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總督大人沒有?”


    “誰看到總督大人了?”


    “總督大人,我們來救您了!”


    無數急切的呼喊聲出現在戰場的各個角落。


    “中軍旗在這裏!”一個騎兵高舉手臂,指著前麵不遠的地方說道。


    李定國聽聞立刻帶人衝了過去。


    那裏是吳三桂叛亂的主戰場,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當他趕到那裏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屍體,沾滿血跡的甲胄和武器散落一地。


    象征著一軍主帥的中軍旗孤零零的倒在地上,被泥水和血水浸透。


    眾人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王永吉。


    黃得功帶著定王朱慈炯也來到了現場。


    朱慈炯發話道:“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剛找了一會,探馬來報:“一支建奴騎兵從關寧軍營地方向殺了過來。”


    黃得功快速想了想,對著李定國說道:“你先帶騎兵上去抵擋一陣,我兵分兩路。一部分人留在這裏繼續找總督大人,剩下的隨後就到。”


    “好!”李定國翻身上馬,帶著騎兵離開。


    黃得功給朱慈炯留了兩千兵馬,自己則帶著剩下的兵馬跟在李定國後麵離開。


    朱慈炯很高興,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掌管兩千多兵馬。


    高興之餘他也沒忘記正事,繼續在戰場上尋找王永吉的蹤跡。


    找著找著,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士兵的喊聲:“找到了,在這呢。”


    朱慈炯精神為之一振,立刻騎馬跑了過去。


    還沒等他走到那裏,刺鼻的血腥味便傳了過來。


    僅僅看了一眼,朱慈炯的心跳就開始加速。


    那是一座不高的小山。


    一般的山都是由土石堆成,而這座山卻是由屍體組成。


    吳三桂的關寧軍未能陣斬王永吉。


    但是關寧軍潰敗時發生了自相踐踏的情況。


    他們拚了命的向後逃跑,把王永吉和他身邊的親兵們都卷入其中。


    王永吉隻能跟著潰兵一起跑。


    前麵逃跑的潰兵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後麵的潰兵無視一切,踩著倒地士兵的身體打算繼續逃跑。


    可是他們也被絆倒在地。


    後麵的士兵重複前麵士兵的行為。


    人擠人,人踩人,人壓人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當王永吉跑到踩踏現場時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人群淹沒。


    隨著時間的流逝,擠在一起的人群逐漸失去體溫,成了屍體。


    在屍山的底部,朱慈炯看到了王永吉的屍首。


    他長歎一聲,對著王永吉施屈膝禮。


    (單膝下跪,或者屈半膝。)


    周圍的士兵們見狀也跟著屈膝,以示尊重。


    古代中原王朝軍人的禮節主要有六種,分別是戟禮,舉槍禮,揖禮,抱拳禮,屈膝禮,以及不穿甲胄的跪拜禮。


    草原遊牧部落的軍禮主要為彎腰禮和舉槍/舉弓禮。


    禮畢後,朱慈炯對著周圍的士兵說道:“來人,把王總督的屍首完好無損地挖出來,運回撫順準備安葬!”


    “遵命。”士兵們爬上屍山,將上麵的屍體一具一具搬開。


    把所有屍體都搬開後,士兵匯報:“王總督懷裏好像抱著什麽。”


    朱慈炯來到王永吉的屍體麵前,親自將他懷抱的東西拿了出來。


    他懷裏有兩樣東西。


    一把劍,還有一個非常精美的盒子。


    劍是尚方寶劍。


    盒子發現裏裝的是平遼總督的官憑印授。


    前者是大明皇帝崇禎賜予。


    後者是朝廷頒發。


    朱慈炯的眼睛瞬間濕潤了。


    王永吉身為平遼總督,卻堅持駐紮在城外,以此安撫吳三桂。


    麵對吳三桂的突然叛亂,他既沒有投降,也沒有逃跑。


    而是以命相搏。


    哪怕是死,也沒有扔下尚方寶劍和官憑印授。


    王永吉沒有辜負朝廷的信任。


    而吳三桂卻辜負了王永吉。


    朱慈炯小心翼翼地收好這兩樣東西,帶人護送王永吉的屍首回城。


    返程的路上。


    朱慈炯看著遍地的屍體,一種悲傷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等他為悲傷落淚。


    那份悲傷便轉化為一份孤獨,在他心中落地生根。


    隨著朱慈炯的離開,剛才的戰場終於恢複了平靜。


    而李定國那邊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他與奉命馳援吳三桂的滿達海正麵相遇。


    雙方探馬簡單交流後各自返回營中。


    明軍探馬對著李定國說道:“對方主將是滿達海,具體兵力不詳,但據末將觀察約有萬餘人左右。”


    “滿達海...”李定國皺了下眉。


    滿達海是他的老對手。


    正因為當初滿達海孤軍深入圍困大淩河,他才成功的兵臨沈陽城下。


    若論功勞,滿達海功不可沒。


    今天雖然遇到了手下敗將,李定國卻不敢大意。


    他重複問道:“滿達海兵力真的上萬了?”


    “差不多,”探馬說道:“兵過千,沒有邊;兵過萬,沒有沿!”


    “既然如此,”李定國嘴角微微上揚,“那就隻能分兵了。”


    “分兵?”高文貴直接懵了,他提醒道:“總兵大人,滿達海的兵力是咱們的兩倍。”


    “正因為兵力是咱們的兩倍,所以才要分兵!”


    “這...”高文貴徹底不懂了。


    李定國沒有解釋,而是下令:“高文貴,你帶一千騎兵當著滿達海的麵離開隊伍,退向後方。”


    “是。”


    高文貴得到命令後按令行事。


    “什麽?”滿達海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問探馬:“你剛才說李定國分兵了?”


    “是,”探馬回答:“李定國分出一支騎兵退向後方,意圖不明。”


    滿達海更加疑惑:“李定國兵力隻有我軍的一半,為何還敢分兵呢?”


    正黃旗的錫翰分析道:“末將以為這是李定國的空城計!”


    “你的意思是...李定國自知不敵,索性不和咱們正麵交鋒,反而用分兵的方法擾亂咱們的判斷,迫使咱們不敢進攻?”


    “沒錯!”錫翰點頭。


    “他膽子也太大了吧?”滿達海還是不信。


    錫翰冷哼一聲:“李定國並沒有什麽真本事,就是仗著自己膽子大嚇唬別人!”


    滿達海想了一會,對著錫翰說道:“本王給你三千騎兵,你去試探一下李定國的底細。”


    “我?”錫翰頓時變得輕聲細語起來:“我...我...”


    滿達海很是不滿:“你剛才不是說李定國沒有真本事嗎?”


    錫翰低著頭:“說歸說,做歸做,這是...兩碼事!”


    他本想借著貶低李定國的機會抬高自己,沒想到滿達海直接讓他和李定國開戰。


    李定國是什麽人?


    陣斬尼堪,孔有德,何洛會不說,還兵臨盛京城下耀武揚威。


    和他正麵對壘,錫翰心裏沒底。


    滿達海沒心情和他講道理,直接威脅道:“你必須去,否則軍法從事!”


    錫翰無奈,隻能極不情願的帶著三千騎兵衝向李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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