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egeasslelouchoftherebellionr2


    zero率領黑色騎士團向神聖不列顛帝國發動的黑色叛亂,以黑之騎士團的完敗落下了帷幕。就在日本收到的政治壓力加劇,人心即將墮入絕望深淵之時,奇跡出現了。奪回身為zero記憶的魯路修再次戴上了冰冷的麵具,點燃反叛的狼煙!但迎擊他的,卻是成為了皇帝直屬騎士的樞木朱雀,以及另一個人超人氣動畫r2小說版第一彈!


    prologue


    這雙腿無法動彈。


    這雙眼不能睜開。


    所以,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我總是這樣想。


    哥哥。總是溫柔嗬護著我的哥哥。無論什麽時候,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會陪伴在我身邊。痛苦、悲哀、不願看見的一切、不願聽見的一切,哥哥總會守護著我不讓它們接近。但是現在,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越保護我,哥哥就會背負越多的傷痛。在守護我的同時,哥哥也在不斷被傷害。為什麽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能察覺到呢。如果能察覺到的話,或許就能阻止一些無法回頭的事情,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你天各一方


    朱雀,最初我以為你是個可怕的人。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你溫柔而善良,就算七年沒見,你也完全沒有改變。隻是,總覺得你心裏藏著悲傷。這和小時候不一樣。我想去碰觸,你卻不允許我這樣做。我想靠近你卻無法靠近你。憑我,還是做不到的吧?但就算是這樣,我也


    尤菲皇姐,你總是那麽耀眼,是我的憧憬。你是那麽溫柔,那麽親切,有著太陽的味道,是我最最珍視的姐姐。這樣的姐姐是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尤菲皇姐、朱雀,還有哥哥,一直都在保護著我,這對我來說是不可動搖的事實。所以


    zero。可怕的人。我也曾覺得他不可饒恕,因為這個人摧毀了許多我最珍視的東西。但我也曾被他保護過,他還救過朱雀和米蕾。我不明白,為什麽那個人對戰鬥如此執著。戰鬥是件多麽悲哀的事情啊


    這雙腿無法動彈。


    這雙眼不能睜開。


    所以,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我總是這樣想。


    但是,我,對我來說


    窗外傳來小鳥的鳴唱聲,在帶有華蓋的床上,少女蘇醒了過來。


    作業的夢境在醒來的同時就被忘記了。隻是,她隱約記得那不是什麽好夢,隻是這種感覺滯留在胸口,在心裏開了一個空洞。


    少女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她穿著的睡袍和蓋在身上的毛毯,都是這個國家最高級的那種。不,並不僅是如此。房間的天花板很高,屋內擺放的裝飾物也都是奢侈品。作為一間單人臥室而言,實在是沒有比這個更加奢華的了。但是,少女獨自一人在這間屋子裏時,卻從未露出過笑臉。


    神聖不列顛帝國首都紐威爾士。彼勒宮。曾經在名為白羊座的宮殿中度過童年的少女,現在正居住在這裏。隻是,如今已沒有母親守護在她身邊了。哥哥也不在了。


    感覺到從窗口射入的陽光,雙眼緊閉的少女將臉轉了過去。白皙的皮膚暴露在晨曦中,產生出一種令人不敢觸碰的夢幻美。但即便如此,她依舊讓人覺得很陰鬱。


    少女娜娜莉?v?不列顛,這個春天,她十五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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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018?5不列顛


    聖達爾文大道,是這條道路的名稱。


    大約一百年前,這條路就是不列顛皇帝的專用私道,除皇室有關人員以外一概禁止入內。即使是現在,也隻有獲得皇室許可的特別車輛能夠通行。當然,這也是為了安全而作出的考慮。道路周邊聳立著多座皇室使用的離宮,這片堪稱皇家花園的地方,是那些企圖顛覆帝政的恐怖分子最好的襲擊目標。所以戒備再怎麽森嚴也不過分。不過,就算如此費心的警備能抵禦來自皇室外的攻擊,對皇室內部產生的血族鬥爭卻依然無可奈何。事實上,幾十年前,現任皇帝沙魯魯?j?不列顛即位後所發生的血之紋章時間,或許就可以說是其中最為典型的例子。


    與高樓林立、充滿了現代感的首都中心不同,這是條綠意盎然的大道。這裏有連綿不絕的山脊,星羅棋布的湖泊,以及各座與自然美景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的宮殿。這幅景象那樣融洽,甚至能夠讓初次踏足這片土地的人產生穿越到了中世紀的錯覺,讓人體會到濃濃的鄉愁和浪漫。繼承了歐洲古老血脈的不列顛皇族,正是因為私下喜愛著與社交場合截然不同的鄉間氛圍,才建造了這樣的空間吧。


    一輛轎車靜靜地行駛在這聖達爾文大道上。


    這是輛全身漆黑並塗有防彈塗層的堅固車輛。在寬敞的後車席,並排坐著兩個小小的身影。其中一人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正不停揉搓著交疊在膝上的雙手。而另一人則完全沒有介意她的樣子,泰然自若地眺望著車窗外流動的風景。


    那、那個


    那個惴惴不安的女孩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這位雙眼無法睜開的女孩,是神聖不列顛帝國皇女娜娜莉?v?不列顛。隻是,她現在的樣子與半年前相比根本是大相徑庭。身穿一件低胸純白長裙,這是不列顛皇族和貴族中經常能看到的正裝,那一頭灰金色長發和這身衣裝配得非常絕妙。事實上,雖說在她的人生中,也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穿著這類衣服生活,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抹去那一絲不習慣的感覺。或許是從七歲起便被放逐到異地被迫進行了長達七年的隱遁生活,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吧。


    對不起,讓你做這樣的事情


    娜娜莉帶著深深的歉意說道。她身邊的人聞言,忽的扭過頭來看向她。


    這人也是位少女,年齡應該同娜娜莉差不多。她有著一雙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眼眸,帶著些許紅色。一頭不及娜娜莉那樣長的頭發束在腦後,雙手戴著黑色手套。她下身穿一條裙褲,上身是一件長裾上衣。這件淡紅色衣領高聳的上衣,是帝國內僅有十二人允許穿著的服裝。


    可愛的少女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娜娜莉,像是很疑惑。察覺到了這一點的娜娜莉,有些急促地繼續說道。


    我是、說身為父皇騎士的你,居然來為我擔任護衛


    少女聞言,終於點點頭嗯了一聲,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她的臉上依舊欠缺表情。


    少女名叫阿妮亞?阿爾斯特雷姆。雖然從外表看來讓人難以置信,但正像娜娜莉所說的那樣,她是騎士,而且還是人稱帝國最強的圓桌騎士。不列顛皇帝直屬的圓桌騎士,第六其實,阿妮亞?阿爾斯特雷姆卿。


    凝視著雙眼緊閉的娜娜莉,少女阿尼亞冷淡地作出了這樣的答複。


    敕命。


    啊


    我說了,這是敕命。皇女殿下沒有專屬騎士,也沒有願意為你組建私人警備隊的貴族。所以,陛下命令我,直到情況平穩下來為止,一直陪在你身邊。


    麵對被自己成為皇女殿下的人,卻使用這樣的語氣和言辭實在有失妥當,不過,娜娜莉所介意的並不是這一點。


    但是,那個,阿爾斯特雷姆卿


    阿妮亞。


    就在娜娜莉吐出那個長長的名諱時,少女當即提出了訂正。


    什、什麽?


    阿尼亞。你是皇女,我是騎士,沒必要加上卿。


    娜娜莉一開始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不過從阿妮亞的口氣和聲音中都聽不出調侃的味道。沉默片刻,娜娜莉終於猶豫著更換了稱呼。


    阿妮亞小姐。


    你是圓桌騎士之一,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吧?


    我說過,你是皇女。


    阿妮亞的語調依舊平淡無味,不過,看來這並非因為她不滿意這份工作而對娜娜莉心生報怨。證據就是


    第八十七皇位繼承人,名正言順的下代皇帝候補,所以,這也是重要的工作。


    沒有感情地回答完,阿妮亞問道。


    我做護衛,不夠可靠嗎?


    聽了這話,娜娜莉差點從車座上跳起來。不,如果雙腿能活動,說不定她真的會當即站起身。


    根、根本沒有這種事!


    那就沒問題了。隻要你能滿意,那我也很滿意。


    哈


    而且


    這是,阿妮亞將目光從娜娜莉身上移開,再次眺望著窗外。


    這也是朱雀托付我的工作。


    啊


    娜娜莉小小地吃了一驚,扭頭朝問身邊的阿妮亞。但過了一會兒,她又低下了頭。沉默片刻之後,她用比之前更輕微的聲音向鄰座的少女發問道。


    請問,朱雀他現在?


    非洲。


    阿妮亞簡短地回答道。


    那裏不太平,各個方麵都是。


    你擔心朱雀?


