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


    「哇……圭一,好大的嗬欠。」


    盡管平常吃飯的時候我都十分清醒,但隻有今天似乎是不行了……


    明明是跟大家一起度過的快樂午休,我卻邊吃飯邊從剛剛開始打大嗬欠打個沒完。


    「昨天晚上熬夜看電視……現在好想睡……」


    「是看小圭你最喜歡的色情節目嗎?」


    「真、真真真是肮髒死了呀呀呀~~!」


    「不要隨便替我亂說!」


    「……男生看那個很正常,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梨花一點也沒有幫我說到什麽好話的安慰又加深了我的睡意,「抱歉,今天的午休……就讓我好好睡一下。真的……不好意思。」


    「哎呀,你以為我會乖乖放過你嗎?」


    「要是幹擾我睡覺,我會發火的,發很大的火……呼啊~~啊……」


    恐嚇的話我不想再多說。總之……好困……


    我沒有多講什麽就趴到桌上,決定好好睡個午覺。


    沙都子好像有回嘴了些什麽,但是我裝作沒有聽到。


    「沙都子,不要這樣。圭一已經睡著了……他的睡臉好可愛喔☆」


    「等一下你就把他帶回家去吧,要偷偷地動手喔。」


    「……我們換到那邊去吧,吵到圭一就不好意思了。」


    ……果然梨花是個好孩子……


    「等一下就算老師來了我們也不要叫他起來。咪~~☆」


    我要撤回前言。


    因為看電視而睡眠不足的說法其實……是假的。


    盡管熄燈時間跟平常一樣,然而白天大石先生所說的話卻不時出現,讓我完全睡不著。


    日子這樣過下去的話……富竹先生的事情,感覺起來就像是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我甚至在想,說不定都是大石先生唬我的。


    可是……那件事情鐵定是真的。還有,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雖然大石先生要我協助,但是反正我什麽都不知道。既然什麽忙都幫不上,那麽不如一開始就別來問我來得好。


    結果我依然是……對於自己得知了沒必要知道的事情感到懊惱萬分……


    倘若什麽都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我一定是跟大家一起在午休時間熱鬧玩樂。我不由得……反過來怨恨起大石先生。


    「咦……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聽說第二天就不見了……好像是在綿流那晚失蹤的。」


    魅音與憐奈小聲交談著的話語傳進我的耳朵。由於魅音是大嗓門的人,即使特意壓低了聲音還是聽得見;不過憐奈就真的很小聲,我很難聽到她在說什麽,但是,她的聲調透露出了她似乎十分不安。


    她們在說什麽呢?該不會,是在講富竹先生?


    「……先生……嗎?」


    「就我所知,還不清楚。」


    我把富竹先生的事深藏心中,他的事情是我必須從頭到尾都佯裝不知的話題。


    現在如果起來,加入對話,謊言連篇,還不如就這樣邊裝睡邊豎起耳朵聽還輕鬆多了。


    可是……為什麽我非得邊裝睡邊偷聽夥伴的對話?心虛的感覺……讓我的心好痛。


    「……這……意思就是……還有其他人嗎……是嗎?」


    「……我不知道她是遭到作祟,還是碰到鬼隱了……」


    歸隱……?鬼引……?鬼隱?


    好奇怪的一個詞匯。不過,很清楚地感受到散發著難以形容的不祥之氣。


    「……呀……即使是……應該還要一個人吧……對吧?」


    「如果跟禦社神有關……的話。」


    「可是……今年……沒有吧……」


    「我奶奶跟村長談過了……今年在事前就有去跟警方打過招呼的樣子……說好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不引起騷動,妥當收拾。」


    「那麽……我們雖然不知道……在某個地方有某個人……說不定……意思是這樣嗎?」


    「……也許是吧。」


    「……下一個……就是……憐奈了吧……」


    「……放心吧,憐奈已經好好回來了呀。」


    「……可是……唔……這樣應該不行吧……」


    「事情都過去了。這件事,就別再說了。」


    可能是氣氛變得不是很好,兩個人都陷入沉默。


    雖然這對話整體輪廓模糊,但有好幾個讓人在意的地方。


    首先是「鬼隱」這個字匯。從「碰到鬼隱」這種字句的使用方式與前後文來看,應該是跟類似字匯「神隱」同義的吧。從剛剛的對話中,得知曾跟富竹先生在一起的女子(不知道她的姓名實在讓人著急……)在綿流之後沒有任何消息,也可以看出這一點。


    第二個讓人注意之處在於,憐奈說「應該還有一個人吧」這句話時,魅音也補上一句「如果跟禦社神有關的話」。


    意思是如果是禦社種作祟……就一定會出現兩名犧牲者嗎……?


