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年一聽他還吃過過期罐頭和長黴蛋糕,頓時五雷轟頂。他抓過陳硯喬仔細盤問,又調查逼問保姆,才知道給孩子的日常開銷,幾乎都被那保姆自個拿去花了,根本沒落到孩子身上。她表麵上對陳硯喬關懷備至,實際做飯都隻做她自己那份。小孩肚子餓了,家裏能找到什麽就吃什麽。反而是陳硯喬被那些虛假的好心蒙蔽,總在父親麵前包庇她,以至於被欺負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被發現。送去醫院檢查,一個富家少爺生生被餓成了營養不良。陳開年又氣又急,他知道對兒子關懷不夠,但生意和孩子,他實在沒法兩頭都顧周全。而他徹底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讓陳硯喬自己學會做飯。他的理論是,隻有自己會做,這世上才再也沒有人能餓著你。小小年紀的陳硯喬就踩在板凳上,拿起了鏟子,身後站的是一身威嚴的父親。他自然很不願意,但又無法反抗。這場鬧劇在他大哥假期回國才徹底結束。陳喬墨勸陳開年別那麽固執,他根本沒有時間精力把小弟留在身邊自己帶,這樣反而讓孩子吃苦。後來才給他找了一間全寄宿製的貴族學校,起碼解決了他衣食住行和需要人照顧的問題。無奈陳硯喬在這方麵頗有天賦,他已經學會了一身廚藝。他原本早已決定,除了家人,絕不會再為別人做飯了。但徐開今天算是破了他的例,這讓陳硯喬有點鬱悶。準確來講也不算破例,原本是徐開給他做飯吃的,隻是他太笨手笨腳,自己算是幫他一把。歸根結底,這兩碗麵是徐開煮給他的。“喬哥,你爸真有意思。”“啊……”陳硯喬生無可戀地抓抓額頭,“聽起來是沒錯,但你遇到這樣的爹,你會被折騰死。”徐開聽他這麽說,也笑起來。但實際聽到他小時候的遭遇,很心疼。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沒想到家境那麽優越的孩子,也有可憐的時候。想比之下,自己童年父母和妹妹一直在身邊,還更幸福一點。但都過去了,陳硯喬既是個男人,相信他也早就靠自己的力量走了出來,無需再去做矯情的安慰,便說:“你有空多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我想知道。”陳硯喬卻馬上收斂神色:“沒什麽特別的,很無聊。”“我覺得不無聊,你再多講一點。”“沒什麽可講的了。”陳硯喬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跟徐開提起這些破事,意興闌珊地把吃完的碗推給他,“你去洗碗。”第36章 好喝過酒和陳硯喬預計的一樣,搬出家裏、搬來和徐開同居的日子真是舒服極了。每天徐開去上班,他就睡到自然醒。醒來玩玩遊戲,健身房練練身體,開車到處逛逛,總之白天時間就這麽悠閑地過去了。到了晚上,一起吃頓美食,看個電影,睡前再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床上運動,這就是完美的一日。徐小開到底是精力無限的年紀,跟著他的節奏還能照常上班。陳硯喬都懷疑這小子的精力比他還旺盛,畢竟他每天都無所事事,也就隻幹這點“活兒”。秋去冬來,天氣日漸寒冷。家裏暖氣開了之後,陳硯喬也不愛出門了,越來越像冬日裏長在沙發上的大貓。隻是這天,他們的新居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高秋怡站在門外,穿直筒大衣戴皮手套,瞅著小叔子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慵懶,一點也不意外。反倒是陳硯喬驚訝:“大嫂,你怎麽來了?”“你說呢?這麽大個人,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仨月不給老爺子打個電話,你可真是大孝子。”