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有點看不透伊詩婷,不是她城府多深,她城府深不深我也不知道,因為沒有深入接觸過,她讓我看不透的全是因為話太少了。


    話比婆婆還要少!


    從相見之初,到我完成宣誓,從始至終都沒和我說過有關於我身上的問題。


    我到底遇到了什麽?後山那條溝到底有什麽?還有那個詛咒……


    我現在腦子裏的疑惑真的是太多了,感覺自己被迷霧籠罩著,那迷霧我觸手可及,卻看不到迷霧裏麵的世界,每一個這段時間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我都不能信任,他們都不像萍子一樣純粹,可我卻不得不抓住他們,倚仗著他們,因為他們是行家,而我是個菜鳥,不靠著他們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那種無奈,真的難以言表。


    黑山嶺,愴然一夢!


    我不知道這場夢的最後是喜是悲,隻能憑著身上的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去拚、去闖,看看能不能殺出一條路。


    勇氣,是那時的我唯一有的東西。


    觀我一生,好像支撐著我走下去的,也就隻有勇氣了,那是我唯一的資本。我就是個寒門子弟,沒有封官拜爵的爹,也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兩腿一張,家財萬貫。我有的就是這一腔子的血,窮苦男兒身,血淚流盡拚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一日守夜人,終生守夜。


    這是伊詩婷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以後她就離開了,讓我和萍子就在二樓好生待著,不想死別下樓,吃的喝的臥室裏都有。其實,有了之前那一出,她不說我也不敢下去。


    在她走以後,我就一直在她的房間裏消停待著了,然後用紙筆寫下了“守夜人”三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也記下了。


    萍子不解我的行為,就問我“昭哥啊,你這瞅啥?就仨字兒,你盯著難不成還能瞅出個花兒?”,我也沒有多給她解釋,就說了一句其實是絕個念想,於是萍子就更加疑惑好奇了,粘著我追問了一下午,可我就是沒說,我想她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大抵是不會明白我的意誌和無奈的,後來都把她惹急眼了,晚上我們倆對坐著吃方便麵的時候,這虎妞兒吸溜一口麵剜我一眼,要不是我心大全當沒看見,估摸著那頓麵都是吃不下的。


    在伊詩婷的家裏蝸居的日子並不枯燥,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精彩,當然僅僅是對我而言。


    尤其是頭一個晚上,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是覺著我現在耳目一下子好使了很多,尤其是在夜裏,倆眼睛就跟燈泡似得,看東西頗為清晰不說,睡著了以後感覺都相當詭異,明明睡得很沉,但稍微有一點動靜兒立馬就醒了,譬如,那天晚上我就是聽到樓底下有非常輕微的嬰兒哭泣聲,哭著哭著又笑了,還有一個女人在唱小曲兒,是那種非常悠長悲傷的秦腔,一下子就給我折騰醒了,弄的渾身炸毛,這要是擱從前是絕對不可能有的事情,從前我睡覺一閉上眼睛旁人推都得推一會兒,結果那天晚上樓底下的聲音那麽低,我還是一下子就醒了,腦子裏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下麵泡著的那個死孩子,後來我也不敢睡覺了,起身就準備出門。


    結果一出門,我就看見了白靈,它正在臥室外頭蹲著,綠油油的眼睛盯著那尊祖巫神龕出神的看著。


    經曆了在黑山嶺的一係列事情以後,其實我也不怕白靈了,相反,對白靈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於是我就伸手去拍白靈,結果白靈一口咬住我的褲腳甩頭就給我扔回了臥室,它的力道非常大,摔了我一個大屁墩兒,尾巴骨都發酸了,然後對著樓梯口的位置昂了昂的腦袋,最後掉過頭定定的看著我,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樣,反正我是讀懂它的意思了,它是在和我――別出去。


    它,是在守著我。


    我心裏頭稍微暖和了一些,但,這雞皮疙瘩卻在一直往外冒,心裏清楚八成是那死孩子在鬧,鬧得是極凶的,嚇得我屁滾尿流的,於是就把在床上睡著的萍子拍醒了,萍子一睜眼瞧見白靈在門口蹲著,也嚇得“媽呀”叫了一聲,我安撫了她好半天她才終於平靜了下來,然後我就跟她說那死孩子在鬧,可萍子貼地板上聽半天也沒聽到那死孩子又哭又笑的動靜,後來我也知道了,那死孩子是衝我來的。


    於是我更加不敢睡覺了,拉著萍子嘮了一晚上磕,等第二天早上五六點鍾的時候,樓下的聲音消失了才睡下的。


    這樣的日子,一直在持續著,尤其是到了第三天,我幹脆看見了死孩子!!


