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話音落下，陸停詞在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他，其中裹挾著直白的情緒，讓燕希都感到一絲口幹舌燥，這和在公司事務的談判性質完完全全不同。不由得，燕希便十分局促、不自然地別過目光。想，他無法徹底從黑暗中把陸停詞拉出來，但也希望他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過了許久，又好似隻是幾秒鍾，燕希便聽見一道輕快的應答，像在冰天雪地裏早已死寂冰凍的湖水，因一線微乎其微的陽光，而起了一絲絕無可能的裂痕。“嗯，我會的。”……陸停詞剛懂事時，就感覺到自己和弟弟的不同。他是被排斥的外人，透明的活在家中弟弟能讀昂貴的幼兒園和學前，可以買玩具，換季時買新衣服，考試有一點進步就能被獎勵，可以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和父母的愛。甚至能在家裏哭鬧，哭得再大聲也沒關係。陸停詞卻隻能看著父母的嫌惡冷臉，和無休止的漫罵。他那時候不知道這是“討厭”。隻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畢竟書上說了，世界上沒有爸爸媽媽不喜歡不愛自己的小孩，一定是他做錯什麽，才會讓他們不開心。所以他不再表現自己的負麵情緒，就算經常被遺忘，孤零零地丟在家裏，也會認真掃地洗衣服和做飯。等他們回來了，再迎著他們的嫌惡冷臉，露出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天真笑容：“爸爸媽媽你們回來啦，我今天考試滿分”啪巴掌重重地落在臉邊。“笑個屁啊笑，看老子被工頭開掉你很開心是吧？你個挨千刀！”“陸停詞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才七八歲的，怎麽一下長這麽快，衣服都穿不下了……王八蛋的，你今晚別吃飯了，餓不死你！”“你身上好臭，同學知道你是我哥都笑我！不行，我要和媽媽說明天不讓你讀書了！！”小陸停詞害怕了。這些童年記憶很零碎，卻又記憶猶新。可陸停詞記住的不僅隻有漫天的噩夢，還有一輪……殘月。說來也奇怪，每當他忍不住決堤的情緒時，便總能在窗邊看見月亮。深黑的夜幕中，高高掛起的月亮皎潔光輝，與委屈崩潰的小孩遙遙相望。月亮似乎也能感覺到陸停詞的難過，叫來雲霧遮擋住它，顯得殘缺不圓，好似在說：不要難過了，我和你一樣遍體鱗傷，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有月亮在的夜晚，明天一定會是好天氣。陸停詞信了一遍又一遍，覺得幸福會和好天氣一樣同時降臨。可，月亮說謊了。一切都不會好起來的，仍舊那麽糟糕。弟弟的意外去世，讓父母更加殘暴癲狂，質問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學校裏唯一的好友也遠離了他，大家會詛咒他，仿佛是個不可饒恕的怪物罪人。……燕希小心翼翼的安撫問：“那我當你答應了？”陸停詞回到現實：“嗯，我答應你。”陸停詞所展露出的脆弱的自尊心，並沒讓燕希覺得可憐和可笑。相反，主角弱受能敞開心扉，透露出自己心裏所想，他還挺開心的。燕希怕他反悔，本來想立馬去聯係搬家公司，可轉念想到他身體不舒服，便決定明天再說。“我剛好有套房離公司和a大近，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住哪吧？”陸停詞眉宇溫和：“好。”夏季潮濕，時常多雨。倆人從人跡罕見的小巷中走到停車的地方時，燕希發現天空正好下起了一陣連綿的雨水。“怎麽突然下雨了……”燕希咕噥著。城市的雨景愈加模糊慘烈。帶陸停詞去的高檔小區，離宙斯隻有半小時的車程。燕希在a市是有好幾套房產，但他人就隻有一個，平時加班來不及，或者其他情況才會在外麵過夜。