陳硯喬噘噘嘴:“老頭自己讓我滾的,我也覺得到了該滾的時候,我跟他是兩相看厭。”高秋怡被他的渾話逗笑,又伸頭往屋裏看:“家裏有人嘛?要不我們出去聊,我等你換衣服。”陳硯喬站到側麵讓開門:“沒,你請進。”陳硯喬幫她掛衣服和包,高秋怡一眼就把屋裏掃了個遍。門口掛著的外套,沙發上搭著的家居服,茶幾上多出的水杯,還有大門洞開的書房裏擺著好些電腦的桌子……這完全是另一個男人的生活痕跡。小叔子喜歡男人她是早就知道,看到這些也不意外,甚至臉上還掛點笑。陳硯喬給她倒水:“大嫂,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這個新居,他誰都沒告訴,就是不想有人來打擾。“從我卡裏出去的錢買的房子,我要查,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陳硯喬翻了下眼皮:“你怎麽也學得跟你公公一個樣?”“我才懶得管你這些事呢。你哥出差帶了些吃的回來,叫我帶給你。另外就是跟爸打個電話,叫他好放心,不然天天跟我念叨。”“他怎麽不先給我打電話?”“你這就純粹在妄想了,你爸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陳硯喬“哼”了聲:“那沒辦法了。他得知道,誰先想誰,就該誰先打電話。”“你當爸是你那些相好?”“道理是一回事。”聽他混蛋話越說越沒個把門的,高秋怡也回敬他:“你要拿出哄你那些相好十分之一的耐心去哄你爸,他也不至於成天對你橫挑鼻子豎挑眼。”“那能一樣嘛?”“所以咯,一會兒記得給他打電話。”高秋怡站起來,“別的也沒什麽事,東西我一會兒讓司機送上來。還有,馬上元旦節,記得回家吃飯。”高秋怡還像以前那樣拍了拍他的頭頂,隻不過現在要墊腳才能拍到。陳硯喬仰著身子躲,答應道:“打電話和吃飯嘛,我知道了。”走到門口,她再次看見那件藍白色的運動短款羽絨服,猜測這次和陳硯喬在一起的,應該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忍不住問:“他不在家?”陳硯喬也知道她問的是誰:“不在,上班去了。”這倒是讓高秋怡很吃驚,笑話陳硯喬:“這次怎麽舍得讓人去上班了?以前不都是你給零花錢的嘛。”“人家是上進青年,看不上我那幾個零花錢唄。”“那你不知道大方點啊。錢不夠,我這兒有……”“可別。”陳硯喬趕緊擺手,“這些事不用你操心。”高秋怡穿好衣服站在門口卻沒有立馬走,而是若有所思地:“要不元旦帶他一塊兒見個麵?”“啥?”片刻後,陳硯喬聽懂嫂子的意思是讓他帶徐開回去見家長,大驚失色,“大嫂,你還是饒了我吧。”高秋怡隻是笑:“你爸那關交給我,我過不去還有小安和豆豆,你放心。”陳硯喬大聲抗議:“是這個問題嗎?根本不是這個問題。我不可能帶誰回來見你們的,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要知道我當年也是立誌做不婚不育的獨立女性的。”高秋怡還是笑,“人都要信自己的命。需要你我出力的時候,盡管說哦。”“謝謝你的好意,但是用不著。”說著把人往外推,“你該回去跟我爸複命了,快走吧。”送走高秋怡,順著她的話想了想若是把徐開帶回家,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談戀愛和見家長完全是兩回事,見家長則意味著將玩樂的關係正式化,那就不隻是對對方負責,還要對家人負責。而陳硯喬自知,他可是對自己都負不了責。他得告訴他大嫂,下次來之前記得先打電話,免得真的撞見徐開。晚上徐開回家,陳硯喬告訴他,自己元旦得回家吃飯,不能陪他。徐開隻說“好”,沒有問更多,更沒有要求帶他回家什麽的,而是忙著和同事連線解決工作上的事。元旦節是個周五,三天假期的第一天。