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春去匆匆。


    齊白的記憶是一個龐大的數據庫,而他此時的大腦就是一台老式的電腦,版本低下不說,功能也不齊全,他要處理完這麽龐大的數據庫,所花費的時間根本想象不到。


    第一年,齊白處理的量大約占據了十分之一左右。


    十分之一啊……


    段乘鳶合理懷疑,說不定這個世界結束了,齊白都沒有處理好這些記憶,他現在還是迷迷糊糊的,日常交流間有點卡殼,時不時說出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但是段乘鳶能聽得懂,這也讓齊白覺得開心了不少,果然無論是什麽時候,隻有阿鳶小寶貝能懂他。


    他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麽狀況。


    簡單點來說:以前是人,現在不是人了。


    經過了記憶的洗禮,齊白的性格變化也在段乘鳶的設想之內,但是沒有想到變化得這麽快,她作為身邊人,察覺得最早。


    “唧唧。”表嫂,表哥什麽時候才會恢複正常啊?


    齊玥發現齊白這幾天不太對勁。


    具體表示為不愛數螞蟻了,不愛壓榨她和葉謙了,不愛問這問那的,不愛在自己和葉謙麵前和表嫂秀恩愛了,不愛玩蚯蚓了……


    細細數下來,不對勁的地方簡直不要太多。


    段乘鳶眨眨眼。


    待在段乘鳶背後的齊白,探出了一個腦袋,犀利的眼眸盯著齊玥,軟綿綿的聲音帶上了一種突兀的森嚴。


    “唧唧唧。”齊玥,我怎麽不正常了?


    “唧!”啊!


    齊玥嚇得翅膀亂飛舞,原地轉了一圈,最後一腳踢在了路邊的石塊上,滾了兩三圈。


    齊白不說話,靜靜的盯著齊玥。


    齊玥……齊玥覺得自己都快要嚇死了。


    氣氛沉寂了兩三秒,忽然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齊玥覺得自己完蛋了。


    她不太想接受麵前的事實,時光機,對了,找找時光機,看看能不能穿越回四五年前,把那個時候嘴賤說的話全刪除了。


    “唧唧。”你好像嚇到她了。


    段乘鳶翅膀戳了戳齊白的羽毛,旁邊的草叢裏露出一個白花花的屁股,小肥啾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看起來是相當不願意接受麵前的事實。


    齊白黑黝黝的眼睛又盯著段乘鳶了。


    眼中閃過一絲情緒,似乎在說:別開玩笑了。


    段乘鳶也瞅著齊白,兩隻眼睛裏帶著濃濃的笑意,她總是這樣,時不時笑眯眯的看著齊白,把齊白看得羞澀起來,不好意思了起來,也恨不得學齊玥的動作。


    好在,記憶讓他知道自己還是要臉的,所以並沒有做出這個的舉措。


    他們兩個對視著。


    齊白率先忍不住了。


    為什麽每次和阿鳶——段乘鳶對視的時候,體溫就會持續升高,心跳加速,整個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明明應該很難受才對,但這感覺卻又讓他著迷,不願意脫離,似乎是……上癮了。


    “唧唧。”那個丫頭才不會被嚇到。


    “唧唧。”真的嗎?


    段乘鳶瞅了眼齊玥,連帶著齊白也看了那邊一眼,看著那撅著屁股埋首在草叢中的小鳥,掩耳盜鈴的姿態讓他無語了一秒。


    齊白鎮定道:當然是真的。


    那才不是被嚇到的反應,根本就是害怕。


    段乘鳶點點頭,好吧,我信你。


    齊白盯著她。


    段乘鳶眨眨眼,我信你的呀。


    齊白繼續盯著她。


    喲西,他左眼寫著一個大大的“不”字,右眼寫著一個大大的“信”字。


    段乘鳶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就是因為看明白了齊白傳遞出來的這個信息才笑的。


    “唧唧。”可是小玥玥現在就是很害怕呀。


    “唧唧。”裝的。


    齊白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兩個字。


    下一秒,旁邊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或許也稱不上憤怒,裏麵還夾雜著幾絲心虛。


    齊玥將自己的腦袋從草叢中拔出來,一蹦八……厘米遠,確認齊白如果攻擊自己的一個距離後,才在那裏大聲反駁。


    說完之後,也不等自己的表哥會有樹木反應,直接拍打著自己翅膀溜了。


    齊白:“……”


    他瞅著段乘鳶,小肥啾笑眯眯的,顯然對此習以為常。


    看來她對齊家的生活方式融入的很快,適應很好嘛。


    齊白覺得自己心裏麵有種異樣的感情在冒出,很快充斥著整個心房,他明白自己的這種感覺叫做喜悅。


    還要忐忑不安。


    經過這件事情,齊玥和葉謙來找段乘鳶玩耍的次數越來越少,一年統共見麵的時間不超過一隻手。


    齊白樂見其成,少了這兩個小輩的打擾,他和段乘鳶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更多了,耳朵也清淨了。


    隨著記憶融化的增劇,以北長尾山雀的腦容量去理解這些記憶,齊白需要思考的東西更加多了,但是唯一不變的,不需要思考的,那就是他喜歡段乘鳶這件事情。


    他愛她,隻是一個本能。


    內心世界如此充沛的他,接受了這些記憶,過往未曾發泄出的情感,以及滿得要溢出來得感情,這些所帶來的衝擊力,比外邊的大暴雪還要激烈。


    樹洞之中,段乘鳶陪著齊白,從溫暖如春到冰冷入冬,磕磕絆絆又過去了一年,兩隻小肥啾也步入了老齡階段。


    “唧唧。”外麵好像雪停了,齊白,你要去玩雪嗎?


    段乘鳶從樹洞之中探出一個腦袋,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外邊潔白的雪,洋溢著滿滿的好奇心。


    伴侶的呼喚,喚回了齊白的注意力,他給出了回應,親昵的蹭了蹭段乘鳶,表示樂意至極。


    段乘鳶就很開心了。


    置身於這片冰雪之地中,周圍都冒著森森寒氣,僅靠身上淺淺的羽毛是不夠的,段乘鳶落地的瞬間,爪子踩在雪地上,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唧唧。”我們來玩堆雪人吧!


    激動的聲音響起,段乘鳶給自己找了個非常難玩的遊戲。


    齊白:好呀好呀。


    堆兩個雪人,一個你一個我。


    聽起來有點浪漫欸,段乘鳶有點小羞澀。


    咦,不過他們兩個現在是小鳥啊,堆雪人……不不不,堆雪……鳥?


    段乘鳶歪著腦袋,糾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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