    這麽說起來,我想起在對話一開始,魅音說過「我不知道她是遭到作祟,還是碰到鬼隱了」。


    作祟與鬼隱,看樣子是不同的,似乎是一定會同時出現的「現象」…我回想起富竹先生的淒慘死狀。那怎麽也算不上是什麽鬼隱這種幹淨利落的事情,而感覺上是跟「作祟」這種說法互相呼應,壯烈的死亡。


    這麽一來……跟他在一起的女子……就是因為碰到鬼隱才失蹤的嗎……


    我記得大石先生確實有說過,那名女子沒去上班也沒回家。我想,就世上一般的看法,可說就是失蹤了。


    我隻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合乎標準的作祟,犧牲者的數量通常似乎都是偶數。


    還有……最後讓我在意的是憐奈的態度。


    憐奈在害怕。我不曉得為什麽,但是顯然她知道些什麽,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成為禦社神作祟的目標……


    禦社神……應當是雛見澤的守護神才對。所謂的守護神,不是應該要保護居民,趕走外敵的嗎?


    昨天,大石先生的確有提過的樣子。一開始犧牲的都是村裏的敵人,然而,最近卻變成隻要是外人就不管是誰都遭殃……情況似乎逐漸演變成如此。


    但是倘若如此……我認為搬來的時間比憐奈還要短的我,應當才會成為目標。


    憐奈的不安,甚至讓我不由得感覺到……下一個就是自己了……這種悲壯感。


    剛剛聽到的對話是不是應該轉達給大石先生才對呢?


    裝睡偷聽同伴交談,然後向警察告密……我隻能煩悶不已。


    冒出了無數的疑問,心情惡劣的烏雲慢慢地籠罩我……


    這些疑問……是否別去找答案來得好?是否會跟以前一樣,因為知道了內情,讓我墜落到更深更深的……再也回不來的深淵之中?我覺得,總有一天我必然會後悔的。


    我,將來一定會懊惱地心想「要是不知道一切那有多好」……


    當我這麽一想,我的後悔就已經開始了。


    這個時候,沙都子的大叫聲闖了進來。


    「老師來了~~!圭一,快起來——!」


    遠方傳來通知下午開始上課的搖鈴聲。可惡!我根本就沒有睡著!


    我慌張地睜開雙眼抬起臉來。就在我的背部用力靠上椅背的一瞬間——「好痛——!」


    我座位的椅背,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用透明膠帶貼上了圖釘。雖然隻有狀況證據,但是已經充分顯示是誰動的手了!


    「沙都子你這個家夥——!不用審判,你就是有罪!要處以極刑!」


    我氣衝衝地站了起來!接著,我的腳也打結在一起。


    到底是什麽時候……我兩腳的鞋帶已經被人綁在一塊兒了!


    「沙都子又是你幹的好事吧!趁著我睡覺的時候……竟然敢偷偷摸摸整我,算你有種……」


    我脫下室內鞋,打算撲向沙都子的時候,老師正好走進教室。


    「哦嗬嗬!老師來了喔~~圭一!請你快回位置坐好~~!」


    我不顧周遭情況,硬是賞了沙都子一個彈額頭。


    「嗚,嗚哇啊啊啊啊!圭一欺負人家啦——!」


    「喂!前原同學,不可以欺負低年級同學!快道歉!」


    我看到沙都子吐了吐舌頭。這個可惡的死小鬼——!


    「快道歉!前原同學!」


    「好好好我道歉!沙都子學妹,對不起。」


    雖然完全是毫無誠意的照本宣科,但總之還是先道歉。沙都子你這個丫頭,給我記住!


    「小圭小圭!社團活動的時候你再報仇吧!快坐好快坐好!」


    進入班長狀態的魅音催促著,我決定回位置坐好。


    一坐好之後,我不禁覺得……剛剛的午休,憐奈與魅音的對話說不定全部都隻是一場夢……


    ■你騙人


    無聊的課程結束了,終於到了放學時間。


    今天的社團活動不知道要玩什麽呢?我已經變成沒有社團活動就活不下去的人了呀。跟大家吵吵鬧鬧玩在一起——寫下來的話就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不過感覺到的快樂卻像是麻醉藥般讓人上癮。我真想哀歎往日的都市生活毫無調劑可言。


    就我而言……想要提議再玩一次昨天的推理遊戲。因為大石先生的錯,讓我都沒有好好玩到,我跟憐奈講好的陣形也完全沒有活用!


    這樣一來,就可以讓昨天重來,我想要當作自己根本沒聽過那些奇怪的事情。


    「說得也對呢,憐奈今天一定要跟圭一一起贏得勝利!」


    「可是該怎麽辦呢?以前從沒有過連續兩天玩同一個遊戲的例子。」


    「我想辦法去拜托小魅看看可不可以吧。」


    我才回頭一與魅音四目相交,她的雙手就輕輕地拍了一下,大叫:「慘了!我今天要去幫忙我叔叔做事!各位抱歉,今天沒有社團活動「你要去幫忙叔叔~~?這種孝行還真是跟你一點都不搭調呀!」


    「抱歉抱歉!我真的完全忘記了。大家對不起!今天大叔我要先回去了!」


    魅音自顧自地丟下這麽一句話,就用力抓起書包,快速跑向大門離開了。


    「小魅有時候會去她叔叔位在街上的店幫忙。」


    「哦……我還以為她是死都不會答應那種麻煩事的人呢。」


    「她說因為可以領到打工的薪水,好像是筆不少的零用錢。」


    「原來如此,那些多得像山的遊戲都是這樣才買得起的。不過……這不是算打工嗎?


