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無人能淡定。


    真神的時代距離我們太遠了,在混沌未開之前,橫跨無盡歲月,隔著遙不可及的上古,時間的長河橫亙在中間,那是人類的想象力都無法跨越的距離,幾近於一段神話。


    而現在,有人從遙遠的真神時代走來,在這一世顯化,這是顛覆性的。


    神光氤氳,法與力匯聚成河,自土地爺的身上垂落下來。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眸子裏閃爍著神光,定定看著我,瞳孔中映照出可怕的畫麵,混沌之氣席卷,慘烈大戰遍布黑暗世界,諸神在喋血,黃昏降臨,一個時代破滅。


    “那是什麽?是真神時代天地間的一角殘卷嗎?”


    我輕聲自語著,心中激蕩著土地爺說過的話。


    敗了,我們都敗了……


    短短七個字,似藏著血和淚,無盡的淒涼……


    遙遠的真神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我們的傳說中,隻提到了真神崩碎自身,熔煉出了現在的世界,多的並未提及,我有了一種猜測,可能真神的隕落絕非正常隕落,一場可怕的動亂降臨,諸神的黃昏到來,他們無奈之下隻能有所抉擇,開啟新的機緣,這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伊詩婷口中的高人亦曾說過,真神時代,由強至弱,紛紛凋零。


    透過這種種,讓人不自禁的會浮想聯翩,更有一種巨大的恐懼。


    “敵人,到底是誰?”


    我凝視著土地爺,再次發問,喝道:“真神的隕落,現在的末法時代,這世間所流傳的一切以及我所知的,是否和事實有巨大的出入?難道,我們都錯了?現在所麵臨的一切苦難、災禍的源頭,其實是在遙遠的真神時代嗎?”


    我字字鏗鏘,每一聲喝問,這片小陰司都在顫動。


    四周的陰人忽然充滿了恐懼,大聲尖叫著,不再跪拜土地廟,向地字號路深處逃去,狼奔豸突,似逃難一樣。


    僅僅一問而已,何以恐怖如斯?


    就連我自己都不禁錯愕,因為方才那些問詢僅僅是幾句話而已,我並未通過真我金身散發威壓,它們為何恐懼?


    不過很快,我自己都感覺到了一絲驚悸,心驚肉跳,無法淡定,冥冥中有一股可怕的氣機在這一瞬間鎖定了我,充斥著毀滅,仿佛隨時都會把我擊殺、撕裂。


    轟隆隆!


    這四周的死亡迷霧席卷,裏麵竟然有雷光閃爍,那雷霆是紫色的,妖冶恐怖,與尋常雷霆不同,充斥著毀滅性的氣息。


    死亡迷霧至陰至邪,這是物極必反,在極陰的環境中誕生的至陽雷霆,在針對我,透發著要將我磨滅的能量。


    嗡!


    土地廟忽然顫抖,光芒大作,原本一動不動的土地爺這一瞬間竟然有了一種莫名的神采,仿佛受到了刺激一樣,身上有神性的氣息。


    “事情已經發生,難道,說都不能說了嗎?作為戰勝者,是否太過霸道!”


    土地爺再一次開口,眸光凝視著四周,喝道:“可惜,這終究是我們的地方。”


    他矮小的身軀一震,隱約間似乎無限拔高了,成為一尊開天辟地的巨人,在他背後流淌的法與力化作一條條神鏈衝向四方,這裏近乎發生了毀滅性的碰撞,那紫色的雷霆竟然就這麽被磨滅了。


    可以說,這是一種庇護,原本土地爺與我對立,但是此時竟然去平息那些雷霆。


    我不敢有任何僥幸,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力量被壓製,隻能依賴於靈魂去征戰,實在談不上什麽安全感,所見所聞更是讓我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紫色的雷霆竟然源於我的幾句話而生,似乎我這幾句話觸碰到了某些禁忌,不允許談論,曾經的敵人還在窺視著這裏的一切,每每有驚人之言,必然會惹出它們。


    它們到底是誰?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麽?


