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幹舌燥,過了好一陣才扯了個尷尬的笑,語氣僵硬地調侃:“怎麽,韓老板也看上徐小開了?”韓景山沒說話,站起來:“我是覺得他挺可憐。”直到他進了門,陳硯喬才反應過來,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一腳踹翻腳下的花盆。韓景山算老幾,徐開輪得到他可憐?再說,哪裏可憐了?跟他在一起,徐開有房住,有車開,有人捧著哄著,不知道多快樂。韓景山懂個屁,輪得到他來嘰歪?狗拿耗子。他深夜回家,徐開還沒睡,看樣子是在等他。陳硯喬進門,他就一路跟著,像是有話要說。陳硯喬等了一會兒,到底沒等來他要說的,便先開口:“別跟著我了,去睡覺吧,我洗個澡就來。”“哦。”還是跟著,沒話找話,“你喝酒了?不要泡澡,會暈倒。”“我知道,你出去。”徐開從浴室退出來,還站在外麵,不知道接下來幹啥。他想當然以為自己出了櫃,得到父母的勉強認可,陳硯喬會為他開心,也以為陳硯喬會很願意和他一起回去見家人。然而他提出這個要求,陳硯喬卻質問他:“你這腦子到底怎麽想的?這種事,你一點不和我商量,自己就做了決定。既然你獨自決定的,你就別來找我啊。”徐開懵了:“你不願意我出櫃,還是不想跟我見家人?”見陳硯喬猶豫,他更委屈,“我是為我們以後打算。要一直在一起,總不能永遠瞞著家人。”陳硯喬氣憤不已:“你少拿‘以後’來綁架我,你連‘現在’都不和我商量,這種事情也自作主張,你有尊重過我的想法?”“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想法,我現在就是來和你商量。”“你這叫通知,不叫商量。我要說不跟你回去,我是不是就不夠愛你,不為我們的未來打算?”“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回去?要是你爸想見我,我也會跟你回去。”“……”陳硯喬拿起衣服,“我現在不想和你辯,你自己想想你做的事。”陳硯喬撇下他走了,徐開生了陣悶氣,也想了陳硯喬說的話。盡管他認為出櫃以及要求陳硯喬和他回家都合理,他也承認自己的確做得不夠妥當。他太衝動不顧後果了,不論是和父母出櫃,還是此時要求男友跟他回家。父母會無條件接受他的無理要求,但陳硯喬終歸沒有義務這麽包容他。“站在這裏做什麽?”陳硯喬洗完澡出來,看見人還在原地。徐開想哄哄陳硯喬,卻不知道該怎麽做。看他拿吹風,便湊上去:“我幫你吹頭發?”陳硯喬猶豫片刻,坐下了。徐開提著的心放下,陳硯喬終於消了氣。上次他把陳硯喬的頭發吹成了一團蓬鬆的亂草,害他又重新洗了一次。這次他從上往下吹,期間還抹上護發精油。從鏡子裏看徐開仔細的模樣,要是換做以前,陳硯喬早吻他了,此時卻什麽心情都沒有,隻覺得很鬱悶。直到上床關了燈,徐開才摸過去,抓著陳硯喬的手臂,吞吞吐吐地:“喬哥,我不該自作主張,你……別生我的氣。”陳硯喬握他的手:“沒事,我已經不生氣了。”“這事我沒提前和你商量,因為是我爸臨時說起。他其實很難接受,說這樣的話已經是難為他,我怕他變卦,就一口答應了。”徐開頓了頓,“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再和他們說吧。”“我要是不願意,他們還會同意你和男人交往嗎?”徐開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艱難地說道:“他們不同意也沒關係,要和你在一起的是我,跟別人沒關係。”陳硯喬一把抱住他:“那是你的家人,不是別人,怎麽會沒關係。傻不傻。”徐開回抱陳硯喬,也不說話,他何嚐不知道呢。“放心,我會跟你回去,會向你爸證明,讓他同意我們在一起。”“真的?”徐開從他懷裏抬起臉,驚喜、激動,黑暗裏兩眼晶晶。“那不然怎麽辦,難道讓你和家人鬧僵,親人變仇人?”他親親徐開的額頭,“家人是最重要的。”徐開再次緊緊抱住陳硯喬,把臉壓在他懷裏,激動和感動都無以言表:“謝謝你,喬哥。”他就知道,他和陳硯喬那麽相愛,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成為他們的阻礙。“不過我得先回家告訴我爸爸。不能都和你回家見家長了,我爸還什麽都不知道。”徐開驚訝:“你爸不知道我們的事?”“不知道啊,誰會沒事和父母說這些。”“我看你們好像有些矛盾,以為他知道。”徐開突然有點擔憂,“那他會不會不同意?你什麽時候回去,我陪你一起。”“別,你去了隻會把事情搞得更複雜。”陳硯喬安慰他,“不用擔心,我爸知道我什麽樣子,不會太為難我的。”第41章 等你回來得到陳硯喬會跟他回家的承諾,徐開整個人都明朗了,也和家人說好,五一就帶人回去。這中間還有一些時間,足以讓陳硯喬去和他的家人坦白。說不定在見自己家人之前,他還會先見陳家人,畢竟他們就在同一個城市。一想到這點,徐開就很緊張,恨不得把到時穿什麽衣服、說什麽話都琢磨個透。好在他現在是在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就職,未來上升空間也不錯,學曆和收入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比不上陳硯喬這樣的家庭,也還看得過去。陳硯喬回去前,硬要把他們現在的住房過戶給徐開。平白無故收一套房,徐開不得其解,說什麽都不要。陳硯喬告訴他,萬一回家去坦白,他爸一反對,又要斷他零花錢,甚至要把房子收回去,那他們就沒地方住了。