    阿妮亞的反問之下,娜娜莉卻依舊低垂著頭。須臾過後,她才點頭回答是的。


    我已經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轎車車窗外麵,清澈澄明的湖水正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粼粼的波光。


    黑色叛亂


    人們一般這樣稱呼在去年年末,曾經的日本、即現在的11區發生的那場騷亂。以不列顛第三皇女尤菲米亞在設立行政特區日本儀式上的大屠殺為源頭,引發了一連串事件。而騷亂本身,被當時的11區總督柯內莉亞l不列顛所率領的不列顛軍隊完全鎮壓。原本我有整個事件主導權的反體製組織黑色騎士團潰不成軍,主謀者幾乎被全員逮捕入獄。這麽看來,不列顛方麵取得這樣的勝利完全值得慶祝,而事實上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所謂國家,是由一成的理念和九成的經濟建立起來的。


    這是神聖不列顛帝國第九十一代皇帝埃裏不列顛留下的見解。且不論這見解是對是錯,不列顛為了平息黑色叛亂而消耗了巨額國家經費卻是不爭的事實。說到底這場戰爭隻是內亂,即便獲得勝利也無法獲得新的領土和資源,也不可能因此提升不列顛的國際地位。不但耗費了軍費和認命,還使本國領土在治安和生產上受到了惡劣影響。從支配者的立場看,這場戰爭簡直愚蠢至極。當然,作為另一方當事人,也就是黑色騎士團以及支持他們的日本人,自然會有不一樣的說辭。


    但不管怎麽說,這場勝利對於不列顛方麵而言,盡管取勝了卻完全不值得高興,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事件導致了嚴重的後果,平息叛亂之後,當時的總督柯內莉亞l不列顛便親自返還了總督之位,從政治和軍事的舞台上匿去了身影。出於治安形勢惡化的考慮,11區從開發殖民地降格為糾正殖民地。於是,有人開始小聲議論,說11區的情況除經濟狀態以外,其他一切都回複到了八年前日本戰敗時的樣子。為此感到欣喜的,恐怕隻有那個害怕11區成為不列顛軍事基地的鄰國中華聯邦了。


    在黑色叛亂之後,娜娜莉便以她的真實身份不列顛皇女娜娜莉v不列顛,而非假名娜娜莉蘭佩魯傑,被即刻迎回了不列顛本國。


    騷亂的最高潮時,一個不同尋常的少年突然出現在了娜娜莉麵前。


    失去意識後醒來時,她知道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而當她再次失去意識第二次醒來時,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


    你回來了,娜娜莉。


    低沉,而充滿了絕對權威和自信的威嚴聲音。神聖不列顛帝國第九十八代皇帝,沙魯魯j不列顛。娜娜莉的親生父親。


    從那以來的五個月內,娜娜莉都在父親的庇護和監視下,在不列顛本國度日。


    那座宮殿建在一條連接著湖與湖的小河邊。


    左右對稱的整體庭院對不列顛本國而言相當罕見。繼承了古代英格蘭王國傳統的國家,相比起大陸式的整體庭院,更加喜歡島國式的自然庭院。


    宮殿名叫沃裏克,自然,它也是不列顛皇族居住的離宮之一。


    穿過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鷹鷲圖案的正門,娜娜莉和阿妮亞乘坐的轎車進入了城內。通過圓形前庭廣場進入到正門玄關之後,立刻從屋內走出幾人上前迎接。她們是身穿黑白女仆裝的女傭們,其中多數是上了些年紀的女性。或許是由於這個原因,場麵欠缺了奢華感。出迎的女仆們的表情也顯得有些陰沉。


    搭著阿妮亞的手下了轎車的娜娜莉,隨著女仆們進入了屋內。穿過正麵的大廳,她被帶向了宮殿深處的寢宮。當陽光被人工的室內燈取代時,宮殿中那陰暗的感覺又加深了幾分。兩邊是仿佛沒有盡頭的灰色牆壁,空氣也仿佛沉澱著似的,沒有任何生氣。或許是因為這座宮殿的主人狀態不佳,才讓這裏顯得如此陰沉吧。一邊自己驅使著自動輪椅跟在前行的女仆身後,娜娜莉一邊這樣想到。


    終於,眼前出現了一扇大門。


    女仆們恭恭敬敬地推開了大門,娜娜莉和阿妮亞對她們點了點頭後走了進去。接著,女仆們在身後輕輕關上了大門。屋內比通過的走廊更加陰暗,屋子中央擺著一張帶有華蓋的大床。跟著她們一起進了屋的女仆推著娜娜莉進到屋子裏,阿妮亞則候在了房間門口。雖然她身為皇族直屬騎士,但並非皇族的她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是不能踏足屋內的。


    白色蕾絲簾帳從華蓋邊緣垂下,裏麵有人躺著。


    娜娜莉的眼鏡雖然看不見,但她卻能清楚地聽到聲音。


    嗬嗬嗬


    愉快的笑聲。不止一聲,而是笑了好久。接著,透過蕾絲簾帳,模糊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女仆在床邊停下了輪椅。娜娜莉輕輕歎了口氣,接著微微向前探出了身子。


    後妃殿下。


    這最初的問候沒有得到回應。


    後妃殿下戈布裏艾拉殿下,許久不見,我是娜娜莉v不列顛。:


    簾內的人影這才動了動。從簾帳的一端能窺見她的樣子。那是位身著睡衣的女性,無論是從她因衰弱而細瘦的手臂,還是雪白的頭發看來,她都隻是一個老夫人而已。但事實上,她不過才五十歲左右。


    女性呆呆地將沒有焦點的目光投向娜娜莉,隻聽見娜娜莉接著說道。


    聽說您身體不適,一直臥床不起,便想來探望一下您,不知是否打擾了您的休息


    娜娜莉遵守禮儀微微低下了頭。但女性的眼中顯然沒有娜娜莉,似乎也沒有聽明白她究竟說了些什麽。


    女性的膝頭,抱著一個小小的娃娃。那不是什麽高級的東西,不過是一個用幾塊布拚合起來,略顯陳舊的布偶。


    與娜娜莉麵對麵的女性低下了頭,用幹枯的手指撫摸著膝上的人偶。接著,她溫柔地,充滿溫情地笑了,並愉快地開口說道。


    嗬嗬我們去吃飯吧。


    明天要去野餐,所以今天早點睡吧,克洛維斯。


    帶什麽吃的好呢。熏肉三明治?番茄?還是


    戈布裏艾拉殿下


    娜娜莉輕啟雙唇。


    這個女性和娜娜莉之間並不擁有什麽美好的回憶。


    戈布裏艾不列顛,原11區總督克洛維不列顛的親生母親。可以說,她非常討厭娜娜莉。在娜娜莉尚且年幼,還在不列顛生活的時候,曾不止一次地受到她的欺負。不過,這個女性真正忌諱的並非娜娜莉本人,而是她的生母瑪麗安娜v不列顛,以及她的哥哥魯路修。因為自己的兒子克洛維斯總被拿來和魯路修作比較,她便由衷地憎恨魯路修和他的母親。那完全出於嫉妒心和敵對意識。娜娜莉作為二人唯一的弱點,她便將怨氣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這點娜娜莉也非常清楚,不過她也明白,這些都過去了。現在的娜娜莉對她既沒有仇也沒有恨,而戈布裏艾拉也已經失去了加害娜娜莉的理由。她的一切就是兒子克洛維斯,而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於是,戈布裏艾拉的心,便隨著兒子的逝去變得支離破碎


    嗬嗬嗬,這件洋裝很漂亮吧,克洛維斯。你可是早晚會背負整個不列顛的人,所以衣著打扮不講究點可不行啊


    這也是那事件留下的深深的傷痕之一


    娜娜莉咬緊嘴唇,再次低下了頭,接著小聲說道。


    願您早日康複,戈布裏艾拉殿下。另外,對於克洛維斯皇兄的事,我由衷感到悲痛,請節哀順便


    光是說出這幾句話,娜娜莉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而那位曾經的後妃則依舊沒有理會娜娜莉的話語,仍在對手中的人偶不停傾訴著。


    來到建築物外,感覺到了陽光的溫暖,娜娜莉的心情這才平靜了一些。雖說是她自己提出要去探病的,但待在病人的家中實在是很難受的事情。不光是病人本身,就連周圍的傭人身上也散發著哀怨和疲勞。這樣的氣氛總讓人覺得胸口堵得難受。或許是因為雙眼失明的緣故,娜娜莉對這種氛圍尤其敏感。她想,如果下次再去探病,至少得等到殿下的情況有所好轉的時候。


    這就回去?


    娜娜莉身邊的阿妮亞問道。她倒是與平時一樣,依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娜娜莉點頭回答對。


    其實我本想把時間安排得再寬裕點,可必須在兩點之前去宰相府。


    宰相府?


    前陣子,修奈傑皇兄不是已經回國了嗎?我得去問候一聲,還有


    哦。


    阿妮亞理解了似的點點頭。


    那件事?


    是的。皇兄說可以為我安排點時間真抱歉,又得讓阿妮亞小姐你陪著我四處奔波了。


    沒事,這是工作。


    阿妮亞搖了搖頭。


    你不用


    還沒等介意兩個字說出口,就在這時。


    哎呀~?