上次給陳開年打電話,老頭子態度還不錯,陳硯喬決定討好一下自個爹,便起了個大早,準備早點回去。徐開也跟著起了床,不幹別的,就一路跟著陳硯喬,瞅他收拾完自己,又清點給家裏人準備的禮物。“你今天又不上班,起這麽早做什麽?”他看徐開跟著亂轉,便問。徐開羨慕地:“離家近真好,節假日就能和家人一起過。”從他這話裏,陳硯喬聽出了一點傷感,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他該不會也是在暗示自己帶他回去?不,不會的。徐開根本就不是會做暗示的人,他如果有這想法,肯定會直說。應該就是單純地想家了。陳硯喬抱了抱他:“一會兒和家裏打個電話。”說著從那堆禮盒裏拿出一個給徐開,“元旦禮物。”徐開驚喜:“我也有?”“當然。”他按住徐開的手,“別拆,等我走了再拆。”驚喜過後,徐開又內疚地:“我都忘了,什麽禮物也沒給你準備。”“沒關係。”徐開抱著禮物盒:“我是個不稱職的男朋友。”陳硯喬把臉湊過去:“要不你親我一下,就當禮物了。”“這怎麽行?”“我說行就行啊,快點。”徐開隻好湊過去親了他一下,放下手裏的盒子:“東西這麽多,我也幫你拿下去吧。”兩人大包小包拎著進了電梯,陳硯喬說:“我今晚要在家裏住一夜,就不回了。”“哦。”“明天再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好。”回家過了節,晚飯吃完,陳硯喬就找了個借口開溜。反正大哥回來,一會兒那倆父子就會說工作上的事,他要是在,一準也會被抓過去旁聽。與其跟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深夜主題”。元旦這種大節日,那裏一般都有主題活動,比平常好玩。早上他和徐開說晚上不回去也是做好了這個打算,至於為什麽撒謊,陳硯喬的理由也很充分。說了就難免要帶上他一起,而徐開又不喜歡那種聲色場所,陳硯喬也不想他和“深夜主題”裏那幫人走得太近。倒是無所謂徐開知不知道他那些過去,隻是覺得沒必要讓對方為這種事不愉快,當然,他也不想玩的時候還有額外的心理負擔。今天ktv裏格外不同,大廳的桌椅全部挪開搭了個台。韓景山經營這家店每年賺得可都不少,主要還是因為他這老板很會整活兒。今年,他專門從泰國請了好些脫衣舞男,又弄來一批不錯的酒。舞台上五顏六色的燈光快速變幻,照著上邊一排排美好的肉體,整一個燈紅酒綠,活生生表演著“酒池肉林”的奢靡。小禾擠到陳硯喬身邊:“好久沒在這兒看見你了哦。”“也沒多久吧。”“感覺上次見你還是夏天,這都已經是冬天了。”陳硯喬若有所思地嘬著酒,心想,已經這麽久了嗎?小禾又踮起腳,湊到他耳邊:“我聽韓哥說,台上這些男的,看上就可以帶走。”陳硯喬輕哂:“韓景山也幹上拉皮條了啊。”“應該和韓哥沒關係。本來都幹這行了,很少有不幹那個的吧。”小禾撞撞他的腰,“有看上的嗎?我覺得右邊第二個還不錯,表情挺騷。”陳硯喬吊著眼皮,麵無表情地看台上的表演。韓老板整活兒的本事也退步了啊,這回的活動沒他想得好玩,挺無聊。他沒待多會兒,就回去了。他午夜到家,徐開自然是睡了。陳硯喬洗了澡,摸上床時,徐開也順勢翻身抱住他,睡意朦朧地咕噥:“怎麽回來了?”“想你就回來了。”他聽見徐開笑,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不似平日爽朗,少有地有了一點溫柔性感的味道:“喝酒了?”“喝了,但不好喝。”“喝酒傷身,以後少喝吧。”陳硯喬把自己冷冰冰的手掌伸進對方的睡衣裏,貼著那暖熱的身體時,那皮肉頓時收緊了,卻並沒有阻止他。為了取暖,他也把人抱得更緊:“都怪你啊,讓酒變得不好喝了。”徐開閉著眼笑:“怪我吧,如果能讓你戒酒,隨便怪。”陳硯喬額頭抵著他的肩膀,有些太複雜的感受讓他胸口不太舒服:“……徐小開……”“嗯?”“……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