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棟房子矗立此處已有百年時光，紅牆仍在，又隨著時間變遷加入了一個家族的骨性跟底蘊，屬於一眼看到就能讓人驚豔失神。秦照要去貼對聯，老爺子立刻起身追上，“我還說不貼了，你怎麽買了？”話雖如此，臉上卻露出笑。秦照的聲音悶悶傳來：“我家鶴清買的。”第49章 過年秦家老宅什麽都有，就是缺點兒人情味。秦老爺子年輕時不提，但如今年紀大了卻是個傲嬌性子，這些象征著福氣祥瑞的東西他不買，就看晚輩們怎麽表示，奈何秦問責有些缺心眼，在這種事情上木訥的可以，原本秦照也沒想到，但看到沈鶴清多買了兩幅對聯，跟著靈機一動。“歪了歪了，靠左！對對對，哎呀，又歪了，右邊！”彼時秦照站在凳子上貼對聯，秦老爺子就揣著手站在一旁指揮。“爺爺您快點兒，我手酸。”秦照無奈。“才多大的人怎麽就手酸了？”秦老爺子看得仔細：“往下往下，不然跟上聯對不上，嗯……可以了可以了！”秦問責靠在門口神色困惑，秦照來前他還做好準備等著看熱鬧，老爺子雖然鬆口了，但心裏肯定有疙瘩，任他秦照捧來金山銀山都難以消除，誰知兩幅對聯，平添的年味跟喜氣，將老爺子哄得高高興興。“哎呦。”秦老爺子紅光滿麵盯著對聯看：“還得是我孫子。”然後輕哼一聲：“不像某些人哦。”秦問責：“？”一來就是個開門紅，秦照同沈鶴清眨了眨眼，一進屋老爺子就讓傭人給他們倒茶倒水，瓜果點心大盤大盤地上。秦照哄人有一手，秦老爺子開心了，此刻也願意跟沈鶴清說兩句，“我聽問責講，你打算重新考入a大？”“對。”沈鶴清恭敬回應：“已經跟老師說好了。”秦老爺子皺眉，也直白：“走後門？”秦照讓一口水嗆到，樂了：“爺爺，a大那地方能走後門嗎？之前二叔還是三叔來著？想把自己兒子掛人家附屬學院，結果因為分數不夠被嚴厲勸退了，有錢都花不出去，我家鶴清可不一樣。”“你家鶴清怎麽不一樣了？”秦老爺子反駁：“你遠房五叔的兒子去年也考上了a大，辦的那叫個風光，請我我沒去，好像是建築係。”“巧了嗎這不是？”秦照笑道：“我家鶴清雙修專業，其中一個就是建築係，當時全係第一！”沈鶴清：“……”秦問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全係第一。秦老爺子瞅瞅沈鶴清：“真的？”“不信讓那五叔兒子去他們係打聽打聽，雖然江湖已經沒了神，但處處都是神的傳說。”“可以了！”沈鶴清抓住秦照的手腕，他要臉！秦照不甚在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實話實說。”秦老爺子了解孫子，不會在這種一查就敗露的事情上撒謊，對沈鶴清第一印象說實話可以，此刻不免高看一些。“走，反正看你閑著，陪我下棋。”“不去！”秦照拒絕，“我為了這頓團圓飯加班好幾周了，難得休息，爺爺你饒了我吧。”秦問責站起身：“我來……”“你坐下！”秦老爺子一臉嫌棄：“臭棋簍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爛的沒眼看。”秦問責：“……”秦老爺子視線一轉，落在沈鶴清身上：“你會嗎？”沈鶴清：“略懂。”“你來！”秦老爺子中氣十足，不容置喙。沈鶴清看向秦照，秦照微微點頭。等他們走到棋盤前坐下，秦問責才低聲：“故意的？在你爺爺跟前留個好印象？”“這話說的。”秦照不服氣：“誰能不喜歡我家鶴清？”秦問責：“……”他忍秦照很久了，能不能不要一提到沈鶴清就有種雞犬升天的自豪感？此刻秦問責跟秦照麵對麵坐，中間一張實木長桌，父子二人姿勢都相差無幾。秦問責很清楚，如果沒有沈鶴清，秦照就會成為第二個自己，沒什麽不好，錢、地位，都有，再找個差不多的女人結婚生子，可似乎僅此而已了。秦照如今笑容很多，秦問責承認，他開始輕微動搖，作為親爹希望孩子過好的理念隱隱作祟，能叫任何一個魑魅魍魎軟了心腸。“話說你退休生活規劃好了嗎？不行來幾項極限運動？”秦照開口。秦問責：“……”瞬間不動搖了，逆子！他身體康健比尋常人保養得好，退什麽休？會不會說話？這邊秦老爺子的神色從一開始的將就逐漸凝重，後半場索性坐起來，落下黑子後，老爺子笑了笑：“你這可不是略懂啊。”秦照耳力好，從另一頭跳起來說：“我家鶴清大學青少年省圍棋大賽上第二名！”秦問責嗤笑：“也不是第一啊。”