    第三個人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在前庭響起。那是個高傲而充滿自信,並且帶著荊棘和劇毒一般的少女的聲音。


    真是意外,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我這位善良的皇妹。


    同時,一陣與宮殿凝滯的氛圍不相符的急促腳步向娜娜莉靠近了過來。少女身穿便而華麗的長裙,雖然與娜娜莉的症狀不同,但毫無疑問也是隻有高貴之人才能夠穿著的衣裝。她的頭發被疏得一絲不苟,說話的語氣有些孩子氣。其實,她與娜娜莉同歲,隻是出生早了娜娜莉一個月而已,二人的長相也有些相似之處。


    我說,你是過來做戲,想要討人喜歡吧。


    阿妮亞有些詫異,而娜娜莉則不為所動地將臉轉向了聲音的方向。


    卡莉努皇姐


    聽見娜娜莉輕聲吐出了這個名字,少女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2


    娜娜莉沒有太多和兄弟姐妹和睦相處的記憶。


    像尤菲米亞和柯內莉亞那樣善待自己和哥哥的血親其實很少。雖說母親瑪麗安娜在被封為後妃時擁有騎士侯的身份,但她卻出身平民。宮廷內少不了有人在背後閑言碎語。而由於那些貴族階級出身的後妃幾乎都視她為眼中釘,那麽她們的兒女,也就是魯路修兄妹的兄弟姐妹們,會敵視這對兄妹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說到生性溫厚,年齡最長的第一皇子奧德修斯,以及對任何人都顯得謙遜有禮的第二皇子修奈傑,就得另當別論了。


    不過,其他兄弟姐妹之所以討厭他們,大多數是由於受到各自母親的影響,而並非因為和魯路修兄妹合不來。也有幾個兄弟在撇去了多餘的障礙後解開了心結的,其中的典型就是克洛維斯。他在母親戈布裏艾拉的影響下,最初對這對兄妹並沒有什麽好感,但在尤菲米亞和柯內莉亞的影響下,漸漸磨平了棱角。最後,那些沒能在娜娜莉生活於不列顛本國時解開誤會的血親中,有不少就這樣消除了芥蒂。


    隻是,打心底裏討厭魯路修兄妹的兄弟姐妹也確實存在,他們的這份厭惡與他們的母親無關。明明自己和他們的體內都流淌著同樣的血,但這卻成了最好的諷刺和嘲笑。娜娜莉在童年時對此恐懼萬分。為什麽?自己根本不想和他們對立,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過,但是為什麽會這樣?


    不過,現在她多少能理解這種感情了。


    什麽都沒做過或許,這正是他們仇恨自己的理由吧。


    話說回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娜娜莉。


    輪椅前,少女卡莉努神聖不列顛帝國皇女卡莉努le不列顛高揚著下巴,睥睨著坐在輪椅中的娜娜莉。


    不會是因為很久沒回不列顛,所以迷路了吧?這裏可是你最討厭的戈布裏艾拉殿下的居所。


    帶刺的話語和她高高在上的架勢。娜娜莉就算看不見她的眼神和表情,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她放在膝上的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裙子腦海中浮現兒時的記憶。那時,總是有魯路修和尤菲米亞保護自己,但現在他們都不在身邊了,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我是來探病的


    娜娜莉小聲回答道。話音剛落,卡莉努就一副正中下懷的樣子,啪地拍了拍手。


    啊,明白了。你是來嘲笑戈布裏艾拉殿下變成那樣的。哇,心眼真壞。


    不、不是的


    你啊,以前就是這樣呢。總是帶著一副膽小怕事的表情,做著陰險毒辣的勾當。而且,總是躲在別人身後。


    卡莉努皇姐,我


    不過說起來,你裝作探病,其實是因為以前受到的欺負而來報複,這招真是高明我可絕對想不出,而且,周圍的人還會說,這真是位溫柔善良的皇女殿下啊,居然會掛念曾經欺負自己的後妃對了對了,之前也是


    接下來,她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噴吐起惡意和譏諷來。


    卡莉努的語氣咄咄逼人,娜娜莉根本插不上嘴,聽著聽著便低下了頭。隻有阿妮亞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似的,站在一邊用不明就裏的目光靜靜旁觀著這一幕。


    說真的,戈布裏艾拉殿下真是令人同情,克洛維斯皇兄那麽努力地為不列顛賣命啊,這可和某個下落不明七年的廢物皇女完全不一樣。


    克洛維斯皇兄和尤菲米亞皇姐就那樣被殺,而連人質的任務都完成不了的廢物卻厚著臉皮回到了本國。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不過呢,尤菲米亞皇姐的死也是因為她打算做什麽蠢事,算是自作自受吧。


    尤菲米亞在聽到對方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娜娜莉的臉色終於變了。雖然依舊低垂著頭,但表情卻顯得異常堅定。


    你說我沒有關係可是請不要再說尤菲皇姐的壞話了!


    見娜娜莉猛地抬起頭用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強硬語氣申訴道。卡莉努頓時吃驚地睜大了雙眼,或許是因為娜娜莉的這副神情和以前的她太不一樣的緣故吧。


    不過,那也隻是在短短的一瞬間。很快卡莉努的臉上便又恢複了原有的冷笑,接著嗤笑起來。


    是啊~尤菲皇姐的確直到最後都履行了不列顛皇族的義務,她殺死了許多反抗的numbers吧。多虧了她,我們也終於收拾了zero那些愚蠢的恐怖分子。


    卡莉努皇姐


    幹什麽,我可是在讚揚她啊。說到底,身為皇族卻什麽都沒做的你,根本沒有資格對尤菲米亞皇姐的事說三道四


    就在這時。


    針鋒相對的姐妹之間,插進了第三人。她的動作一氣嗬成,像貓一樣自然,娜娜莉根本沒有察覺到。插入皇族之間的對話,原本是大不敬的行為,但且不說娜娜莉,就連卡莉努也沒能開口訓斥,是因為她的動作太過自然,給了卡莉努一個措手不及。


    略帶紅色的雙眸徑直注視著卡莉努。


    你要幹什麽?


    阿妮亞小姐?.


    二位皇女疑惑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但第六騎士,阿妮亞?阿爾斯特雷姆卻沒有回答。片刻過後,她才淡淡地開了口。


    娜娜莉皇女殿下在歸國後,每天都會以不列顛皇室名義給那些因為黑色叛亂而犧牲的士兵和平民的家屬寫吊唁信隻是因為歸國後姓名還未公開,所以使用了匿名。


    為了設立幫助戰爭孤兒的援助基金,殿下也已經向宰相府提出了申請書。一旦申請通過,殿下可能成為委員之一。


    而後,阿妮亞用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


    身為皇族卻什麽都沒做?


    靜默降臨在寬廣的前庭。


    終於,卡莉努晃動著長裙,誇張地嘲笑起來。


    父皇的狗居然敢對我提意見?


    阿妮亞並沒有理會她的挑釁,隻是輕輕搖頭。


    但這是事實。


    啊,是嗎,不過,這才是她和尤菲米亞皇姐這樣的人的手段,不對嗎?光是做些表麵工夫的話,那自然很輕鬆了,就連皇族也一樣。


    娜娜莉皺起了眉頭。


    對人們說我是好人,我很善良,然後受到眾人的讚美。而肮髒的工作就全都推給別人。做不了真正的善事那就表露偽善嗎?可笑。修奈傑皇兄和柯內莉亞皇姐真是可憐哪,總是肩負著肮髒的工作。


    其實你也是這樣想的吧?第六騎士。弄髒雙手的人是人們所不齒的殺人凶手,而雙手不沾血的就是善人、聖女。愚蠢至極,你以為是仰仗了誰才能不弄髒自己的手啊,真是惡心。


    不知什麽時候,娜娜莉再次低下了頭。


    大放厥詞之後,卡莉努終於趾高氣昂地消失在了宮殿中。阿妮亞微微歪著腦袋目送她離開,將打心底裏想不通的問題問了出了口。


    那個人她是來幹什麽的?


    應該和我一樣,是來探病的吧。


    娜娜莉垂著頭回答。


    聽說卡莉努皇姐的母妃,和戈布裏艾拉殿下素來有交情。


    真的?僅此而已?


    是的


    刺入心中的棘刺,無論用多少時間都無法拔出。


    一開始,她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黑色叛亂的最高潮,為什麽原本身在11區的自己會不知不覺來到不列顛。那個少年是誰,以及


    最重要的人們究竟在哪裏?


    當然,在經過了暫時的茫然若失狀態之後,娜娜莉就開始拚命尋找並確認他們是否安好。不光是哥哥魯路修,還有學生會長米蕾、夏莉、尼娜、利瓦爾,還有學院的朋友、少女c.c.,平時照顧自己起居的咲世子,以及其他許多人,就連黑色騎士團成員華蓮也在其中。


    然而,由於父親的命令,她無法與曾經的朋友們取得聯絡。


    所以唯一的情報源,就隻有電視和廣播中的新聞了。因此,有些人的消息她得到了確認,而有些則得不到。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雙目失明行動不便的自己肯定什麽都做不了思慮之下娜娜莉向父親和異母兄長也就是帝國宰相修奈傑提出了會麵申請。但父親拒絕了娜娜莉的申請,就連表示願意聽她一敘的修奈傑也有些為難地這樣回答道。


    當然,我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但娜娜莉,你明白嗎?找別人倒也算了,如果大張旗鼓地尋找魯路修的下落,可能會惹來很多麻煩。


    為什麽?


    阿什福德家啊,你很感激那家人的恩情吧?但非常遺憾的是,他們對你和魯路修所做的一切,按法律來說是重罪。不列顛皇子皇女下落不明,而阿什福德家明知你們還活著卻隱瞞不報,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將你們藏了起來,七年間一直擅自保護著你們。他們的行為在皇室看來明顯是不忠,皇族很有可能會認為他們這是出於某些不好的目的將你們軟禁了起來。


    啊


    雖說眼下父皇並不打算把阿什福德家怎麽樣,但如果此事公諸於眾,就算父皇不情願也不得不對他們出手了,這樣一來


    不行。


    這樣不行。米蕾說過要保護自己和哥哥的人,也是拚了命想要救出朱雀的人。如果她的家族,因為自己和哥哥的原因被問罪的話


    父親直到現在都還沒公開你還活著以及已經歸國的事實,恐怕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吧,我是這樣認為的,娜娜莉。


    真的,沒辦法了嗎?