    它當時偷偷摸摸就順著樓梯爬上來了,因為伊詩婷的臥室是斜對著樓梯的,我又是靠著床邊打地鋪,所以正好瞧見了那死孩子,它渾身浮腫,就像是在水裏淹死的人一樣,泡的白白嫩嫩的,兩隻眼睛都成金魚眼了,眼珠子血紅血紅的,嘴裏伸出了兩顆猶如彎刀一樣的獠牙,一邊爬一邊對著我詭異的笑著,那種笑……皮笑肉不笑,在一個孩子的臉上流露出來,說不出的怪異,爬過的地方更是留下了一連串的水漬,嚇得我整個人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結果就是那時候,守在臥室門口的白靈“倏”的一下衝出去了,猶如一道白色的閃電,嚇得那死孩子連連後退,可惜沒什麽用,白靈太快了,上去一爪子就摁住了那死孩子的大腦袋,直接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那死孩子當時就不會動彈了,然後白靈一直爪子踩著那死孩子的腦袋,一邊對著樓下咆哮。


    一時間,樓底下唱秦腔的女聲也消失了。


    最後,白靈就在樓梯口把那死孩子撕扯著給活吃了,場麵別說我驚悚,就連萍子都嚇得“媽呀媽呀”一個勁往牆角邊上縮……


    那一夜,我沒睡著,萍子也沒睡著,樓底下倒是消停了,一直到天亮我倆才驚魂未定的合眼睡著了。


    伊詩婷是在第四天回來的,正好是那死孩子掛掉的第二天,當時她顯得出離的憤怒,麵色蒼白,看上去特憔悴,回來以後怒氣衝衝的一把把我從地鋪上拽了起來,怒吼著問我我把她養的小鬼怎麽的了?


    我當時還是懵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問她什麽小鬼。


    伊詩婷說,就是那泡著的孩子。


    沒招,我隻能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她了。


    伊詩婷當時就炸了,張牙舞爪的撲上來就要揍我,結果被萍子拎著扔到了一邊,萍子人高馬大的,別看是女人,能把我打得沒脾氣,手上可不弱,那是鄂倫春族裏能摁死猞猁的存在啊,伊詩婷哪裏是對手?於是她就更生氣了,指著我的鼻子說有本事別靠女人,自己來!


    她這麽一鬧,我也更生氣了,明知道你養的那東西不老實,還讓老子在這裏待著,不是想要老子命?當下我就說,我來就我來,他媽的,好歹老子習武十幾年,還能怕你個女人?


    果然,伊詩婷上來了,被我一個擒拿手摁在了地上,她氣的眼睛都紅了,說瞧不出啊,我這手底下招子挺狠啊,我說一般,這才把丫收拾服氣了,坐起來以後,失神的喃喃自語著,說什麽狼王果然凶狠,然後她竟然要花錢買我脖子上戴的狼牙,說她出一千萬,轉給她如何?


    一千萬?


    她有一千萬還守著這破棺材鋪子?


    且不說她有沒有吧,這顆狼牙是白靈的,是我誤殺白靈以後它身體上唯一給我留下的念想,就衝著白靈幾次三番救我,我他媽的也不能給它的牙賣了啊?我愛錢不假,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雖說不是什麽君子,但良心還沒死不是?於是我一揮手就直接拒絕了,不過也說的比較婉轉,就說她也是陰行的人,應該清楚在古老的薩滿教裏,隻有自己親手征服的狼魂才會庇佑自己,買來的隻會遭反噬,沒好處,她買了也沒用。


    這道理其實我自己也是明白三分,迷糊七分,從老瞎子那裏聽來的,又轉頭送給了伊詩婷。


    伊詩婷後來也作罷了,隻說自己貪婪迷了心竅,把道理都忘了,然後跟我說,幫我解決事情的那些個人都已經約好了,回頭在黑山嶺聚頭,趁著這段時間,她帶我去家門口看看,最後看一眼,但不能進去,然後我們就直接開車往內蒙東部跑。


    一提起家,我心情晦暗不少,點頭應了下來。


    本以為我們是要坐火車去山西的,結果出去的時候發現伊詩婷也不知道從哪裏整了一輛道奇七座suv,竟然是要開車直接去的,後備箱裏塞得全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問她要幹嘛,她說去幹活家夥事兒當然要帶全的,至於那些家夥事兒用來幹嘛,她讓我多看看祖巫秘術,上頭都寫著呢……


    她了這麽一說,我才想起有祖巫秘術這麽回事,不過這時候我心裏亂,哪裏能看得進去啊?


    不過,她說的我倒是記下。


    就這樣,伊詩婷開著載著我們一路從江西跑到了山西,最後直入晉西北,到了我的老家――晉西北一座名字叫做五寨縣的小縣城。


    不過,等我站在家門口的時候,我卻愣住了。


    隻見,在我的家門口,竟然撐起了一個靈棚。


    沒有白喪之事,怎麽會有靈棚?


    我家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而我,對此竟然一無所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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