    校規沒有禁止嗎?」


    「……校規上麵寫幫忙家裏是例外。」


    「幫忙叔叔的工作也算是幫忙家裏嗎……總之,那今天要停止社團活動嗎?」


    「嗯……今天就先解散吧……好嗎?」


    「社長不在應該不影響吧?我們還是來進行社團活動吧!」


    我打開社團活動專用的置物櫃,開始從堆積如山的遊戲中尋找昨天的遊戲。


    「啊,找到了找到了!昨天玩的推理遊戲!我好不容易總算是抓到竅門的時候遊戲就中斷了呀~~應該是說,至少我要向沙都子報今天午休的仇!」


    「哦嗬嗬嗬!你這麽想要自取其辱嗎?魅音不在的話,社團活動可就是我一人獨大了喔!我是無所謂啦,憐奈跟梨花覺得呢?」


    「嗯~~既然圭一都說無論如何想玩的話……玩一下應該可以吧。」


    「……我覺得大家湊一起玩比較好。」


    「嗯……這樣說也有道理……唔~~」


    「如果沒有要社團活動,我也想去買個東西……買個醬油什麽的。」


    「啊……對哦!我都忘光光了。」


    「那……憐奈也去一下很久沒去的尋寶好了……」


    「怎麽了怎麽了!這樣根本就一點都沒有想要社團活動的氣氛呀。」


    如果我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說不定反而會被誤會成我另有所圖……這大概是莫可奈何了,這次隻好放棄了吧。趁著魅音不在自顧自玩得太開心,這樣也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嘖~~虧我還這麽期待再玩一次的……」


    我依依不舍地接連把卡片翻過來。


    「下次有機會我再狠狠修理你喔!哦嗬嗬嗬!」


    「凶手是,沙都子。!凶器是』手槍。!果然是你這家夥幹的!」


    「你、你說什麽——!那那那!」


    沙都子尋找著桌上的卡片,抓起三張塞到我麵前。


    「凶手是,『圭一』!凶器是『繩索』。!案發現場是,『休息室』!」


    「我才不需要什麽繩索咧!我要直接這樣勒死你!」


    「不要呀呀呀呀!圭一你這個禽獸——!你太卑鄙了!我們兩個手腳可以運用的範圍差太多了啦~~!」


    一時之間,我與沙都子乒乒乓乓地互相勒著對方的脖子玩得不可開交。


    呼……總之,積在心中的鬱悶都發泄出來了,這才是最要緊的。


    「呼哇啊啊啊!圭一,你給我記住——!」


    「……你徹徹底底被人當成消遺了呀,真可憐真可憐。」


    「哈哈哈☆?好可愛好可愛……☆」


    大家都開始收拾準備回家,我也把散落四方的卡片收拾在一起,想要收進置物櫃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明明隻不過是凶手卡……我卻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憐奈」、「沙都子」、「梨花」、「圭一」、「魅音」……「悟史」。


    悟史?凶手卡的名字不是用大家的名字去寫的嗎?至少除了這個名字之外,其他名字都是社員的。那麽……這個叫做悟史的人……也是社員嗎?


    班上的男生有叫做悟史的嗎……貼在牆上的全班姓名表上麵找不到這個名字。


    「圭一,快點收好啦!」


    憐奈的催促,讓我突然回神過來。


    聒噪的沙都子與梨花已經往鞋櫃走去,教室隻剩下我與憐奈。憐奈也拿著書包,一副要回家的樣子。


    「憐奈,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學生,從這個班級……轉學出去?」


    我試著稍微婉轉地詢問憐奈。憐奈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回答:「嗯。因為雛見澤是鄉下地方嘛—有時候也會有學生轉走的。」


    「那,這個叫做悟史的人也轉走了嗎?」


    「抱歉……我不知道。」


    盡管有一點點停頓,但她幾乎是立刻響應。


    「啊,不是啦……憐奈沒有惡意啦……因為我去年才剛剛轉學過來……他就正好轉走了,所以我幾乎沒有跟他講過話……抱歉。」


    不知道、抱歉。


    以前我問憐奈分屍案,她拒絕回答的時候也有過十分類似的說法。


    雖然遭到拒絕讓我感到落寞……但同時也湧出了些許憤怒。


    我……應該是大家的夥伴吧?夥伴之間不是應該……毫無隱瞞的嗎?


