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桌上一片死寂,連樂隊響亮的音樂都無法穿透的凝成死水的尷尬。片刻後,陳硯喬才低聲說了句:“徐小開,少喝點,你喝醉了。”第5章 幹脆找男友被徐開一句話聊死的天,到最後都沒有活過來。沒過多會兒,卷發和直發就想走,波波頭看在陳硯喬的份上還有點不舍。她想加個好友,陳硯喬借口他手機忘在了車上,讓徐開加一下。徐開遲疑,陳硯喬小聲提醒他:“先留聯係方式,以後還有機會。”徐開掏出手機,波波頭卻猶豫了,這時卷發一喊,她訕笑著說算了,最終兩撥人誰也沒有留誰的電話。從酒吧出來,兩人站在車旁等代駕。夜風一吹,涼颼颼的,都不由自主抱住胳膊。一路沉默的陳硯喬這會兒才開口:“女大三,抱金磚……你怎麽想的?”徐開知道是他又搞砸了,頂著一臉死人樣,吊著眼角:“沒怎麽想。”“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牛逼。”知道陳硯喬還在揶揄他,徐開不爽,又因為的確是他的問題,也無法反駁。他把卷起的褲腿放下來,從車上拿回自己的格子衫,換掉陳硯喬的西裝外套,掏出手機叫車。“代駕就快到了,我送你回去。”“我自己打車。”“生氣了?”“沒有。”“那是出師不利不開心?”倒也不是不開心,隻是“沒有女孩會喜歡自己”這種感覺又變得更加深刻和明晰了一點。在感情生活裏的不斷挫敗,讓徐開有些喪氣。或許他應該放棄,一個人過雖然有點孤獨,但樂得輕鬆自在。隻是想到父母,又怕他們失望和擔心。陳硯喬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太灰心,你還是在女孩麵前太緊張。緊張感往往源於陌生,多幾次就好了。”“多少次都不會好,你不知道我這兩年相過多少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陳硯喬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明白什麽?”“上車,我告訴你。”車子在夜色裏遊走,路過一片片都市夜晚燦爛的霓虹。徐開對外麵的世界毫無興趣,隻關心陳硯喬有什麽新的領悟,希望那是幫他解決困境的鑰匙。陳硯喬對給他指點迷津十分慷慨:“你是把剛才那女孩當相親對象了吧,頭次見麵就把和對方結婚生子的事都想了個遍,所以才說出那種不合時宜的話。”“你就當交普通朋友,別把人當你的潛在對象。”“但她就是潛在對象。”“我知道她是,但你要以交普通朋友的方式去交往。”“我做不到這種表裏不一。”陳硯喬快被氣笑了:“這有什麽做不到的,想想你跟異性朋友怎麽聊天。”“我沒有異性朋友。”“……”陳硯喬有點無語。他手肘架在車窗沿上,撐著腦袋,掀起眼皮看徐開:“那我換個建議,既然這麽困難,你就別找女朋友了,幹脆找男朋友得了。”徐開已經知道陳硯喬這人說話一句天上一句地下,就沒有靠譜的,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地輕輕瞟了對方一眼:“不感興趣。”“我覺得你有天會感興趣。”陳硯喬說話的語氣又開始變輕了,每當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就好像帶著輕快的笑意。徐開則剛好相反,他的每句話都是一本正經的真心話:“我不覺得。”“那我們打個賭?”“我不跟你賭。”“為什麽,怕輸?”“不喜歡賭。”陳硯喬並不討厭這種一本正經,事實上他很少遇到這樣的人,覺得很有趣。他聳聳肩,表示不願意賭就算了。“我看你今晚喝了不少酒,有沒有頭暈?我給你點醒酒藥。”徐開搖頭。“那你酒量還不錯,你不是說不喝酒?”“不喝酒是不喜歡,不是不能喝。”陳硯喬若有所思:“嗯……有道理。”見徐開興致確實不高,陳硯喬也沒有再刻意搭話,車廂安靜下來。為了節省通勤時間,徐開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又為了節省房租,這是間合租房。車子沒開多久便到了他居住的小區附近,他沒讓陳硯喬繼續往裏送。開門下車,陳硯喬突然拉住他。徐開回頭,剛好對上陳硯喬的眼睛。眼鏡片反射著路燈的光,瞳仁似有點點星光。他說:“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也28歲。”“嗯?”徐開疑惑,陳硯喬幹嘛特意拉住他說這個。陳硯喬衝他眨眼,神情曖昧:“女大三,抱金磚。”徐開皺眉,掙脫他的手:“你真是夠了。”隨即用力拍上車門,剩陳硯喬在車裏哈哈大笑。回到家,洗了澡,已經到了睡覺時間。徐開躺在自己十幾平的房間裏,因為沒能完成這天的負重訓練而心懷內疚。還好明天是周六,能夠抽出一些休息時間將今天沒有做的事情補上。複盤了一下去酒吧的經過,徐開發現自己真學到不少。不光是如何搭訕,更多的是人際交往的技巧和禮儀。一個人要討人喜歡不光是外表,還有相處時給予別人的舒適度。換個角度想,如果他是個女孩,他肯定也會選陳硯喬而不是自己這樣的。