動。——來自齊玥。


    看著兩隻小鳥挨在一起的背影,圓滾滾的,羽毛蓬鬆柔軟,被風吹動緩慢的飄動著,段乘鳶歪了歪頭,眼中露出了笑意。


    害怕,怎麽會不害怕呢?


    以前覺得愛能治愈一切,這句話完全就是空談。


    現在嘛……


    她看向了齊白,眼中滿是繾綣溫柔,如果能和你在一起,那麽我也願意永遠和你當小動物,一個又一個世界經曆,我們的靈魂在碰撞交流。


    楓葉似火,一看又是一個繾綣的秋天。


    這是當小鳥的第三年,經過了前麵這幾年時間的磨合,雖然武力值沒多大的變化,但是齊白已經能接受自己現在的境地了。


    弱小沒關係,不犯蠢才是關鍵的。


    碰到了危險,打不過的話,那就要拚命逃了,弱小也有弱小的好處,充分利用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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