    我很感謝大家瞞著我讓人不快的作祟之說。可是……如果大家感到不安,那麽我也想跟大家一起感受到同樣的不安,這才是……所謂的夥伴吧……


    混雜著悲傷與煩躁,現在的我……到底露出了怎樣的表情呢……


    「圭……圭一……你的表情好恐怖……怎麽了嗎……怎麽了?」


    我的表情就跟憐奈說的一樣吧。她似乎有些害怕我嚴厲的表情,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啊,抱歉。因為我很期待今天的社團活動,所以覺得很可惜。」


    我隨意摸摸憐奈的頭,岔開話題。


    「回家吧。」


    帶著些許不愉快的感覺,我們離開了學校。


    為什麽呢……為什麽,最近的心情會變得這樣一點也不輕鬆呢……


    一無所知的那個時候……我應該是什麽也不必擔心,隻要天天快樂過日子就好的。


    我這單純的疑問,拉得長長的影子並未回答。


    「圭一,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


    憐奈戰戰兢兢地觀察著我的臉色,她的表情讓不快的氣氛變得更加使人不舒服。


    「是嗎?」


    「嗯、是呀……今天早上開始,圭一看起來就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是不是……感冒了?」


    就生理層麵而言,我想我還有個健康的身體。別看我這個樣子,小學也是有全勤獎的。


    因為我一直沒有回答,憐奈便擅自繼續說了下去。


    「圭一你一定是呀,搬家的疲勞到現在才跑出來……因為這裏跟你以前住的地方截然不同嘛。要去適應跟記住很多事情……會疲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這樣嗎?」


    「嗯、一定是這樣的,因為憐奈一開始也是這樣。你應該懂吧?懂吧?」


    我現在感受到的些微疏離感,憐奈在去年也曾經感受到嗎?這麽一想,我就覺得說不定隻有憐奈可以體會我的心情。


    「我想聽聽憐奈剛轉來雛見澤時的故事。可以嗎?」


    發現到我有談話的興致,憐奈的表情一下子就開心起來。


    「哈哈哈,我也跟圭一一樣呀。完全不記得別人的名字,也不曉得村裏的事情。因為小魅對我很好,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寂寞……不過畢竟還是會覺得怕怕的。」


    憐奈將她搬來的那個時候的經驗,仔仔細細地告訴我,邂逅、驚訝、不安、喜悅,許許多多的事情。那些跟如今我正在經曆的事情,完全是相同的。


    「真沒想到!那……憐奈你也被沙都子惡整過囉?」


    「嗯!我曾經想坐椅子的時候,上麵已經被放了圖釘。這種事情多得很呀……現在說起來……嗯,還滿懷念的呢!」


    「魅音是什麽時候找你去參加社團活動的?是第一天馬上就找你去嗎?」


    「沒有噯。一開始並沒有什麽社團活動喔,是後來才出現的……有一次她說放學之後大家一起留下來玩遊戲吧。」


    「這麽說的話……魅音應該算是首任的社長吧。我心服口服了。」


    「我跟你說個秘密喔。小魅她呀,一開始也是很弱的,完全沒贏過。」


    「咦?你說魅音嗎……我好難想象!」


    「她自己說出來的處罰,結果幾乎都是在處罰她自己。哈哈哈!這真的是個秘密吧(你要保密喔)!」


    「魅音怎麽可能那樣呀……也就是說,她是在那段時間內,慢慢變成了一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魔鬼了。遊戲變成卑鄙的風格之後,魅音的真本事才顯現得出來呀!」


    「我也跟小魅之外的人慢慢變成了朋友……不過,嗯,應該是圭一搬來之後吧,我才終於有種自己已經習慣這裏了的感覺。」


    憐奈果然也跟我一樣……剛搬來的時候,大家都瞞著她禦社神的事情。我大概是禦社神的故事講開來之後,才第一次得到眾人認定為同伴吧。


    既然如此,我還被眾人瞞著禦社神作祟的事情……i意思就是我還沒得到認可是真正的同伴嗎……


    「我什麽時候才會得到大家認可是同伴呢?」


    「咦?你在說什麽?」


    「……沒有啦,抱歉,我在自言自語。」


    「哈哈哈,圭一好奇怪喔。」


    憐奈雖然哈哈大笑,但是我沒辦法跟著她一起笑…:我突然停下腳步。接著……下定決心,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憐奈,我問你……大家有沒有什麽事情騙我或是瞞著我的?」


    「咦……沒有呀,完全沒有。」


    「你在騙我吧……」


    憐奈也停下腳步。她的表情冰冷,還有一些無情。因為我說的話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圭一。」


    隻有她的語氣還是剛才的開朗,帶著點玩笑的感覺。那聲音彷佛是希望我那冷漠的話隻是她聽錯,認定情況必然是如此。


    然而……我卻再度清楚地告訴她,她並沒有聽錯。


    「就是有,你們……有事情瞞著我。」


    憐奈理解到我的意思之後,表情僵硬。看到她這樣,我不禁後悔自己輕率的脫口而出。但是,憐奈的反應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圭一,那你呢……圭一才是,有事情騙我們、瞞著我們對吧?」