    這個嘛雖然不是個好主意,但可以稍微做點手腳。隻要準備一個事實,說明你和魯路修在一個與阿什福德無關的地方生活了七年就行了,相關人員也會串好口供。不過這樣一來的話


    曾在阿什福德學園就讀的魯路修?蘭佩魯傑就是不列顛皇子魯路修?v?不列顛這個事實,就不得不隱瞞了。


    如果挑明這個事實,還想主張與阿什福德沒有關係的話,實在是很難做到。因為眾所周知的是,他們家族和已故的瑪麗安娜後妃關係密切。


    當然,我們可以秘密搜尋魯路修,我也會這樣做的。但是,因為那起事件而下落不明的人少說也有上萬,我的力量也有限,這點請你理解,娜娜莉。


    娜娜莉無言以對。


    或許這也是懲罰之一吧。


    娜娜莉忽然回想起往昔,在心中這樣自言自語道。


    雖然因為害怕娜娜莉擔心而從未說出口,但毫無疑問,哥哥魯路修一定是這樣想的。


    自己兄妹二人被不列顛這個國家拋棄了。八年前的某天,自己失去了母親,從以相當於人質身份被送到日本的那天起,父親就拋棄了自己和哥哥


    在共同生活的時候,娜娜莉就察覺到了哥哥的這種念頭。而當著娜娜莉的麵,哥哥也從未否定過。哥哥是那樣拚命地保護著自己,哪怕是現在,他也肯定在牽掛著自己的安危。是自己讓哥哥背上了數不清的重負,給他的心套上了枷鎖,所以,自己不能再繼續給哥哥添麻煩了


    但這也隻是她的認識之一,如果要問娜娜莉是否和魯路修擁有同樣的想法,答案是否定的。


    父皇或許是有他的苦衷。


    魯路修認為父親沙魯魯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根本沒資格當父親,但娜娜莉卻無法認同這樣的想法。因為再怎麽說,他都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父親,她不願認為父親真的舍棄了哥哥和自己,也不願這樣相信。另外,還有母親瑪麗安娜的影響在裏麵。娜娜莉記憶中的瑪麗安娜每當說到父親時,總是一臉的溫柔。能讓母親露出那種表情的男人,會是個徹頭徹尾的惡棍嗎?娜娜莉無法相信。


    不過娜娜莉一直將這種想法藏在心裏,從未對魯路修提過。不,或許應該算是說不出口。自己在哥哥的保護下,是個順從於哥哥的妹妹,是應該與哥哥有同樣想法的人。一旦哥哥知道了妹妹心中另有其他想法,他會多麽傷心啊。他那樣為自己操心,那麽深愛著自己,所以娜娜莉說不出口。她認為,自己不能作出背叛哥哥的事情


    可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沉默不語地伴在哥哥身邊,卻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廢物皇女。


    自己無法辯駁。確實,自己什麽都沒做過。娜娜莉有著身體上的殘疾,雙目失明,雙腿無法動彈。但她已經不是那個隻能悲歎命運不公的小孩子了,因為她遇見過許多更加悲慘的人。戰爭、歧視、永無止境的流血。至少,哪怕隻是現在這一瞬間,也有人在遭遇不幸。比起他們,自己是幸運的自己一直是幸運的。身邊有哥哥,有那麽多善良溫柔的人。但在大家的溫柔相待中,自己又做了些什麽。自己不過是習慣了接受善意,其他什麽都不做啊。在明知自己是哥哥的重擔,想要為他減少哪怕一點負擔的同時,卻又從不去做任何能夠減輕哥哥疼痛和苦惱的事情。自己明知憎恨親生父親這件事對哥哥來說也是痛苦難當的。卻因為自己不想成為哥哥的負擔不,是害怕,所以從不嚐試著去觸及他的內心。但是,這樣做真的正確嗎?或許觸碰之後,就能找到治愈哥哥痛苦的方法呢?


    所以,這應該是懲罰吧。


    懲罰膽小、怠惰、隻知道依靠著別人的自己。


    但是,就連這本應該由自己一肩承擔的懲罰,或許也已經由其他人背負了其中的一部分


    五天後。


    朱雀!


    伴隨著難得開朗的呼喚聲,娜娜莉從敞開的大門進入了房間。屋裏有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是高個子青年,金發碧眼。那是個如同畫中人一般的不列顛美青年,身穿與阿妮亞一樣的圓桌騎士服。隻是,與阿妮亞那以淡紅色為基調的服裝相對,他的衣服是鮮豔的綠色。當然,尺寸也相差了將近一倍。


    他名叫基諾,第三騎士,基諾?瓦因貝爾格。而悠然坐在長沙發上的他,身邊還有一人


    那人的身高與五個月前相比,似乎又長高了些。但即便如此,與身邊的基諾相比,臉還是顯得更加年輕,年齡在基諾之下。他有著一頭卷曲的栗色短發,身穿白色騎士服。


    當看到娜娜莉入室之後,少年的表情頓時柔和了下來。但立刻,他的眼神又變得嚴肅了。他走到娜娜莉身邊,單膝跪下。


    好久不見,娜娜莉皇女殿下。屬下是第七騎士樞木朱雀,於今日回國。


    啊


    娜娜莉剛要將手伸向走近自己的少年時,卻停下了動作。


    雙眼緊閉的皇女臉上頓時烏雲密布。而朱雀則向她恭恭敬敬地闡述著問候的話語。


    您親自前來,屬下惶恐之至。皇女殿下


    不過,就在此時。


    您的心情愉悅嗚。


    嗚?


    伴隨著奇怪的語言,幾個人拉扯的聲音同時傳入娜娜莉耳中。隨後,又響起了一個爽朗而嘹亮的聲音。


    幹嘛那麽拘束啊?朱雀。


    接著娜娜莉感覺到有人在掙紮。


    喂基諾。我正在問候皇女殿下


    既然好久沒見了,覺得開心就直接說出來嘛~現在還耍什麽帥啊,對不起,皇女殿下,這家夥還是那麽害羞。


    什、什麽害羞嗚,好難受。


    看來是基諾偷偷溜到朱雀身後掐住了他的脖子。娜娜莉不禁楞住了,而騷動仍在她麵前繼續。


    還有,什麽皇女殿下,你平時都是叫娜娜莉的啊。!?我從沒這樣稱呼過


    是你自己沒發現吧?你已經不知多少次直呼殿下名諱了,少說我也聽到過十次。!


    我聽到更多。


    語氣平淡地插嘴的,是在娜娜莉背後為她推動輪椅的阿妮亞。這位最年輕的圓桌騎士,不知為何從懷中掏出了手機。


    證據就是錄像,想看嗎?


    哦哦。不過,在這種場合還是得聽他親口說,對吧阿妮亞。現在根本不用拘泥於敬語


    我這裏還有基諾露著肚子睡午覺的照片。


    嗯,我想看,啊,我說的當然是朱雀的錄像!


    是嗎,那麽


    我、我說,你們兩個都給我


    騷動的聲音頓時消失,看來是朱雀從基諾手中掙脫了。真是的娜娜莉隻聽見少年這樣嘟嚷道。隨後,耳邊又響起基諾愉快的笑聲。


    過了一會兒,朱雀像是歎了口氣。


    接著,腳步聲再次接近了娜娜莉。這次他所在的位置不像剛才那樣遠,也沒有下跪。他伸出手,溫柔地搭上了娜娜莉的肩。


    我回來了,娜娜莉。你還好嗎?


    啞口無言的娜娜莉頓時綻放出了如花的笑容。


    是、是。朱雀能這麽精神,真是太好了。


    嗯,謝謝。


    朱雀的手還是那樣溫暖。


    好久沒有這麽開心地吃晚飯了。


    麵對著白色桌布上各色各樣的菜肴,娜娜莉興奮地說道。她身邊的朱雀也微笑著回答。


    我也是,娜娜莉,謝謝你招待我們基諾,你吃得太多了。


    誰理你。


    回答他的基諾,正坐在朱雀正對麵的座位上將剛烤好的麵包塞了滿嘴。說實話,真的很沒規矩。


    嗯在這種時候唔得多吃點好東西才行。在戰場上隻能吃應急食物,還有你那裏的那位機師做的奇思妙想派創新料理。


    塞西爾小姐也是很努力做的,別說她壞話,太可憐了。


    我也沒說難吃,隻是說那別有一番風味。


    啊!


    對了,那個把香蕉草莓塞在牛肝裏淋上智利辣椒的東西,實在是太棒了。甜味苦味和辣味搭配得剛剛好,宮廷料理裏絕對嚐不到這味道。


    話雖這麽說


    下次也讓我家的廚子做做看哦,阿妮亞,那塊羔羊肉你不吃嗎?那我吃了。


    基諾,卑鄙。你真是貴族出身嗎?


    又不是和我那嘮叨老爹參加晚餐會,你就讓我自由點嘛。


    三人一邊進行著上不了台麵卻相當熱鬧的交談,一邊將盤中的料理一掃而光。在一旁聽著的娜娜莉,臉上露出了笑容。


    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地吃飯了呢。娜娜莉並不討厭獨自進餐,隻是覺得一邊聽著別人說話一邊喝湯吃色拉是件很舒心的事。哪怕吃的是完全一樣的東西,都有種打心底裏溫暖起來的感覺。


    忽然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哎,別著急嘛。


    哥哥的手,用餐巾輕柔地替自己擦幹淨沾著菜汁的嘴角。


    放心吧,我哪兒也不去,娜娜莉。


    過去的記憶掠過心頭,刺痛了胸口。


    娜娜莉?


