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倉庫出來,上了陳硯喬的車。他自己懶得開,文淵載他去“深夜主題”。陳硯喬看了他一會兒:“我為什麽不能去看你表演?”“不好看。”“好不好看應該是看的人說了算吧?”文淵不答話,但行駛的方向沒有改變,陳硯喬不快地哼了兩聲:“你現在可真是敷衍。”自從文淵不和他上床,也不從他那裏拿錢之後,就完全變了個人,那些順從討好愛他的模樣一點也沒有了。對比之前的種種,陳硯喬倒是佩服起了他的演技和“敬業精神”,也越來越覺得這人很有趣。文淵那副什麽都不關心,也不在乎的冷漠態度,像個出世高人,而他的肉身又偏偏在紅塵俗世裏打滾。陳硯喬也不強求,他隻是想找個有人的地方,在喧囂和人氣裏打發他這些空洞又虛無的時間,讓他無暇去想徐開,至於和誰在一起,去“深夜主題”還是文淵表演的場子,都無所謂。車子剛甩進這夜場一條街,他接到小禾的電話。為了躲徐開,他換了手機號,這幫酒肉朋友,唯一知道他新號碼的就是小禾。小禾壓著嗓子問:“你在哪兒?你今天別來。”“我馬上就到了。”“你快走,徐開在這邊。”陳硯喬猛地坐直:“徐,徐開?”“他說聯係不上你,問我們誰能聯係到你。”“……”陳硯喬自言自語地,“他怎麽找到這裏來了?”“誰知道。”小禾挺急,“反正你趕緊走,現在過來一準撞上。”“小禾,你別把我手機號告訴他。”“我才沒那麽多事。”陳硯喬沉默一會兒:“你要是現在有空的話,幫我安慰一下他吧,然後早點送他回家,別讓那些心術不正的人打他主意。下次我請你吃飯,拜托了。”“哎,真是……好吧。”掛了電話,陳硯喬無奈看文淵。文淵也無話可說,一臉厭煩地調轉車頭,隻好帶著陳硯喬一起去他演出的酒吧。隨著車子前進,陳硯喬無聊地坐一陣,問:“你們樂隊有帥哥嗎?”“主唱。”陳硯喬一聽來了精神:“照片?”“沒有。”“帥哥的照片都沒有,我懷疑你是不是真喜歡男人。”陳硯喬捧著下巴,饒有興致,“除了帥呢,還有什麽?”“高材生,富二代,品味好,有音樂天賦……”陳硯喬越聽眼睛越亮:“感覺很不錯,一會兒介紹認識唄。”“……性格很認真。”陳硯喬眼裏的光頓時熄滅:“那算了。”片刻後,又不甘心地,“你們這些玩音樂的不都是浪子嗎?不能玩一玩?”“別把人都當你的創口貼。你受傷的時候貼上去,傷好了就撕下來。”“……”他沉下臉,文淵這話讓他很不舒服。過了一會兒,他又笑嘻嘻湊上去:“文哥,難不成我之前跟徐開好冷落了你,你一直不爽我來著?”文淵還是那張寡淡的臉:“我其實不太明白你為什麽要強迫自己跟徐開結束,傷害了對方,你也不好受。”“不是強迫結束,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真的是結束的時候?你甚至都換了手機號,就這麽怕接到他電話?”陳硯喬揪著眉頭:“文哥,以前沒見你這麽煩人啊。是我沒給你錢花,你存心找我不痛快是吧。你要缺錢就說,我說過,不上床也會給你零花錢。”文淵把車停在路邊:“你是個成年人,別一直像個被寵壞的小崽子,我哄小孩的耐心也有限。”說完他下車,自個路邊攔了車子離開。陳硯喬看文淵揚長而去,在車上坐了一陣,歇了再找地方玩的心思。他挪到駕駛位,又開車回了文淵的公寓。再等等吧。再等等,徐開應該就不會再找他了,他也不用再找誰當創口貼,還能回到以前的生活,繼續當他的浪子,風流不羈,輕鬆自在。--徐開費了不少周折才找到“深夜主題”,又在這間ktv蹲了好幾天才蹲到小禾,結果卻無功而返,小禾也不知道陳硯喬新換的手機號。實在沒招了,徐開甚至通過灰色的技術手段去檢索陳硯喬的個人信息。奇怪的是,目前私人信息在網絡暴露得這麽徹底的情況下,他竟然沒能找到陳硯喬的。什麽辦法都想完了,他仍不死心,還是決定再去“深夜主題”試試。盡管小禾說陳硯喬已經很久不去了,萬一呢。他還想起一個人,ktv的老板。還記得當初那人說了一通很奇怪的話,說他不適合陳硯喬什麽的。現在想來,那人話裏有話,說不定他知道一些陳硯喬的消息。找到韓景山並不費力。他說想聊聊,韓景山不顧正是生意繁忙的時候,把他帶去了三樓的辦公室。“喝點什麽嗎?”徐開看著兩麵牆的藏酒,不由暗暗吃驚,這人有多喜歡喝酒。他擺手:“不用麻煩,我不渴。”韓景山把打開的冰櫃門又關上,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你在找陳硯喬,我不知道他住哪裏,也沒有他新的聯絡方式。幫不上你的忙,實在不好意思。”“……不,沒有,你太客氣了,謝謝。”“大家隻是一起玩,基本上不會互通太多私人信息。”“哦。”對方這麽說,倒是讓徐開不知道接下來如何開口。既然人家不知道,他理應道謝告辭,不再打擾。但這實在是他最後一根稻草,他真的很難放棄。就這麽不尷不尬地坐了一會兒,韓景山也沒趕他走,反而給他拿了一罐可樂,在他對麵坐下了。“就這麽喜歡陳硯喬,非得找到他不可?”