    「…………咦。」


    盡管語氣跟平常沒兩樣,但我卻是第一次看到憐奈如此的表情。讓人實在聯想不到是屬於憐奈的銳利視線,射穿了我的雙眼。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提出來的才對。我才說完,不到眨眼三次的片刻……立場就徹底翻轉,變成是我遭到了質問。


    雖然我想說「問問題的人是我才對」,但憐奈的視線逼得我硬把這句話給吞回肚子去。


    「你沒有嗎?沒有騙我們或是有事瞞著我們嗎……沒有嗎?」


    你就是有呀,就是有事瞞著我們……憐奈雖然沒說出後半句,但意思就是如此。


    沒錯……富竹先生的事情……從大家身上感受到的疏離感……我用不著深思熟慮……就可以肯定自己確實是有許多心虛的事…,,可是……我之所以沒讓大家知道富竹先生的事情,是因為我想替大家著想。就像大家替我著想,隱瞞我禦社神的事情一樣,我想要瞞著大家。這樣……不是在回報大家嗎……


    「……我沒有呀。我沒有騙你們,也沒瞞著你們什麽事情。」


    「你騙人。」


    她立刻回答,讓我心頭一驚。


    憐奈彷佛要深入人心地凝視著我。她的眼神冷酷無比……我不敢置信平日和善的憐奈居然會露出這種眼神。


    「……為什麽你會說我騙人……」


    「圭一,昨天社團活動的時候,你不是說老師找你去辦公室嗎……憐奈都知道喔,圭一你並沒有去什麽辦公室。」


    我吞了吞口水。因為……這不是憐奈在虛張聲勢……而是事實。


    「老師說有訪客找你對吧?但是你們沒有在門口說話,而是在校門口那邊的轎車上麵說話。你跟一個陌生的大叔在說話!」


    「…………」


    憐奈……全部都知道了。大石先生找我去,在車上告訴我富竹先生出事了……這些全部都知道了!


    「那個大叔是誰?」


    「我、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的人怎麽會有事找你?」


    「我……我才想知道原因!」


    「那你們說了什麽?」


    「跟你們無關……」


    騙人的。


    「你騙人——!」


    憐奈的怒吼回蕩在樹林之間,受到驚嚇的鳥兒慌亂的振翅聲劃破了寂靜。


    我倒吸了一大口氣,吐不出來。不,是眼前的情況連我吐個氣都不可以。


    到這裏我才……第一次察覺到……在我麵前的這個人……不是龍宮憐奈。


    那麽……在我眼前的……到底,是誰?是披著龍宮憐奈的外表的,什麽人?


    近乎窒息的漫長時間——我一如這句話所表現的,被那個家夥給逼得接近死亡(喘不過氣來)……


    「對吧?」


    「那家夥」在憐奈總是笑咪咪的臉上,變了表情。


    盡管那是平常憐奈柔和的笑容,我卻全身凍結。


    憐奈逼近我的臉,她的呼吸吹到我的臉頰……我毫無小鹿亂撞之感。


    雙唇靠近……卻十分恐怖,因為我以為自己會被那個有著憐奈的瞼的某人給咬掉鼻子……


    然而,雙唇卻在我的鼻尖前麵停止了。接著……彷佛看穿我的內心,她露出了微笑。「就像是圭一有秘密瞞著我們……我們當然也會有事情瞞著你呀!」


    憐奈……有著平常的笑容,可是,目光如鷹。我們的臉接近到彼此的鼻子差點就要碰觸……


    她「溫柔地」如此勸導我。


    我無法點頭,也無法搖頭。隻能夠……格外地……懼怕眼前這個某人……看起來像是憐奈的某人。


    我害怕到極度擔心她是否聽見我吞口水的聲音。


    就像是永遠一般……漫長的空白時間流逝過去之後……那家夥說道:「走吧……氣溫也差不多下降了。」


    是憐奈。


    這是憐奈常常會說的、口氣溫和的話語。


    她再度露出一個微笑,宛如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地轉身,開始往前走。我一從那家夥的視線底下得到釋放,膝蓋立刻一軟,沒出息地跪到地上。


    結果,直到那家夥的背影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之前,我連根手指都沒辦法動一下。


    「那個……到底是誰……」


    我全身發冷,卻正在整身冒著黏答答的汗水。


    我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再度詢問自己。


    那是……有著龍宮憐奈外形的……誰?