隻不過學到是一方麵,能夠真的使用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徐開覺得他一輩子都做不來陳硯喬那樣。思維飄散,從事想到人。說起來陳硯喬這人雖然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目的,但是從結果來看,他的確是在幫自己,而自己卻把被拒絕後的氣撒在他身上了,雖然也有他嘴太欠的原因。徐開掏出手機發信息,咬唇皺眉編輯了好幾次,最後隻發過去一句:“今天謝了。”對麵很快回複:“等幫你找到合適的人再謝不遲。”“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會看著辦。”“一點不麻煩,我今天玩得很開心。”徐開眉頭蹙成一團:“是看我笑話很開心吧。”“當然不是,你怎麽會以為我是這種人。”“你不是?”“不是。雖然‘女大三’的確讓人忍俊不禁。”“……”“這話誰告訴你的?”“……”“是家裏讓你找個年紀大點的照顧你,還是你就是喜歡姐姐?”又被點中心事,哪怕隔著手機,徐開也難為情,硬邦邦結束了對話。他閉上眼,似乎還能聽見陳硯喬的嘲笑。喜歡比自己年紀大點的女性這件事,徐開是有自覺的。他有個雙胞胎妹妹,妹妹雖隻比他晚出生半個鍾頭,卻從小體弱多病,看起來比他小很多。大家都說是他把營養奪走了,妹妹才胎中帶出病根。他作為家裏的大兒子和身強體健的哥哥,從小就承擔起父母的期望和照顧妹妹的責任。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好吃的好玩的要讓給妹妹,學習上要做妹妹的榜樣,就算受了委屈受了傷,也不能抱怨和哭泣。軟弱,那是女孩才有的特權。有一次他去親戚家做客,吃完飯幫忙收碗掃地,卻被親戚家的表姐抓住。表姐搶過他的掃帚,說他是小孩不用做這些,叫他去房間和其他小孩一起玩遊戲。從那以後,他就經常黏這個表姐,表姐覺得他懂事,也挺喜歡他。情竇初開的時候,這個表姐成了他的初戀。表姐比他大了好幾歲,他還在上中學,表姐就嫁人了。他的初戀就這麽無疾而終,但喜歡年長的女性這點卻保留下來。這是他一個人的害羞的秘密,卻被剛認識的陳硯喬給輕易點破。每個周六上午都是徐開固定和家裏人通話的日子,視頻那頭是他父母,還有抱著孩子的徐心。小女孩在視頻那頭奶聲奶氣地喊“舅舅”,徐開“哎哎哎”地連聲回答。小孩搗了會亂,徐心把孩子抱開,隻留父母和他說話。“媽,你跟表姑打電話說一下,讓她不用操心我找對象的事了。”“咋啦?她介紹的不合適?”“不是,我打算自己找。”老實人的全勝作者:吸貓成仙母親都了解自個孩子,委婉表達了反對意見:“多個人幫忙不是更好嘛,誰又沒有不讓你自己找。”“表姐打電話跟我說,這事兒有些影響他們生活。”“這樣啊。”陳母又表示了自己的擔心,“你一個人在那邊對象不好找,也沒個照應,要不還是回來吧,考個教師公務員什麽的。”“我有朋友在幫忙,放心,就快找到了。”見他這樣,父母也不好繼續再說什麽。家裏不能給予這方麵的助力,也不好催得太急。“昨天發工資,我打了兩萬塊錢。”徐父著急地插話進來:“家裏有錢花,你就別總給我們打錢,你在外邊多的是花錢的地方。”“我有錢。樂樂該上幼兒園了,你們給她找個好點的。”“她還小,家裏也有人帶,這不著急。”“小孩子要早點融入群體,大了送去會和小朋友們處不好。還有徐心,讓她什麽都別操心,她的身體就不能憂心,你們多開導她。”徐開試探地,“她最近還好吧?”“吃著藥的,沒事,挺好的。”母親眼角垂下去,滿腔愁緒隻剩心疼,“辛苦你一個人在外麵。”“我沒啥辛苦的,都是坐辦公室,還有這麽多錢拿。”又聊了幾句家裏的情況,知道大家都挺好,徐開掛了電話,輕輕吐出一口氣。徐心從小身體弱,常常感冒發燒,但一直沒什麽大毛病,直到她二十二歲那年懷了孩子。孕後她一直發燒,渾身疼痛,輾轉好幾個醫院,最後確診紅斑狼瘡。這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無法根治,根據病情控製的好壞,需要長期吃藥和休息。確診病症是對這個家庭的第一次打擊,產後孩子的父親堅決要離婚,這是第二個打擊。徐心離婚後隻能抱著孩子回娘家,父母和哥哥都接納了她,但她自身打擊很大。而這個病又特別要求患者心情愉悅、積極樂觀,所以她的情況一直都不是很好。母親早早下了崗,隻能打些零工。徐父在小城市的肉聯廠,一個月三四千元,是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好在徐開很快畢了業,到大城市找到工作,拿著對於小地方來說還不錯的薪水,這樣一家人才寬裕不少。傳統父母的想法都是要幫兒子娶媳婦,徐家不僅做不到,還成了徐開的負擔。父母也因此萬分內疚,總覺得孩子找不到對象是他們拖了後腿,越是這樣,就越迫切地希望徐開能夠趕緊結婚。徐開自然知道父母這種沉重的愧疚感,也知道妹妹的愧疚感,所以他才這麽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