    我心裏有太多太多的疑問,直覺告訴我,這一切和每一個人息息相關,末法時代籠罩一切,源頭就在於這裏。


    紫色雷霆破滅,土地爺再次恢複了那種寧靜,它在看著我,沉默著,良久後,忽然輕聲說道:“我懂了,隻是靈魂成神,沒有真正的神力,不過,這也很難得了,這樣的時代……竟然還有人能觸摸到這個領域,希望……”


    他說話斷斷續續,令人似懂非懂。


    “前輩……”


    我恭恭敬敬的對著他行了一禮,詢問道:“這個時代怎麽了?隻是因為末法時代嗎?所以,難以成為真神?”


    “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可能,有一線生機……”


    土地爺如此回應,隨即,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是啊,為什麽不能成神呢?我為什麽知道這一切,可卻不懂究竟……”


    緊隨其後,他又輕聲歎息,道:“敗了,我們都敗了……”


    “終究不是活著……”


    我歎息,已經漸漸看出了究竟。


    這,或許隻是土地爺的一縷執念了。


    他曾隕落,法與力歸於天地之間,不過因為死時執念太重,法與力上鐫刻著一些記憶的碎片,此刻,通過陣文讓他的道場複蘇,凝聚出了部分法與力,自然也攜帶著他的一些神念碎片,不能算是生靈。


    隻能說,這些不曾徹底毀滅的神念碎片,是他心底最執拗的東西,所以,即便他已經隕落,這些東西仍舊和法與力糾纏在一起,天難滅,地難葬。


    這得是多麽可怕的執念?才能如此跨越萬古輪回而出現。


    與曾經的敵人有關,與現在這片天地有關,與真神的終結和當時末法時代的降臨等一切都有關!


    他銘記著失敗,心中有大恨,所以,始終都在重複著他們敗了這句話。


    或許,也正是因為我說的話涉及到了禁忌,惹來了冥冥中未知的力量,刺激了他的執念,所以才有了剛才的一幕,他對那種未知力量的憎恨超越一切!


    “活著,活下去,凝聚真神的力量,給你時間,就有希望……”


    短暫的渾渾噩噩過後,土地爺再次有了一點清明,沒有說出究竟,因為這隻是凝聚出了他的一部分執念而已,並不是全部,殘缺的太厲害了,無法說出完整的真相,但卻留有一絲清明,他看著我,很認真的說道:“曾經我們麵對的,你們終究要麵對,去超脫,去打破桎梏,在這個時代成神,將完美無瑕,帶來希望,終結你在這個世界的一切,離開這裏,沿著通天古路去那個地方,那裏……希望之地。”


    我再次震撼,土地爺說出了很多關鍵的訊息。


    這裏,似乎在被監視著,充滿了絕望,通天古路另一端的那個地方,那裏有希望,可能是諸神的後手,與諸神有關,其中藏著天大的秘密!


    我呼吸都急促了,這個世界、陰司、那個地方,通天古路……


    這一切聯係起來,仿佛看到了一個天大的布局!!


    這個時代,諸神不顯,早已熔煉為天地,可以說,天地就是諸神的意誌,隻有天地能凝聚真神,去完成一些事情,比如通天古路上的那位,而在這種情況下超脫、成就真神的人,似乎很特別,具體哪裏特別我也不知道,土地爺將之稱為是希望……


    信息量太大了!


    “離開吧!”


    土地爺道:“活著,一定要活著,不要再往前走了,我隻是一道殘念,這裏有這裏的法則,我守護這裏,像一個工具,在往前走,我隻能對你們出手……”


    出於執念的情,他告訴我這麽多,庇佑我,告誡我離開。


    可又出於職責,他隻能阻擋我,畢竟,現在他隻是法與力裏的執念,等同於一團能量,被道場束縛,無法超脫,隻能服從於規則。


    不想戰,又必須戰!


    這便是現在的情況。


    “我有不得不前往的理由。”


    我輕歎道:“我必須走下去……”


    “兩條路。”


    土地爺道:“一條路,登記造冊,以膜拜者的身份前往,另一條路,死!”


    語落,他頭頂上忽然浮現出一冊古書,“嘩啦啦”作響,死亡氣息彌漫。


    “我的天!”


    伊詩婷驚呼起來:“這是……生死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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