“我們可以租房住。”徐開快速計算目前的收入,“不用合租,我養你沒問題。”看他一臉傻笑,陳硯喬錯開眼,抿抿嘴唇:“我被我爸養著已經很沒麵子,你就別來摻和了。”“你爸又不能養你一輩子。”陳硯喬知道他這話的意思,輕描淡寫地回絕:“我爸能養我十輩子,你還是算了吧。”徐開聽出這話的潛台詞,他當然有自知之明,心裏卻不服輸:“我是覺得你是成年人,再花父母的錢不好。”“花男朋友的錢就好?吃軟飯和啃老,誰比誰高尚麽。”最近陳硯喬火氣有點大,說話不太好聽。徐開自知理虧,也不跟他嗆,建議道:“你也可以自己去工作,自食其力。”懶得聽他這些廢話,陳硯喬收拾好證件,把徐開拉去了房產交易中心。一切準備妥當,陳硯喬回家那天,徐開還是有些擔心。他站在門口,拉住對方的手:“喬哥,我還是跟你一塊兒吧,有什麽我們一起麵對。”“不用,我爸看見你,說不定更生氣,更說不清。”陳硯喬順勢將他拉過來摟在懷裏,抱得很緊,像是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要是你爸看不見我,覺得我沒有擔當,把你一個人推出來當擋箭牌怎麽辦?”徐開想起自己家人就因此誤會了陳硯喬。“不會的,你聽我的好麽。”“要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知道。”他鬆開徐開,心裏想著,多說也無益,就這樣吧,“好了,我走了。”“等等……”徐開雙手捧著他的臉,用力吻了他一下。就在他分開嘴唇時,陳硯喬突然攬著他的腰,一轉身將他壓在門後,更熱烈急切地吻過來。煩躁而不舍。因為不舍而煩躁,越是煩躁越是不舍,很討厭的感覺,像一口蘋果隻咬了兩口,一截甘蔗隻嚼了兩下。但又何必非得把蘋果啃得隻剩果核,甘蔗嚼得隻剩廢渣。或許正是如此,徐開會成為他生命中那個與眾不同的過客,也不失為一種殘酷的浪漫吧。吻得太深了,勾起了心底的火。徐開覺得這種嚴肅的時候,不太適合幹那種事,便推了推陳硯喬:“去吧,我在家等你。”隨著陳硯喬離開,他的憂慮也隨之而生。無論做什麽,都有些心神不靈,總是想著陳硯喬是否已經坦白,是否受到家人責罵,陳家人最終是否會接受他們?如果陳家最後都不接受他們,又該怎麽辦?被這些問題困擾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寢,僅僅到了第二天,他沒忍住先給陳硯喬打了電話。聽到電話那頭挺嘈雜的背景,他問:“已經說了嗎?你爸爸有沒有為難你?”“等會兒……”直到背景安靜了,陳硯喬才說,“今天家裏聚會,事情我還沒說,不太想這種日子破壞氣氛。”“哦。”徐開因為自己太著急不好意思。“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說的,你別急。”“嗯,這種事是要找準時機再講,不然家人很難接受。”徐開結合自己的經驗,他那次的確太衝動莽撞。“我知道。我就先掛了,家裏還有別的事,我不好走開太久。”“好好,你去忙。”陳硯喬沉默片刻:“徐開,這件事有定論之前,我們就先不要打電話了。我倆現在心裏都不好受,各自有各自的壓力,打電話隻會讓這種壓力加倍。”徐開能感覺到陳硯喬責怪他心急,對方此時肯定比他更煎熬,他不該再催促。“好,我明白。”度日如年。上一次這麽數著分分秒秒的時候,是在醫院等待妹妹生產。當時徐心還處於病發期,胎兒又早產,整個情況都相當危急。他和父母就等在手術室外,三人都不發一語,沒有安慰,各自沉默地祈禱。也許是他們的祈禱湊了效,妹妹母女都平安。這次呢,徐開也日日盼望祈禱,希望能夠順利通過陳硯喬家人這關。隻是他心裏又很明白,幾乎沒有家長能夠接受自己孩子是同性戀,況且陳家父子關係本身不太好。他隻能自我安慰,他和陳硯喬的感情會經得住這種考驗。等了三天,才終於等來陳硯喬的電話。電話接通,那頭沉默不語,徐開已經知道陳家人的態度。“不順利嗎?”陳硯喬“嗯”了一聲。“沒關係,喬哥。”徐開不擅長安慰人,此時搜腸刮肚地,“家人是很難接受這種事,也要給你爸爸一點時間。”聽筒那邊深呼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更沉鬱:“徐開,不是所有問題都能通過時間解決。”“會的,父母還是都希望孩子能得到幸福,你爸最後也會理解你,就像我爸,最後也想通了。”“有時候父母接受並非是理解,而是選擇了忍受。”陳硯喬語氣不淩厲,說的話卻冷冰冰的,“比如你父母。他們並不是理解了你,而是你獨自在外生活,他們管不了你,在極力反對失去兒子和捏著鼻子強咽下去之間,選擇了忍受。”“……”徐開發懵,他從沒想到過這一層,他也不知道陳硯喬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但從他這些話裏,讀出了一種不確定的味道。這種感覺讓他心慌。“喬哥,要不你先回來,我們商量商量對策。”“我回不來,我被禁了足。”“……禁足?”“我爸不讓我出門。先不說了,我有些亂。”陳硯喬掛斷了電話。聽著手機裏的忙音,徐開好一陣回不過神來,這一切實在是太偏離他預想的軌道,他的心也一團亂麻。不光是心亂,還有一種心髒空懸的不安和恐懼。這種恐懼,迫使他在明知陳硯喬現在不想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卻還是不顧對方厭煩又撥通了他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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