每周也有家政過來打掃衛生和更換食材，以備不時之需。打開客廳燈光。溫暖明亮的光線便撲麵而來，燕希簡單掃了眼，發現這套大平層是清冷了點，但完全配得上陸停詞未來頂流的身份。他滿意地點點頭。“這裏的浴室在哪？我想先洗個澡。”陸停詞問。燕希還以為他是太累了。便指了個方向，“浴室櫃子裏有沒用過的浴巾，然後主臥的話你找找，應該有新的家居服。”“明天我會叫搬家公司，把你剩下的東西都送過來的。”陸停詞緊抿唇角，見燕希走去客廳開窗通風後，他才轉身走向浴室。這裏的浴室比以前的不知道寬敞多少，熱水及時，燈光明亮，一切也都是靜悄悄的，陌生的。陸停詞換下衣服，見t恤肩膀連著後背那一塊都被雨水淋濕了不少，眸光不由得發暗。燕希沒淋到雨就好。*在陸停詞洗澡間隙裏，燕希想起某件事，打開電商平台，一口氣就下單了幾款新型電腦、平板和手機。他想了想，之後又在低奢品牌的服裝官網，挑了幾套適合不同場景的衣服，給陸停詞應急。畢竟臉再帥，老是穿著樸素無華的衣服也不是很好。至於尺碼的話……燕希死魚眼一眯，思緒飄到那個早上，他掀開被子時看到的慘烈對比畫麵靠。他想什麽呢！燕希老臉一紅，猛地搖頭，幹脆按照身高對比圖，每款買三個尺碼。燕希自己買衣服的時候都沒這麽積極過。看著購物車裏琳琅滿目，價值六位數的商品，燕希現在才有了當金主的實感。說實話，當榜一大哥，給小金絲雀花錢還挺快樂的哈。等陸停詞洗完澡，燕希便把這件事和他說，又補充：“當然這也算是花你提前預支的工資的錢，以後再還。”“嗯。”見被調教後的陸停詞沒再拒絕，燕希很滿意：“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先走了。”“等下。”陸停詞走上前，定定地望著燕希想要離開的身影。他的發梢仍有點濕意，相存的間隙，燕希嗅出他身上的沐浴露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可卻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氣息更加淩冽輕淡。“怎麽了……”燕希想起來了：“你是怕不知道怎麽收快遞嗎？沒事，我待會把物業微信推給你。”陸停詞卻說：“……你不是肚子很餓嗎？吃完飯再走吧。”第23章 [倒v開始]陸停詞囁嚅著微微發白的嘴唇, 生疏地說著挽留的話語，“我去做飯。”“我做飯很快，一會兒就好。”燕希記得小說裏陸停詞就曾給自己做過飯, 隻不過是為了討好他，同意與嚴鶴的商業合作。最後他們確實吃了, 但吃的不是飯……燕希正色：“可你不是不舒服嗎？”陸停詞捏著指尖泛白：“洗完澡之後就已經好很多了。”見他都邀請到這了，自己再拒絕的話就不夠意思了。燕希也想嚐嚐陸停詞的手藝, 便欣然答應：“那好啊。”聞言，陸停詞嘴角微揚, 臉上洋溢起了不多見的笑意。燕希不戒口也不挑食，陸停詞穿上圍裙後，便快速投入到做飯當中。這套大平層的廚房, 連同餐廳客廳都是開放式。見眨眼功夫, 陸停詞就已經挑好需要的食材, 進行備菜，燕希覺得新奇，坐在吧台後麵進行圍觀。說來也是恥辱，燕希並不擅長做飯。按理來說，他出國留學為了省錢會自己做飯, 應該練得一手做菜的好技藝，然而不知怎的，無論燕希如何按照教程菜譜去做，做出來的總是很微妙。後來他就覺得，菜不在於好不好吃，隻要能吃, 餓不死人毒不死人就好。剁剁剁陸停詞飛快處理著食材，他平時臉色冷淡, 鋒利冷峻的五官線條在此時倒顯得有了些許煙火氣，不再疏離，溫潤而澤。燕希驚詫陸停詞過於熟練的動作，下意識問：“你經常在家做飯嗎？”這話問的太過隨便了，畢竟他清楚陸停詞的家庭狀況可這樣，還是得到了陸停詞認真地回複。他關上冰箱門：“嗯，小時候在家都是我負責做飯，是向鄰居阿姨學的。但長大搬出來之後，就很少做了。”街邊早市幾毛錢幾塊錢的饅頭和粗糧，就可以吃很久了。陸停詞為了謀生，打過好幾份工，在餐廳和便利店上班時，有時也能打包一些剩下的幹淨飯菜或者剛剛過期的速食。“那你真的好厲害。”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純粹是發自內心的誇讚。陸停詞一怔，耳尖飛快掠過一抹可疑的紅暈。