    回過神來,娜娜莉才發現自己打算舀湯的手停了下來。她感覺到身邊的朱雀正疑惑地注視著自己。娜娜莉有些匆忙地搖了搖頭。


    沒什麽對了,回來以後,朱雀會在不列顛逗留一段時間嗎?


    朱雀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


    嗯,不過時間不長。


    朱雀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麵的基諾便插嘴道。


    直到皇帝陛下安排其他任務為止吧。


    也就是說,隻要有命令下達,朱雀就有可能再次離開不列顛前往赴任地。


    現在的朱雀,是帝國首屈一指的騎士,直屬皇帝沙魯魯j不列顛。第七騎士,樞木朱雀卿,堂堂正正地擔當了不列顛軍中樞的出色軍人,一切的命令全都掌握在娜娜莉的父親沙魯魯手中。


    是這樣啊


    娜娜莉小聲呢喃道。朱雀瞥了一眼她的側臉,接著用開朗的語氣加了一句。


    不過,我和基諾現在都在休假,四五天肯定是沒問題的。如果有事,隨時都能叫我們過來。


    這、這怎麽行。


    娜娜莉急忙搖頭。


    我怎麽能叫朱雀


    不用介意。反正是休假,不如我來代替阿妮亞吧。


    不行。


    二話不說表示拒絕的不是娜娜莉,而是阿妮亞。


    別搶走我的工作,朱雀。


    哦


    基諾像深感意外。


    真少見。當皇女殿下的護衛那麽開心嗎,阿妮亞?


    開心,因為皇女殿下很可愛,能拍到難得的記錄。


    阿、阿妮亞小姐


    娜娜莉雙頰通紅。就在此時


    啊。


    娜娜莉原本伸向色拉盤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水杯。玻璃杯晃了晃倒在了桌麵上,撒出的水弄濕了娜娜莉的手。


    放在平時的話,現在應該由負責照料娜娜莉的侍女出場了。但坐在她鄰座的少年卻在背後的侍女行動前動了起來。他取來一邊的餐巾,用另一隻手輕輕碰觸了娜娜莉被弄濕的左手。!


    沒事吧,娜娜莉。


    餐巾擦拭著娜娜莉的手背。


    記憶重合在了一起。


    她從不曾忘記自從那天他下落不明之後,她就從來不曾忘記,那聲音,那輕輕捧起自己臉頰的細長手指,以及,那能夠體會到的溫暖目光。


    哥哥


    替娜娜莉擦完手的朱雀將灑在桌上的水也擦拭幹淨,接著他發現,少女正將雙手握在膝頭,低頭不語。


    娜娜莉?


    沒什麽。沒事請放心


    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窗外的夜空掛著細長的下弦月,風有點大,院子裏樹木的黑影在風中搖晃。說不準,明天就要下雨了。


    房間裏,已經不見了不列顛皇女的身影。留在餐桌邊的是三名騎士,他們是被稱為帝國最強的圓桌騎士。


    殿下身邊的情況如何?


    朱雀的表情已經和在娜娜莉麵前時截然不同,有些陰暗,目光犀利。他發問完,隻見阿妮亞輕輕歪下頭道。


    你指有什麽不尋常嗎?


    對,任何。


    回答的語氣也和之前不同,顯得冰冷徹骨。


    阿妮亞定定地思考了片刻之後,回答了兩個字。


    尺寸。


    哈?


    就連朱雀也呆呆地張開了嘴。阿妮亞補充道。


    皇女殿下的內衣。現在這樣胸圍的內衣已經沒法穿了,我聽見侍女長嘟嚷說,看來得全部重新定製了。


    頓時,異樣的沉默降臨整個房間。


    接著,單手舉著玻璃杯正在享用餐後酒的基諾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這也沒辦法,殿下還在成長期嘛。


    可我卻沒有。


    這個嘛,每個人都不一樣的。你也不用為此擔心,阿妮亞,這沒有什麽好壞之說。


    擔心?


    各種方麵啦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件好事啊,朱雀。與剛回到本國時相比,她變得開朗多了,和那時不一樣,現在吃飯也吃得很香,不是嗎?


    多吃飯,就能長大?


    都說了不用擔心啦。


    見二人持續著毫無緊張感的對話,朱雀疲憊地用手扶住了額頭。


    呃,我說,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打斷這兩個有些不識時務的同僚之後,朱雀的表情再次嚴肅了起來。


    其他沒有了嗎?阿妮亞。


    沒有了。


    阿妮亞緩緩搖頭。


    至少沒有任何可能危及生命的情況。


    是嗎


    放心了?


    嗯,算是吧。


    朱雀點點頭,從座位上站起身,踩著嘎吱作響的木質地板,向窗邊走去。


    窗外的下弦月掛上了幾縷薄雲。朱雀有些愣愣地抬頭注視著月亮。凝視著他背影的阿妮亞這時忽然開口叫他。


    朱雀。


    什麽事?


    對你來說,皇女殿下是誘餌嗎?


    眺望著月亮的朱雀微微睜大了雙眼,一邊轉身一邊問道。


    怎麽突然問這


    11區。


    當阿妮亞吐出這幾個字的同時,朱雀停止了動作。這回基諾沒有看向他們,也沒有插嘴,隻顧自己悠然地品味著葡萄酒。


    向著一動不動的朱雀,阿妮亞繼續說道。


    11區如果發生了什麽事,皇女殿下身邊或許也會發生異動。所以,要多加留心


    你是這樣對我這樣說的。但是仔細想來,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就好像你在期待著發生什麽似的。皇女殿下,是你用來釣敵人上鉤的誘餌嗎?


    朱雀沉默不語。


    窗外的風愈發強勁,甚至輕微震動了厚實的窗玻璃。


    房間的牆壁上掛著一個精致的時鍾。當秒針走了兩圈以後,朱雀依舊保持著轉身的姿勢,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如果我回答是呢?


    阿妮亞不為所動地回答。


    答案在剛才吃飯的時候已經給你了。我不能把皇女殿下交給你。


    這讓朱雀有些吃驚。他扭過頭,細細打量起坐在椅子上的阿妮亞。


    真意外這是你的真心話嗎?阿妮亞。你就這麽喜歡娜娜莉?


    阿妮亞幹脆地點頭。


    這裏。


    少女邊說邊指向自己還未開始膨脹的胸部。


    會覺得溫暖,每當看著那位皇女殿下的時候。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阿妮亞補充道。於是,在一邊默默傾聽著二人對話的基諾也讚同地說了一聲是啊。


    她很誠實,是個好孩子不過,正因為如此我也很擔心。


    朱雀不解。


    擔心?


    擔心她不適合這個地方。你應該多少也明白吧?朱雀。這個國家的皇族生存可是很艱難的,稍一個不小心,哪怕同族的人也會自相殘殺。畢竟爭鬥、掠奪是現任皇帝陛下的主旨啊。


    這話沒錯。


    不過陛下會下這樣的指令,他的想法也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基諾說著一口飲盡了葡萄酒。


    嗯因為沒有專屬騎士而特意派遣圓桌騎士作為一位皇女的護衛,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特例。關於這件事,你自己也沒有提出過申請吧,朱雀。


    嗯。


    朱雀再次轉向窗口,黯淡的玻璃映照出了他的臉。


    但是,這其中應該有什麽緣故。


    自己的臉,正半垂著雙眼的自己


    注視著沒有任何表情的自己的影像,朱雀腦中忽然掠過一句話。


    樞木啊。


    低沉而莊嚴,充滿了絕對意誌的聲音。


    吾以汝之君主沙魯魯之名下令,如果,那個男人恢複了記憶


    理由就是


    娜娜莉就由你殺死


    瞬間,窗外風止。


    3


    這一年,皇曆2018年,各國形勢有些嚴峻。


    其中最大的波瀾,就是分割了世界的三大國神聖不列顛帝國、eu、中華聯邦的力量分布產生了變化的征兆。


    在大約五年前,這三國的國力以數值作比較的話,假設不列顛是10,那麽eu為7,中華聯邦為5。eu和中華聯邦若是單獨行動不會對不列顛產生威脅,而一旦聯合,綜合國力則在不列顛之上。相反,不列顛在保持著淩駕於兩國國力的同時,也在與兩國為敵,如此情況並不樂觀。


    這一局勢迎來轉機是在三年前。西伯利亞方麵發現了新的sakuradite礦山。由於中華聯邦和eu僵持著不願放棄礦山的開采權,雙方宣布對立,甚至曾有一時發展到了國境紛爭的勢態。雖然這一紛爭早早便收了尾,但兩國間的尖銳矛盾依舊突出。


    認為這是一次絕好機會的,是神聖不列顛帝國宰相,即第二皇子修奈傑?l?不列顛。


    中交歐攻。


    皇曆2018年,新年剛過的閣僚會議上,修奈傑提出並明確了這一方針。也就是對中華聯邦采取懷柔政策,以籠絡中華聯邦;使用武力削弱eu的國力。


    這一方針得到了不列顛皇族,以及以大貴族為中心的閣僚們的一致認同。不列顛與eu的民族起源相近,卻無法融合。在舊大陸掌握霸權的eu諸國,以及以半放逐形式從舊大陸渡海來到新大陸建立的不列顛帝國,兩者間不光有著這樣的曆史,民主國家與專製國家間也存在著不同。與此相對,中華聯邦雖說實際上與不列顛不同,有著實行共產主義的一麵,但形式上卻是天子立於頂點的專製國家。在國民性和國家係統方麵與不列顛有共通部分。另外,近年來不斷吞並諸國以擴大殖民地支配的不列顛與中華聯邦雖屬對立關係,但如果追根溯源,中華聯邦真正意義上的傳統敵國反倒是構成eu的歐洲諸國。至少,他們與當時一心開發新大陸、很少覬覦其他國家的不列顛之間沒有曆史遺留問題。修奈傑的提出的方針,由於包含了這樣的背景,才被廣泛接受了。


    也就是說,改變對立構造的本質。


    當時,修奈傑對自己的副官加隆透露了真意。


    由霸權國家不列顛對抗eu以及中華聯邦的同盟戰線,轉變為專製國家不列顛、中華聯邦對民主國家eu。也就是說國家對立係統的變更。原本中華聯邦的首腦就不願看到eu的民主主義思想流入本國,即便撇開西伯利亞的事件不談,雙方的同盟關係也不會長久。那兩個國家,最根本的主義主張就相差太多。


    而修奈傑更為周到的是,他在多年前就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形勢,從幾年前就開始了周密的準備。雖說對中華聯邦采取籠絡政策是今年剛剛公布的,但整個方案的準備工作,卻在西伯利亞的利益問題尚未發生前很長一段時間就開展了。


    而眼下正在秘密推進的不列顛與中華聯邦雙方皇室、帝室的聯姻,則可稱為這一方案的集大成之作。


    奧德修斯皇兄嗎?