徐開抱著可樂罐,低著頭。一個不熟悉的人說出這些話讓他很羞恥,又無法否認:“我有事情要和他說。”“你的事情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換了號碼沒有通知你,一定是他不想再跟你聯係。即便你找到他,也什麽都改變不了。”“手機是他爸逼他換的,他家人不讓他聯係我。”“他又不是小孩,他那樣的性格,實在很難被人控製吧。”“……”徐開很焦躁,他根本沒想從這人口中聽到這些話,“……你根本不了解他。”男人不再說話,徐開站起來準備離開。這時韓景山接到電話,大堂經理告訴他,樓下包房有人鬧事,讓他去一趟。他倆一齊下樓,走到二樓樓梯口就聽到了吵鬧聲。韓景山急急往包房那邊走,徐開順腿跟在他後麵。包房裏好幾個男人把女服務員圍在中間,一人抓著她的胳膊,惡聲惡氣地指責,經理也很無奈,隻能在邊上勸。見韓景山來了,人群自動讓開,經理給他使眼色,意思遇到了專門挑事兒的。“老板是吧,來得正好,你們服務員把我衣服弄髒了,怎麽賠?”男人指著他胸前的一灘酒漬。女孩欲哭無淚:“韓哥,根本不是這樣,他非要我陪酒,我說我們是正規地方,不幹這些,推推攘攘,不小心把酒撒他身上了。”“怎麽賠償我們再商量,你先放開她。”韓景山道。“不可能,你不拿出讓我滿意的賠償,我還得找她跟我走一趟。放開她,要是人跑了,我找誰?”韓景山咬咬牙:“你覺得怎麽賠償合適?”“這樣吧,我這衣服買成一萬多,你陪我五千就算完,還有今天的消費免單。”他踢了一腳旁邊的酒瓶,骨碌碌倒了一片。對方要得不多,看來是老手,很懂商家都想息事寧人的心理。要不要給錢了事,韓景山還在考慮。還不等他說話,徐開衝到前邊:“你這是敲詐勒索,再不放人,我們報警了。”“嚇唬我?這種場子,你讓老板報警試試。”對方有肆無恐的那副嘴臉讓徐開氣血上湧,又特別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他懶得跟對方廢話,上去抓住對方掐著女孩手臂的胳膊一扭,那人大叫一聲,鬆了手。女孩驚嚇之餘,倒是手腳麻利地跑開了。被擰那人怒不可遏,提起拳頭就往徐開這邊來,大聲招呼他的同夥:“揍他丫的。”第46章 找你好久午夜時分,徐開才和韓景山一起從派出所出來。徐開臉上掛了點彩,顴骨被人打了一拳。韓景山比他挨得重,隻是都沒在臉上。挑事兒那幾個就不好說了,盡管徐開還收著勁兒,沒有完全放開,那一個個的也鼻青臉腫,傷得不輕。後來警察來把兩幫人都帶回了派出所,了解事情經過後,和了一把稀泥。對方被打得嚴重,韓景山還是賠了五千塊,最後達成和解。當時氣盛沒多想, 這會兒徐開後知後覺自己行為太過激。“韓老板,今天這事兒真對不起,害你挨了打又賠了錢。你賠對方的錢,我轉你吧。”“不用,沒事兒。”韓景山拍拍他的後背,“打架還打餓了,一起吃個宵夜?”深夜的街頭已經沒多少開著的餐館,兩人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粥店。等後廚煮粥,韓景山閑閑起了話頭:“真沒想到你原來還有這麵,看你那招式,是練過?”“嗯,業餘在練mma。”說起這個,徐開更難為情,“是我太衝動了。”看到那幫男人拉著那個女生時,他不自覺就帶入小時候妹妹被欺負的場景,當時就氣血上頭。事實上,無論是練空手道,還是拳擊,教練們首先教的都是情緒控製。這方麵徐開一直都做得很好,很有分寸。今天這事兒,他也知道,的確有最近情緒不太穩定的原因。“不衝動怎麽叫年輕人。”韓景山給他倒水,又把餐具拆出來一字擺開,“我覺得挺爽,好久沒這麽爽快過了。”“你喜歡打架?”韓景山笑:“倒也說不上喜歡,隻是年輕的時候混社會,有時候難免。”熱氣騰騰的海鮮粥上來了,鮮香的味道撲了滿臉。韓景山拿了碗,給徐開盛粥:“但是現在不了,管著這麽一攤事兒,明知對方訛人,也難免要受些窩囊氣。”徐開趕忙接過碗,說他自己來。對韓景山那番話,他也感歎:“做生意是不容易,要注意影響啥的,就不能想怎麽就怎麽。”韓景山神色微動:“其實要治這種人也很多方法,正麵剛反而容易吃虧。”“我知道,像今天就被倒打一耙還賠了錢。”徐開話鋒一轉,“但正麵對上這種人,讓他知道不是誰都怕他,他下次就不敢了。”韓景山看徐開正義淩然的臉,頂著一塊兒挫傷,卻是年輕又蓬勃的。他在社會上混得久,又做著這樣的生意,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反而徐開這樣一腔熱血又單純的人很少。頭一回見著他,就知道這小孩人不錯。當時隻覺得這樣的人落到陳硯喬手裏很可惜,此時卻多了心疼。要是徐開跟他,他該舍不得讓這麽好的男孩傷心吧。“你為什麽喜歡陳硯喬?”“嗯?”徐開抬頭,略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