    暮蟬扭曲的合唱聲,聽起來像是扭曲變形的錄音帶,逐漸塞滿了我整顆腦袋。當然,它們的合唱絕不會回答我的問題……


    ■興官書房的電話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


    我隻是,躺在自己的房間裏,發呆地望著天花板。


    然後,我想起了跟那個憐奈的對話。那是現實中發生過的嗎?還是我在作夢?我甚至連這都無法確定,隻能陷入茫然……


    憐奈逼得我頭都發昏了……是恐懼嗎?不,不是恐懼。那個家夥是類似憐奈的另一個東西。


    那麽……那到底是誰?那種恐怖的感覺。


    然而,就是因為那跟憐奈是不同的人,所以明天我又能跟往常一樣與憐奈對話了。


    我心中有著這種奇怪的放鬆感。


    現在應該什麽都別想,讓腦袋放空,我的理性這麽告訴我……盡管那些事情在腦海中亂七八糟,讓我一直忐忑不安。


    我忽然回種過來,因為樓下的母親正在叫我。


    「圭一~~!書店打電話找你~~」


    書店?我不記得我有要書店打電話過來……總之我還是下了樓,接過聽筒。


    「抱歉這麽晚還打電話來打擾。我是興宮書房的大石。」


    「大石先生……這不是大石先生嗎?」


    「抱歉,因為是令堂接的,我隻好說自己是書店。如果說我是警察,應該會讓她在各方麵都覺得不舒服吧。」


    大石先生似乎是用他的方式在替我著想。


    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讓父母親看到我在跟警察講話。我改拿電話子機,跑上二樓到自己的房間去。


    「不好意思這麽晚打電話來。其實昨天我給你的電話號碼,是我以前用的。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告訴你新的號碼,可以請你記下來嗎?」


    「啊,好的……嗯,請說。」


    我請他告訴我直通的號碼,記了下來。


    本來我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不過他卻開始閑聊,不想就這樣輕易掛上電話。


    「前原同學,情況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怪事?」


    原來如此,這才是正題呀。拐彎抹角,大人式的說話術一時間讓我難以應付。


    「大石先生……你是這附近的人嗎?」


    「嗯,是呀。我是生於興宮長於興宮的興宮人。」


    既然是在地人……那說不定會知道。


    我決定把午休時間聽到的,憐奈與魅音那讓人不舒服的對話內容說出來。


    「大石先生,請問一下……你知道,『鬼隱』是怎麽回事嗎?」


    「嗯……鬼隱指的是人類遭到惡鬼綁架,忽然失蹤的情況。是這一帶才有的獨特說法,就跟一般人所說的神隱是同樣的意思。」


    因為我自己也假設意思應該是近似於神隱,所以沒有什麽特別吃驚的反應。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即使答案在意料之中,大石先生的回答依然讓我感覺到依靠。


    詢問同伴也得不到響應的事情,這個年紀與我差距甚大的大叔卻立刻給我答案。這種毫無隱瞞立即回應的態度,讓我有些開心。


    「雛見澤呀……唔,把這種事情告訴前原同學好嗎……」


    「請不要裝模作樣了。大石先生如果不說,那我也什麽都不會講的!」


    「啊,不是啦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這說出來應該會讓你很不舒服。其實呀……雛見澤在從前被人稱為『惡鬼故鄉』,是個人人懼怕的地方。」


    「惡鬼?你說的惡鬼是在地獄裏麵,手拿鐵棒的那種鬼?」


    「唔~~,應該是說食人鬼吧。以前有個很恐怖的傳說,說那些惡鬼會出現在鄉裏之間抓人、吃人。」


    應該是以這個鬼抓人的故事為本,所以才有「鬼隱」這個說法……


    「我聽說作祟會與鬼隱一起發生……這是怎麽回事?」


    我已經知道連續五年都發生有人離奇死亡的情況。但是,我並沒有聽說同時連續五年也都有人失蹤的事情。不過,我覺得憐奈她們在說的,意思就是作祟與鬼隱一定會同時發生。


    「作祟與鬼隱必定會一起發生?這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是這樣嗎?前原同學。」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呀。因為憐奈和魅音是這樣說的,說如果真是禦社神作祟了,那就一定會發生鬼隱。」


    大石先生在聽筒的另一邊開始苦惱地低語……應當是想到了什麽吧。


    「前原同學,一開始的案件你知道吧?那個分屍案。」


    「嗯。六名凶手當中有一個人還在逃亡中對吧?」


    「假設……那個凶手不是逃亡,說不定是碰到鬼隱了呢?」


    「咦?」


    這是大石先生十分大膽的假設。


    四年前的案件是極為罕見的殘忍案件。犯人已經鎖定了特定人士,警方已經大量印刷了有著大頭照的通緝令;所有的地方都布有嚴密監視,逃亡路線應當都已牢牢封鎖住了。


    可是……四年過去了,到今天都毫無線索。如果不是警方無能,那麽這個大膽的假設……現在也不能一笑置之了。


    分屍案最後沒有落網的凶手,現在不是在逃亡……而是遭到鬼隱……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麽,第二年的意外呢?讚成興建水壩的男人跟妻子,應該是一同死於意外的吧?」