    在疾馳的轎車內,娜娜莉驚訝地問道。和平時一樣坐在她身邊的阿妮亞則點頭回答是的。


    現在中華聯邦的天子是女性,而且,還沒結婚。


    呃這,請等一下。


    娜娜莉的思路有些混亂。


    那麽,也就是說,奧德修斯皇兄要成為天子的丈夫?


    雖然作為政治家的能力被打上了問號,在國內的評價也並不高,但第一皇子奧德修斯畢竟是現不列顛皇室的長子,下代皇帝的有力候補。至少對偷偷回到了皇族、繼承順位低,而且沒有強硬後台的娜娜莉而言,他的存在和自己完全不在一個檔次。這樣一位皇子莫名其妙地要和其他國家的君主結婚,其中是否有些不妥呢?


    這是思考方式的問題。


    還沒等阿妮亞回答完娜娜莉的疑問,車內電視播放起了節目。播放的是新聞,屏幕上映出的是帝國第二皇子修奈傑和一個身穿東洋民族服飾的男人。他是駐留在不列顛本國的中華聯邦大使。雙方正坐在椅子上,進行著融洽的會談。就在娜娜莉就新聞內容不經意間向阿妮亞提出了兩三個問題後,阿妮亞忽然撂下一句前綴我也不過是聽說而已,便開始如下的敘述。


    重要的是力量關係。


    阿妮亞用一如既往的簡短話語向娜娜莉作出說明。


    現在的中華聯邦與不列顛之間,無法形成對等的同盟關係。基諾說,真正目的根本不是聯姻,而是獲得國家,將對方收作屬國。


    那、那個,阿妮亞小姐


    這次娜娜莉有些坐不住了。


    這種話對我說了,不要緊嗎?


    現在播放的新聞,完全沒有涵括阿妮亞所說的內容。那不過是帝國宰相修奈傑和中華聯邦大使就兩國間的各種問題進行探討的新聞節目。一想到問題的重要性,娜娜莉甚至猜測阿妮亞不會就這樣透露了不列顛首腦間的機密內容吧。


    阿妮亞從懷中掏出了她看似相當中意的手機,一邊擺弄一邊歪下了腦袋。


    誰知道呢?


    誰知道


    沒人告訴我這話不能對皇女殿下說。


    哈。


    不是這個問題吧?


    但盡管如此,由於這件事與親哥哥有關,娜娜莉也無法不放在心上,於是她又問道。


    但是,所謂獲得對方的國家這樣的行為,對方會認同嗎?


    可能會,也就可能不會。


    阿妮亞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就要看交涉人的手段了。但是


    但是?


    在這之前,有個問題必須先行解決。


    問題?


    11區。


    聽到這個名字,娜娜莉抽了一口氣。


    不先平息那裏,就無法給中華聯邦施壓。


    無法施壓,對方就不會點頭。


    娜娜莉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阿妮亞將目光從手機的待機畫麵移開,瞥了一眼皇女的表情。她的眼中並沒有帶著任何感情色彩,倒像是在觀察對方的反應。


    車內電視開始播送接下來的新聞,是平凡無奇的氣象預報。濃妝豔抹的天氣預報員,用明朗的語氣念起了不列顛各地的降水概率。


    於是,娜娜莉再次向阿妮亞發問。這次的聲音壓得很低。


    情況真的很糟嗎?


    因為是糾正殖民地。


    失去了前總督和柯內莉亞?l?不列顛和副總督尤菲米亞l不列顛的11區。


    現在,由一個名叫加拉雷斯的男人就任總督。順帶一提,他的身份並非皇族而是貴族,公爵。要說起來還是個軍事功績比政治成績更加突出的人物,有著勇猛果敢的評價,但在不列顛本國,卻流傳著不太好聽的傳言。


    聽說他對不列顛人以外的人很不友善


    應該說,是殘忍。


    阿妮亞毫不客氣地訂正了娜娜莉那種繞彎子的說法。


    前段時間,他抓了大約一百個進行反不列顛活動的numbers。


    我聽新聞說了。


    昨天,他利用總督權限下達了判決。當然是全員死刑。


    娜娜莉瘦小的身體顫抖了。今天她沒有穿著正裝,而是穿著極為樸素的便裝,那是條長達腳踝的薄質粉紅色連衣裙。


    二人此刻正在趕往某個目的地,為的是一些私事。


    阿妮亞淡淡地繼續說道。


    但是,被捕人群中真正的叛亂者恐怕還不到兩成。


    為的是給糾正殖民地施加恐怖。


    阿妮亞並沒有騙人,也沒有誇張事實。


    事實上,這就是不列顛在支配殖民地時表露的基本姿態。不列顛在新獲得的殖民地,以及反抗的殖民地人民麵前絕不會給出好臉色,隻會實施強壓政策迫使他們屈服。不過,僅僅如此殖民地依舊不會安定,被流血和肅清點綴的恐怖政治絕不會長久,這一點曆史已經證明了。


    所以接下來,便會移向第二階段。


    開發殖民地,然後是,衛星殖民地嗎


    對。


    一旦從糾正殖民地升格為開發殖民地,便會有若幹政策緩和下來。而升至衛星殖民地之後,殖民地居民的權限也會逐步擴大。


    或許這便是一種逆向使用人類心理的政策。如果一開始就給糖的話,人們一般無法體會到其中的難能可貴。但如果一開始態度強硬,而之後逐步表露善意,人就會不可思議地感到喜悅。比起原本就以善人的姿態行善,反倒是惡徒因為一時興起而施以慈悲更受到人們稱讚,這一政策也和它差不多。分階段給予甜頭,然後殖民地人民逐漸產生對不列顛的感謝之情,不知不覺間,那塊殖民地便被不列顛同化了。事實上,經過這幾個階段,有許多殖民地已經消滅了反不列顛運動。


    亡故的尤菲米亞皇女殿下的特區政策。


    阿妮亞說著,隻見娜娜莉的細眉輕輕挑了挑。


    雖然那個方法有很多弊病,但卻出現得正是時候。


    如果在那時給了糖,或許現在11區的情況已經平穩下來了吧。


    但是。


    娜娜莉小聲,卻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認為尤菲米亞皇姐的初衷,並不是那樣的


    這下阿妮亞住了口。


    轎車車窗外,一座宮殿正在逐漸接近。


    宮殿正門被電子鎖和幾重堅固的大鎖固定得死死的。


    娜娜莉和阿妮亞乘坐的轎車繞過正門來到了後門,當然,雖說是後門,也絕不是一般家庭使用的那種小型出入口。在陌生人看來,這後門實在夠氣派高大,就算說是正門也沒人會懷疑。


    當門柱的傳感器確認了車輛號碼後,轎車內的娜娜莉使用聲音重複了兩遍密碼,緊閉的鐵門終於伴隨著刺耳的聲音向左右兩邊緩緩敞開了。帶著輕微的引擎聲,轎車駛入了城內。迎麵而來的是一條寬敞的林蔭道,道路兩邊是樹林,嫩葉青蔥的樹木奪人眼球。四處殘留的積水,是幾天前不合時宜到訪的暴風雨留下的紀念。被風吹散的樹葉,漂浮在映照著頭頂晴空的積水上。


    這裏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這裏是


    眺望著車窗外景色的阿妮亞打破沉默。


    白羊座宮殿?


    娜娜莉點頭稱是。


    現在出於封閉中,所以沒有人居住。不過定期有人會進入修整,我想應該不會很破敗吧。


    皇女殿下既然已經回到不列顛,是不是會繼承這座宮殿?


    我想不會,因為這裏原本是父皇所有的地方。


    不過對於娜娜莉提出的想要探訪自己曾居住過的宮殿這個請求,沙魯魯倒是爽快地答應了。


    沿林蔭道繼續前行,一座白色建築物逐漸進入視野。那是座聳立在藍天和周圍綠樹映襯下的宮殿。因為四下無聲的寂靜,這一幕看上去仿佛就是從童話中擷取的景色。建築物頂端的鍾樓早已停止了報時,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但即便如此,城內流淌的小河所映照出的它依舊是座優美的宮殿。


    終於,轎車穿過了林蔭道。


    等迫近眼前,阿妮亞才發現這宮殿比預料中要大上許多。不過,在皇族的離宮裏它還算是比較小型的。這是坐以中央高塔為中心,周邊圍有四角形房屋的哥特式建築。整座城的區域相當寬闊,而人所居住的宮殿卻是最低限度的規模,或許這是建造者的喜好,也有可能是不列顛人用自己的感覺表現出的中世紀的野性。


    進得去嗎?