“第一是國手的徒弟，下不贏鶴清這個半路出家的趁早改行，你底氣這麽足，你行啊？”秦問責不輕不重放下茶杯，眯了眯眼，“找抽呢秦照？”“你也就罵人的時候看著有生氣。”秦照點評：“大過年的，別板著臉了。”秦問責一時怔然。他不僅當慣了嚴父，在商界跟公司都稱得上苛刻，長時間下來坐姿端正具有壓迫感，的確忘記了尋常時期跟家人該如何相處。“滾。”秦問責沒好氣。這一局就是兩個多小時，秦照等的花都謝了。秦老爺子贏了，贏得頗為高興，“差一點點！”沈鶴清心服口服：“您很厲害。”“別謙虛。”秦老爺子站起身，目光幽沉地落在沈鶴清身上，落子既看人，沈鶴清風格沉穩從容，步步紮實，不見絲毫心浮氣躁，在物欲橫流的當下十分少見，秦老爺子似乎能隱約觸及到……沈鶴清那副經過苦難跟歲月雕琢過的骨性。不是裝的，就算是秦問責，在身經百戰的老爺子麵前時常也會裝不住。“行了別下了，吃飯吃飯。”秦照上前，沈鶴清站起來，他很自然地將手墊在青年腰後，愛護之意明顯。老爺子跟秦問責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沒有沈鶴清，秦照會對別人這樣嗎？不會的。晚餐豐盛，四個人卻擺了一桌子，秦照給沈鶴清舀魚湯，笑著說：“嚐嚐張媽的手藝，也算我記憶中的味道了，很不錯。”張媽聽到這話從廚房裏探出一個頭：“少爺你多吃點兒！還惦記什麽就說，馬上做！”“謝謝張媽。”“對了，你們待幾天？”秦老爺子狀似不在意地問。“先把除夕過了，再待到大年初三，初四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些工作，行不？”秦老爺子樂嗬：“行！加起來陪我四五天，也不錯了，不像你爹，年輕時讓他回家陪我過年，跟要了他的命一樣。”秦問責：“現在不是陪著您嗎？”“現在不需要了。”老爺子下巴抬高，“我有孫子。”秦問責：“……”不行他買個機票直接走吧。吃完飯老爺子還想來一盤，秦照攔住了，他清楚爺爺，興致來了能下到天亮。大家坐一起說了會兒話，就各自回房間休息，秦照在這裏生活過數年，自然有自己的臥室，且平時張媽經常打掃，所以一點兒灰塵味都沒有，飄蕩著淡雅的香氣。沈鶴清打開燈，好奇地四下打量。老宅不比市區的公寓別墅，秦照也沒那麽挑剔，所以整體風格跟外麵差不多，連書桌都是紅木的，瞧著頗具古韻，沈鶴清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相框。秦照瞥見了，頓覺尷尬：“一看就是爺爺讓人擺出來的。”上麵是初中時期的秦照，很是個稚嫩，但五官已經非常驚豔了，穿著校服麵對鏡頭，小大人似的板著臉，又帥又可愛。“當時學校要求照相，放在學生卡上，誰知爺爺看到了就叫秘書放大洗出來，我收幾回他們擺幾回。”秦照解釋。“很好看啊。”沈鶴清抿著笑：“要我我也天天擺出來。”說起這個秦照就麵露遺憾，“你初中時期什麽樣子我都沒見過。”沈鶴清初中上的學校沒那麽好，也沒要求過這些，至於照相，完全沒概念。兩人一起泡在大浴缸中，秦照就是個人形靠枕，他給沈鶴清按揉著太陽穴，看到懷裏人舒服地起眯起眼睛。“我瞧你跟爺爺處得來。”“嗯。”沈鶴清應道：“爺爺挺慈祥的。”秦照：“……你是第一個這麽形容他的。”“是嗎？”沈鶴清詫異。“爺爺年輕時是個狠人，不然也不會打下秦氏這座龐然大物，人老了都會溫和一些，但爺爺並不好說話，甚至於這些年來，你算跟他走的近的，還能一起下棋，其他晚輩都落不著好。”沈鶴清了然：“那一定是因為你太優秀了。”“還得我家鶴清誇人。”秦照將人從水中一把抱起來。忙了一天，秦照舍不得折騰沈鶴清，讓人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翌日清晨，也就是大年三十，七點半左右，鞭炮聲將整個老宅的人都驚醒。沈鶴清睜眼，往身側一摸卻是空的，他想到了什麽，立刻轉身拉開窗簾，果不其然，在門口點鞭炮的除了秦照還能是誰？“哎呦……”老爺子套上棉服，跟身後的張媽說：“好久沒見阿照這樣了，跟小孩子似的。”張媽笑道：“是啊。”秦問責雙目無神盯著天花板，他是造了什麽孽？跟進國外一個項目同那邊的經理聊到淩晨四點，這才睡下幾個小時？親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