    「老實說……真正死於意外的隻有丈夫而已,因為並沒有找到太太的屍體……根據現行法律,隻要沒找到屍體,那就隻能視為失蹤。」


    據說意外當時,山崖下的河水因為暴漲而一片渾濁。雖然警方的潛水員在範圍遍布幾十公裏的本流與支流全麵搜索,但結果並未尋獲妻子的屍體。


    「不過……就算沒找到屍體,但是那個太太應該已經死了吧?這樣不就跟鬼隱不同了嗎?」


    「隻要沒找到屍體,就不能說人已經死了。直到法律規定的期限滿了,都得當作失蹤的人是活著的。」


    我不知道這可不可以算是鬼隱……妻子下落不明,找不到屍體。隻有這些是事實。「那第三年呢?神主是病死的,他的太太不是自殺身亡的嗎?」


    「前原同學,其實這件事情也跟剛剛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那個太太好像是跳入雛見澤的無底沼澤。也就是說,隻有狀況證據,隻有依照遺書與沼澤前麵遺留的一雙草鞋分析她跳進去了……


    雖然潛水員潛入沼澤,收回了好幾個遺物,但並未發現最重要的屍體。


    據說由於搜查本部懷疑這是偽裝成自殺,直到今日依然將她視為重要的證人,在搜索中。


    「我有點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叫做鬼隱啦,不過就跟前原同學說的一樣,確實是可以當作每年都有一個人失蹤。」


    「今年則是……跟富竹先生在一起的女子下落不明……那麽去年的主婦被打死的案件呢?有誰失蹤了?凶手不是已經被抓到了嗎?」


    「嗯,是被抓到了。是個有吸毒前科的精神異常者,他是在其他案件訊問筆錄的時候自白說自己是凶手……可是呀,凶手抓到之後沒多久,被害人家中的小孩就失蹤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卷入案件之中了……現在也還在搜尋中。」


    「可是凶手都抓到了吧?還是說有其他共犯?」


    「天曉得……我認為凶手應該是單獨犯案,不過,現在已經沒辦法確認了。其實……那個男人,在案子還在調查的時候,就已經在拘留所內往生了。」


    據說那個人是因為被吃飯時使用的,前端做成叉子狀的湯匙給塞住喉嚨而窒息身亡的。不清楚那是自殺還是單純的意外。


    「意思就是…………在過去的五年之間,有個人死了就三疋會有個人失蹤嗎?」


    「沒錯……我的天呀!其實我也很吃驚,我都沒有發現到這個共通點。」


    我不認為這是解決事情的線索,這隻是單純的共通點罷了。


    「假設……那些碰到鬼隱失蹤的人……彼此有什麽共通點的話呢?」


    大石先生低聲「嗯~~」了一聲,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代替他整理出來:「第一年是水壩工人,第二年是讚成水壩興建的男人的太太,第三年是種主的太太,第四年是被害人家中的小孩,第五年是被害人的女朋友……應該是啦……這些人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共通之處。」


    「第一年的姑且不管.太太或是女友這一點還滿值得注意的。」


    的確,感覺上還滿多。假設這是共通點,那第四年被害人家中的小孩就很奇怪了。


    夫妻兩個都是被害人,這一點很引人注意,這不隻是夫妻出事,而是親子。這麽說起來……


    我覺得富竹先生似乎確實說過「弟弟本人好像還活著但是搬走了」之類的話。


    「第四年失蹤的小孩……是個怎樣的人?」


    「感覺滿成熟穩重的,年紀比你大一歲,叫做北條悟史。」


    「咦……悟史?」


    好耳熟的名字……的確有人跟我說過,有個叫悟史的人去年轉學轉走了……對了,就是那個推理紙牌遊戲裏,出現在凶手卡上麵的名字……


    「他到去年都是就讀你現在的學校。你沒聽說過嗎?」


    這麽說起來……我轉學過來,介紹要給我坐的座位的時候,好像有人跟我說過這是轉學出去的學生的座位」……


    那麽……我現在坐的位置……是遇到鬼隱的……失蹤孩子的位置?


    我……想起桌麵那冰冷的觸感,全身毛骨悚然……


    連續離奇死亡案件……不對,是禦社神作祟……終於跟我扯上關係了。


    所以,那個冷漠的觸感……彷佛是禦社神在撫摸著我的後頸一般的……感覺……


    「……這是禦社神作祟……嗎?」


    禦社種作祟……是真的……存在嗎?


    我老實招了,現在我相信禦社種作祟之說了。然後,覺得害怕。因為,我想要斷定那不是神鬼造成的,而是某個人所引起的陰謀。


    但是……不管怎麽調查怎麽思索,就是沒有這種感覺。不對,反而是越追查就越冒出更多不可解的東西。


    這樣調查下去的話……不久之後……說不定就會發現到真的不該知道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很多用不著知道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正在被吸引到不該進入的深處……


    就這樣一無所知地過日子下去,或是深入探求將來或許會後悔莫及的解答。究竟……


    何者對我來說比較好?要回頭就隻能趁現在?還是說,連回頭都已經太晚了?


    說不定……明年作祟的犧牲者就是我了。這是隻有……一年時間的緩刑嗎?