    嗯,隻要有我在。保安方麵的設定應該和以前一樣。


    也就是說,娜娜莉的生體識別密碼數據仍然被保存著。


    下了轎車換乘輪椅的娜娜莉一邊為阿妮亞解說整座城的構造,一邊向正門玄關行進。雖然眼睛看不見,但這座城裏的什麽地方都有些什麽東西,她都還一一記得。


    穿過傳感器的檢測,通過半圓形的玄關進入屋內,來到入口門廳。天花板上垂掛著豪華吊燈,大廳兩側是大理石女神像,每根立柱表麵和高高的天花板上,都雕刻有精美絕倫的圖案,牆壁的畫框中還鑲嵌著一幅巨大的風景畫。


    有點暗。


    因為電和水平時都被停了。


    可保安係統還在運作?


    好像那個的線路不一樣。


    入口門廳連接著大堂和畫廊。這一片區域相當於會客室,居住著的私人空間在更深處。這一點上和那個戈布利艾拉後妃居住的沃裏克宮的構造很相近。


    注視著仍舊擺放在大堂裏的桌子,靠椅和銀燭台,阿妮亞毫不拘束地嘟嚷起來。


    真可惜。


    一如平時,身穿著圓桌騎士服的少女,用手輕輕撫摸著椅子的靠背。


    既然還保持的這樣完好,為什麽不讓人住呢?


    真的保持得很好嗎?


    無法看到這一切的娜娜莉問道,阿妮亞點頭回答。


    都是些很新的家具,幾乎連灰塵都沒有。


    是嗎?


    光是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什麽娜娜莉便笑了出來。接著,她開口道。


    太好了


    阿妮亞不解。


    好什麽?


    父皇能如此重視與母妃擁有共同回憶的地方。


    阿妮亞沉默,隨後,娜娜莉的笑容裏摻雜進了幾絲落寞。


    我明白。我隻是想這樣認為


    父親的真心究竟如何,現在就連娜娜莉也完全不清楚。


    抱歉,我們走吧,在那扇門的更深處。


    那間屋子的每個部分都是根據女孩子的愛好設計的。


    連接著陽台的落地窗邊掛著白色蕾絲窗簾、小巧精致用來存放小件物品的帶抽屜的梳妝台、造型圓潤可愛的床、絨毛長短正好的絨毯、掛在牆上的時鍾在報時的時候長針上方的八音盒就會轉動。房間整體空間絕不狹窄,但也不會寬敞到一個人呆著時會感覺到空虛。這是個為了讓孩子在睡覺時不感到寂寞而精心設計的臥室。如果夜晚再點亮屋裏的燈,這裏一定會變成一個更加華麗可愛的房間吧。


    這是皇女殿下的房間?


    是,是我的臥室。


    嗯。


    阿妮亞離開娜娜莉的輪椅,小心翼翼地在室內走動起來。一會兒饒有興致地打量已經停了的時鍾,一會兒窺視鏡麵。隨後,阿妮亞在一張靠牆放置的矮桌邊停下了腳步。


    熊。


    什麽?


    娜娜莉不解地問,而阿妮亞則抱起了放在桌上的東西。那是個毛茸茸的東西,一個布偶。娜娜莉字跡驅使著輪椅前進了幾步。阿妮亞走近她身邊,將手中的布偶放在了娜娜莉的膝上。


    啊


    白皙的手觸摸著玩具熊,確認了形狀的娜娜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它還在啊。


    是皇女殿下的?


    是的。五歲生日時,別人送的。


    其他還有好多娃娃。


    我喜歡娃娃,所以一說要禮物,肯定是指娃娃了。這個小家夥,名字叫潑可。


    還給娃娃起名字?


    很奇怪吧,皇兄和母妃常為這個笑話我。


    娜娜莉麵帶笑容,撫摸著手中的小熊,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微微歪下了腦袋。她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扭頭朝向身邊的阿妮亞。


    這樣說來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阿妮亞小姐。在不列顛皇族中,曾有一位會製作非常漂亮的娃娃的人。


    阿妮亞疑惑地眨了眨眼。


    皇族,是人偶製作師?


    正確說起來,是在成為皇室以前吧。那是位生在不列顛這個國家還沒誕生時期的先人。聽說他製作的人偶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人偶,倒像是真人。


    就時代和物理方麵來說,這不可能。


    我想也是,所以,多半隻是傳說吧。不過不知算是不是出於這個原因,在宮廷中有許多人都喜歡人偶。


    甚至有不少人相信,製作精巧的人偶中宿有人的靈魂,這樣的迷信。


    我聽說過。


    對吧。


    但迷信就是迷信。


    也是啊。


    不過,就算真的如此,娃娃也未必真的沒有任何力量娜娜莉在心中自言自語。兩周前,她曾去探望不列顛後妃戈布利艾拉。八年前的她明明是個討厭人偶的人,但現在的她所依賴的唯一東西,或許就是這個迷信吧。當一個人失去了太多東西的時候,為了填補心中的空白,是不是就會開始依賴起不存在於人世的東西了呢


    將玩具熊放回桌上後,娜娜莉驅使著輪椅靠近自己床邊。她伸出手,用手掌輕輕撫摸床的表麵。這裏和其他地方一樣被保持得相當完好和整潔,隨時睡上去都沒問題,床單和毛毯也被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這張床很大,別說一個人,兩三個人都能容得下,隻是現在,床是冰冷的。


    將手指沉入柔軟的靠墊時,娜娜莉微微垂下頭。察覺到她有些失落的阿妮亞從她身後開口問道。


    皇女殿下?


    抱歉。


    娜娜莉抬起頭。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阿妮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雖然她沒有表明自己的意誌,卻散發出了不讚成的氣息。身為護衛這也是當然的,娜娜莉眼不能視物,雙腿不能行動,在這座宮殿裏除了阿妮亞以外沒人能幫得了她。


    娜娜莉再次懇求道。


    在這間屋子裏沒關係的,我答應你,絕不外出。所以拜托了。


    可阿妮亞仍舊沉默,片刻過後,她忽然這樣說道。


    西邊。


    啊


    那裏也有座很大的建築物。


    娜娜莉抬起臉,點點頭。


    那裏是本宮,離這裏稍有點遠。


    皇帝陛下來這裏時的居所嗎?


    是的。


    我能去看看嗎?


    這我無權決定,不過應該沒問題。


    是嗎,阿妮亞呢喃了一句從娜娜莉身邊走了開去,腳步聲逐漸接近房間的出口。


    如果有什麽事,就用我給你的通信器叫我。


    好、好的


    阿妮亞從敞開的房門走到廊下,接著她握住門把,打算關上臥室的房門。但就在門就要完全關閉的瞬間,娜娜莉再次開了口。


    那個,阿妮亞小姐。


    門細微的吱嘎聲停止了。娜娜莉朝那個方向深深低下頭。


    謝謝


    阿妮亞的回答在門上被關上的同時響起,那句話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加油。


    剩下的,隻有沉澱的寂靜。


    記得那也是個樹葉萌發新芽的季節。


    那天母親瑪麗安娜外出,隻有哥哥魯路修和自己在家,碰巧尤菲米亞過來留宿幾天。這樣的事很常見,完全沒什麽特別的,但玩著玩著,兩個女孩子不知為什麽爭執了起來。


    我要當皇兄的新娘。


    不行不行,娜娜莉比他小了三歲呢。


    尤菲皇姐不也比皇兄小嗎。


    可魯路修喜歡我啊,對吧?魯路修。


    最後,決定權被推到了爭議焦點魯路修身上。當然,娜娜莉早就知道他的答案。


    這、這,我


    見哥哥猶豫不決,娜娜莉便下令第二天早晨必須給出答案,接著把他趕回了自己的房間。這時已經到了就寢時間。順帶一提,尤菲米亞來留宿的時候,總是和娜娜莉睡一間屋子。


    娜娜莉,睡著了?


    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尤菲米亞問道,但娜娜莉沒有回答。因為哥哥沒有立刻選擇自己,她覺得很不開心。


    娜娜莉一動不動地裝睡,於是她身邊的尤菲米亞悄悄坐起身,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臉頰。


    呀。


    果然醒著~


    哼我再也不理尤菲皇姐和皇兄了。


    見娜娜莉生氣了,尤菲米亞急忙笑著賠不是,接著她從背後抱住娜娜莉,身體緊緊靠住了她。


    娜娜莉就算長大了,也想一直和魯路修在一起,是吧?


    我等我長大了,會變成什麽樣呢?


    尤菲米亞的語氣忽然認真了起來。


    尤菲皇姐?


    我沒有皇姐那麽強,也沒有魯路修那麽聰明。我會變成什麽樣的人呢,該做什麽才好呢?


    時鍾的秒針滴答滴答地走著。


    直到現在,不知為什麽,隻有這個聲音還清晰地留在記憶中。


    尤菲皇姐一點也不弱讀書也很好。


    嗯真是這樣,就好了


    明天能給我做個花環嗎?


    嗯。


    尤菲米亞溫柔地笑了。


    好,給你做個最漂亮的。


    因為皇兄很討厭花環。


    嘿嘿,不是的,他那是別扭,所以,明明喜歡的卻要說不喜歡。


    真的?


