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十五年八月初五。


    南京皇陵。


    外麵雖然下著大雨,但守陵太監王之心還是像往常一樣打開房門打算外出巡視。


    剛打開房門,他發現房門外站著一個人。


    此人身穿蓑衣,頭戴鬥笠,靜靜的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誰?”王之心警惕地問。


    “北鎮撫司!”


    王之心的身影晃了晃,有些艱難地向後退了半步並說道:“請進。”


    那人也不客氣,直接邁步走進了王之心的房間。


    房門關閉時,那人也將頭上的鬥笠摘了下來。


    看清對方的長相後,王之心開始皺眉。


    眼前的人叫李達,是李若璉的親信。


    在他的印象裏,李若璉走到哪就把他帶到哪。


    現在李達突然出現在南京,李若璉不會也來南京了吧?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王之心率先說道:“這不是北鎮撫司的李達嗎?你不在李若璉身邊伺候著,來南京幹什麽?”


    “李指揮使命我來南京做一件事。”


    “什麽事?”


    “讓方嶽貢離開南京。”


    “他怎麽了?”


    “不該問的別問。”


    王之心先是一怔,隨後一臉高傲道:“嗬嗬,你來這裏是求咱家辦事的,口氣還這麽狂,咱家豈能幫你?”


    李達沉默了一會,從懷裏拿出了一張銀票遞到了王之心的手裏。


    在看清上麵的數額後,王之心立刻收起高傲的神情,指著旁邊的椅子說道:“李大人快請坐。”


    李達被王之心前後的表現搞的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很是尷尬。


    王之心索性把椅子搬到了李達的身後並說道:“咱家就認錢,有錢什麽事都好辦。”


    李達再次沉默了一會,對李若璉的提前預判表示敬佩。


    李若璉在接到崇禎的命令後,立刻思考如何讓方嶽貢離開南京。


    想了很久,都沒想到合適的辦法。


    想動方嶽貢很難。


    太子是大明的儲君,未來的皇帝。


    方嶽貢身為太子的謀士,太子登基後必然會得到重用。


    讓他主動離開太子身邊顯然並不現實。


    那麽就隻能讓他被迫離開。


    李若璉本可以用栽贓的方式,但這不符合崇禎的要求。


    另外太子身邊還有一個倪元璐。


    有他在,很多栽贓方式會失去作用。


    李若璉的任務難度直線上升。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對策,於是隻能先派李達南下隨機應變,並交待他有困難可以找王之心。


    李達到了南京後苦思冥想也沒有想出辦法。


    眼看已經超出了約定時間,再不完成任務不但他自己倒黴,李若璉也會跟著受到牽連。


    無奈之下,李達隻能帶著銀票來找王之心。


    聽完李達的訴求後,王之心也沉默了很久。


    這個問題確實很棘手。


    哪怕是王之心這個前東廠提督,一時半刻也沒想到好的辦法。


    片刻後,王之心問道:“京師最近可有大事發生?”


    李達知道王之心想用京師的事做文章。


    能稱之為大事但又不涉密的,就隻有崇禎不上朝這件事了。


    “十多天不上朝?”王之心有些吃驚,“陛下這是怎麽了?”


    李達當然不敢把京師百姓盛傳崇禎生病的事說出來。


    隻能說自己也不清楚。


    但王之心是什麽人?


    前東廠提督。


    雖然他早已離開了那個位置,但職業的敏感度還在。


    他很快就想到崇禎可能病了。


    否則也不會連續十多天不上朝。


    有了這個消息後,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在王之心腦海中慢慢浮現。


    他問李達:“方嶽貢是否知道陛下十多天不上朝的消息?”


    “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是太子,方嶽貢是太子的幕僚,肯定也已經知道。”


    王之心嘴角微微上揚:“那就好辦了!”


    當天中午,王之心便主動進城去見方嶽貢。


    方嶽貢本不想見,但王之心畢竟是前東廠提督。


    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消息。


    如果能從他嘴裏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對太子和自己都十分有利。


    聊了半天,王之心什麽有用的話也沒說便匆匆離開。


    就在方嶽貢納悶的時候,王之心直接來到南京皇城外求見朱慈烺。


    大明太子朱慈烺對王之心的到來極為詫異。


    為了穩妥起見。


    他在召見王之心時讓倪元璐待在身旁。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王之心率先施禮。


    朱慈烺微微一笑,擺手說道:“快快請起,王公公不必多禮。”


    王之心起身後看向倪元璐,意思好像是問他為什麽還待在這不走?


    不等朱慈烺說話,倪元璐便懟道:“王之心你有話就說,沒話就走,太子殿下還要讀書。”


    王之心頓了頓,對著朱慈烺低聲說道:“殿下,奴婢要揭發方嶽貢。”


    “揭發方嶽貢?”朱慈烺直接站了起來:“他怎麽了?”


    “他對陛下有大不敬之意。”


    朱慈烺沒聽懂,問道:“方嶽貢大不敬?”


    “對。”王之心認真說道:“奴婢今天去向方嶽貢求字,他卻旁敲側擊向奴婢打聽陛下的消息,甚至還妄言陛下已經患病。”


    朱慈烺頓感不妙,他剛要說話卻被倪元璐搶著說道:“多謝王公公揭發,太子殿下會處理此事。”


    看著倪元璐穩如老狗的樣子,王之心認真點頭,起身告辭。


    等王之心的腳步走遠,朱慈烺才問倪元璐:“倪先生,方先生的事...”


    “殿下莫慌,臣去核實一下。”


    “有勞先生了。”


    倪元璐快步離開皇城,馬不停蹄的來到方嶽貢的住所。


    二人見麵後,倪元璐直接問:“王之心來找過你?”


    方嶽貢點點頭:“怎麽了?”


    “他揭發你了。”


    “揭發我?”方嶽貢差點笑了:“我行的端做的正,他能揭發我什麽?”


    “他說你向他打探陛下的消息,還妄言陛下已經患病。”


    “一派胡言!”方嶽貢很生氣,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兒?”


    方嶽貢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先找太子殿下解釋清楚,然後找王之心當麵對質。”


    “哎!”倪元璐歎息一聲:“你可以去找王之心,但無濟於事。另外...你不能去見太子殿下。”


    方嶽貢轉過身問:“為何?”


    “王之心既然敢誣陷你,說明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豈能說清楚?而此時麵見太子殿下,會讓人誤以為你是受了太子之命才詢問的王之心。到時候不但你倒黴,太子也要跟著受牽連。”


    方嶽貢欲哭無淚:“王之心這是搞的哪一出?”


    “他要讓你遠離太子殿下。”


    方嶽貢捏著拳頭:“也就是說...王之心要逼我走?”


    “對。”


    “我一沒招他,二沒惹他,為何要逼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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