    想到這裏,我想起來了……憐奈。憐奈,她說過下一次作祟的犧牲者會是她。


    「你說龍宮憐奈同學嗎?她去年轉學過來,現在是你的同學吧……這事情對女孩子來說刺激太大了,她會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不是這樣的,她很清楚地斷定說她就是下一個犧牲者。那種說法,隻有心裏有數的人才說得出來。


    「我覺得她的話是更有可信度的……該怎麽說才好呢,她……」


    憐奈的害怕,憐奈的驟變。那個像是憐奈,卻不是憐奈的某個人……


    這是沒有關係的話題嗎?今天一整天從憐奈身上感覺到的不對勁,又變得更嚴重了。


    「這樣呀……那我再去調查她看看好了。前原同學請你也要多多注意龍宮同學的樣子。」


    「這是要我……監視憐奈的意思嗎?」


    「前原同學,我不是這個意思喔。我是希望你的朋友不要成為下一個受害人,要你多用心注意一下。」


    就在我佩服這種真的是大人式的巧妙說法,感覺有點難應對的時候——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讓我的心髒都跳了出來。一時之間,我無意義地把聽筒藏起來。


    「圭一~~幫我開一下門~~」


    門外麵是老爸聽起來心情好得不得了的聲音。怎麽回事?而且還是在這種時間。


    「抱歉,我父親上來樓上了。今天就先講到這裏可以嗎?」


    「嗯,真的很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電話給你。如果你發現什麽請通知我,我要是有什麽進展也會聯絡你的。那我掛電話了,晚安。」


    「圭一~~快點開門啦~~爸爸兩手都沒有空啦!」


    老爸在搞什麽呀……我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在講電話,一站起來全身上下的關節都在隱隱作痛。


    我打開門,老爸雙手拿著個盤子站著。盤子上麵放著我們家寶貴的物品——餅幹跟裝有紅茶的兩個茶杯,還附有方糖跟檸檬切片,麵麵俱到。怎麽看,這招待都好過頭了。


    「這、這是在幹嘛呀,老爸……這是什麽意思?」


    「討厭啦,別扯開話題呀,圭一~~我要進去囉!」


    老爸一臉笑咪咪的,心情非常好。可是……我不記得自己有生以來,有受過他這麽好的待遇。這到底……是在吹什麽風?


    「你們在聊什麽呀?」


    我嚇了一跳。雖然不是非得瞞著老爸不可的事情,可是我不曉得該怎麽解釋,自己跟個警察在晚上講電話講這麽久……


    「沒、沒什麽啦……就朋友講講電話嘛……」


    「我不是問你電話的啦。剛剛憐奈不是有來嗎?」


    ……?


    老爸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完全不懂。


    「她沒來呀?我說,你在講什麽呀?」


    「哎呀~~你不用騙老爸我啦;!剛剛憐奈不是有來玩嗎?因為你們好像很有話說聊了很久,所以我才想說送個茶點上來,不過我上來的時候她就下去要走了。」


    說了這麽多,我更加不能理解老爸所言……可是,我的背部卻直冒冷汗,彷佛就要結凍一般地發冷……


    「我……我們講了多久?」


    「憐奈上來二樓差不多是半個小時之前……應該有快一個小時了吧?」


    「老爸有看到……她上來二樓嗎?」


    「有呀。我還有跟她說,上樓梯之後最裏麵的那問就是圭一的房間。」


    憐奈在一個小時之前來到我家,老爸在玄關招呼她……她對著二樓叫我。我一定是因為專心在跟大石先生講電話……所以沒聽到她的聲音。


    雖然我沒有響應,但是因為我就是在房間裏麵沒錯,所以老爸要她上來找我,還告訴她我的房間在二樓最裏麵。憐奈向老爸道謝,上了樓梯……然後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她跟端茶點上來的老爸錯身而過,離開了。


    上樓之後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然後跟老爸錯身而過,回家去。


    那麽……就是說……上了樓梯之後……到回去之前……憐奈……人在哪裏?


    我的房間跟樓梯之間,隻有狹窄的走廊。


    意思就是……憐奈……在走廊……站了大約一個小時之久……不對……是在我的房間麵前動也不動地站著……?


    我房間的門沒有多厚,在裏麵講話的聲音,外麵應該幾乎都聽得到。


    ……跟大石先生那些緊張的、不經心的,許許多多的對話掠過我的腦海……


    「老爸,你不可以太嘲笑兒子啦!最要緊的是,你快來整理畫室啦——我又要生氣了啦——」


    老媽在樓下呼喚老爸。老爸露出遺憾的笑容,留下茶點給我,下樓去了。


    我一邊茫然地目送老爸走出房間……一邊看著說不定就是憐奈剛剛一直佇立在那裏的走廊地板。


    剛剛……我跟大石先生交談的時候……就在我背後的另一邊,僅僅兩百公分的地方……憐奈一直站在那裏沒動……?


    在這個昏暗的走廊,動也不動……?她看到什麽?聽到什麽?為了什麽?


    她一麵聽著我跟大石先生講電話……?


    兩人份的茶杯冒出微弱的熱氣,軟綿綿地扭曲成不祥的形狀,讓我的房間充滿了紅茶香味……


    (暮蟬悲鳴之時?第一話~~鬼隱篇~~?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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