    真的,打腫臉充胖子。


    嘿嘿


    就在二人的聊天中,娜娜莉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不知為什麽哥哥魯路修的雙眼通紅。


    二位,早、早上好。那個我想了很多,不過還是覺得,因為尤菲和娜娜莉都是我的妹妹


    看來,昨天二人出的難題讓他煩惱了整整一夜。


    娜娜莉和尤菲米亞對視一眼,接著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娜娜莉緊閉著雙眼,卻能感覺到陽光。


    從房間的窗戶灑入的陽光已經變化了角度。倚著枕頭靠坐在床上而非輪椅上的娜娜莉緩緩坐起身,意識逐漸清晰了起來。自己不知不覺睡了一覺。


    臉頰濕濕的。


    眼睛雖然睜不開,卻能流淚。但流淚卻讓現在的她感到害怕。既然是睜不開的眼睛,如果再也不流淚了那該多好。這樣一來,說不定心裏的刺痛就會稍微減輕一些。


    娜娜莉沒有拭幹臉上的淚水,而是將身後的枕頭抱在了懷中,把臉埋了進去。


    難過的嗚咽。


    隨後,她在這寂靜的屋子裏囁嚅起來。


    皇兄尤菲皇姐


    一幕幕回憶,讓娜娜莉複習著那段溫暖的時光。但那段記憶越是溫暖,現在的身體就越是寒冷,仿佛快要被凍住。最重要的人們都不在了,這裏留下的,隻有幸福的碎片。


    你在哪裏哥哥我,獨自一個人尤菲皇姐再也會不來了我好孤獨好孤獨,哥哥


    娜娜莉沒有壓抑滿心悲哀,今天她就是為了這才來到白羊宮的。不管多麽丟臉都沒關係,多麽人性都沒關係,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隻要把自己的心思都傾訴出來就行了。她就是為了這個,才來這裏的。


    而在傾訴完之後


    娜娜莉止住了眼淚。


    她從枕頭裏抬起頭,臉上已經沒有了悲哀的神色。


    她終於明白了,弄清楚了。


    自己原來從未走出這間屋子半步。


    自己總是被別人保護著,從八年前的那天起一直都是如此。不,在那以前就是這樣。離開不列顛去到日本,與許多人相遇,擁有了許多經曆,但這一點卻從未改變過。可是,自己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不能總是逃避痛苦和悲傷。因為這樣下去的話,痛苦和悲傷也就會越來越多,將自己和哥哥隔得更遠。


    失去的東西或許已經無法挽回。


    但比起那時,自己已經能夠更堅強地活下去了。以前自己總在別人的守護之下。要變得比那時堅強,哥哥和尤菲米亞應該也是這樣一點點變強的。


    我也能行吧,哥哥


    所以。


    請看著我。


    今天起,我會走出這間屋子


    那是個有著兩層樓高度的大廳。


    阿妮亞第六騎士,阿妮亞?阿爾斯特雷姆,漫步走在鋪著深色絨毯的二樓走廊。


    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阿妮亞用右手扶著欄杆,抬頭望著高高的天花板,忽然想到。


    我好像認識這裏?


    阿妮亞邊走邊從懷中取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機中的圖片,開始一張一張進行確認。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張照片上。那上麵映照的是年幼的自己,但問題不在這裏,而在背景。


    走下連接著一樓的樓梯,阿妮亞回頭看去。這裏正好是能從一樓的入口側看到整個大廳的角度。阿妮亞在自己麵前,高高舉起了顯示著照片的手機。


    很像她感覺。由於周圍有些昏暗,照片的背景也是模糊不清,所以不能確定。


    阿妮亞再次回到二樓,就在剛踏上二樓地板的同時,她不經意間發現了手邊的一樣東西。


    是汙漬的痕跡,就在樓梯扶手上。雖然看起來曾經被仔細擦拭過,但與扶手的其他部分相比顏色還是顯得有些暗。那些許的暗色,對於馳騁沙場的阿妮亞來說絕不陌生。


    以前的血跡?


    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


    這裏就是那出慘劇的現場。


    八年前,神聖不列顛後妃瑪麗安娜v不列顛就是在這裏遇襲中彈,並擋在娜娜莉身上停止了呼吸。


    樞木朱雀前來拜見。


    少年屈膝跪在前方,語氣再次變得嚴肅而死板。神聖不列顛帝國首都紐威爾士,彼勒宮,帝國皇女娜娜莉?v?不列顛的私人房間。


    屋外已是夜幕低垂。娜娜莉自己驅使原本靠在窗邊的輪椅轉向後方,一如既往身著圓桌騎士服的朱雀正跪在娜娜莉麵前的地麵上。


    但今天娜娜莉在麵對朱雀這樣的態度時,卻顯得落落大方。


    第七騎士,樞木朱雀卿。


    在。


    反倒是朱雀露出了驚愕的神情,因為娜娜莉從未用這樣的名字稱呼過自己。


    身穿正裝而非便裝、表情平靜的娜娜莉沒有理會朱雀的疑惑繼續說道。


    你的願望,是位列圓桌騎士之首,成為第一騎士,對嗎?


    低著頭的朱雀瞪大了雙眼。娜娜莉繼續說道。


    不列顛的最高騎士,第一騎士被賦予了各種各樣的特權,而其中最大的特權,就是能夠擁有一片殖民地作為自己的領地


    這時,娜娜莉的表情和語氣終於恢複到了平時的樣子。


    你想繼續尤菲皇姐的夢想,是嗎?朱雀。


    為了這個目標,你會不惜一切代價向前邁進或許,就連我也會成為代價之一。


    朱雀沒有回答。


    但是


    娜娜莉搖了搖頭。


    比起朱雀成為第一騎士,將日本11區收入手中,還是我直接成為11區總督來得更快。


    朱雀意外地抬起了頭。


    現總督加拉雷斯卿的地位是公爵。而按照慣例來說,殖民地都是由皇族,或者擁有相當地位的人擔任總督的。我想用不了多久,就回到更替總督的時候了吧。在那時,我會向父皇和修奈傑皇兄提議,讓我繼任總督。


    當然,這一提議通過的可能性很低。不,不僅僅是可能性低。考慮到娜娜莉的身體情況,如果修奈傑和皇帝沙魯魯通過了這項提議,那反倒像是天方夜譚。不過盡管如此,娜娜莉還是這樣繼續說了下去。


    沒有時間了。


    少女雙眼緊閉的臉上,浮現出平時極為罕見的堅定。


    現在的11區是什麽情況,朱雀應該清楚吧。


    這


    如果那樣的狀態持續下去,尤菲皇姐的夢想就絕對無法實現,絕對。


    所以,我想先朱雀一步,尋找能讓我自己成為11區總督的方法。不過,要是萬一找不到的話


    娜娜莉在這裏頓了頓,仿佛是在壓製自己心中的感情一般將手按在胸口,小聲歎了口氣。


    隨後,她嚴肅地對少年說道。


    朱雀,請成為我的騎士。


    沉默在瞬間將臨。


    朱雀驚愕的雙眼凝視著娜娜莉。那張臉潔白而純淨,毫無疑問這位美麗的皇女與半年前相比已經變得成熟多了。她的臉上沒有迷惘,透著與剛才的語氣相同的莊重。但正因為朱雀正注視著她的臉,他才沒能發現此刻娜娜莉握在膝頭的雙手正在微微地顫抖著。他不知道雖然這隻是一句很簡短的話語,對少女而言卻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終於,過了很久,朱雀才艱難地開了口。


    娜娜莉,這


    我明白。


    娜娜莉打斷了朱雀的話。


    現在的朱雀是父皇的騎士,而且。


    娜娜莉的臉上忽然透出一絲痛苦。


    我也無法代替尤菲皇姐。


    但那也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娜娜莉的神情立刻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但是我能和朱雀一樣追隨尤菲皇姐的夢想。我在那個國家日本生活了多年,雖然也曾遇到悲傷的事,但對善待我的人們也很多,比如朱雀。所以,我想以自己的努力,多少做出點回報。


    我隻是想要暫時的,並不是在懇請你真的成為我的騎士,但是如果我成為總督之後,朱雀能夠在身邊輔佐我的話,或許就能有更多的日本人因此得救,或許就會有更多人能活下來。


    我會試著懇求父皇的,所以拜托了,朱雀,請幫助我,也請允許我幫助你,我們一起完成尤菲皇姐的夢想。


    二人間的氣氛再次被寂靜籠罩。原本凝視著娜娜莉的朱雀低下頭,輕輕動了動嘴唇,但卻沒發出聲音。


    如果娜娜莉的雙眼無恙,或許就能看懂他的唇語。


    對不起,娜娜莉


    沉默片刻,娜娜莉向朱雀再次發問。


    你的回答是什麽?朱雀。


    朱雀深深低下頭,將手抬高在胸前,向眼前的少女致以最高的敬意。


    yes,yourhighness。


    室內已經不見了朱雀的身影。


    娜娜莉自己打開了落地窗,來到外部的陽台。雖然已經到了春季,但夜風還是充滿了涼意,耳邊滿是院子裏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隻知道做表麵功夫。


    肮髒的工作全都推給別人。


    娜娜莉明白,所以她才覺得自己必須回到那片土地11區去。自己不再是曾經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孩子,現在的自己,無論是表麵功夫還是肮髒的工作都能做到因為自己站在一個不得不去做的立場和地位。她這樣下定了決心。


    過去無法挽回。但是,現在這個悲傷的世界一定能被改變。


    她這樣堅信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拂動了雙目失明的皇女那一頭頭發,卻又在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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