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內。


    崇禎正抱著沈沛卿坐在火盆旁取暖。


    沈沛卿是小家碧玉型的美人。


    她有著輕盈的身姿,行走時翩翩若舞。


    清澈明亮眼眸雖有洞察人心之感,卻又不失靈動之氣。


    尤其是她的笑容,仿佛春風拂麵,讓人沉醉其中。


    門外寒風呼嘯,門內溫暖如春。


    看著懷裏的美人,崇禎終於明白為什麽美人計總是能屢試不爽了。


    “皇爺,南京公文。”王承恩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


    沈沛卿嬌豔的小臉頓時變得通紅,她掙脫崇禎的懷抱,快步到旁邊的桌子旁開始沏茶。


    “進來說!”崇禎操著慵懶的口音吩咐道。


    “是!”王承恩邁步走了進來。


    他翻開公文後說道:“皇爺,出航日本的商隊回來了!過程雖然有些曲折,但好歹是回來了。公文上說商人們賺了錢,朝廷收了稅,可謂雙贏!”


    “具體收了多少稅?”提到錢,崇禎來了精神。


    他開海的最終目的是收稅,而不是給商人做嫁衣。


    如果征收的稅額達不到預期,他必須改變措施才行。


    “回皇爺的話,此次出海的商船共有三十艘,去的途中沉沒一艘,返程途中觸礁沉了一艘!二十八艘船帶回來現銀一百二十餘萬兩,貨物折銀約九十萬兩。”


    “按照三十稅一的標準,共收取商稅七萬餘兩!”


    “另外市舶司把所有現銀都給商人兌換成了大明圓寶,每兩銀子有六厘的利潤,其中三厘上交朝廷。”


    “商稅和上交朝廷的利潤加起來是十萬六千兩白銀!”


    不等崇禎表態,正在倒茶的沈沛卿忽然發出一聲輕呼,“哎呀!”


    緊接著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沈沛卿急忙給崇禎下跪:“臣妾驚擾了陛下,請陛下恕罪。”


    “起來吧,晚上再收拾你!”崇禎笑著擺了擺手。


    沈沛卿小臉紅得發紫,恨不得把臉藏到桌子下麵。


    也難怪沈沛卿吃驚。


    錢太多了!


    要知道大明朝每年征收的商稅總額也不過區區四五十萬兩。


    而出海一次征上來的稅就高達十萬兩,占據了商稅總額的兩三成!


    七萬兩的商稅加上三萬六千兩的隱藏稅很多嗎?


    崇禎覺得不多,但和福建月港征上來的稅相比可以稱得上是天文數字。


    月港每年納多少稅?


    兩萬兩!


    沒錯,是兩萬兩白銀!


    不是一個月兩萬兩,而是一年兩萬兩!


    據記載。


    明朝後期為了征稅在月港設立了督餉館,由漳州府同知和通判輪流督稅,歲入兩萬兩。


    這兩萬兩銀子並沒有上交朝廷,而是留充漳州軍餉!


    曾經有段時間澳門也設立過港口。


    由廣州市舶司與香山縣共同征稅,歲入亦約兩萬兩。


    這些銀子也被留在當地充作軍餉!


    就很搞笑!


    按理說這些地方官大部分都是朝廷外派的流官,並非當地的官員。


    他們應該想方設法幫朝廷征稅,而不是幫商人和士紳減稅。


    可地方的話語權都在士紳手裏。


    官員們為了不讓地方出亂子隻能向士紳們妥協。


    可見征稅的困難程度有多高!


    此時沈沛卿已經沏好了茶,她雙手托著茶杯走到崇禎身邊:“陛下請喝茶。”


    崇禎沒接茶,而是盯著王承恩。


    王承恩不明所以,急忙下跪:“奴婢愚鈍,請皇爺明示。”


    “你剛才說去的時候沉了一艘船?”


    “是。”


    “怎麽沉的?”


    “奴婢不知,公文是南直隸鬆江府市舶司寫的,南京那邊得到消息後轉遞京師內閣。內閣收到後轉呈給司禮監,司禮監掌印高時明又命奴婢呈給了皇爺您!”王承恩跪在地上解釋。


    “讓高時明來一趟!”崇禎麵無表情的吩咐。


    不多時,一臉病態的高時明小跑著來到崇禎麵前。


    自從崇禎十七年去了一趟四川後,他的身體就出了問題,時好時壞。


    崇禎本想換人,可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再加上跑腿的事基本都是王承恩幹,高時明隻是待在司禮監處理公務。由於病情不影響公務,所以崇禎也就沒換人。


    除了這些,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穩定後宮。


    司禮監掌印太監在後宮的權力可想而知,如果把他換了,之前依附高時明的人為了自保重新尋找靠山。


    後宮也會因此亂上一段時間。


    崇禎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


    “奴婢叩見陛下!”高時明對著崇禎跪地施禮。


    “起來吧,最近身體好點了嗎?”崇禎關心道。


    高時明沒有起身,而是磕了一個頭並說道:“多謝陛下關心,奴婢好了。”


    “好了就好,起來吧。”


    “謝陛下!”高時明又磕了一個頭之後才站起來。


    崇禎直接問:“船隊去長崎港的途中沉了一艘商船,知道是怎麽沉的嗎?”


    “回陛下的話,公文裏沒寫,奴婢在南直隸的人也不清楚。”高時明老老實實回答。


    崇禎眯著眼睛想了想,又問:“司禮監收到關於鄭成功的塘報了嗎?”


    “有,兵部剛送來一封塘報!塘報上說鄭成功在護航途中遇到了建奴,雙方發生了交戰,互有傷亡。兵部給鄭成功部陣亡的將士申請了撫恤銀,司禮監正在核實。”


    “也就是說...那艘商船是被建奴擊沉的?”崇禎又問。


    高時明輕輕搖頭,“不確定是不是建奴擊沉的,因為塘報上沒寫!”


    這句話說的非常謹慎。


    就像徐階說看過不等於核實過一樣,公文上寫的不一定是事實,沒寫的東西更不能亂猜。


    “那艘船上的人呢?總不能都死了吧?派人去查,隻要還有人活著就能查清事實。”崇禎決定揪著這件事不放。


    堡壘往往最先從內部攻破,瓦解敵人也需要從對方內部下手。


    大明朝如此,鄭芝龍亦是如此。


    他要借機分化削弱鄭芝龍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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